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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四章 互博
 纵是山顶飒飒风响,却依旧是云烟飘渺,这雾海滔滔之中,一老一少脚下盘不动,双手互成,正是后世极为流行的“太极推手”

 这一老一少,自然便是张三丰和宋青书了。

 两人推手不绝,你来我往间蕴含真力。“太极十三势”乃是张三丰首创,自是早就精通,却见他掌指间威势极盛,仿佛雷厉风行,山呼海啸,却又绵绵然不肯断绝,正是合“托势”之稳如泰山,以及“扑势”之震如雷霆的一推。这看似轻柔的推手,实则威力极大,便是一高手碰上,也是动辄筋断骨折,内力尽废。但对于绝顶高手之间的较技,却顶多轻伤而已。

 毕竟,张三丰还是不放心这徒孙伤势,青书这经脉之伤忽而复发,便不好治了。这几他取山间清,潺潺活水,以他耗一年之功,取无数珍贵草药制成的“活骨丹”为引,终而将青书经脉伤势疗好,静养数,已然恢复旧观,内力更是纯些许。

 这几间,青书不断向张三丰请教武学,张三丰将双推势中的种种妙处一一示范出来,诸如一拳之间,劲力,绝然不同成昆驳杂;指掌划出,身前空气上下分行。至于刀断水分,指书坚石之上,种种不可思议之能,似乎都足以毁天灭地,只是青书只能望洋兴叹。只是心中更清楚一件事,太师傅的武功修为,绝对不是当世任何人能比拟的,即便是少林红叶,庭老妖,以及那灰衣人,都绝然不是他对手。便是古往今来,也少有人及。

 双推势之后,更有广阔天空,只是青书难窥堂奥而已。

 这化生。天人合一的最上乘境界,他始终难能领悟;明明只有一步之遥,却究竟跨不出去。而在他亲眼目睹张三丰玄奇手段之后。更感这一步之难,实难于登天尔!

 两人右手搭着,青书微阖双目,觉出张三丰轻轻推来。知道怠慢不得,当即也是默运玄功,使出“太极十三势”中“化势”足尖一动,小臂微微内缩,海纳百川,来劲登时被他无影无踪的“化”去。说是“化”实是将这奔腾大劲引入地下。两人所站之地却是一块傲骨横绝的大石。青书这一引,这坚硬无比的大石之上,竟是裂出一条细不可见的隙来。

 一缩之后。必定引伸。这是天地间最简单不过的道理,可是却少有人能认清。便仿佛悍龙潜爪。猛虎收牙一般,为的都是之后地反击。乌遇袭时将头缩进,反击时却是快捷无伦的伸出;毒蛇咬之前也必深藏草中;汉高祖数战数败,养全项羽锋芒,一举挫之,刚极易折,楚霸王终究自刎乌江。

 “故而天地之间,之道。不可久。不可久,盈不可久。虚不可久;孤不生,孤不长,无至清之水,亦无至浊之魂,善恶全攻本一体,相克却相生。青书,你懂了么?”张三丰蓦地停下推手,一拂广袖,徐徐说道。

 青书点了点头,却苦笑两声:“懂是懂了,也明白双推之理,存于,只是却不知从何说起,从何用起。”张三丰皱了一会儿眉,他于“太极十三势”早就心中通透,只是通透归通透,却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当真是徒弟也急,师傅更急。他反复踱步,蓦地笑道:“青书,我与你看一门手段,是由双推势中衍变出来,有趣的紧。”

 青书大奇,笑道:“不知是什么功夫,徒孙拭目以待,哈哈。”说着真地擦了擦眼,已显适才话语中拭目二字,而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张三丰。

 张三丰见他动作,失笑道:“好个兔崽子,看招!”一摆大袖,伸拳划个半圈,而后直直捶去,正是太极拳中的上步搬栏捶。这一捶若是击的实了,天都得被捅个大窟窿,便给青书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硬接,足尖内缩,滴溜溜地一转,梯云纵身法连环七转,顷刻间便在三丈之外,足尖点在大石边缘一角,风而立。

 青书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太师傅,接招!”“倚天屠龙功”长拳短打“至”字诀堂堂正正,攻向张三丰上三路要害。

 张三丰哈哈一笑,喝声:“好!”足下不动,左手斜挥,右拳直捣,登时将这一个“至”字捣的七零八落。却见张三丰深一口气,左臂内屈,蓦尔斜指上天,伸拳为掌,直直拍下,正是“震天铁掌”中的一招“江石不转”与此同时,右手却是晃悠悠的斜拍而出,空中突然响起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正是“擘天掌”中的一招“青山不改”

 青书被打得措手不及,手脚齐出,使尽浑身解数,方才将张三丰这一招给接住,身不由己的退后三步,一脸震骇之口道:“左右互博!”

 张三丰一怔,而后便笑的道:“尝到厉害了?啧啧,左右互博,这名儿不错。”说话间左拳右掌,又攻了过来,这几下兔起鹳落,招式绵绵如水,却猛烈异常,但张三丰却留了五分力,然则青书竭尽全力,仍是挡之不住,斗到第三十二招上,额头被张三丰轻轻一拍,心头不由微微失落。

 张三丰袖手在旁,笑道:“这便是十二年前,老道自双推势中衍变出地一门手段,可还入得宋少侠法眼么?”青书惊之又惊,这不是老顽童周伯通的绝学么?天…左右互博,不就相当于两个张三丰合力相攻?

