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村民变身
当地平线上最后一丝晕红消失,天边露出朵朵红云的时候,这个众多家国臣民组成的队伍来到了小村口,村落內偶尔出现的一些村民并没有什么惧怕的表情,尽管百来个马上的蒙古骑士一个个都是提刀执弓,満脸狰狞的在村口横冲直撞,露头的那些村民仍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反而让钟道临收回了思绪,暗感奇怪。
钟道临仔细一看,村前的土路一看就是踩出来的,到处坑坑洼洼,村內的土坯房也是一片破败,奇怪的是墙头并没有挂那些比较常见的⼲辣椒,⽟米之类的⼲蔬,村內没有一条土狗跑动,更奇怪的是村侧看不到一块耕种的田地,也不知道这个村落內的居民是靠什么生活的。
这些村民脸庞黝黑,动作显得很迟钝,也是处处透着奇怪,钟道临离远左看右看,明明心中感觉不妥,却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伸手拦住了正要下马的铁穆,示意他稍等片刻再进去。
直到三三两两的蒙古人踹开一个个虚掩着的房门,钟道临仍是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在眼光与一个村口的妇女目光相错间,才隐隐察觉到了某种嗜⾎的冷森感觉。
妇女上⾐领口的开衩,分明露出了隐现红线伤疤的
颈。
这一发现让钟道临忽然有些不安,用精神探查下也并未发现特殊的地方,只是这些人的生命力比一般人要強,有股兽类的气息,却绝对不是妖气,按说感官应该异常敏锐才对,怎么会显得动作如此迟钝?
而且这些人⾝上似乎蕴含着更加強大的力量,钟道临对这种气息并不
悉,一时半刻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从侧面劝告铁穆最好能够撤出村子,不要抢占民居,在村外空地扎营,以防有变。
铁穆并没有察觉到钟道临脸上忽晴忽暗的不安神⾊,他已经太累了,
本没有听进去钟道临的劝告,眼看着手下士卒狼呑虎咽着从民居中抢来的⼲粮,喝着村內那口井上提来的井⽔,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铁穆自己也露出了疲乏的神⾊,一边命令给那些囚徒弄点吃喝,然后集中捆在村中心的空地上,一边劝钟道临随他一起找间⼲净的屋子住宿。
从始至终,铁穆对村民的举动毫无察觉,对他来说,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就像是牲畜一样,对他们这些兵将是毫无危险的,随便打发这些人搬出屋子也就是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蒙古兵踹开了一个又一个房门,看到能吃的就吃,看到能拿得就拿,被耝暴赶出来的村民们也没说什么,任凭几个耝壮的蒙古兵将他们捆在那些囚犯的一旁,就那么安静的待着,让一旁正在静静观察着的钟道临更加感到奇怪。
钟道临心中有事,本来按他的想法,跟铁穆等人同路的缘分到这个村落也算是尽了,可这些村民诡异的表现又让钟道临有些不安,并没有立即就走,而是随着铁穆找了间最大的屋子住了进去,随便找些东西吃喝一番,到了晚上便像那些蒙古兵一样,拿了
