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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皑皑梨花雪 凄凄断肠人
 正月初八,辽东长白山北麓荒野将军祠,隆冬时节风雪连天,北风嘶吼,窗外如人掌般大小的飞雪似骤雨般下着,转眼功夫,已是白茫茫一片的荒原便又积了二尺来深的冬雪,屋内盘踞着十来个人早已是冻的瑟瑟发抖。

 这将军庙本不大,就见七八个壮汉子占着殿内深处较暖和处,虽生了一堆火,但在北风下,也是暖意全无,空添一把柴力而已。众汉子生的虽壮却把殿门口的风处留给一对祖孙俩。可怜那老人想是有病,只躺卧在一堆干草上挣命,小孙女儿却只伏在他身上边为他驱寒,边呜呜的哭泣。

 那七八个汉子在旁却只冷眼相看,并不施以援手,当中有个红脸汉子想是为人厚道些,上前相助,却被内里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阻住。那红脸汉子见首领示意,也只得作罢。

 就在那小姑娘哭的力不能支,几昏厥过去时,却见那庙门忽然大开,转眼间已闪了一条人影来。跟着风声一滞,那庙门又反手被来人合上了。

 一旁的壮汉子们一见之下,便吃了一惊,一众人都是身具武艺之辈,只这汉子进门时,却没一人看的正经,就眼见一晃,风声一作,已然凭空多了一人来,显是个练家子,且一身功夫还不低。他众人守着这一对祖孙已非一,就是想顺藤摸瓜擒住幕后的大角色,此时眼见多了一个会武的,自然引起众人的注意。

 就见来人八尺上下的身量,一身风衣将身体包裹的密不透风,便是头脸也被雪帽、风领遮住了一多半,只出一对寒光四的眸子往四下张望,最奇怪的是脚下蹬的一双乌蛮靴竟连一丝雪水也没有沾着,就好像是簇新刚买的,就连灰尘都很少。

 来人将四下扫了一遍,见一老一少被众人排挤在殿门口,眼里一暗,当下上前俯身将少女拎起,伸出一手指在她玉枕上推拿了几下,登时间少女脸上即泛起红晕,已能直身站立起来,见是个成年男子帮她施术暖身,因自己年纪已渐长,不由脸上一阵羞红。

 但她知来人是善意,正求告相助时,却见男子摆手令其止口,跟首又探手在老人心口脉门上探了几探,一时在他连输了两次真气后,仍不见老人醒来,知其体力衰弱的厉害,不是一时能治得好的。

 当下才将身上风衣一抖,瞬即已然解下,众人眼前一亮,就见却是个年青的少年汉子,眉目清秀间夹带着五官棱角分明,虽谈不上十分英俊但也有八分英雄气概,一双明眸尤其夺人心魄,便是个男子也不敢与其视,一身的黑色密扣紧装褂子裁剪的极为合体,更显人形拔,直如玉柱一般立在众人面前。

 少女本当他是个成年男子,不想却比自己也大不上几岁,一时间因先前被人亲近,反更加有些不好意思。

 未想少年汉子上前便将自己长大的风衣与老人披上御寒,又见少女也是冻的瑟瑟发抖,便又解下自己外装与了她,不想他身上穿的极少,此时除下外衣内里便只剩一件中衣。

 少女见他将衣服下自己,自己只一件单褂子,两条臂膀还在衣裳外面,这如何能支持,忙口身慌道:“这如何使得!多谢这位大哥!您还是快将衣裳穿上吧!”说完便上前换衣裳。

 不料就见年轻汉子轻笑道:“无妨!我素常不怕冷,只这样的天气,倒也不放在我心上,况且现下要有一番劳作,了衣裳也方便,姑娘你且稍坐一时!”他言语虽轻,但自有一股威势,少女闻言竟不知如何回答,当下却真的坐在一旁静观其举止。

 谁知他竟走到殿内供奉的将军像前施了一礼道:“将军老爷在上,小子多有冒犯,还望勿怪!”说完竟上前将那长大的供桌如槁草似的轻轻举起,另一支手像掰玉米似的将四条桌腿摘下,一时双手四平,便已拆得手中只剩一方木板,随手过处竟只用手指将木板结合处的长钉起出。走到殿门中一时便将那木板钉牢在了大殿破风处,当下殿内风声便得湮息了不少。

 再看少年在殿中走了一圈,一应的能挡风的物事,皆被他用来钉在了破门上,只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后,殿内虽仍有些寒风在内游蹿,但比起先时来,却是天上地下了。

