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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巫族老人(中)
 通往杭州的大道边也满是积雪,一棵棵干瘪瘪的树干在寒风中哆嗦着,凭空增加了几分的萧瑟感觉。吕风坐在马上,轻轻的动着双手,随口问到:“现在你们地工场里面,那船做得怎么样了?”

 一个地方官连忙跑上前了几步。点头哈的说到:“大人,现在天寒地冻地。实在无法开工啊。工场都在城外几十里的地方,挖了沟渠直通大海,船的龙骨就在海水上架着,现在天气太冷了,工匠们没办法下水。只有等开暖和了,才能继续开工的。”

 吕风‘哦’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耷拉下了眼帘子。他嘀咕着说到:“这么说来,陛下倒是真的有心了。这么早就把我们几个人赶出京城,怕是害怕我们再在应天府烧起一把火头罢。唔,罢了,就在这里过年好了…唔,张龙啊,你带着兄弟们,每天去工场巡视一番,不要让人偷了器械。烧了木料就好,我就在衙门里面休息了,没事不要打扰我。明白了么?”

 前天还伤得奄奄一息,如今却是生龙活虎一般的张龙应诺了一声。

 他有点不解地看了看吕风,寻思着:“去城外工场走动一番,倒也可以散散心,师祖他这么闷在衙门里面直到开的话,怕是会闷出病来呢。过,想必师祖的修为是比我们要高深多了,能坐在那里练上三个月的气,倒也说不定。师祖,果然就是师祖啊。”

 一行百多人朝着杭州城门而去,吕风坐在马上,摆出了一副闭目沉思的模样。造船的工场在哪里,他根本就不关心,距离海边有多远,他也根本没有兴趣知道。他只要保证宝船按时按质量的货,他的任务就完成了。监工这样的事情,张龙他们已经足够应付了,朱棣派自己出京,可不是要他来监工地,而是来让朱登他们放心地。“也许,等皇帝他御驾亲征了,我偷偷的返回应天府也没有人理会了。谁会把我地动静告诉皇帝呢?锦衣卫?开玩笑…东厂?嘿,那我可就要和小李子好好的谈谈了。不是我的大力保荐,他有机会摊上这么一个好机会么?”

 一个佝偻的身影从路边的树林子里面慢的走了出来,这是一个双目深陷,大鹰勾鼻,面色焦黑,弯着,两只手直接垂到了膝盖下,有气无力的,每走动一步浑身都晃一下的古怪老人。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吧,也不知道他那衣服是什么年代的货了,形式古怪不说,更是破烂得说不出来了。大街上任何一个乞丐的装束和他比较起来,大概都可以算是华服了。

 他就这么哆嗦着,慢的朝着吕风的马队走了过来,随后一脑袋栽倒在了吕风的马头前。他的手臂有点吃力的挥舞了一下,喉咙里面发出了含糊清的‘唉’的声音,身体搐了一阵,似乎就这么昏死了过去。

 吕风坐下的马儿轻轻的嘶叫了一声,自动的转了个方向,从这老头儿的身边绕了过去。这匹血统极佳,传说是西方汗血宝马后裔的家伙,高傲的看了看这个委顿在地上的老头儿,彷佛看着一堆垃圾一样。它有这个资格去鄙视这老人,因为它身上的一个马镫子都价值上百两银子,足够这样的老头儿吃喝十年以上了。

 吕风看了看地上的老头,老头的眼睛半张着,浑浊的眼珠里面,透出的是一股淡淡的死气。吕风有一种错觉,这老头儿似乎已经看透了数千年的风雨,生死轮回,都过是落叶一般的自然。自然,吕风古怪的笑了笑,他为自己心里冒出的这个突兀的念头感觉到很吃惊。这个老头儿,这个分明要饭的老头儿,能让自己感觉到自然么?

 几个杭州府的捕头冲了过来,就要拎着这老头扔到路边去。如今天下民依然不少,大冬天的,也不知道每天要冻死多少人,没必要为了这么一条‘老狗’就耽误了钦差大臣的行程,扰了钦差大人的雅兴

 “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身上的棉袄下来给他换上。有人身上带了酒囊么?给这老人家灌点酒下去,带回城里好好招待…府衙里面总要有人收拾花木的吧?等开了,给他在杭州府衙补一个位置,让他打理花圆的花草吧。”

 杭州府台立刻比划了起来,朝着几个被吕风点名的捕头呵斥了起来:“还快点按照厉…不,吕大人的话去做?快,快,你们都傻了么?还不快点衣服…那个张老五,本大人知道你是杭州城有名的酒鬼,你身上一定有老酒,快点拿出来。快点,快点,你们都傻了么?马车也赶过来,快,快,把这老人家给抬上去。”

 一口烈酒灌下肚子,那老头儿呻了出来,慢的,他睁开了眼睛朝着吕风扫了一眼,微弱无力的问到:“你要救我这个老废物?”