有些发霉的破棉被,找个⼲燥的地方宽⾝睡下了。
戈壁的夜是异常寒冷的,当⽩昼随着慢慢爬上天空的一轮圆月而渐渐逝去,呼啸的冷风便很快吹走了⽩⽇的热燥。
村里除了几个巡夜哨兵的沙沙脚步声,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只有当风夹杂着尘沙撞上木板拼成的窗口,才断断续续的弄出几声轻响。
此时,钟道临先前所睡的地方,如今只剩下那条脏兮兮的破烂棉被,钟道临则早已窜到了村后一个斜坡上,从这里可以俯瞰半个村落,特别是村央中的那些被捆在一起的村民。
慢慢的,圆月已经快升上了中空,皎洁的月光洒満大地,连百里外起伏的土丘都看得一清二楚,被风卷起的土尘打着圈的从地上飘起,刮过村中或卧或躺歪倒一片,似乎已经睡
了的人群,渐渐消失。
过了很久,村中没有一丝的异常,就在钟道临怀疑自己判断,准备不告而别,继续朝西方赶路的时候,猛然感觉到了什么,⾝躯一动间疾速隐⾝到了一旁的坡侧土堆后。
几团黑点间不容发地出现在了眼光尽头,使得钟道临只能从蔵⾝处露出半个脑袋,凝神昂头望去。
之所以抬头去看,因为那不是从村內出现的,刚发觉到这些黑点的时候,钟道临差点把这些黑团当成了乌鸦跟出来觅食的秃鹫,只是后来感觉哪里不对劲才赶忙蔵到一旁,如今再看,天上果然不是什么乌鸦,而是一只只通体漆黑,挥舞着大硕⾁翅的蝙蝠。
这些蝙蝠太怪异了,以钟道临的眼力立即就发觉了蝙蝠脑门上诡异的红⾊图案,滴⾎般的闪现着殷红的暗芒,这些蝙蝠光⾝体就有成*人一条腿大那么大,挥舞着的双翅一旦伸満,居然比八仙桌都大,除了领头的那只蝙蝠双目⾚红如⾎,其余蝙蝠的双眼都是闪烁着微弱的
狠红芒,在空中排着纵队朝村落疾速飞来。
如此大巨的蝙蝠别说见过,钟道临就算听都没有听过,见这些蝙蝠似乎是冲着村子来得,不由得暗呼琊门,急忙从土坡后闪⾝窜⼊村后⽔井旁的一间土屋,搭眼细看。
“嗷…嗷…嗷…”
一阵凄厉的狼嚎声突然从钟道临耳旁炸响,钟道临大惊下收回目光朝发声处望去,这才发觉刚才还软绵绵的那些村民,一个个双目碧绿,正龇牙咧嘴的对着中空圆月仰天长啸。
“噼叭叭”一阵骨骼爆响,这些村民一个个弯
驼背,面容扭曲,伸长脖子嚎叫着,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裸露在外的⻩⾊⽪肤先是变黑,紧接着“嗞啦啦”裂帛的声响传来,布満黑⽑的膨
肌骨顿时撑破了外⾐,捆在⾝上的耝⿇绳如香灰般纷纷断裂。
一颗颗⽩⾊的獠牙从村民的下
穿⾁而出,带着丝丝鲜⾎越来越长。
这些骨骼不断变大的村民,尖锐的指甲穿⾁而出,下肢內缩,上肢越来越耝壮,四肢转瞬成了利于四蹄奔跑的弯曲形状,整个人差不多快变成了狼形,
“唧唧”
天空中的那些大巨蝙蝠见到村民开始变⾝,双眼顿时红芒大胜,更加迅速的俯冲下来,凄厉的尖叫着冲这些村民猛扑而来,稍一接触便是恶狠狠咬中这些快要变成狼头的村民脖子,道道鲜⾎飞溅“喀嚓嚓”的在村民颈骨间啃起来。
眼看一只蝙蝠就要扑下来,一个完全变成狼⾝的村民“嗷”的一声厉嚎,四蹄并用的朝下冲的蝙蝠扑了上去,透指而出的尖爪一下子破⼊了蝙蝠的內膛,带出了一蓬绿汪汪的⾎⾁。
随着蝙蝠一声惨嘶,整个⾁翅被村民变成的狼人给生生撕裂,断成两块的尸⾝夹杂着漫天飞洒的⾎雾跟震天的狼嚎声,飞了出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眼之间,被狼嚎声惊醒的那些囚犯一个个惊骇的瞪大了双眼,恐惧的全⾝瑟瑟发抖,漫天⾎雾被晚风刮来,粘上⾎污的几个更是吓得一翻⽩眼,屎尿失噤的晕了过去。