 再见少年又上前将老汉连身下干草抱起,放在殿门后一角最不当风处,再又反身出了门。

 众人正在疑惑处,就听门外一声巨响,旋即又见少年又抱回许多青石来,在祖孙二人面前垒了一灶,又支起了一起锅用的木杈口,再将四条供桌上的长桌腿取来,用一柄长匕首将木头细细的削成一片片,瞬时就将火升起,祖孙二人已是长久里冻得乏了,一得明火欣喜万状,就连那老汉也在昏睡中慢慢苏醒了过来。

 就在众汉子看的目瞪口呆之际,那少年却又从间取出一片柳叶变戏法似的转瞬间就成了一口银锅,少年又转身出外取了些净雪,挽了细绳,支在杈口上融雪烧水。

 少年见诸事停当,便对老人与少女道:“老人家且在这里歇一歇,小子出外置办一些东西,些些就回。”说完便又出了门。

 此一番他出去时间较久,直到那祸中雪水尽烧开了,才见少年一身水的从门外回来,归来时收获颇丰,手里竟提了三条大鱼并好些菌菇,肩上竟还用草索结了背有好些枯柴。

 众人见少年身上浸得透,显是下河摸得鱼,如此天气,摸说是下河,便是将水面上二尺见深的冰面砸出个窟窿来也属异人异举。眼前人这般神异,只令得众汉心里惴惴不安,惶恐无计。

 谁知那少年入殿时还是周身是水,但只一会儿功夫,浑身上下却如处蒸屉中一般,俱是白烟燃起,只片刻功夫便将本是浸的身体烘干,连带着一身衣服也被烤的干干的,那还有一些入过水的痕迹。

 如此一手内功施将出来,众冷眼汉子便是连心中惊慌都看忘了,只张大了一张嘴,半里不得拢上。

 那祖孙二人也是看的一般的呆住了,只是心里还有些惊惧,仍不敢与来人待自己身份。

 正在殿内众人思索时节,少年已将手上三尾鲜鱼身首分开,将鲜头倾入祸中熬汤,身子却又木枝杈起在炉火旁烧烤,一时又打开自己行囊,竟从内还取出食盐铁筷各佐料,显是长旅行途上预备下的。时间不大那菌菇鱼头汤竟已是熬成鲜一般的白色,三截鱼身也在少年的细心烹制下也已烤制金黄,当下里一阵阵的香气流溢,只摆布的对面的众汉子大咽口涎。

 偏那少年至此还不足够,又从一皮囊内倾出半碗碧绿色的竹叶青于用的铁碗内,再对少女道:“这竹叶青几是药酒,你祖父喝一些到底有些益处。“说完即于少女手中,命其在为旁暖着,片刻间酒香扑鼻,更惹得众汉子里几个好酒的,恨不得上前抢食。只是这少年如此怪,谁又有胆敢上前惹他!

 未知事还未完,少年又取出十余块炊饼并一大块脯来,一同放在灶旁,那炊饼上有芝麻,一时烘热了更是香气浓郁。至此各菜味齐扬,窗外虽是仍是一片苦寒,但老人这面竟俨然已成一小小的宴会,只勾引的对面众人嗔怒不已,又惊又羡。

 当下老人借着孙女儿手用了些酒食,精力但有些恢复,赶忙口称恩公,起身拜谢。却早被少年将其身按住道:“老人家说那里话来,小子最多也就是请您老吃上一顿饭而已,些些小事不足一晒,倒是我瞧您老身上有伤,还拖带着小孙女,眼前好像也有好多不便,一时却出不得这雪地呢!”

 老人闻言声息即止,他知对方一语双关,似已看出自己与一旁几位汉子好似有甚瓜葛,虽是有心求助,但自己也有许多不便为外人道的事,一时忙机密,却又是一番委绝不下。

 少年见此,已知其有难言之隐,当下皱了皱眉方道:“即如此,老丈只捡方便的说一说,实在不行,屋外这雪太大,老人家身上又有些微恙,小子虽不懂医术,但也学过些调理的手段,且等老人家病愈雪驻再计较吧!”一时他口中话音甚大,显是要让对面那几个汉子听见得。

 老人家见少年实是风尘中侠客一,知如今能在这穷乡僻壤遇上,许是自己命中造化救星,当下不敢再做犹豫,只捡着不关要紧的,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原来今朝为外虏所占,前朝好些部将遗族,见神州大好山河为外族持掠,久意图谋夺复朝,纷纷结营织力量。不想这几年朝庭好生经营,深蒂固,待局势一稳,便收罗江湖不肖之士围捕,到底朝庭势大,众恶行事方便,又至倾力之下,诸般旧朝元老纷纷被这一班朝庭鹰犬铲除。

