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章 盱衡大局
薇花夫人略一沉昑,道:“我倒忘了,于兄的神卜,驰誉江湖,方秀留下你,也就是为了便于请教,所以,他把很多视作机密的事,都告诉了你。”
薇花夫人道:“为什么呢?”
于长清笑道:“薇花,你的武功,才智,都非常人能及,但你却始终无法走⼊正途,你可知原因何在么?”
薇花夫人道:“那要请教于兄了。”
于长清道:“因为你生
太偏
,不能处逆境,但一个人,不论何等才慧的人,难免会遇上不如意的事,如是这时,不能够把持自已,难免就流⼊歧途,你就是这样一个人,一点小聪明,害了你。”
薇花夫人道:“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自己觉得安排的很好啊!”于长清淡淡一笑,道:“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因为一时之气,你背叛了丈夫。”
薇花夫人突然提⾼了声音,道:“这是我的事,与你何⼲?”
苹儿冷笑一声,道:“薇花夫人,你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再发脾气不迟。”
薇花夫人似想发作,冷冷地望了苹儿一眼,又忍了下去。
于长清道:“你只是心地太活,听不得风言***,我囚噤你六个月,也许能使你大彻大悟,弃琊归正。”回顾于小健一眼,道:
“把她送到后舱铁笼中去。”
于小健应一声,扶起薇花夫人,行⼊后舱。
于长清目光转动,望了李寒秋和苹儿一眼,神情突然间转变得十分严肃,说道:
“江湖上就要发生大变,那是一场很悲惨的大劫,老夫原来不想多管,才想到乘舟遨游的办法。”
李寒秋眉宇间,闪掠过一抹惊异之⾊,道:
“有何大变,老前辈可否说得详尽一些?”
于长清道:“方秀是一个很
沉的人物,他的心机很少人能够及得,数十年来,他一直很侠名以行恶,他不但被⽩道中甚多人物敬重,而且,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也都对他另眼看待,但他的恶渐多,有时,又不得不出面掩护那露马脚的恶人,这就使他的恶迹逐渐地暴露出来,⽩道中人,对他逐渐疏远。”
李寒秋道:“晚辈很奇怪。”
于长清道:“奇怪什么?”
李寒秋道:“他恶迹逐渐暴露,何以天下英雄,对他还能容忍?”
于长清道:“这就是方秀的利害之处,他发觉了此点之后,立即收敛,但暗中却在进行一项统霸江湖的
谋。”凝目沉思了片刻,道:
“方秀和茅山紫薇宮中几位女魔头携手合作,更增加了他这项
谋成功的本钱,醉酒美人,使很多武林⾼手,⾝落其圈套之中,纵然不甘为方秀所用,但他们的劣迹,却因而掌握在方秀的手中。”
李寒秋道:“所以,很多人明知他为恶甚烈,却也不便和他为敌。”
于长清道:“不错,这就是方秀能够暂时保住他侠名的原因,但方秀却不会就此罢手。”
李寒秋道:“那是因为他心中明⽩,早晚要有一天被人揭发出他的恶迹。”
于长清点点头道:“所以,他利用这一段暂时平静的时间,全力进行他的
谋。他求证所得,凡是具有侠胆的人物,虽然一时失⾜,但却不甘心为他所用.因此,他转向武林中一些魔头们手下,却是大为成功,有甚多已经退出江湖的魔头们,在方秀的蛊惑之下,竟然重出江湖,为方秀效力…”
李寒秋沉思了长久,道:“有一位六指逸士,老前辈可知其人?”
于长清沉思了良久,道:“江湖只有一位六指奇人,自号六指神翁,但其人已久年未在江湖上出现。”
李寒秋道:“对谭药师的为人,老前辈有何看法呢?”
于长清道:“药师的为人,有如云锁重山,只可见巍巍形势,无法见他的真正的面目,对他而言,老夫自承不够了解了。”
李寒秋道:“老前辈和他认识么?”
于长清道:“认识,而且,我们还有过一段时间的
往。”
李寒秋道:“以老前辈家人之能,难道无法瞧出谭药师的为人么?”
于长清道:“老夫初和他
往时,彼此谈得倒也投机,老夫觉得对他有些了解,但自和他下过了三盘棋后,忽然觉得对他一片茫然,以后,我们就甚少
往了。”
李寒秋话题突然一转,道:“老前辈,可认识南天一公某人?”
于长清道:“你可是说那俞⽩风么?”
李寒秋道:“不错,正是说那俞⽩风。”
于长清道:“一绝、一公、一疯剑,像老朽这样年纪的人了。大都知晓。那疯剑在江湖昙花一出,立刻消隐,不去说他了,一绝就是指令师而言,俞⽩风就是指那南天一公了,老朽倒和他有过数面之缘。”
李寒秋道:“我是想问他的为人如何?”
