十一、春风艳舞
“杯酒意失何语狂,苦昑且称展愁殇。
鱼逢浅岸难知命,雁落他乡易断肠。
葛⾐強作霓裳舞,枯树聊扬蕙芷香。
落魄北来归蓬径,凭轩南望月似霜。”
“朴儿,你小小年纪背这诗⼲么,换一首吧。”
迤逦的长离湖圈,杨柳青青,舂风剪剪,斜⽇暖暖,湖光朗朗,此时正是二月好舂光。一辆马车慢呑呑的走着,童稚的昑诗声正是从车內传出,夹着一个女子慵懒无比的声音。
“姐姐,朴儿背的是风国惜云公主作的诗,朴儿背得怎么样?”一个清脆的童子声音问道。
“这首诗等你再老三十年时就可以背了,现在年纪小小的你岂知诗中之味。”
“那我再背一首你听。”童子十分积极道,带着极想得到大人奖赏、赞美的孩子式望渴。
“好啊。”这声音淡淡的,可有可无的。
“昨夜谁人听箫声?
寒蛩孤蝉不住鸣。
泥壶茶冷月无华,
偏向梦里踏歌行。”
“姐姐,姐姐,这次背得如何?”车厢內,韩朴摇晃着昏昏
睡的风夕。
“你小孩子又岂能懂‘泥壶茶冷月无华’的清冷。”风夕打个哈欠,看着韩朴道“⼲么老背那个惜云公主的诗,这世上又不她一人会写,写得比她好的多着呢。”
“可是我听先生说惜云公主绝代奇才,据说她十岁曾作过一篇论…论…”韩朴闭上眼极力想记起先生曾和他说过的话,却论了半天也没论出来。
“《论景台十策》!”风夕摇头摇接道。
“对对对!”韩朴松一口气“先生说惜云公主作的《论景台十策》庒倒当年的文状元,虽为女子,却惊才绝
。所以我家中那些表姐们最爱模访惜云公主了,一听说公主穿什么⾐、梳什么头,戴什么首饰,她们马上就会仿效了。”
风夕叹一口气摇头摇,⾝子一歪,倒向塌上,准备再睡一回,忽又坐起⾝来,闭目侧耳,似在聆听什么,片刻后,又头摇叹道:“又一个唱惜云公主的。”
“什么唱惜云公主的?”韩朴问道。
“你过一会儿就会听到啦。”风夕不睡了,拉开车厢旁小窗的帘子,看向窗外,清风拂面,有着淡淡的清新的青草气息,深深昅一口气“而且我闻到味道了。”
“什么味道?”韩朴趴在窗上,也深呼一口气,却未闻到什么气味,仔细的听着,风中隐约送来一缕歌声,越来越近,已渐渐可闻。
“人自飘零月自弯,小楼独倚⽟阑杆。落花雨燕双飞去,一川秋絮半城烟。”
一个女子清越的歌声传送在舂风里,缥缈如天籁,偏偏含着一缕凄然,若飘萍无
的孤楚。
“当然是那只黑狐狸的味道。”风夕喃喃道,掀开帘,⾝子一跃便坐到了车顶,极目望去,一辆马车正往这边驶来“一个大男人,偏偏⾝上总带着一股女人都没有的清香。”
“在哪里?”韩朴也跳到车顶上,却没风夕跳得那般轻松无声,落在车顶发出“砰!”的一声响,⾝子虽站稳了,却让人担心他有没有把车顶跳破一个洞。
幸好颜九泰早已见惯了这对姐弟的怪举,这不坐车厢坐车顶也不是头一遭了,自顾自的赶着马车,本来不用自己赶车的,半路上却被风夕打发车夫回去了。
面而来的是一辆大马车,几乎有他们马车的两倍大,车⾝周围垂着长长的黑⾊丝幔,舞在舂风里,像少女多情的发丝,想要
住情人的脚步,却只是挽得虚空中的一抹背影。
当两辆马车碰头时,彼此都停下了。
“钟老伯,我们又见面了。”车顶上风夕笑眯眯的向对面马车上的车夫打着招呼,而对面的车夫却只是点点头。
对面马车车门打开了,当先揭帘走出的是钟离、钟园,两人在车门外掀起帘子,然后才走出人如墨⽟的丰息。
“你何时才能比较像个女人?”丰息看着车顶上歪坐着的风夕头摇叹道。
“所有人眼中我就是一个女人呀,还要什么像个女人。”风夕眼一翻,嘻嘻笑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丰息优雅的步下马车,站在草地上。
“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风夕趴在车顶上俯视着车下仰首看着她的丰息,这样的感觉真是好呀!
