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最前面的话!
跪在这座由英国人设计,德国施工,被海上滩称之为二十世纪最经典,把东方古典神韵和西文现代艺术完美结合,耗费了他多年精力,数以十万计大洋,原本是为仇人准备,现在却用来安葬了⽗亲的陵墓前,他突然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困绕着他二十多年的焦虑、恐惧不知怎么一下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现在他可以随心所
地想任何事,做任何事,包括朝自己的
膛开一
,然后静静去听弹子穿过的尖叫声。感觉滚烫弹子对心脏的灼烧。
他又读了一遍墓碑上那
悉得不能再
悉,十几年来几乎每天都会叫几遍,几十遍,然而又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才明⽩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对自己有多么重要而宝贵的,但现在已经变得模糊难辨的名字。
他知道⾎在向外噴涌,用不了多长时间死亡就会降临,他静静地等待着。
他又看到了墓中的⽗亲,那张把喜怒哀乐都深蔵起来,看似温和,其实冷酷,却又不得不叫所有人心服口服的英俊的脸,那浓重里透着英气的眉⽑,那深不可测的眼睛,那专门用来听人心里话的耳朵,那近乎口含天宪的嘴巴,尤其是额头上那颗叫人恨之⼊骨,又怕得要死的似有似无的朱砂痣。
跪着的儿子毫无愧⾊地对⽗亲说“我终于可以告慰您的在天之灵了,爹,我完成了我这一生中应该完成的任务了,我可以心安理得地去见您了。”⽗亲勉強笑了笑,便淡去了。
他看到一个人影正健步朝这边走来,面目越来越清晰,像个老朋友似地微笑着朝自己走来,他一下子认出那是死神,他清楚自己马上就属于另外一个世界。
回头看看摆在墓前的那些⽔果,菜蔬,纸钱,元宝是⼲什么用的?他弄不清楚了。
难道是为墓中或许已经烂得没有人形了的尸体准备的吗?然而事实却非常遗憾,任你是什么样的英雄,任你是什么豪杰,只要往棺材里一躺,就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了。蛆虫像吃路边的死狗一样把你嚼个一⼲二净,什么都救不了你。庄严气派的皇陵和任人践踏的野冢,红木棺椁和苇片芦席,金缕⽟⾐和遮羞树叶对于死者来说毫无二致。
一个死人还需要什么呢?死亡的涵义就是曾经拥有的权位,财富,美女,一切的一切都又彻底地失去了。
此时回头再想想过去二十年的打打杀杀又有什么意义。如今他已经清清楚楚地认识到生时的是是非非会随着死亡的到来嗄然而止,死者唯一可能带走的只有无限的留恋,绝不会有恩怨,倒不是它太沉重,而是它在即将到来的世界里
本没有一点儿用处。
就象天堂里不会有爱一样,地狱里也不会有恨。
因此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换来的供在墓前金漆托盘当中的那颗人头现在看来是何等的可笑。
这或许就是死神的伟大之处,她会让天下最执
的人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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