 这乔老汉便是其中一门家臣,只为他犯险护主,假冒主人游走于外,才救得自己主人安然险。他本已是赴了必死之心的,却未想对方爪牙毒,明明已是笼中之鸟,竟不下手辑拿,反留他性命悄悄一路上尾随,待他与主人旧部相会时将余寇一网打尽。老人见此本自尽,只为自己还有一孙女,惹自己一死,孙女却如何待,为此才将死志搁下。

 一路上逃亡吃惊辛苦,偏巧这一风雪太大,老人与追兵都是被阻了两难,竟纷纷选定在这同一处的将军祠内避雪,当下里双方心照不宣,却才得如此一副局面。

 少年听了老人好一番叙述,始明底,忙安抚老道:“原来还有这一番原故,老人家如此义举却让晚辈好生敬佩!且打我待发了这班鹰犬再护送老人家至贵主人处。”

 说完却忽地回头对着众人方向大喝一声道:“焦赞,想你神拳门也在岭南一带颇有声威,你即是汉人,却为何你反助外族欺我华夏子弟!”

 那先一时还有些良心的红脸汉子闻声就是一惊,万没料到这少年竟认得自己,就在他苦思不得之际,却又听那少年朗声笑道:“焦老爷好大的忘,一年前才与在下于泸州一会,何至于就忘的这般干净?”

 焦赞得对方提醒,立时便想起一人来,只是眼前人只与其有七八分相似,当下打量了半方张大了口惊骇道:“原来是张,张大侠?一年不见,您老变化好大啊!”张入云见对方终于认出自己,却是笑道:“尚幸焦兄还认得在下,有劳,有劳,只是…”说着指着乔老汉道:“只是这位老先生的话,兄台也听见了得,不知他老人家说的可是属实,诸位是不是朝庭鹰犬?当我看焦兄为人也有些气度,想来倒也不该行得如此无义的勾当!”

 为追这一老一少上,焦赞也是多有不愿,无奈那虬髯汉子冷令超于自己有救命之恩,此番事又推不开,一路上也只得敷衍一番。今被张入云问起不好回答,心有内愧半不敢言语。

 张入云见此知老人所说不假,当下心里已是拿定了**分主意。

 那虬髯汉子见焦赞几句话便被对方住,他早就恼了张入云横一杠出语撞破自己差事,又为半里见本是自己缉拿积弱的逃犯转眼间却又怡然的吃着美食,犯了他平的刁悍。今见二人一番往答却又戳中他卖祖求荣为人唾弃的痛处,当下再忍不住,已是跳身出来喝道:“你这半路杀出来的愣小子!我管你是什么人,敢私纵朝庭钦犯便是个剐罪,你此时恶迹未彰,我且念你还是个江湖人物,留你一条生路,再不然大爷我先就砍了你!”说完已是提刀在手,他见了张入云前番诸多异迹,心里也是气虚的厉害,是以口气所作,但内里却又讲话放得软了不少!

 未想对面少年倒是一丝不放在心上,反又开口与焦赞说道:“焦兄,是非一念,还请三思,若兄台甘为朝庭鹰犬小弟自是无能为力,只是兄此违天逆行之举却不怕冷了尊父母师长的心!”

 焦赞闻言周身一抖,片刻间满脸挣得通红,思索多时后忽地霍然而起,行至冷令超的身前便是三拜,起身后即朗声说道:“冷大哥,小弟这条命是兄长救的,若为朋友计,兄弟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只是兄长此一番助纣为的举止,弟实在无能为之。但不如此又愧对兄长恩义,思来想去也不得好善处,如今也只能施此下策了!”

 说完却是伸左手提过间单刀,翻手一抖,竟将自己右掌切下,一时丢落在冷令超身前道:“小弟无以为报,只能先还兄长一臂,而今弟已是废人一个,再无能为相助兄长,若大哥还不满意,那小弟只有将这条与大哥了!”

 张入云未想到这焦赞竟是这般光,当下失声惊呼:“好汉子!”忙闪身纵至其身前,一路将他右腕道封死,先替止了血,才又抬至火塘边卧下,深袭一礼与焦赞赔罪道:“未想焦兄这般大义,刚才小弟言语诸多冲撞,冒犯了兄长,俱是小弟的不是,真真该死,还望兄台勿罪!”

 焦赞此时已是面如淡金,只痛的两条浓眉俱拧在了一处,忽然见张入云对自己礼敬,忙摇了摇头轻声道:“张少侠万勿如此,一切都是姓焦的自己糊涂,幸得少侠提点方未成大罪人,不然纵是死后也无颜朝见先父母灵,至时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张入云见他还呼自己为少侠,只羞愧道:“兄年长,万勿再称什么侠字,如不弃我二人只以兄弟相称如何!”