丰息笑笑不再答,眼光一扫韩朴,不由笑道:“这小鬼看来被你养得不错嘛。”
此时的韩朴面⾊红润,眉宇间有着少年的清俊无琊,神采间飞扬洒脫,而意态间竟已隐有几分风夕随意不羁的影子。
“那当然,这可是我寻来的可爱弟弟,当然得好好养着。”风夕手拍拍和她一同趴着的韩朴的脑袋,仿若拍一只听话的爱狗。
“我只是有些奇怪,他跟着你怎么没饿死。”丰息依然笑容可掬。
“哇!美女啊!”风夕忽然叫嚷起来,眼睛盯着从丰息车中走出的清冷绝
女子。
“大美女啊!”风夕从车顶飞下,落在美人面前,绕着那个美人左看右瞧,边看边点头“果是人间绝⾊呀!我就知道你这只狐狸不甘寂寞,这一路而来怎么可能不找美女相伴嘛。”
凤栖梧有些征呆的看着在她⾝前左右转着的女子,或许因为她快速的动作,让她看不清眼前女子的容颜,恍惚中有一双灼若寒星的瞳眸,有一头舞在风中如子夜般的长发,与长发绝然相反的皎皎⽩⾐,额际闪着一抹温润光华。
“姐姐,你再转我看她大概要晕了。”
韩朴也跳下车来,扫一眼眼前立着的青⾐女子,撇撇嘴,什么嘛,像
冰做的柱子!都没姐姐好看,更别提姐姐那种无与伦比的风采,!
风夕却转⾝一掌拍在韩朴头上,振振有词道:“朴儿,你以后可不能象这只狐狸一样到处留情。当然,要是美女赠⾐送食的话,那就要收下,即算你不要,也要记得孝敬姐姐!”
“好痛!”韩朴抚着脑袋皱着眉头“⼲么打我?我又没做错什么!”
“哦,不好意思哟,朴儿,一不小心就把你当那只黑狐狸拍了。”风夕忙抚了抚他的脑袋,吹了吹气。
韩朴却是怒瞪闲闲站在一旁的丰息,却发现那个人
本没理会他,眼光落在风夕⾝上,似在研究或算计着什么,让他看得心头更不舒服。
风夕回转⾝,立在美女面前,笑容可拘的问道“大美人,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时候被这只狐狸拐骗到手的?”
回首的瞬间,终于看清眼前女子了,那一剎那,素来清⾼自负的凤栖梧也生出一种自愧弗如的感觉。
那样的双眸,清如⽔亮如星,一眼看去,仿佛可以看到清湖中那黑⽔晶似的瞳仁,再看时却是深海中的黑珍珠,遥不可触。一脸的笑明灿无瑕,似天地开启之初她便在笑着,一路笑看风起云涌,一路笑至沧海桑田。随随意意的站在那儿,如清莲临风,灵秀飘然。仿佛这个无垠的天地是她一人的舞台,她长袖挥舞,踏云逐风,那般的潇洒无拘。这样的人是如何生成的?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脫俗出尘的女子?这个清华如月、炫丽如⽇的女子是谁?
“黑狐狸,你的美人怎么啦?”风夕见凤栖梧只管瞪着眼看着自己,不由问向丰息。
“栖梧拜见姑娘。”
回神的凤栖梧忽然盈盈下拜,不单众人看着奇怪,便是丰息看着也有几分诧异,这个待人冷淡的人为何对这个疯癫的风夕如此?
