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兵变
1857年,对大清朝来说,是祸不单行的一年。
京北城里的咸丰皇帝从未感到如此无奈,似乎是夜一醒来,国之大势便已经不再掌握在他的手里!发逆仍在横行,兵锋虽然已经从直隶退出,可河南、山东两省已经彻底沦陷成为匪区!江南大地以及第一大通商口岸海上也被发逆糟践得如火如荼…
更让咸丰皇帝坐卧不安的是,闽浙总督塔齐布和湖广提督秦汉已经开始公然蔑视朝廷的威严,塔齐布私自从海上外围和安庆撤军、退回杭州,风传已经私下里和发逆达成了停战协议!塔齐布他这是想⼲什么?想学习发逆造反吗?
浙江巡抚吴岷樵上奏弹劾塔齐布,居然反被塔齐布抓起来、活活杖毙!派去浙江调查事实真相的钦差大臣也被塔齐布押解送回京北。
还有那个湖广提督秦汉,创建湘楚军校,不过是想学习洋人替湘军训练一批下级军官,创办武汉军械制造局也只为了给湘军提供⾜够的军火,可这个秦汉呢?第一期学员一个也没有补充到湘军,全部被他截下,组建所谓的长沙卫戍第一师!还有武汉军械制造局生产的第一批火
、火炮,居然也被他私自截下,用来武装第一师,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将他这个当皇上的置于何地?
这样的放肆,换在平时就是灭他九族也不为过!可这个刁蛮的秦汉,居然对钦差大臣说,查无此事,纯属造谣!钦差想进一步调查,却又遭蛮横阻止,真是岂有此理?
想到这里,咸丰皇帝不噤哀叹一声,刚才的那丝无奈再度涌起,现在的大清,已经令不过⻩河了,他纵然有心想治办秦汉、塔齐布这两个不臣之臣,也已经力不从心了!就是素来对朝廷言听计从的两江总督曾国藩听说也对九江城只是围而不攻,完全没有遵照他的圣旨向九江城发起不计代价的猛攻…
咸丰皇帝呆呆地望着偌大的地图,大清朝的疆域仍是如此广阔,南至蛮夷之地,北至黑⽔之滨,莫非皇土,可再仔细一看,除了东北老家、蒙古以及直隶还算平静之外,普天之下竟再找不出一块净土。
维族在疆新闹立独,捻匪在甘陕大有愈演愈烈之势,一向平静的四川也出了个钟离仇,将整个天府之国弄得是乌烟瘴气,两广、云贵民间对大清的仇视更是由来已久、
深蒂固!大半个锦绣江山,已经像滚沸了的开⽔,彻底失去控制了…
可是到了现在,咸丰皇帝都没有弄明⽩,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原本的铁桶江山为何会在夜一之间瓦解呢?究竟是谁给了那些
臣贼子如此胆量,不再将皇家的威严放在眼里?不再将他出派去的钦差大臣当一回事?
咸丰死也想不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有人想得明⽩。
曾国藩在帅营里就对曾国荃说:“九弟,眼下的大清朝正处于內忧外患、风雨飘摇之中,塔齐布、秦汉、僧格林沁等
臣贼子已经有了不臣之心,我们也需早做打算了。”
曾国荃两眼一亮,欣然道:“大哥,你是说?”
曾国藩摇了头摇,阻止曾国荃往下说,低声道:“九弟,眼下的大清朝虽说已经奄奄一息,可世事难料,历史上朝代中兴之事也不是没有过,大清难保还有中兴的一天,你我兄弟毕竟是朝廷的臣子,行事说话还需小心谨慎才是,尤其是不要向你下面的将领提及今⽇为兄说的话。”
曾国荃连连点头道:“小弟理会得。”
曾国藩又接着说道:“塔齐布和秦汉、僧格林沁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所仗者就是他们手里掌握着一支绝对忠于他们的军队!塔齐布的闽浙绿营、秦汉的长沙卫戍第一师还有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都是只知统帅而不知皇上之辈,九弟啊,你的吉字营…”
曾国荃庒低声音道:“大哥你放心,吉字营的弟兄只要小弟一句话,就是让他们杀到京北城去都没问题。”
“放肆!”曾国藩心里猛地一跳,厉声喝阻曾国荃。
曾国荃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说道:“小弟也就是这么一说,并无这等想法。”
“说也不行!”曾国藩厉声道“这话绝轮不到你我兄弟来说!为兄⾝受皇上大恩,岂能学秦汉之流有不臣之想?”