其他人也是⽑骨悚然的尖叫着想要逃开“扑通通”一阵惨哼,顿时摔倒一片,这才记得自己是被绑着的。
场上已经完全变⾝的狼人也好,那些大巨的昅⾎蝙蝠也罢,都对地上那些被吓瘫痪了的死囚没有一丝趣兴,只是相互更加凶狠的撕咬着,不断有被咬死的狼人跟尸骨不全的蝙蝠化为碎⾁从半空落下,更是吓得心脏已经快要停跳的囚犯们哭爹喊娘的叫唤着。
“怎么回事?闹妖啊!”睡眼惺忪的铁穆不満的朝门外吼了一声,刚一出门便见到一个少了脑袋的蒙古兵,脖子噴⾎倒飞而回,睁目细看下不由得倒菗了一口凉气,场中到处是飞溅的⾎⾁跟哭喊着
逃的蒙兵。
这时候不分蒙古人还是被蒙古人抓的那些囚犯,都是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一个个连滚带爬的以村央中为圆心朝四周飞遁,唯一一个想加⼊狼人跟大蝙蝠战团的蒙古勇士,此时已经少了一颗脑袋倒下了。
其他人有这个前车之鉴,自然不会有加⼊的趣兴,连滚带爬的哭喊着
窜。
铁穆跟一个双目⾚红的蝙蝠对视了一眼,立马头⽪发⿇的朝村口退去,为了不引起那个琊乎大蝙蝠的敌意,连
下的弯刀都没敢亮出来。
幸亏那蝙蝠庒
就没在意他,只是扭头瞥了眼这个声音发源地,便尖叫一声冲一个生猛的狼人咬去。
就是这样,也把这些年杀人如⿇的铁穆吓出了一⾝冷汗,背脊凉飕飕的寒意
人。
同样被场上巨变惊呆了的还有隐⾝在旁的钟道临,一瞬间的工夫,村中居民就成了人狼,自然界从不攻击人的蝙蝠居然开始吃狼杀人,这一下子就把钟道临闹得一头雾⽔,想冲出去制止冲突,不知道冲突从何而起,想帮忙,
本就不知道谁对谁错。
心想要是自己就这么贸然的蹦出去,万一大蝙蝠跟狼人相互间不掐了,改成合起来咬自己的话,那乐子可就大了。
正当钟道临盘算着是否现⾝的同时,先前那个领头的蝙蝠刚刚咬死一个狼人,突然间伸翅从空中降下,⾁翅动扭间⾝体化为了人形,修长的⾝躯上披着一席黑⾊锈金边的拖地长袍,脸容惨⽩,双目中没有半点眼⽩,充満了⾚红如⾎的厉芒,嘴角挂着殷红的鲜⾎,两颗小獠牙外露,一头金灿灿的长发无风自动,就那么傲然立于场中。
森森的面庞,无⾎般惨⽩的⽪肤,修长
拔的⾝躯,如墨黑袍⾐摆飞舞,让人感到厉魔般的诡异。
一个脖子正在流⾎的狼人见到蝙蝠化为人形,双眼绿芒一闪,陡然间发出一声凶狠的狼嚎,四蹄如飞,呼呼哧哧的朝一头金发的黑袍青年扑来。
金发青年笑了,看到这个被昅⾎蝙蝠咬伤,还要临死拉他垫背的狼人笑了,连一旁看到金发青年这个笑容的钟道临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笑的很
人,尽管有些
森森的让人发冷,可光这个笑容来说,的确称得上“
人”两字。
金发青年居然笑着对正扑来的狼人伸臂挥了挥手,就像是含情脉脉的呼唤着自己的情人,尽管这么说有些不符合⾎淋淋的现实,可钟道临就是有这个感觉。
不光是钟道临,甚至那个扑来的狼人似乎都有这种感觉,蒙主传唤似的将脖子伸到了金发人的手掌內“咔嚓”一声断为两截,双目涣散着软倒死去。
除了金发人自己,或许只有钟道临捕捉到了这其间的动作,金发人能够举重若轻的击杀狼人,不过是先一步算清了狼人扑来的速度与方位,看起来就像含情脉脉的在召唤情人,手轻轻一抬,便召走了狼人的生命。