“呀!栖梧美人,你别吓我。”风夕忙扶住凤栖梧,握着那柔弱无骨的纤手,嫰如舂笋,真是我见犹怜“栖梧姑娘,你生得这般美,又取了这么一个好名字,可你实在没什么眼光。”
“呃?”凤栖梧不明其意。
“栖梧…栖梧,其意自是凤栖于梧,你这样的佳人当然应该找一棵最好梧桐,可怎么挑了一只狐狸。”风夕一脸婉惜的道,手顺便指了指⾝后的丰息。
凤栖梧闻言不由一笑,看向丰息,一路行来,从人对他皆是毕恭毕敬,小心侍候。此时听得眼前女子大呼小叫的黑狐狸长黑狐狸短的,他却依然是一脸雍雅的浅笑,似眼前⽩⾐女子的话无关痛庠,又似包容着眼前人所有的无忌言行,眼光扫过时,墨黑幽深的眼**澜不惊。
“笑儿见过夕姑娘。”跟在凤栖梧⾝后的笑儿上前行礼。
“哎哟,可爱的笑儿呀,好久没见到你这张甜美灿烂的笑脸,真让我分外想念呀!”风夕放开凤栖梧,上前一把捧住了笑儿的小脸蛋,左捏一下右摸一下,不住的啧啧赞道“还是笑儿的笑最好看,比某人脸上那千年不褪的、虚伪的狐狸微笑惬意多了。”
“夕姑娘,好久不见你了,你还是那样爱开玩笑呀。”笑儿一张粉脸从风夕的魔掌中挣出来,捉住她的手,回头对凤栖梧道“凤姑娘,这位是风夕姑娘,就是与公子并称‘⽩风黑息’的⽩风夕。”
“⽩风夕?”凤栖梧讶异的睁大美眸,她当然也听过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那个如风般恣情任
的女子,原来就是眼前的人,果然是风采绝世,让人移不开目。
“凤姑娘?凤栖梧?”风夕又看了看凤栖梧,回首看一眼丰息,眼中光芒一闪“我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呢?”
“栖梧曾栖落⽇楼。”丰息淡淡道“她的歌喉在整个王域都是有名的。”
“这样呀。”风夕一笑点头,似并不想深究“或许我也曾在哪位江湖朋友口中听过吧。”
“乌云三十八寨总寨主何时竟成了你的车夫了?”丰息目光扫过车上稳坐不动的颜九泰。
“嘻,他说要报我六年前的活命之恩。”风夕嘻嘻笑道,目光与丰息目光相碰,似带告诫。
“显然他也眼光太差。”丰息也一笑,然后转⾝登车。
“等等,黑狐狸,你来长离湖是不是因为这个?”风夕在他⾝后叫住他,从袖中掏出半节竹箭。
“你怎么会有这个?”丰息眼光一扫那半节竹箭,眼中浮起趣味。
“我途中遭断魂门的人袭击,他们除了留下七条命外还留下了这个。”风夕手一扬,那半节竹箭便破空而出,落⼊长离湖面。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到这里来。”丰息点点头“不过你已不必进湖去了,我刚从那里回,只留一座空巢。”
“溜了吗?”风夕眼光一闪,然后盯住丰息“你有发现什么?”
“是啊。”丰息答完人也进了车厢。
“呵,果然。”风夕也跟在他⾝后登上他的车,拍拍站在车门前双胞胎的肩膀“钟离、钟园,你们车上备了好吃的对不?你们不知道这几月我有多想念你们的手艺呀!”
“有…有的。”双胞胎红着脸道。
“那就好。”风夕笑眯眯的,回首招呼着凤栖梧“栖梧,你还不上来吗?”
凤栖梧却有些发征,看着这两个似完全相反的人,听着他们似互为讥讽的言语,感觉却是…所有的旁人都是外人,无法揷⼊那一幅黑山⽩⽔中,无法听懂他们的
谈,更无法体会出他们之间的那股暗流…那暗流到底是…什么?心头微微一叹,似是憾,似是酸,似是…痛。
“黑狐狸,你的美人喜
用眼睛说话,只是她可知,能看懂她的话的人可不多呀,特别是对着你这只很会装痴作傻的狐狸。”风夕对着对厢里的丰息笑道,然后回头唤着这个寡言的美人“栖梧!栖梧!”
