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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吝赐教
 足利义满居住的府邸极为奢华,走进将军府门,远远望去,飘檐伸展的极远,斗拱硕大,一红漆的柱子倒是十分细小。沈子成由不得暗笑两声,到底还是习惯于抄袭中原的建筑,日本的风味虽然是带了一些,却还不了唐宋时期的模样。

 许多武士在将军府中戒备,今是足利义满接待大明使臣的日子,万万不能出事。于是,足利义满特意调动许多武士和官兵在将军府里驻守,是为了安全,也是为了在大明的使臣面前展现一下日本人的武力。却不知道这点可怜的武力,无论是在朱棡还是在沈子成的眼里都是算不了什么。

 “明朝使臣到!”随着门外武士的一声吆喝,沈子成姗姗来迟,带着一行人走进了将军府的正堂。这儿也有天花板的布局,门板却都换成了隔窗,显得十分有日本本土的韵味儿。

 足利义满一身黑色华服坐在正中,见到沈子成进来,便起身道:“大明的使臣,怎地来晚了?可是在安国寺睡得不好?”

 一旁自然有通译将足利义满的话语给翻译了,沈子成施礼笑道:“安国寺那里环境是极好的。今早上起来,在下正因为觉得安国寺附近风景秀丽,所以特意请一休小师傅带着在下前去看看这儿的美景。不想却是耽误了。”

 足利义满也不多说什么,安排沈子成入座。这儿泾渭分明,左手边都是日本的官员们,右手边是大明的使者。沈子成坐在朱棡的下首,看了看朱棡。朱棡低声说道:“小心应对,莫要失了朝廷的颜面。”

 沈子成颔首道:“放心好了。谅他们日本人也没什么花招出来!”

 话音刚落,足利义满就说道:“听说中原被蒙元奴役百年之后,已然有些破败了。如今明朝的百姓,尚且不如宋时的生活。可有此事?”

 朱棡脸上一红,这大明要是比起宋朝自然是穷了些。不过,再穷也比这弹丸小国强啊。只是足利义满这么问法,自己要说不是,就难免有些自欺欺人,可要说是的话,也瞒不过这些日本人,人家既然发问,便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一旦被人拆穿了谎言,丢面子的还是大明使团。第一个问题就让人难以招架,这些日本人果然难的很呢!

 沈子成接口答道:“将军阁下,明朝的百姓生活怎么能不如宋朝呢?诚然,朝廷的赋税也好,还是财政的收入,比起宋朝是要少了些。不过将军阁下方才自己也说了,那是在蒙元暴了百年之后。当今皇上为了休养生息,给百姓定的赋税是极低的。皇上和宗室宁可自己少些吃喝玩乐,也不能苦了百姓。有这样的仁君,是大明的福气。就算暂时一两年,老百姓的生活还不如宋时。假以时,也必然能锦衣玉食。中原地大物博,人才济济,破败两字,无论如何都是谈不上的。”

 足利义满见沈子成应对得体,呵呵一笑,便将这问题揭了过去,举起酒杯,示意大家喝酒。沈子成和朱棡好歹都还有几分酒量,也不怕这区区日本小酒,便随着足利义满举杯饮了。楚方玉、苏坦妹等人却只是,就放下酒杯。

 “一直以来,日本对中原的文化都是极为推崇的。这佛学更是多有向中原学习的地方。许多手抄本都是当初的日本和尚远渡重洋,去了中原摘抄回来的。一休小师傅,这几年也读了不少典籍吧?听说中原人杰地灵,不知道使团之中,可有对佛学有所涉猎的。一休小师傅不是常说有些困惑要问问高人么?”足利义满放下酒杯,微笑着看着一休。

 一休知道这是足利义满让自己为难一下大明的使臣。可是沈子成却气歪了肚子,这什么意思?这一行里边有和尚吗?没有啊,除了锦衣卫就是侍卫,再不然就是女人。正要出言反驳,忽然手腕被人轻轻碰了一下。沈子成一回头,却是苏坦妹用小指轻轻的在自己的手腕上点了一点。沈子成顿时了然,要是说别人对佛学没什么涉猎也就罢了,苏坦妹还能怕谁?再怎么说,也是跟道衍大师混过不少时的,还能没些研究?

 “不知道一休小师傅有什么难题要求解呢?”苏坦妹一开口,声音轻柔,加上美貌如花,又是仪态万千。对面的日本官员纷纷出色授魂与之状。沈子成心头一阵不,那可不是,这么多男人的看着自己的女人,那能了?不过转念一想,沈子成又得意了起来。看看,这么美丽的女人,是老子的女人,你们干瞪眼去吧!

 一休双手合十,走了出来,躬身问道:“其实一休一直以来有一个问题不得解。问过师傅,也问过其他高僧,答案各不相同。一休是想知道,世间万物,可是有生就有死吗?”