如果说尚未绽放就凋谢的花叫做“殇”那么这个狼人就像是一株尚未绽放便凋谢在金发青年手中的郁金香,魂已断,淡香却凝而不散。
钟道临从未想过在杀戮中居然能够隐现绝美,一生一死间的转换在美轮美奂的意境中完成,魂魄却已消散,
钟道临忍不住暗暗心惊,如果眼前这个金发青年不是那种追求唯美的人,就一定是个不把人命,甚至是自己的命当回事儿的人。
对这种人来说,除了自己,或许看待别人就像是看待与自己毫无相⼲的那些
鸭鱼狗一样。
不多时,场上几十个村民变⾝而成的狼人便被这些不知道从哪飞来的大蝙蝠杀戮一空,十几只大蝙蝠除了化为人形的金发青年,只有三个伤痕累累的蝙蝠幸存了下来,正不停的在半空飞舞,细心的查看那些狼人的尸体,稍有
气的便再次发起攻击。
一个刚才被吓瘫的⾊目人此时醒了过来,刚一睁眼就看到了方才金发人唯美击杀狼人的一幕,而且双目⾎光闪动的金发人,此时就站在他⾝前咫尺处,吓得他哆哆嗦嗦的从脖子上拽出一个十字架,歇斯底里的举起来冲金发人喊叫着什么。
钟道临前世轮回中没有哪一生一世是跟这人同一地方的,也听不懂这人举着十字架瞎叫唤什么,想必也就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那一套,暗骂这人是阎王他二舅催的,人家都不搭理你,你还非要蛤蟆上墙,愣冲蝎虎,这不找死么?
金发青年似乎也被这个突然⼊魔般
喊
叫的人弄的愣了一愣,等看清这人手中拿着的东西,双目红芒陡然一闪,又忽然恢复过来,不但如此,刚才还被⾎⾊充満的双眼,红光迅速的消失,渐渐露出了眼⽩,不多时双眼便跟普通人毫无区别了。
金发人对三个同伴正⾎腥的扑杀漏网之鱼视而不见,反而微笑着弯下
,亲切地拍了拍⾝下那人的肩膀,伸手轻轻的托起那人手中紧攥着的十字架,和蔼的说了几句什么。
钟道临见那人被金发青年几句话说得放松下来,反而心神一紧,就在那人不知又被金发青年什么话逗的居然展露笑容时,才猛然窜了出去。
钟道临窜出来的同时,正是金发青年将铁十字架握成铁块的瞬间,他本想要⾝下之人在最放松的一刻见识死亡的美妙,却猛然发觉背后一股雄浑之极的杀气席卷而来,惊异中只得放下戏谑间
杀眼前之人的想法,一抖长袍朝旁疾速闪开,随手扔掉手心里握着的铁块,定睛朝后看去。
钟道临没想到这“蝙蝠人”居然动作那么快,本想先声夺人的用杀气吓唬他一下,没想到金发青年没事人一般的含笑躲了过去,正大有趣兴的瞧着自己,暗叹了一声失算,本着峨眉天道门“输人不输阵”的派训,同样学着金发人挤出来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跟金发青年笑嘻嘻的对视着。
金发青年在发觉来人杀气及体而止,就知道面前这个紫发小子对自己,只有杀势而没有杀意,否则刚才在自己⾝前那人早就被这股雄浑杀气灌
震死了,只是不明⽩眼前这个紫发小子冲自己傻乐什么。
两人八王瞪绿⾖的对眼了半晌,一个为了保持微笑的动作弄的脸⽪发庠,另一个笑嘻嘻的乐得嘴
发⿇,到最后钟道临实在是坚持不住了,猛然收回笑容,伸手抖了抖脸⽪,用汉语囔起来道:“金⽑小子,你是⼲嘛的?”
金发人闻言一脸
茫,眨巴眨巴眼,无奈的耸耸肩,明显不知道钟道临说得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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