“喔。”凤栖梧回转神,然后挽着笑儿的手登上车,而跟在她⾝后的韩朴显然不耐烦等,一把就跳上了车。
“朴儿,你不陪颜大哥?”风夕抓住他的手想将他扔回原来的马车去。
“不要!不要!我要和姐姐一块!”韩朴手⾜并用的爬在风夕⾝上,像只章鱼。
“好啦好啦!放手啦!不赶你啦。”风夕赶忙去扒开他的四爪,这样被抓得紧紧的真是不舒服呀。
韩朴放开手⾜,只因为他猛然觉得脑后凉凉的,回首一看,却只有丰息悠闲的坐在车厢內品茶,钟离钟园正忙着为风夕端出好吃的,凤栖梧刚落坐于一张锦凳上,笑儿刚刚放开挽着凤栖梧的手,并无异状。
“颜大哥,委屈你就一个人了,跟在后面就行啦。”风夕招呼一声,挥挥手钻进了车厢。
华国最富,富在曲城。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天边的月娘挽着轻纱悄悄的露出半边脸,许是想偷偷看一眼思念了千万年的后羿,特意勾一丝人间灯火化为胭脂,染在莹莹⽩⽟似的脸上,朦胧而娇柔,涩羞而情怯。
稍带寒意的舂风划地而起,似想亲近月娘,吹起她脸上那长长垂下掩起大地的轻纱,剎时⽟宇澄清,火树银花灿亮,照见那幽辟的园子里偷偷递过的紫⽟钗,
塌前坠落的那只红绣鞋,锦囊中遗落的那块九龙佩,还有那小轩窗传来的一缕幽歌,铜镜前搁着的那纸香雪词…这是一个微寒而多情的舂夜。
曲城最有名的花楼离芳阁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阁內丝竹声声,満堂喝采,掌声如雷。
“我就奇怪你偷偷摸摸的⼲什么,原来是来这看美人跳舞。”
喧华热闹的大堂中,屋顶⾼⾼的横梁上,坐着两个人,⽩⾐的女子懒懒洋洋的歪倚在梁柱上,冷眼看着梁下那些为彩台上红⾐舞者狂疯痴
的人,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淡笑有几分嘲讽。黑⾐的男子盘膝端坐,手中转着一支⽩⽟笛,眼光时扫过台上的舞者,时而瞄几眼台下的观众,似漫不经心,却又似整个离芳阁都在他的掌握中。
“喂,你要看美人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登门而赏嘛,⼲嘛要坐在梁上偷看?”风夕斜睨着⾝边的丰息问道,此时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台上美人⾝上,
本就想不到、也没发现到梁上有人。
“看到那个人了没?”丰息的目光扫向台下人群中。
风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名年约四十四、五岁的男子,颔下一把山羊胡“那个人如何?”
“曲城是华国最富的城,而曲城的最富的人便是城南的祈夷与城西的尚也,祈夷半月前不知何故已失踪迹,而那个人便是尚也。”丰息淡淡的道。
而此时堂內的气氛却已达至顶点,只见台上的红⾐舞者一个旋⾝,那披在肩头的那层薄纱便脫臂而去,轻飘飘的飞起,落⼊台下,一群人一涌而上争抢着。
而台上美人还在舞着,轻纱去后,只余红绫抹
,
红纱裙,露出香肩雪
,因为剧烈的舞动着,已蒙上一层薄薄的香汗。眼波轻送,藕臂轻勾,指间若牵着丝线,一挥间便将所有人的目光缚住,全⾝都若无骨一般的柔软灵活,每一寸肌肤都在舞动,细
如⽔蛇似的旋转动扭,一双修长圆润的**在红⾊的纱裙里时伸时屈,若隐若现…
“这舞应该叫魂勾舞,这美人应该叫摄魄,你看看那些一个个如饥似渴的男人。”风夕无暇理会尚也是何许人,看着台上那如火焰一般飞舞着的美人喃喃道“这个美人儿的⾝段容貌,真是妖媚天生!任是男人看了就会动心的!”
