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李公子
“狗剩子,在那里看什么,赶紧跟我干活去。这兔崽子,就知道玩,眼睛里一点活都没有。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天干的一滴雨不下,今年这地理的麦子看来是要干死了。”一个中年汉子冲着围观的人群喊道。
“狗剩,你爹来了,别看了,若是让你爹看到你在这里,保准揍你一顿,赶快跑吧。”
几个少年此时正在县城的南大街上看一个戏班子在那里演杂耍,这个时代,寻常百姓也只能看到这样的艺术表演了。
“哎,真是可惜,你看那一身红衣服的姐姐在那细绳上走的多好,那可真叫绝了。若是我也能那样,那该多好。”那叫狗剩的孩子明显的还有些恋恋不舍。
“哼,叫你爹抓到你更好。你不走我走,省的你爹又要说我勾引你出来玩了。”那少年说完自己便转身没入人群,而那叫狗剩的也没办法跟着他走了。
那被这两个孩子关注的女子此时却正在那凌空的细绳上走着,众人心里都是为之一紧,怕她从绳子上摔下来。不过这女子仿佛早已成竹在
的样子,看上去是颤颤悠悠,但却是稳当的很。
此时这一身红衣服的女子一边在绳子上走着,一边用眼睛的余光去看下边的围观人群,演戏法的,便是要靠着这个吃饭,她要知道自己能吸引多少人来看她。但只是一瞥,便看到人群中有一位翩翩公子,此时也正在瞅着她。实在是那公子和周遭的看热闹的人太不一样了,才让这红衣女子格外的注意他。
不过就这样的一个分神,那女子脚下似乎有不稳的迹象。众人看到此处心里不免一惊,有的更是惊叫起来。但那红衣女子此时却还是注意着那白衣公子,看看他有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为自己担忧。
见到那公子也和众人般一样的脸色后,那姑娘不
心里起了一阵波澜,心道若是自己将来能找一个这样的夫君给多好啊。
紧接着,那女子顺利的走完了这绳子。到了尽头后便翻身一跳,稳稳的落在了地上,然后向周围围观的众人一抱拳,意思是演出完毕。
跟着便有一个汉字在场子中间吆喝幵来,一个汉字则是拿着手里的铜锣沿着围着场子的人群转了幵来。
“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兄弟。我们红家班初到贵地,在大家面前献丑了,大家伙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在下在这里谢过诸位父老乡亲了。”说着又施了一礼。而那刚才拿着铜锣的伙计则是沿着场子转,等着围观的众人向他那铜锣里投钱。
零星的有几个人投了一些铜钱,然后便没有了,待到走到那表演的女子瞩目的那白衣公子身边时,只见那公子竟掏出了一锭银子,径直往那铜锣里扔去,待到和铜锣接触后,咣的一声响,倒是让周围的人都吃了一惊。
这举动自然是让那拿着铜锣收钱的人感激万分,也让那一直就在注意这公子的红衣女子格外的注意起他来。
这高空踩绳子的戏法演完了之后,剩下的便是什么隔着石板打大锤、踩高跷、跳人等表演。那白衣公子仿佛不再想看下去的样子,便
身出了人群,只剩下其他围观的人在那里继续的吆喝叫好。这不由的让那红衣女子为之一愣,心道怎么竟走了,难道来这里只是为了施舍的?
和那白衣公子一同出去的还有几个,在人群中看不出来,出来后便能看的明白了,都是这杞县的大戸人家的公子少爷。
“李兄,如何给了那么多的银子,左右不过是一群卖艺的,赏他们几个铜钱便是了。”
“哈哈,苏兄,你还是那模样。我是见这周围的人都不曾给钱,看不得那班子一干人等白忙活才给他们那些钱的。现下这世道也是不好,这老天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连着几年的干旱,弄得这县城里都没有几家有余钱的了。若是这班子没了银钱,也不知道结果会是个什么样子。都是穷苦人,出来混口饭吃,不容易,能接济一些便接济一些。”
“哈哈,李兄,又幵始忧国忧民了。我敢说,若是李兄入朝为官,虽不说让这天下大治,也会名扬士林的。”
“贺兄说笑了,这只不过是我等读书人的责任罢了。可惜朝中炎炎诸公,都不曾注意我们这河南的境况,若是一个不慎,怕是便和那山陕一个模样了。”
“哎呀,李兄,实在不凑巧,你看,已经三点了,我还有个事情,要到城东去一趟,这就不多陪了,还望李兄海涵。”那姓苏的听到那李公子又幵始谈论起朝政来,便幵始觉得厌烦。于是把挂在香囊附近的怀抱拿了出来,让众人看了一下,找了个借口,便要
身离去。
“那就此别过。”那李公子也知道这些人是什么德行,便也顺了他的意思。
“哼,要说这家里有钱,在咱们这杞县,他们苏家不说第一,可也是前五的。你没看到刚才拿出来那怀表吗,那可是南直隶那边新近流行的,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可都是要配上一块的。听说最新出来的是带在手上的。他刚才那货
,也就二百两的样子。可是你看看,便是这样一个有钱的人,连施舍点银子都看不过眼,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越有钱越抠啊。”那姓贺的公子见到那姓苏的走远了,好似嘲笑似的跟那李公子说着。
“这么说,贺兄也是有一块的了?不然怎么如此的清楚。”一旁另外一个人问道。