 这问题一问出来,就连足利义满也暗暗点头,一休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深,就算是高僧也难以回答,有生,未必会有死。可什么是生,什么又是死。这已经是哲学问题了,就好像是问一个人先有还是先有蛋一样,怎么说都可以给你掰过去。

 沈子成就没上过哲学课,就算大学的时候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时候,基本也是睡觉看小说书给混过去了。一听这问题,不免也有些焦急,其实,日本人并不在乎答案。可若是大明的人答不上来的话,到时候日本人四处宣扬,说是大明的使者被区区一个孩子给问倒了,岂不是丢了颜面?

 “能生之物,自然就能死。”苏坦妹妙目一转,轻声答道:“一休小师傅还疑惑什么呢?”

 一休转身从一位官员的桌子上拿起一个空的酒杯,又问道:“这酒杯,也是世间万物,是如何生,如何死的呢?”

 沈子成一听就来了精神,还说什么生死啊,抢着走了出来,接过一休的酒杯笑道:“若说是怎么生的,我不知道,你大可以去问问做酒杯的工匠。可是要死,很简单。”沈子成一用力,将那个酒杯砸在地上,啪的一声,白瓷酒杯化作无数碎片散落在地上。沈子成两手一摊:“小师傅,你的酒杯死了!”

 足利义满皱眉忖道,这不是来么。可这就是沈子成见过的辩论赛里的实物举证的手法,生和死,要是谈论起来,就这里在座的人,研究半个月也未必能有什么结果,可是干干脆脆的砸了个酒杯,一了百了。就好像说不破不立似的,拿一个鸡蛋,敲碎了放在桌子上,这不就是“不破不立”的最好例证吗?当然,鸡蛋和那概念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一休的脸色却变了变,极为恭敬的合十对沈子成说道:“多谢大人。”

 他是和尚,这一下忽然让他想通了,既然一切是空,又何必在乎什么是生,什么是死!生得其缘,死得其所就是了。一休也不亏是后来成为一代大师的日本和尚,被沈子成这么一闹,居然顿悟了这个道理,也不枉他的修行!

 沈子成就像是打赢了似的,笑呵呵的冲着苏坦妹出一个得意的表情,让这几位女子都忍不住莞尔,在这样的气氛还能瞎胡闹的,也就是沈子成这独苗了。

 足利义满一看一休退了下去,暗自摇头,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一点分量都没有,被这些大明的人砸了个酒杯一唬,马上就没了气势。说到底还是得自己上阵啊。足利义满眼睛一转,看到沈子成身后的锦衣卫,其中有个人带着日本刀,便大声说道:“莫非明朝的使臣,对我们日本的武器也有喜好吗?”

 朱棡顺着足利义满的目光看到了那个锦衣卫,看到他间挂着的日本刀,顿时了然于,便答道:“将军阁下,日本的刀,原本就出自中原,唐刀乃是日本刀的雏形嘛,这一点,我们还是知道的。就算是感兴趣,也是因为对这种刀具的演变有所兴趣,应该不值一提的吧?”

 足利义满抓住话头:“既然晋王殿下说是出自中原唐刀。看来中原的武器经过这么多年的锤炼之后,自然是更加厉害了,不知道日本刀和中原的刀剑比起来,哪个更要厉害一些。我看你们的侍卫也有带着武器的,不如就拿出来互相试试锋利好了!”

 沈子成脸色一变,刚才在街头打架,亲眼看到那日本刀的锋利,将一柄秀刀砍成两半。这要是跟人家比锋利,岂不是找死?日本刀的锻造技术的确是十分强大的。沈子成也没有信心去比较。看着没来由的被日本人占了个上风,不由得有些恼火。朱棡却不知道日本刀的厉害,左右看看也不过是比较细长的刀而已,心里还打着不要占日本人太大的便宜,便对着身后一位挂着剑的侍卫说道:“去,和人家试试去!”

 那侍卫间的剑也不是俗品,乃是高手巧匠打造的利器。当即大步走了出来,从间拔出长剑,这剑一出鞘,一股森冷的寒气顿时弥漫出来,明晃晃的剑身犹如一泓秋水,剑鞘上也是华丽无比,许多宝石点缀。相比较之下,那些日本刀就不够看了。足利义满点了点头,从左手边的座位里,站出来一位武将,随手将间的长刀拔了出来,喝道:“来,我们试试!”

 侍卫怎么会把日本人放在眼里,将长剑一递,叫道:“来吧!”

 武将手中长刀并没有高高举起,而是侧过刀身,横着劈了过来,这是摆明了不占便宜的打法。因为要是居高临下的劈下来,势大力沉,而长剑若是自下而上的上去,就吃了亏。那个武将自负自己的长刀锋利,便改为横斩。侍卫冷冷一笑,长剑抖了个剑花,硬碰硬的了上去,只听咔嚓一声,跟着便是啪的一声。

 咔嚓,乃是剑断。啪,乃是断剑落在地上。侍卫顿时傻了眼,回头呆呆的看着朱棡和沈子成,眼神中分明正在哀怨的诉说…这怎么可能?