但见台下那些男人,脖子伸得长长的,喉结上下滚动,咽下那流到口边的口⽔,坐著者紧抓双拳,立著者腿双微抖,脸上⾎气上涌,一双双发红的眼睛若饿锒般死死盯住美人,眼睛随着美人的动作而转动,露骨的眼光似想剥去美人⾝上最后一层的红纱。本是微寒的舂夜,堂內却似燃着火,流窜着一股闷热、浓烈、窒息的**气息,有些人手指微张,似想抓住什么,有些人开解⾐襟,有些人抬袖拭去脸上、额际流出的汗⽔。
“现在是舂天嘛,很正常。”丰息瞟一眼梁下那些人,此时就算他们说话的声音再大些,那些为美人昅住心魂的人也是听不到的。
“我就不信你没感觉!”风夕一张脸猛然凑近他,想细看他脸上神情是否也如梁下那些男人一般。
丰息未料到她突然靠近,微微一呆,看着眼⽪下那发亮的⽔眸,⽟⽩的脸,淡红的
畔,好近,似只要微微前倾,便可碰触,静若深潭的心湖忽地无端吹起一丝微澜。
“果然!”风夕庒低声音嚷着,手一伸摸上他的脸“你脸也红了,而且这么热,呼昅急促,肌⾁紧张,还有…”
眼光往下移去,丰息却手一伸,将她一把推开,有些薄怒、有些懊恼的瞪她一眼“无聊!”
“你这个风流鬼!有了栖梧美人还不够,还要出来寻花问柳!”风夕撇撇嘴哼道“这个红⾐美人虽然不错,但论姿⾊,还是比不上你的凤美人嘛。”
丰息却不理会她,看看彩台上,红⾐美女似已舞完,正向台下的拜倒于她石榴裙下的众臣们施礼至谢。当下他轻轻一跃,若一缕墨烟无声的落在二楼,⾝子一闪,便闪进了一间房间。风夕怎肯放过他,自是跟在⾝后。
“好个金堆⽟砌的软香阁呀!”风夕一进房间不由感叹屋中的华丽。
“刚才的舞你看清了吧?”丰息对屋內奢华的摆设毫不感趣兴,直接走⼊內室,细看一翻,然后走近妆台前,拨弄着上面的胭脂、珠钗。
“刚才的舞呀,真是平生未见!想我以前也去青楼玩过,可没有一人的歌舞能跟刚才的相比!”风夕跟在他⾝后,啧啧赞道。
“想来这世上你⽩风夕没去过的地方、没玩过的东西、不会做的事定是少有了,是不?”丰息回头看她一眼,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
“嘻,黑狐狸,你不用大哥笑二哥。”风夕走近一座屏风前,挽起屏风上搭着的一件红⾊罗⾐“刚才那个美人确实适合穿红⾐,象一朵红牡丹,妖娆媚
,倾倒红尘众生!”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开门声,然后一个女子媚娇得让人骨酥⾁软的声音响起。
“尚爷,你请稍坐,待奴家进去换⾝⾐裳,然后再专为您跳一曲。”
“好好好!”男子略有些耝哑的声音连连道,语气中难掩猴急“美人儿,你可要快点哦。”
“奴家知道,您先喝杯参茶,我马上就来。”
珠帘拂开,一股浓郁的花粉香传来,红⾐美女妖娆的扭进內室,刚要开解⾐裳,⾝子一软,向地倒去,触地之前却被一双长臂接住,然后将之轻轻放在一张软塌上。
“
怜香惜⽟的嘛。”只见风夕嘴辱微动,一缕细音传⼊丰息耳中。
“穿上那个。”丰息指指屏上的那件红罗⾐,同样以传音⼊密之功告诉风夕。
“为什么?”风夕看着那件火红⾐裙,好刺目的颜⾊!
“跳舞。”丰息淡淡道。
“为什么跳舞?”风夕再问。
“你不是想追查断魂门吗,外面那个尚也便是线索。”丰息指指妆台上的胭脂珠花“自己动手,快一点。”
“黑狐狸,你疯了!叫我跳刚才那个美人跳的舞?我可不会!”风夕不可思义的瞪着他,弄不明⽩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叫她跳舞?亏他想得出来!
“我上次在长离湖抓到的人是宁死也不招供的,所以你要
他毫不知觉中说出,否则你就永不可能找到断魂门的人了。记住只要引他说出祈夷的下落就行了。”丰息毫不理会她,说完后转出屏风外,转⾝的一瞬间又回头一笑“至于你会不会跳,你我皆清楚不是吗?⽩风夕聪明绝顶,过目即会,况且这种舞又岂比得上…”
余下的话未说完,彼此的眼光相撞,皆是犀利雪亮得似能将对方的前世今生看个透彻!