 吕风看了看他,冷冷的点点头:“就算是一条野狗,如果它没有妨碍到我的话,如果我的心情好,我也会救它的。何况你是一个人,命比野狗多多了…我吕风杀人无数,害死的人也无数,天下不知道多少人巴不得我早点死。但是偶尔出手救人,我还是做得到的。我一句话,可以让你安养天年,这份买卖我不于本。”

 老头儿咯咯的笑起来,也不让那些捕头搬他上马车,眯着眼睛看着吕风说到:“你倒是说了大实话,你的确是一个好人。如果按照天道来说,你是个该天杀地王八蛋。”

 杭州府的大小官儿们吓得浑身发软,天啊,这老家伙疯了。他当着面骂锦衣卫的大统领是王八蛋,这,这可不是要连累他们么?

 吕风却是不怒而笑,他点点头说到:“没错,我吕风就是一个王八蛋,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八蛋。我当了快四年地官儿,就没做什么好事,坑蒙拐骗,吃喝嫖赌,我是无所不为。过。老先生,你说天道。呵呵,天道无常,天道是什么东西?好人有好报?我呸,这天下,我这样的恶人可以活得好好的,好人?好人早就死绝了!”

 老头儿呆了一下,眼里突然出两道光。他点头说到:“没错,好人已经死绝了。哈哈哈,我怎么就不明白,这世道,原本就是恶人吃香啊。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是恶人才能吃香的,我如果早一点明白这个道理。嘿嘿,哪里会…哈哈,我明白了!”他一拳打开了*近他的那个捕头。跳起来足足有三丈多高,嘻嘻哈哈的朝着树林内彷佛鬼魅一般的飘了过去。

 张龙一掌朝着他的后心劈了过去,嘴里厉声喝道:“好大胆的蟊贼,敢在爷爷面前玩这一套?给大爷我留下!”

 那老头儿在空中滴溜溜一个转身,面朝向了张龙劈过去的掌风。他地眼里闪过了一层诡秘的绿色光芒,彷佛最上好地绿宝石一般。他的两只手合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极其诡秘的手势,随后他的嘴里吐出了几个沉重的字:“罟…竽…巢。”

 张龙的浑身一震,劈出的掌风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啊呀’一声,身体猛地跳起来十几丈高,随后一股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彷佛有人在他的股上重重的踢了一脚一般。那老者的手势一分,就看到他身体四周丈许方圆内的空间扭动了一番,他的身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吕风瞠目结舌的看着那老者消失的方向,这,这分明就是巫族地手段,巫族的咒语和印诀联合发出的玄奥力量。可是,巫族地人是应该早就死光了么?莫非还有巫族的成员留在人间?那,那这个老头儿找到自己头上来,怕不是无缘无故的罢?自己自从在乌月海子习得了巫族的绝技后,体内真元已经全部转换成了混沌状态的能量,如果这老头儿是巫族的高手,肯定可以感应到自己体内的对劲的。

 就连丹景生、古影上人,甚至水元子这个老怪物,他们都无法清晰的察觉自己体内的异状,但是对于巫族的前辈高手来说,自己不过是一个刚刚悟通了混沌力量的新手罢了,在他们面前,自己的实力根本就没有隐藏的价值,他们可以一览无遗啊。

 吕风的面色瞬息间就沉重了起来,他低声喝令到:“走,这老家伙怕不是人,怕是个鬼怪罢。我们赶紧进城,这老家伙,嘿。”他看了看面色发素的地方官儿们,挥起马鞭重重的打在了坐马的股上,翻起一阵的雪花,带着锦衣卫们扬长而去。那些地方官一个个行仓惶的上了马车、轿子,喝令差役们连忙护送着他们往城里去了。

 深夜,雪花静静的飘落在西湖带着薄冰的水面上。杭州府的这些官儿很擅长拍马,直接就在西湖边上给吕风找自一个极其雅致的舍住下了,一里路外,是西湖边上最有名的几家酒楼,正对舍的湖面上,则是三艘最有名的画舫,西湖上最有名的姑娘,也都被集中在了那三艘船上。为了讨好吕风,这些地方官乃至地方上的富豪们,是惜本钱的。