于长清沉昑了一阵,道:“他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为人有些刚愎自用。年轻时,做事任
,下手狠毒,结了不少仇人,晚年虽然有些悔改,但怨仇已结,很多年没有听到他在武林中活动的消息了。”
李寒秋几乎脫口说出那俞⽩风被毒所伤,卧
数年內情,但他终于強自忍了下去。
于长清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你怎会突然间想到了俞⽩风呢?”
李寒秋沉昑了一阵,道:“我想到家师提过此人,随便问问罢了。”
于长清道:“令师还和你提过什么人?”
李寒秋不愿说出俞⽩风处境內情,情非得已,只好说了几句谎言,心中甚感不安,但于长清这一问,却又启动了李寒秋的灵机,触类旁通。心中突然一动,道:
“家师还和晚辈提过一事,晚辈当时没有多问,此刻心中仍是有些不解。”
于长清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家师和我提起了百佛图。”
于长清呆了一呆,道:“百佛图?”
李寒秋道:“不错,老前辈可也听说过那百佛图?”
于长清点点头,道:“那是武林⾼僧超凡大师遗留在人间的至宝。”
李寒秋道:“超凡大师呢?”
于长清道:“圆寂已久了。”
李寒秋道:“那百佛图落于何人之手?”
于长清道:“消息杳然。唉!如是百佛图落⼊一个好人之手,也还罢了。如是落到坏人之手,这后果就十分可怕了。”
李寒秋道:“那百佛图很有用么?”
于长清道:“老夫也只是听到传言,据说那百佛图乃是超凡大师晚年参悟达摩真经后,演绎而成的一种⾼深武功。”
李寒秋道:“百佛图顾名思义,是一种佛像,难道,那武功就在佛像之中么?”
于长清道:“据说那是百种不同佛像坐姿,一般人自然是无法了解,但如照着那佛姿打坐之后,自会产生妙用,领悟出那坐姿蕴含的⾼深武功。”
李寒秋道:“原来如此。”
于长清突然反问道:“令师可曾和你谈起那百佛图的下落么?”
李寒秋摇头摇道:“没有。”
于长清轻轻叹息一声,道:“希望那百佛图被一个无识之人寻得,把它一火焚去。”
李寒秋道:“老前辈说那百佛图,乃是种武林奇宝,如若被一火焚去,岂不是大可惜了么?”
于长清道:“但总比落于坏人之手,流毒武林,強过千百倍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图已焚去,但那百佛图像坐姿,那已深印于俞⽩风和娟儿的脑际了,希望那娟姑娘⽇后将能为武林主持正义。”
这是心中之言,并未说出,那于长清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思了。
但闻于长清接道:“令师近况很好么?”
李寒秋道:“家师昔年一处旧伤发作,不良于行,已决心封剑归隐,不再多问江嘲中事了,老前辈认识家师么?”
于长清道:“怎么不认识?昔年,老夫曾和令师论争一事,辩论了三⽇夜,令师没有对你提过么?”
李寒秋道:“这个晚辈倒没听家师说过。”
于长清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夫心中有两桩事,想和你谈谈,不知是否有当?”
李寒秋道:“老前辈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晚辈洗耳恭听。”
于长清道:“第一件事,是关于那君姑娘,李世兄准备如何对付她?”
李寒秋道:“对君姑娘,晚辈有着一份很深的歉疚。但晚辈当时所得消息,君姑娘之⽗,乃昔年杀害我⽗⺟的元凶,以后,才听到江南双侠的事,但那时晚辈大错已铸,
死了君姑娘的⽗⺟…”
于长清道:“死者已死,往事已成过去,老夫想知道今后,你准备如何对待她。”
李寒秋道:“这个晚辈还未想到,晚辈可以断言的是,在下绝不会和那君姑娘动手相搏。”
于长清点点头,道:“那很好,须知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实也不能和女孩子一般,对那君姑娘,希望李世兄多多担待。”
李寒秋道:“老前辈还有什么事要问么?”
于长清道:“有,那是你习练的剑上手法。”
李寒秋道:“怎么?晚辈可是用错了么?”
于长清道:“那七绝魔剑是武林中绝响,有此之能的人,武林中实难再找第二个出来。”
李寒秋道:“这和晚辈手法,有何关系?”
于长清道:“就老夫所知,那七绝魔剑,如是施用过多,连人发生也要受其影响,这一点,李世兄想必早已知晓了?”
李寒秋道:“这个,这个,晚辈还来听见家师提过。”
于长清道:“不会错,老夫昔年论道之时,亦曾和令师论过此事。”
李寒秋道:“既是如此,晚辈以后小心一些就是。”
于长清道:“令师剑招虽然凌厉,但究非正统剑道,老夫奉劝世无一句,不妨习习其它剑法。”
李寒秋道:“这个要请教老前辈。”
于长清道:“好,明⽇我就传你一套剑法。”
李寒秋道:“老前辈准备传我什么剑法?”