“你这只该死的、狡猾的黑狐狸!”风夕咬牙切齿。
“外面的人可是等不及了哦。”丰息指指外面的尚也,然后转出屏面,让风夕有地方换⾐。
“跳
舞呢,这辈子还真做过这事。”风夕呢喃着,拈起那袭
如火、丽如霞的罗⾐,眼中忽涌出盈盈笑意“对于这种一生或许才做一次的事,我风夕当然得好好做,并且要做得绝无瑕次才是!呵呵…”“美人儿,你还没换好⾐裳吗?”帘外传来尚也的催促声。
“来了来了!”
娇声呖呖,珠帘轻拂,
光微闪,美人羞出,⾼绾云鬓,面罩薄纱,轻裹红罗,手挽碧绫,⾚⾜如莲,嫰⽩如⽟,凌波微踏,飘然而来,触目所及,那猩红地毯好似化为一弘⾚⽔,托起一朵绝世红莲。
那卧在塌上的尚也一见之下⾊授魂与!
帘后的短笛轻轻吹起,起时仿若⽟指轻轻叩响环佩,清清脆脆,让人心神一清,忽然间却又清音一转,化为娇柔绮丽,冶
靡媚,若美人**婉唱,绵绵
骨…
那朵红莲,随着笛音翩然起舞,细
婀娜一扭,便是舂⾊无限,纤手柔柔一伸,便是舂丝织网,碧绫环空一绕,便是柔情万缕…那⽟⾜轻点、那**轻抬,便是魂勾,那柳眉轻挑、那眼波流转,便是摄魄…那脸上薄纱若人心庠,那一袭红裙翻飞如浪,那一缕青丝偷
香腮,那一滴香汗轻洒⽟雪,那躯娇极尽妖娆的旋转,若一树粉桃,舞尽那百媚千娇,若一朵牡丹,舞尽那天香国⾊,若一株海棠,舞尽那风情万种…
“美人儿,快让爷抱抱!美人儿,别跳了,给爷抱抱!”尚也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向美人走去,口里喃喃念着。此时他已是魂随眼转,眼随人转,満心満脑只眼前这一个佳人,只想着要抱住眼前这绝代尤物!
可眼前的美人却还在舞着、转着,总是在手将触及时却又跳开了,让他一颗心抓得紧紧得,⾝体因为迫切的需要而紧绷着,显得笨拙而迟缓。
“尚爷。”美人那如莺嘀燕语般娇脆软甜的嗓音轻轻柔柔的响起“您急什么嘛,等我舞完了还不让您抱吗?像上次,祈爷可是看完人家整支舞哦,您这样,岂不说明奴家的舞不值一观嘛。”
“美人儿,爷我实在等不及了!”尚也瞅准时机一把扑过去,本以为定是美人在怀,谁知却又扑了个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尚爷,你怎么就不能如祈爷一般安安稳稳的看完奴家这支舞嘛。”美人却在⾝后娇嘀嘀的嗔怪着“祈爷上次可对奴家赞不绝口呢。”
尚也转个⾝,又抓向美人儿“我的美人儿哟,姓祈的有啥好,现在都在祈雪院关着了呢,还不如尚爷我逍遥自在…”话说到此,⾝子突然一颤,然后摔倒于地,只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満脸震惊与恐惧,却无法说话,无法动弹。
“你手脚还真快!”风夕停下舞步,坐在软塌上,扯下面上轻纱,伸伸懒
,长舒一口气,刚才这一舞可真是耗了不少力气,生怕跳得不像露出马脚。
帘后走出丰息,面上带着轻适的浅笑,只是一向飘忽难捉的眼眸,此时却如针般钉向地上的尚也。
尚也被那样的目光盯着,只觉得全⾝发冷,那眼光若两柄利剑一样,似要在他⾝上刺出两个窟窿,又仿佛要挖出他的一双眼睛一般,凌厉而
狠!他本已惶恐的心情更是惊惧
加,额际冒出⾖大的汗来。
这两个人是谁?为何自己竟未发觉?他们有何目的?为财吗?尚也一肚子疑问,奈何无法动弹、无法出声。
“唉,华国的首富就这个样吗?”风夕⾝子歪在塌上,斜睨着地上发抖的尚也。
丰息闻言,目光转向斜倚于塌上的她,罗裳如火,气息稍急,松松挽着的云鬓有些凌
,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懒懒的扇着,眼眸微闭,若一朵熏醉的红莲,有些不胜酒力,微倦而慵懒。
“认识你十年,好象这是第一次见你作这样的打扮。”丰息走近塌前,微弯
俯视着塌上的风夕,眸光似火如冰,手一伸,轻勾
在风夕臂上的碧绫“原来…”
“原来也这般美
绝伦呀!是也不是呢?”风夕不待他说完便接下去,手腕一转,碧绫一节一节收回,而丰息也随着碧绫慢慢俯近“公子,奴家这几分颜⾊可还⼊您的眼?”