 足利义满的脸上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已经三轮了,终于在大明使臣的身上占到一些便宜,出口叫道:“好,这番比试,也就这样吧…”

 沈子成急忙叫道:“将军阁下,不要着急,武器是什么样,要看用在什么样的人手中。若是高人,哪怕是一个石块在手,也能克敌制胜。可要是拿刀的是个废物,就算给他神兵利器也没有用。将军阁下,是不是这个道理?”

 足利义满笑道:“这也有些意思。就像是打仗吧,什么样的将军带出什么样的兵来。沈使者这句话是极对的。”

 沈子成掐住话头:“这就是了,剑也是这样。这把剑断了,不代表这把剑不好,可能是用的人不对。倒不如,我再叫一个人来试试?”

 足利义满自负日本刀的锋利,傲然点头:“好,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样的好武器。”

 “武器就不用了!”沈子成一看足利义满中了圈套,就笑呵呵的走过去,从那呆若木的侍卫手中接过那半截断剑,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吩咐他回去。跟着转到唐一鸣的面前,低了声音吩咐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用这柄断剑,把日本刀都给我劈了!”

 唐一鸣稳稳的点头道:“大人放心,我有分寸!”

 唐一鸣抓着那半截断剑走了出来,看着武将道:“这位将军,刚才你劈剑的手法,看上去像是不想占便宜,其实有些狠。刀刚硬,剑柔,若是自下而上的挡,剑纵使不低,也可以借助自身的韧,挡住长刀的进攻。可横斩就不同,剑刃对刀锋,一下就能将长剑劈开,韧是一点也用不上了。你这个人啊,心机实在是多了点!”

 武将脸上一红,他心里的这点小算盘被人喝了出来,不免有些恼火,抓着长刀喝道:“说这些做什么?你可敢再接我一刀?”

 “敢,有什么不敢的?”唐一鸣长身玉立,两脚不丁不八的站好,半截破剑风一抖,斥道:“来!”

 武将大怒,呀呀呀连声叫喊,举着长刀当头劈下,刀风凌厉,势大力沉,犹如一道耀眼的电光在大厅爆现,金刃破空之声刺得众人耳膜一震,灿烂的阳光照在刀身上,似乎就像动的溪水,将光芒汇聚在刀尖一点,势如破竹的朝唐一鸣头斩下。

 他是打定了主意,这不是唐一鸣说的吗?说当头斩还可以借助一下剑身的韧,这便是要看看唐一鸣怎么借助剑身的韧?说时迟那时快,刀锋已经到了唐一鸣头顶不到半尺之处,凛冽的刀风将唐一鸣前额的几缕散发吹开…

 唐一鸣动了,没有人看清楚他的动作,眼里再好的人也只能看到似乎是唐一鸣将手腕抬了一抬,这便已经上了力劈而下的长刀。

 “当”一声轻响。

 武将愕然的看着手中长刀,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的长刀就像是豆腐做的一样,被对方悄无声息的切断,半截刀刃依然照着唐一鸣的头顶劈下,可是唐一鸣已经侧身避开,那半截刀身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这…这…”武将张大了嘴巴,明明他刚刚用那柄长刀劈断了这柄长剑,可是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这柄破破烂烂的断剑就把自己的利刃劈断?

 “纳尼?”所有日本官员齐声惊呼:“纳尼?”

 唐一鸣脸上的笑容就像院落里的阳光一样温暖,关怀的问道:“你可要去换一把刀?”

 武将受不了这样的刺,恶狠狠的将间的短刀拔了出来,扑向唐一鸣,刀身短而,锋利无比,这一击更是充满了誓不回头的气势。

 唐一鸣抢前一步,断剑上短刀,就在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瞬间,断剑的断折处上短刀的刀尖,将短刀震得寸寸碎裂。武将手腕吃疼,根本拿捏不住,一个光秃秃的刀柄掉在地上。

 “这不是在比武器,这是在比武术!”已经有日本官员按耐不住叫了出来。

 沈子成懒洋洋的说道:“方才我都已经说了,什么样的武器要看什么样的人用。你就算给一个三岁小孩子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他能杀死一个壮汉吗?归到底,武器是为人而用的。而人,却不是为了武器服务。日本的内位大人,你莫要本末倒置了才好啊!”日本的那些官员,脸色都难看了起来。足利义满见识了唐一鸣的身手,也有些暗自吃惊,不过,他自忖手下还有一些武力很强的武士,也不会输于唐一鸣,便高声说道:“日本人善于学习,中原的确有很多优点,不过我们日本人去芜存菁,不断的完善。就说这武术好了,日本也有很多的派,其中不乏高手,不知道明朝的使者们能否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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