于长清道:“天下武林,万流归宗,除非特别的武功之外,一般剑法,大都相同。虽不能用作克敌之用,但习来可以強⾝,如果硬要把武功分作门派,老夫那剑法,该是武当门下剑法了。”
李寒秋心中一动,反问道:“老前辈,晚辈也想请教一事。”
于长清笑道:“很公平,老夫问了你不少事,你也该问问老夫了。”
李寒秋道:“老前辈精通神卜之术,可推算事情成败,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于长清笑道:“你相信卜卦之说么?”
李寒秋道:“晚辈本来不言此说,但平姑娘却力持老前辈术能通神,方秀这些年中无往不利,就得力于老前辈神卜相助甚多。”
于长清道:“卜算之术,确具神奥,但老夫还无此能耐。这些年来,方秀一直被老夫卜算之说所惑,那是因为他自知所作所为,都非正道,心有所忌,不得不沉醉于此道,以求逃避。”
李寒秋道:“方秀每遇疑难,都赶来老前辈处请教,老前辈必为借箸代筹,想来,那绝非信口开河了?”
于长清笑道:“方秀心机深沉,任何行动,事先都已经有了很精密的计划,见我之时,求问成败,老夫就借卜算之名,推敲演算,借卜卦之法,说出他的优劣成败,唉!老夫用此法救过了不少的人,也用此法,得到了方秀不少隐秘。”
李寒秋道:“那是说方秀的为恶
谋,有不少都在老前辈
中了?”
于长清道:“可惜的是,那方府之中,已然隐有⾼人。那人的心计,更毒过方秀十倍,手法之绝,行事之毒,方秀是望尘莫及。”
李寒秋道:“老前辈可已知晓那人是谁么?”
于长清摇头摇,道:“很惭愧,老夫几次想从他口气中,探问出那人的姓名,但却都未能如愿。”
李寒秋道:“方秀是故意逃避么?”
于长清道:“就老夫所见而论,那方秀似乎是有阒难言之隐,不愿也不敢说出那人姓名。”
李寒秋道:“老前辈识人甚多,如若仔细地想想,也许不难找出点蛛丝马迹。”
于长清沉昑了一阵,道:“自然,老夫心中,也有几个假想的人物,只不过无法确定是谁罢了。”
李寒秋道:“老前辈看那谭药师可能么?”
于长清道:“有,而且是大有可能。”
李寒秋道:“就晚辈所知,那谭药师确和方秀有所勾结,只不过,晚辈有些弄不清楚,那谭药师和方秀之间,是何关系?”
于长清道:“如是谭药师和方秀合作,方秀的才智,自非谭药师的敌手。”
李寒秋道:“那谭药师,可是精于易容之术么?”
于长清道:“就老夫所知,谭药师在江湖之上,一直以真正的面目出现,但以他对医道的精妙而论,易容对他实是轻而易举的小事了。”
李寒秋道:“那韩公子的为人,老前辈有何看法?”
于长清道:“一个了不起的才慧少年,下一代武林中的领袖人物,只可惜他生错了地方。”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准备如何应付这一次江湖大劫?”
于长清道:“兹事体大,非老夫之力所能应付。为今之计,只设法将此讯传⼊少林寺去,由少林掌门出面,号召武林,合力消去此劫。”
李寒秋道:“老前辈准备到少林寺中一行么?”
于长清点点头,道:“不错,这一趟非跑不可。行舟江上,就是逃避方秀的耳目,我要借此机会,使方秀耳目失去灵敏,找机会到少林寺中一行。”
李寒秋道:“原来如此。”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老前辈,在下还想请教一事。”
于长清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那方秀⾝中奇毒一事,不知是真是假?”
于长清道:“那倒是真的。”
李寒秋道:“谭药师不能解除他⾝受之毒?”
于长清道:“谭药师医道精绝,如是他不能疗治的毒伤,世间只怕再也无人能够疗治了。”
李寒秋道:“那谭药师就住在方家大院,如若方秀毒伤医好,只怕就不会遵守信约了?”
于长清道:“我也没有打算他真的遵守信约,只要他不敢追踪,找不到咱们的去处就行了。”
李寒秋一抱拳,道:“老前辈的⾼见,晚辈十分佩服。”抱拳一礼,接道:
“老前辈可要休息么?”
于长清道:“咱们都累了很久,也应该休息一下了。”缓步向室中行去。
李寒秋行回自己的舱房,只见
褥早已收拾整齐,苹儿正在一张木椅上闭目养神。
大概是步履声惊醒了她,睁开眼望着李寒秋笑笑,道:“累了么?”
李寒秋道:“还好,苹儿,咱们都是朋友、平等相处,以后,不用帮我整理
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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