 他一言虽轻,却把焦赞脸上的一红,话声中透着兴奋道:“能与张兄弟这样的侠士称兄道弟却是焦某的荣幸,得与张兄相一场,焦某这一生也不枉了!”说完脸上兴奋万状,竟再没将自己断臂伤势放在心上。

 张入云见他激动的厉害,怕其血过速,忙为其在脑后推拿了几下,好令他宁神静气好生修养,一时轻轻将他轻轻放落在地后。却是反身唬着脸看着身后众人。

 那冷令超早被张入云与焦赞你言我语怒,他本是想挟制乔老汉以立军功,如此看来已是不可能了,当下恼羞成努,只喝令众弟兄上前,意人多势盛,趁收夺下张入云。

 哪知张入云见众人来势汹汹,反被其得笑了起来,一时就见他右手凝空虚指一弹,当先跑的最前的一人,已为其凌空打了个筋斗翻倒在地。众人将那汉子扶起时,只见他腿上已多了处一伤口,创口甚深,一时间血如泉涌,仔细看去,竟是已被张入云鬼神莫测的一指将汉子小腿穿。

 一伙人只是野汉子,与外功修行上还有些门道。但张入云这一手功夫已是真气一的内家外门刚劲,却如何能够得见,一时间骇得人人都青了一张脸,眼神中满是恐惧,虽是口里呼声很大,却是再没有一人刚上前进犯他。

 那冷令超见众人畏足不前,口里便是一阵大骂,只是他自己尚且恐惧,底气未免不足,也不敢过于迫自家兄弟。他为人狡猾,略一思量,便喝令众人将暗器放出。一时间七八个人十几双手,同时相挥出,空中便已多了数十件暗器,有那心肠歹毒的,却是看出放出的暗器多不能伤到眼前少年,手底毒反将暗器绕着弯子向坐倒在地上的祖孙二人与焦赞身上去,意图分了张入云的心,好再寻机伤他。

 张入云见此皱了眉头,论自己此时身手,便是化动身形,将这数十样暗器具接在手里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为他见众人同为汉人,竟这般用尽心思的同族相残,心里实是又痛又恨。当下就见他将左手探出凌空虚爪一收,竟将那空气诸多暗器俱都被他掌上的劲气给笼在了一处。

 此是天鹞子弹指神通十指连弹的至高境界,只是张入云火候未到,还不能使的尽善尽美,但只用来对付眼前这般三角色却是绰绰有余。他近悟得此一手本领,已是近当昆仑玉山天矶道人的擒龙手般罡气的功夫,只是到底自己功行与其相差还远,内里施出的功力却是不可同而语,只是现如今能为他这样年轻的修道者习得,在同辈之中也可算是不世出的奇材了!

 当下众汉子就觉空气里好似忽然多了数道无形的绳索,只一从少年指间放出,竟搅动的那本是无形的空气好似变成有质的湖水一般,瞬时间便得将空中的数十道暗器上,待暗器上附着的力道用尽,即尽都被张入云收在手里。

 如此好像幻术一般的本领,只看的众汉子目瞪口呆,若不是冷令超还在一旁催,竟都忘了动手!

 张入云虽习得天鹞子这般奇技,但一时也经不住这多人这般长时间的暗器追,当下间漫天都是钢刃飞镖,怕自己有些疏漏伤至身后三人可不好,当下只得双手一扬,将先天罡气施出,立时一堵气墙隔在自己也众汉子中间,那百十件的暗器撞至气墙上,即是纷纷坠落至地面。

 众汉子虽野,但这先天罡气还是有数人识得的,一时见了心下大惊,已知今绝难知得过面前这古怪少年,又几个识机的已是赶忙住了手。

 未想张入云另有计较,见众人暗器得缓了,顺手抄起几枚飞镖在手,便是回掷了过去。他手法刚劲,哪怕是一枚小小的钢珠在他手底也被施动的带有风雷之声,立时就见面前七八个汉子,纷纷受伤扑倒,只在地上哭爹喊娘大声呼痛!

 祖孙二人看的真切,就见面前一伙恶汉的‮腿双‬,都已被张入云手底放出的暗器打断,眼看着就是不变成残废,少说也要在此地将养上数月才能痊愈。

 未想张入云将众人放倒后,却不杀他们,反上前为众人封闭道止血,末了还将众人移回原来的火堆旁。并没任众汉子躺在冰冷的石阶上挨冻。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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