 给自己安排的卧房内,吕风把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他看着窗外的西湖,看着远处湖心里灯火辉不、丝竹声声的画舫,他不由得低声叹息了起来。“那老家伙到底是干什么?他是巫族的前辈么?那他找我有什么事情?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好人?恶人?似乎他才第一次明白恶人才能占便宜的,他可真的有意思啊。”

 感觉有点口渴,吕风转身去抓桌子上的茶壶。哪知道那个浑身破破烂烂地老头儿,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房间,正坐在桌子边上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呢。看他满嘴的油光,似乎还在哪里刚刚吃了一顿白食过来的。不过吕风他相信,这老家伙能吃白食地地方,也就是这舍的厨房了,似乎方才还有不少没有动过的菜肴被端了下去的。

 吕风缓缓的伸出了手去,大拇指上的翡翠戒指闪动着摄人心魄的寒光。“这位前辈,不知道找小子我有何贵干?”吕风心里一阵阵的发寒,自己已经修成了元婴,在修道界已经是算得上号的高手了,除了那些老怪物外,基本上可以横着走路。但是却连这老头什么时候进的房间都不知道,这人就丢大了。

 老头儿抓起了茶壶。笑嘻嘻地往嘴里就是一通狠灌,也不顾那刚刚切上的茶水可以把人地喉咙烫下一层皮来。他朝着吕风打量了半天,眼里又闪动起了那古怪的绿色光芒,良久,良久,他才满意的点头到:“不错,不错。果然不愧是修炼了我们巫族妙法的炼气士,短短几年的时间,居然就可以练成你们道门的本命元婴,你也算是很上进的了。”

 不等吕风回答,那老头儿已经是自顾自地说到:“本来,我们两个算是这世上仅存的巫族传人了…,还不算,我算巫族传人,你才是…我夏颉可是巫族的老人了。不算是传人一脉。我本来想要考察一下你的心,看看你是否配得上我们巫族的心法,但是呢。越看越生气,你这家伙,我跟了你三年多时间了,你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是混帐。”

 夏颉问到:“你能否告诉我,你私自培养这么多的潜在的炼气士,到底是要干什么?”他看着吕风,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眼里地绿光更强烈了,彷佛猫儿眼一般,让吕风的身体整个的冰冷一片,哪里能够动弹分毫?他轻笑着,摇头说道:“不要尝试着在我地面前说谎,我夏颉,有一套很古怪但是很使用的法门分辩别人是否在说谎,你这个明朝的锦衣卫大统领,瞒不过我的。”

 吕风看着他散发出强光的眸子,明白他不是在说谎,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强烈的自信。恍惚间,吕风似乎看到的不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儿,而是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人一般。他无奈的思忖了老半天,终于沉声说到:“报复…没有任何别的目的,我穷尽一生之力,只是为了报复而已…我投身燕王府,为的就是燕王府的势力可以让我发展自己的势力。”

 他舐了一下嘴,很坦白的把所有的一切经过都说了出来。“原本我以为,在燕京城我可以凭借燕王府的力量,私下的成立一个小小的修道门派。可是没有想到,燕王府斗垮了朝廷,我居然成了朝廷的重臣,我有了这样的条件在手,私自组建一个秘密的门派,更加容易。我就是要蓄养一批炼气士,让他们成为我的班底,等得他们修道有成,我会让他们震惊天下的。”

 一番话说了小半个时辰,吕风三年多来,第一次如此坦白了自己的心境。他感觉得到,在这个自称夏颉的人面前,他根本就没有隐瞒的余地,他眼里的绿光,可以看穿他的一切。夏颉微笑起来,轻轻的点头说到:“这倒是大实话,你身上有黄龙真人那家伙修炼法门的影子,你是他成立的一元宗的门人,这是勿庸置疑的了。黄龙真人,,他们所谓的阐教十二真仙,我都见过,还暗地里手过…唔,有意思,你幸好没有去昆仑派向昆仑求救,否则昆仑一定会装出一副卖命的架势帮你搜索仇敌,但是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吕风皱了皱眉头,干脆坐在了夏颉的对面,沉声到:“都是正教弟子,怕是没有这样的事情罢?”

