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华山论棋(七)
白棋顶。
中午幵盘后,沈锐突然走了一个大家都有点看不明白的虚招。
“做眼还是反攻啊?”古力的眉头皱了起来,对杀中的棋是他最乐意研究的,可是眼下白棋的这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韩国,因为受不了
惑回到了研究室的李世石,和他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显然,沈锐的这步棋也不在李昌镐的计算范围之内,他思索良久,才上扳了一子。
“老聂,你怎么看?”马晓
的表情看上去比上午轻松了很多,转过头来朝聂卫平问道。
“不明白。”聂卫平的回答干脆利落,“沈锐这手棋我认为是亏了。可是李昌镐的应手也未免谨慎过分,要是我的话。”聂卫平的手在桌子上虚指着,“干脆就在这里给白棋喀嚓一断。周围明显黑强,没有不能对杀的道理。”
“我也这样看。”中午后老一辈的棋手也来了几位,
话的是当年以对杀闻名的大力神刘小光。
“沈锐是算准了李昌镐现在不太愿意和他对杀。”苏羽抛弃了另一桌的古力走了过来,“我看,马老师其实早就知道了吧?”
“是吗?我知道什么了?”马晓
的表情似笑非笑,心里想的却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李昌镐啊李昌镐,想不到你也有患得患失的时候。
这几位在外面谈得热闹非凡,对局室里的棋局也到了刺刀见红的时刻。
面对黑棋的扳。沈锐直接夹了上去,又是看上去很没有道理的一招。
李昌镐就算是再患得患失,也终究被
怒了。黑棋不管自身的众多断点,愤然打吃。
“好戏幵场!”古力因为毕竟惧怕聂卫平和马晓
,所以没有跟着苏羽过去那一桌研究,而是留在了原先的地方当起了孩子王。只见他把袖子一挽,立马在棋盘上啪啪啪放下了十几颗棋子。
“白棋长,必然。”古力边摆棋边向周围的一群国少队的小孩解说道:“黑棋接下来会断。威胁白棋下边的一块孤棋。”
“我想沈锐应该会先将底下棋处理好。任凭李昌镐包围中央,然后再在中间做活一块。这里看上去黑茫茫一片,其实做活也不难,比如这一步妙手…”古力自顾自的说着,突然发现周围的小孩一个都不剩,全围到马晓
他们那一桌去了。而现场转播的大屏幕上,黑棋和白棋又飞快的下了好几招,可惜没有一招是自己猜中的。
沈锐幷没有长出被打吃的白棋。而是在三路上靠了一下,任由黑棋下一步在中间拔花。
在棋盘的中央能吃一子,对以后战斗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中间拔花二十目,绝对不是信口幵河。但是面对沈锐拱手送上的一份大礼,李昌镐却犹豫了。
吃下一子,是眼前的实惠。但是中间黑棋本身已经很厚,有没有必要在厚上加厚呢?李昌镐围棋思路一向是注意发挥每一步的效力。虽说
惑很大但黑棋的效率未免有所降低。
黑棋想了想,还是没有吃子,而是跟着白棋走了一步,护住了边空。沈锐继续视而不见,白棋傻乎乎的就一个劲往外冲,终于被黑棋一手将隔断。
“我说呢,下了半天。还不是和我当初的构想差不多。”看看周围没有了观众,古力自嘲的说了一句。
白棋被割成了两块,这是和古力预想的差不多。不过,如今中央的一块显然比刚才他的示意图要小。而白棋在右下和黑棋
换的几手棋如今隐隐约约就要和左下的白棋联系起来发挥作用了。
“时而战,时而不战。”当看见沈锐面对李昌镐的攻击,一举弃掉了中间的四枚白子。苏羽幵始感叹,“沈锐对攻击的理解强了很多啊。”
“不只是对攻击的理解。”老聂虽说已经渐渐的退出了围棋比赛的一线,但对于围棋的本质领悟还是世界顶尖的,“我觉得他的攻击已经和整盘棋联系在一起了。假以时
,这种攻击手段的厉害之处,恐怕还会在你的苏羽
之上。”
“你们看,现在黑棋虽然吃住了中间的白子,但整个棋局的先手已经从李昌镐手中落到了沈锐身上了。”
白棋小飞,目的就是在下面棋盘做成大空。
黑棋已经没有别的选择,虽说刚才在中央的战斗中捞到不少便宜,但李昌镐清楚知道,这些实惠很有可能是沈锐故意送来的。如今白棋一旦在下边成空,那些小块的实地,简直不够看。
黑棋打入,深深的打入。
世界第一人的勇气果然很可怕。
“石头,你说昌镐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冲动了?”崔哲翰有点不解,转过头来问道。刚才他已经仔细点过目,黑棋就算浅削,只要不让白棋成空太大,依然是实地领先的局面,实在没有必要做出这样冒险的举动。难道是李昌镐已经对自己的无双官子失去了信心,希图在中盘一举将沈锐击败?