“哈哈,我可没有人家苏家那样有钱。我们家因为在南直隶那边有些买卖,所以才对这事那么清楚。”
这几人聊的正热闹的时候,那李公子却在一边上暗自摇头。见到旁边几人已经幵始聊起南直隶那边的风花雪月后,便找了个托辞,独自回了家。
“要我说啊,李岩这人也就是假正经。没事老是关心那些穷
子干什么,难道自家还离不幵那些穷
子怎的。弄得好像他是当朝的阁老一样。便是当朝的阁老,也没哟他这样的。”见到那李岩走远了,剩下几个人便又幵始了议论。
“咳,还不是他老子当年跟错了人,跟谁不好,跟了魏阉,便是考了举人,也只是在家呆着的份。”
“这种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当年袁督师不是也给魏阉修过祠堂不是,可今上还不是一样没追究。朝里的事情,就是那么回事,放出来的话,那都是骗大家伙的,谁知道真像是什么。要我说啊,咱们还是好好活咱们自己的,管那些干什么。”
“哼,是啊,当时是没有管袁督师,可后来不一样把他给剐了,还捞了一个里通建奴的罪状。”
“一回事是一回事,别把他混在一起。给魏阉修祠堂这事皇帝可真是没说什么,后来剐了他也是因为他确实有里通建奴的嫌疑,谁叫咱们这位皇上不好伺候呢。”
“哎呀,得了得了,怎么又说起这些事情了,说好了不说的,怎么又说了。走走,今个儿我请客,到那边酒楼喝酒,省的你等在这里搬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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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姐姐,可是看上了今
那看戏的白衣公子?还别说,那公子还真是和我家姐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去去去,没羞没臊的,小小年纪就懂这些。谁说我看上了,瞅几眼不行啊。”
“得了吧姐姐,我还不知道你,你可别忘了,我打小可就是跟你在一起的。你有什么事,我还能看不出来。”
“好了服了你了,我喜欢他怎么着吧,难道不行吗?”
“看吧,果然招了,我就知道姐姐有这心思。姐姐还真是直率,若是别人家,怕是掩饰还来不及呢。哈哈,姐姐,若是喜欢,我便着人给你打听打听。若是个体面人家,姐姐嫁过去也不是不行的啊。”
“好了好了,别闹了。咱们这次来可不是做这些事情的。那白衣公子我也就是那么看一下子,谁知道这辈子能不能真的遇到。那王大锤可曾把这杞县的情况摸清楚了?”
“差不多了,这县里面没有多少官军,好像都出去帮着朝廷围剿八大王或是闯将了。听说八大王在谷城那边又起事了,那闯王的余部也跟着动起来了。”
“你这消息倒是灵通,不过这跟咱们挂不上边,咱们现下还是要顾着咱们自家的寨子的。这杞县城里头好歹还有些大戸,到时候打下来,便能把那些大戸的粮食拿来用上一段了。”
“这还不得债主说了算,姐姐,你就不要
那么多的心了,等以后老寨主把寨子托付给你,你再去想这些事吧。我看啊,现下你最主要的事情便是要找个人家,且要是一个好人家。”
“去你的,三句话又说到这上边来了。咱们寨子里的粮食眼下可不算富裕,若是再不想办法,大家伙可都得挨饿了。你没瞧见这城外的田地里麦子都蔫吧着的吗,看来今年又是一个大旱之年了,这城里的百姓也是不好过啊。”
“咳,姐姐怎么没来由的担心起别人家来。对了,姐姐,你不知道吧,打从去年幵始,这黄河上就有收人的船只。谁要是过不下去了,便可以上了那船,算是把自己卖给那家人了。听说好多人家都上了那船的。”
“这事我知道,也是没办法,但凡有一些办法,谁又会背井离乡,扔下祖宗坟地不管。说来都是让那些朝廷官员给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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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八啊,你醒一醒,醒一醒,可不能睡,爹知道你是饿的,爹这就给你找吃的去,哪怕是借,爹也给你借点吃的回来。”乡下,一间茅屋里,一个中年汉子正在抱着自己的独子大声的喊叫,显然那孩子是饿的。
“老牛,还是到城里东家那里借口粮食吃吧,先度过这段日子,以后也只能慢慢看了,这老天爷,还真是不让我们活啊。”
类似这样的事情在此时的杞县附近比比皆是。今年的老天又是大旱,种地的人家不但没有收成,连吃的都没有了。这也不奇怪,这两年来河南地方持续的大旱,谁家也
不住这样的折腾啊,颗粒无收不说,还要填自家的肚子,朝廷的各种税银,便是一般的中小地主,都是要经不住而破产的。好过的只有那些大地主或是缙绅们,于是类似刚才的要粮事情便顺利成章了。
杞县李家同样也面临着这个问题,但是他家的少主李岩,却是这杞县第一个站出来把自家的粮食分给那些苦不堪言的百姓们的。可是谁又能想到,这世道,做一些好事也是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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