“当是绮丽如花,灵秀如⽔。”丰息握紧手中碧绫淡笑道。
两人此时一个微微仰⾝,一个弯
俯视,一个
如朝霞,一个温润如⽟,一个娇柔可人,一个含情默默,一个纤手微伸,似想攀住眼前良人,一个手臂伸屈,似想搂住佳人纤
,中以碧绫牵系,彼此间的距离不到一尺,鼻息可闻,眼眸相对,几乎是一幅完美的才子佳人图。
只是一声“嘶!”的裂帛之声打破了这完美的气氛,但见两人一个“砰“的倒回软塌,一个连连后退三步,面⾊皆有一瞬间惨⽩如纸!
“嘻嘻,还是不分胜负哦。”风夕丢开手中那半截碧绫,深深昅气,平伏体內翻涌的气⾎“所以‘⽩风黑息’你便认了吧,想要‘黑息⽩风’呀,再修修。”
“咳…”丰息微微咳一下,气息稍
,俊脸也一忽儿红一忽儿⽩,片刻才恢复正常“难怪说最毒妇人心,你竟施展‘凤啸九天’,差点便毁在你手中!”
“你还不一样用了‘兰暗天下’。”风夕毫无愧⾊“黑狐狸,你说这世上还有没有其它人能接下你我的‘凤啸九天’、‘兰暗天下’?每次都只能对你使,真是没趣!”
“下次你可以找⽟无缘试试。”丰息想到那个不沾红尘的⽟无缘“看看他那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号是否名副其实。”
“⽟无缘呀,人家号称天下第一不单是武功,而是讲的人品。”风夕一听眼睛盯住丰息,似想从他眼中瞅出点什么“你又在算计什么?”
“你问我答而已,何来算计之说。”丰息低眸转着指上的⽟扳指“怎么?你也认为那个⽟无缘是天下第一吗?”
“哈,你心中不舒服是吗?”风夕轻笑,然后起⾝,打一个大大的哈欠,往內室走去,揭开那红罗软帐“好了,你去找祈夷吧,我可要睡一觉了,腾折了大半夜,好困哦。唔,这
铺倒是
舒服的,又香又软,难怪你们男人爱来。”
“女人,你要睡也不要在这里睡吧?你总有一天会死在你这贪吃贪睡的⽑病上。”丰息有丝无可奈何的看着她,这是觉睡的地方吗?
“除非你这只黑狐狸想杀我,否则我岂会那么容易死的。”风夕掀开锦被钻了进去。
“怎么?你不是一直在追着断魂门吗?现在答案就在前头你竟不追了?实在不像你呀!”丰息讥笑道。
“祈夷定是被关在那个什么祈雪院了,凭你的本事,当然是手到擒来,我何必再走一遭,到时找你问也一样。这尚也跟那个红⾐美人被你封住⽳道,至少也得四个时辰才得解,所以我可好好的睡一会儿,你回来再叫醒我。”风夕打个哈欠,转过⾝儿,自睡自的了。
丰息看着罗帐中的风夕,整个人已埋进被中,只余一缕长发露在被外,垂下
塌,他微微叹一口气,移开目光。
转⾝走出房门,片刻后又走回来,手中多了一
绳子,三下五下便将尚也结结实实的捆起来,捆好后目光扫中案上一个蓝瓷花瓶,诡异的一笑,将其取下放在尚也⾝上。
可怜的尚也躺在地上,既不能动也不能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任人布摆。
当丰息去后约半刻钟,尚也小翼翼的、使尽所有力气想要动动手脚,可四肢却依然无法动分毫。
他们为何要找祈夷?找祈夷又是为何?难道…尚也忽地一惊,心头一凉!难道是因为…
“呵呵…尚也,这样是不是很不舒服呀?”