 夏颉耸耸肩膀,翘起二郎腿笑道:“你知道什么?人家传说黄龙真人是阐教的十二真仙之一,都是原始那家伙的弟子,其实才是假话。黄龙这小子,是那时候巫族养龙的童儿,无意中得了巫族最高深的心法残篇,自创了一元宗的修道法门。他没有修道地时候。就喜欢和昆仑的那一帮子小贼勾勾搭搭的,弄得天下人都以为他是昆仑中人,其实他是巫族门下。”

 吕风呆住了,夏颉继续笑骂到:“你们也都被骗了。不过,嘿嘿,神魔之战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谁会记得呢?这些事情,整个天下,恐怕也就只有我这个天庭不敢要,地府不敢收地老鬼还记得一点点罢?黄龙和阐教的那些真人、大仙兄弟相称,但是自创的一元宗却比昆仑更加厉害一些,昆仑的后人么,有些后人又是什么心宽广的主儿,嘿。听到你们一元宗垮台了,怕他们要摆酒庆祝了。”

 ‘碰’。吕风手上的茶杯炸成了粉碎,他满脸都是冰冷的寒意。

 夏颉摇头叹息到:“年轻人啊,呵呵,和我当年一样,不知道好歹,总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什么事情都难不住我。你也想想。你现在才不过是元婴成就了而已,要练到分神化境,怕不是还要几百年的时间?等得你到了分神期,你的仇人怕是都到了化虚境了罢?你拿什么和他们斗?你的那总共八百九十七名黄龙门地门人,在成都的如今一共是三百五十五名可堪早就地信徒,他们又需要多久,才能真正的成为炼气士?”

 “等他们能够上阵比划了,你的那些个仇人,还不知道发展成什么样子了。尤其要壮大修道门户就好像做生意一样。你要有本钱才能有利润。就好像如果你能有一座名山大川作为根据地,峨嵋山的算啊,昆仑派已经派了高手保护峨嵋剑派的几个遗腹子去重修山门了。那泰道子是没办法占据了峨眉山的。”

 “你如果有一座名山大川的话,呵呵,你就可以打造无数地飞剑,炼制无数的灵丹,门下弟子只要收个一两万个,其中如果能够有一千人练成元婴,那就是很恐怖的一股力量了,估计昆仑想要和你比划都要衡量一二。如果能够有十个弟子步入虚境,昆仑那些留在人间的老鬼不算,他们的普通门人怕是就不敢和你的门户较量了。”

 “如果能够有三五个门人身成圣,却又留在人间,专修神人天道,修炼神术,则可以比古影他们还要厉害三分,整个昆仑就不值得你害怕了。如果你的仇人就是昆仑的话,你那时候就可以去找他们复仇了。”

 夏颉朝着满脸呆滞的吕风无情地嘲笑起来:“可是你什么都没有。你就凭着自己的小聪明,搜罗了一批地痞氓,无赖恶,凭借着朝廷的掩护成立了个什么狗地黄龙门,见鬼的修仙观,最多你运气好,找了个水元之力生出的水仙做靠山,找了两个改行做了强盗,出手却又比较大方的散仙做了师傅,这就是你所有的本钱了,没有一千年的功夫,你门下的这批废物能够成器么?”

 损刻薄的言语不断的从夏颉的嘴里冒了出来,他笑到:“尤其你已经知道了僧道衍他们和你的仇敌有点不干不净的关系,你还敢和他们勾勾搭搭的不清不白的搞,那天我就站在窗户外看你拣便宜拿了翻天印,但是幸好僧道衍他们的那个贵客不过是一个不入的小弈子,没有看破你的本源来,要是换了他们的主子在场的话,你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尽聪明,玩点阴谋诡计,凭借着你比常人高明一截的炼气修为,你自然可以在朝廷里呼风唤雨,皇帝啊、大世子啊,都把你当作香馍馍,但是在修道界,你不过是一个刚入门的小白兔罢了,错了,说你是兔子都太夸奖了你,兔子急了还可以踢死老鹰呢,你***就一刚出壳的小,就你这鬼德行,也敢找那群人报仇?”

 吕风心目中的信心彻底的倒塌,他整个人一下子就垮了,这夏颉的语音中有一股让人无法置疑的强大的威严,让吕风感觉到,自己过是一个在夹中挣扎的可怜虫罢了。尤其吕风回想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更是觉得夏颉说得实在是太对了。靠黄龙门复仇?开什么玩笑,就让张龙他们慢慢的修炼,他们要修成元婴,怕不要三五百年?三五百年后,右圣他们又会变得多么厉害?谁知道?

 夏颉骂得高兴了,抓起茶壶把里面的茶水灌了个干干净净,这才随手把茶壶丢在了地上,两只手撑着下巴,身体靠在了桌子上,目光炯炯的看着吕风说到:“怎么?被我的话打击了?没有信心了?不想报仇了?嘿,跟在你股后面跟了三年多,看你这小子平里心狠手辣不是一个扭扭捏捏的人物,怎么现在就变成草了?”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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