“是,大哥教训得是。”曾国荃连连应是,心里却不以为然,认为大哥未免有些做作了,眼下的大清朝早已经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也事实上分崩离析了,如果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又想借机壮大湘军,他才不想替皇上卖命打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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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达开一脚将挡住去路的士兵踢开,厉声道:“你一个小小的卒长,竟敢挡本王的路,活腻了吗?”
被踢翻的太平军卒长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再不敢拦住石达开的去路,石达开闷哼一声,带着十几员部将扬长进了北王府。
在韦昌辉的书房里,石达开终于见到了韦昌辉。
“六兄!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了?”石达开吃惊地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瘦得⽪包骨头的韦昌辉,感到难以置信,才只一月不见,韦昌辉便已经判若两人,差不多就是奄奄一息了!如果不是精神还算不错,简直就是死人一个了。
韦昌辉叹息一声,说道:“达胞,你不在海上督师,回天京做什么来了?”
石达开脸⾊一变,沉声道:“我听说又北王被万岁从前线召回,眼下已经囚噤在大牢里,三⽇后便要开刀问斩了,是不是真的?”
韦昌辉脸上泛起苦意,默然点头。
“俊胞可是一员大将,是圣国未来的希望呀!”石达开厉声道“万岁怎能如此自毁长城?六兄你为何不据理力争?”
“我争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韦昌辉苦笑道“达胞,你有吃的东西没有?我已经三天滴⽔未沾了,实在是快支撑不住了。”
石达开心里泛起剧烈的心痛,一挥手,早有部将呈上事先准备好的酒⾁,韦昌辉见了顿时两眼发光,也顾不得自己北王的形象,据案就狼呑虎咽起来,这副饿急的模样瞧在众将眼里,直让这些刀尖
⾎的汉子心疼不已。
吃
喝⾜,韦昌辉才舒服地
着肚子,脸上浮起満⾜的神情,长叹道:“真慡啊,好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红烧狗⾁了,达胞,真是多谢你了,我又可以撑上好几天了。”
石达开冰冷地盯着韦昌辉,沉声道:“六兄,你准备撑到什么时候?由于失去了俊胞的指挥,眼下僧妖的马队已经由守转攻,开始向山东发起猛攻,纲胞又被曾妖围在九江、危如累卵,浙江的塔妖始终是圣国的心腹大患,局势如此险恶,圣国绝不能没有六兄您呀。”
韦昌辉淡然道:“圣国不是还有勇王和福王吗?”
“他们?”石达开脸上浮起不屑之⾊,说道“两个酒囊饭袋而已!”
韦昌辉默然。
石达开一挥手,向十几员部将道:“你们出去,守住四周,不准任何人靠近,知道吗?”
十几员部将答应一声,出了房门,远远地散在四周警戒。
“六兄,现在你可以放心说了,怎么办?”石达开沉声道“圣国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今天杀这个,明天杀那个,现在居然把屠刀架到北王以及又北王的脖子上了,这还得了?只怕要不了多久,我们圣国的⾼级将领不需要清妖动手,便已经全死在自己人的刀下了!”
“可这是二兄的意思啊。”韦昌辉叹道“⾝为臣子,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二兄的意思也不行!”石达开沉声道“这样错误的决定,天⽗和天兄是不会答应的!”
突然间,韦昌辉和石达开两人的眸子同时一亮,回想起杨秀清和萧朝贵的天⽗显灵,两人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韦昌辉沉思片刻,低声道:“天京城里的将领杀的杀、逃的逃,差不多已经都遭了毒手了!后来换上去的都是福王和勇王的亲信,下面的将士都是跟随二兄的老人而且不明真相,只怕不会听我们指挥!”
“六兄放心。”石达开沉声道“我就是感到天京局势有些反常,因此从海上带了一万将士前来,用来对付那两个酒囊饭袋应该绰绰有余了。”
“好!”韦昌辉沉声道“明天就让你的一万人开进天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住天王府、北王府和翼王府,接下来,就
由本王来处理。”
“行!”石达开道“为了圣国的命运,我们也顾不了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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