静悄悄的房中忽然响起清而脆的轻笑声,尚也努力的转过头,眼角却只瞟到一角⽩⾐。
“尚也,能不能告诉我,你和祈夷为何要收买断魂门的人,往韩家夺药灭门呢?”⽩⾐人似能体谅他的苦处,自动转到他面前,微弯
,笑昑昑的问道,一头长长的黑发几可委地,遮住她半边容颜。
“哦,我都忘了你被点了⽳啦。”见他不答话,风夕袖一挥,拂开他受制的⽳道“现在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你们是什么人?”尚也开口问道。
“这不是你该问的。”风夕伸出一
手指轻轻摇摆“乖乖回答我的问题,你与祈夷皆是大富之人,又非武林中的人,为何想要得到韩家的药方呢?至于为着一个药方而灭掉整个韩家吗?这叫我想不明⽩。”
尚也一听她的问题却转过头,不予理会。
“回答我。”风夕又转至他眼前,脸上笑容不改,神情柔和轻松“要韩家的药方做何用?”
尚也依然不吭声,并且闭上了眼睛。
“尚也,我可不是什么善心人士哦。”风夕的声音忽然变得又轻又软又长又慢,让人听着不由心底⽑⽑“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经常会用一些非常手段的。”
尚也却依旧不语。
“尚也,你有没有听过‘万蚁噬心’?没听过也没关系的。”风夕笑得甜甜的,手指轻轻在尚也⾝上一点,然后整以好暇的看着尚也“现在你知道了吗?”
只见尚也表情猛然一变,⾝子一颤,花瓶便往地上倾去,风夕手一伸便接在手中。而地上的尚也已全⾝卷缩一团,不住动扭,五官皱在一起,牙死命咬住
,似是十分痛苦难当。
“我想,你们背后应该还有人吧?以你俩富可敌国的财富确实可收买断魂门了,可你们没有收买的原因。”风夕一把坐在地上,
近尚也,表情倏地变冷“那个人是谁?那个为药而杀害韩家二百七十余口的人是谁?!”
尚也猛的抬头,満脸冷汗,
息道:“你杀了我罢!我决不会说的!”
“宁死也不说是吗?”风夕轻轻的、呢喃般的浅笑着“这‘万蚁噬心’不好受吧,我可还有其它更不好受的手段呢,你难道想一一尝试?”
尚也闻言目光一缩,似是畏惧,可一想到若怈露出…那不但自己死无葬⾝之地,只怕尚家、祈家承受的后果比之韩家会更为惨厉!
“你不怕吗?要试试其它的吗?”风夕的声音比舂风还要轻柔,可听在尚也耳中却比魔鬼更为可怕。
尚也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子,忍住⾝体中那有如万只蚂蚁吭噬的痛苦,绝望的恳求道:“姑娘,我但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哈哈…果是死也不肯说呀!”风夕忽然放声大笑,竟不怕惊起他人,⾐袖一拂,解除了尚也的痛苦“尚也,我不会杀你的。”
尚也闻言心中刚一喜,可风夕后面的话却将他打⼊地狱!
“你虽没透露任何消息给我,但是当你⾝后那个人知道你曾被我们所抓,那时…你说他会如何对你呢?”风夕拍拍手站起⾝来,拂开遮住半边脸的长发,额际那轮雪月便露出来了。
“你…你…你是…”尚也颤声叫道。
“现在你知道我们是谁了吧?你尽可向你的主人说出来,只是…我却替你担心哦,那人也许要你的命会要得更快呢。”风夕笑得更
欣了,侧耳细听,眼中闪着趣味的光芒“嘘…你听听,有许多脚步声呢,正向这边走来,很快的整个曲城的人都会知道你尚大爷被人绑在房中哦。”
“不…”尚也看着那⽩⾐女子推开窗,不由惊恐的叫道,这一刻,他宁肯死去,也不愿让那人知晓。
风夕回首,看着地上恐惧得全⾝都在颤抖的尚也,笑得无害“呵呵…尚也,你本可安享富贵,只可惜…这便算是你害韩家灭门的惩罚吧!”
说完她轻轻一纵⾝,便消逝在黑夜中,风犹是送来她带着淡淡不甘的轻语“看来我还是要去问那只黑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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