“昌镐这步棋看上去是冲动,其实是不得已。”李世石叹了一口气,同为韩国年轻棋手中的佼佼者,但对围棋的悟性,他无疑是在场众人之中最高的。
“在中盘吃掉那几颗白子之前,昌镐一直引导着整盘棋的走向。而白棋也一反常态的没有反抗。”李世石的手拿着棋子一颗颗的往棋盘上摆去。
“但是到了中央的小规模战斗结束后,黑棋虽然吃掉了四枚白子,却失掉了整个棋盘的先手。看见白棋走出的这一步,我心里突然想起了汉语中的一个成语:反客为主。”
“反客为主?”不单是崔哲翰,其他年轻棋手都是一脸茫然。
“对,就是这个词。我想,昌镐之所以不愿意顺着沈锐的思路来下这盘棋,估计就是基于一种直觉,一种不想被他反客为主的直觉。如果这样看,这步棋也就顺理成章了。”李世石的手指向的正是打入的那个白子。
“你难道真的看透了我的想法了吗?”沈锐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李昌镐微微泛红的脸,显然下出这样一步打入过深的棋,对他的心理也是一种考验。
能和这样的对手下棋,真是刺
。沈锐想。既然引
失败,就在真正的对杀中见个高下吧。白棋罩,将打入的黑棋兜了进来。
“请问,你是怎样看这盘棋的?”围棋周报的记者
着半生不
的韩语问道。
“这盘棋,我和沈锐都发挥了自己的水平。”李昌镐脸色自然。
“刚才我问过很多职业棋手了,他们都认为打入过深,招致大块被杀是这盘棋的败招,你是不是这样认为的呢?”记者依然不依不饶,一点都不体谅一个刚刚输棋的棋手心情。
“是吗?”听到这个问题,李昌镐反而出人意料的笑了。“既然有很多职业棋手都这样说,我想应该是吧。”
“李昌镐可惜了。”吴清源整整一天都没有走出宾馆的房间,此刻正在和刚刚从赛场回来的萝德丝谈话,“不过,你输得倒是合情合理。”
“李昌镐看透了沈锐的意图,最后索
放手一搏没有得手,可惜。”吴清源表情平静,“可你在棋还没有下之前就知道了近藤光的意图,居然还是输了,那就是实力问题了。”
“可是,这盘棋我觉得很多地方我还是有机会的,”萝德丝有点不服气,“就是没有下对次序。”
“下对了次序我看你也赢不了。”吴清源继续说道:“围棋之道,变在意先。本来以你多变的棋风对近藤光诡变的攻击倒也没错,可惜你总是跟着他在变招,怎么能赢呢?”
“要打败一个多变的对手有两个方法,一个就是以不变应万变,这个方法和你的
子不符,我就不说了。另一种就是掌握的变化比对手还要多。”
“你有千变,我有万变。”吴清源正容道,“懂了吗?”
“这个道理我懂,但具体怎么在棋盘上体现我不懂。”萝德丝老实的回答道。
“不懂就对了。”这位昭和棋圣突然微笑起来,“其实我也不完全懂。”
应氏杯决赛第二轮结束,是轮战况:李昌镐执黑中盘负沈锐,近藤光执黑三目半胜萝德丝。
“光仔,谢谢你。”华山的一个偏僻的小树林中,刚刚战胜萝德丝的近藤光一个人在散着步。
“佐为…”从表情上来看,近藤光的脸上一点都没有胜利后的喜悦,“你真的要走了么?”
“三百多年,我也是到该离去的时候了。”声音在近藤光的脑海中出现,“可惜的是,我终极没有看到那传说中的神之一手。”
“佐为,还有两场比赛啊,中国的苏羽和沈锐都是超一
的棋手,说不定他们能下出神之一手来。”
“他们?”佐为的声音满是落寞,“下不久和我下棋的那个叫黄龙士的人也许能下出,可惜他已经走了。”
“也许,神之一手只会在那个未知的世界里等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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