 他愕然半晌,几次想要开口,却都不知从何说起。定了定神,方道:“太师傅,怎不曾闻爹爹说道武当有这等神功?”张三丰含笑不语,摇了摇头:“神功?我瞧却是肋。”

 青书听得一怔,俄顷便明白过来,张三丰说的明明白白,这是“双推势”中衍变出来地神通,也就是说。不通太极至理,不晓“势”者,就不能窥其堂奥。可是。天下有几人有这等修为?宋远桥等武当七侠,自然是学不了了。

 而张三丰一身武功似海,本就天下第一,无人能敌。两个张三丰,一个张三丰,跟人打都是赢,又有什么区别?

 肋,真是大大的肋。

 但是,于张三丰固然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然则对于自己…

 还没待他想完,张三丰便笑地说道:“刚刚老道使得。不过旁支左道,虽也通康庄,却不是正道。太极之理。之道,方乃我武当玄术。青书,你可莫要想歪。”说到此处,张三丰神色一肃,道:“你走的一直是我武当大道,固然一帆风顺,如今遭遇瓶颈,却也应该有此一劫,原该静待光。丰富阅历。而后触类旁通,一朝顿悟。然则有灰衣之劫迫在眉睫。事急从权,却是不妨走一走旁门左道。”

 青书大喜道:“我能学这门功夫么?”

 张三丰轻啐一口,斥道:“武当的功夫,武当弟子来学,有什么能不能的!”青书挠了挠头,讪笑道:“徒孙以为这神通太难,怕是学不会。”老顽童创下的左右互博术,也就郭靖、小龙女学会,艰难可见一斑,故而青书有此一问。

 张三丰却是肃然道:“学武若少了向上之心,便再容易的功夫,也极难学会。”青书道:“徒孙明白了。”张三丰神色一缓,道:“你修我玄门道法,脑中清明,学什么不是手到擒来?这门功夫…嗯,左右互博虽说是从双推势中衍变开来,却与生克地正道无多大关联,要旨便在智清脑澈,神而明之,以我纯无极功为基,左右手各行其是便是。”

 诚然,纯无极功是武当之基,温润清和,运行之时,周身火热,脑中清明,是少林至宝“易筋经”都没有的功效。修至大成,脑中既清,慧也明,内力又厚,当真是天下武学,直如探囊取物了。

 青书却是听得懵懵懂懂,半晌方道:“可是分心二用?”张三丰摇头道:“对敌之时,分心二用,你想活不想活?虽说左右互博地神通有这点意思在里边,但分心二用四字,却不是正道。神而明之,以神遇敌,神意所至,无所不能。”

 青书依旧颇有些惑,张三丰却笑道:“这般用嘴来说,谁都能够,青书,这门功夫虽说与无大关联,但一条你却需铭记。”青书道:“哪一条?”

 张三丰道:“孤不生,孤不长。左手若使柔劲,右手则须用刚劲,便如适才老道震天铁掌江石不转,是节节寸寸地柔劲,而擘天掌中的青山不改,却是刚猛之至地无俦大能。当然,若你能化生,一掌之中,含纳刚柔两般洪,如那大海一般,潜藏冷热洋,便到了从古至今最顶尖的境界。”张三丰说着顿了一顿,仿佛在感慨什么,又似乎在缅怀着什么,过了一小会,他又道:“互补,专气致柔,是最简单地道理,也是天地至理,可惜人们往往以之简单明了,不以重视,却不知往往最简单的,是最有效的。是故天下碌碌者甚多,有为者少,盖自以为聪明尔。”

 “是故天下碌碌者甚多,有为者少,盖自以为聪明尔。”

 这一番话如晨钟暮鼓,响在青书耳畔,良久不绝,他听张三丰说着,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没有想清楚。却听张三丰又笑道:“你且好生领悟一番,你未抵融合的境界,须记左手出柔劲时,右手须使出刚劲,至于如何运用,自己体会便是。”说着哈哈一笑:“老道有些乏了,且观观浮云水,看看万物众生去了。”说着大袖一拂,飘然远去。

 青书跳下大石,不停的踱着步子,皱眉苦思,脸上时而欢喜,时而苦闷,时而悲伤,时而忧虑,蓦地,他右手使出一招“分花拂柳”乃是他自创“无争指”中的招数,左手却是一式“天清宇”乃是“擘天掌”的绝招。

 “擘天掌力”原无招式。后张三丰左思右想,想到却又创了三十六招擘天掌,青书在山呆了半月。宋远桥虽差督脉三处大没打通,自己不能学到真正的掌力。但招式却都给传了给儿子。

 招式使出,青书口却陡然气血翻腾起来,蹭蹭退后两步,却是他大病初愈,施两般绝技,牵动了经脉旧伤。但青书却是一脸喜,他潜运纯无极功,平复下口气血翻腾。吐纳几次,将真力到五成以下,时而左手柔劲。右手刚劲;时而左手刚劲,右手柔劲。打得不亦乐乎。他任督二脉既开,生死玄关也通,随意变换,虽不能融融合一,但这般转换刚柔劲力地本事,却是游刃有余。只是这

 练了好一会儿,他蓦地发现,张三丰这门“左右互博”与周伯通所创的神通。却是大有不同。周伯通是闲极无聊,左手右手打架。才悟出此门功夫,故而名曰互博,而张三丰所谓“左右互博”却是“左右齐攻,互补”之意,两般意蕴全然不同。可说周伯通的“左右互博术”重在“分心二用”而张三丰所创地,究其源,仍是在“”大道上做文章,使出来互补,威力固然极大,却不如周伯通所创的那般如意了。

 当然,若是练至后来,沟通天地,天人合一,容融,一掌泾渭二劲,这“左,右”地律定,也就不攻自破了。

 太和山的某处山峰之上,一个青衫男子专心致志的使出各式各样地武当绝技,有些虽然名不见经传,却明明白白的是武当路数,显然是他别出心裁的自创绝学,左手右手之间的配合,也是渐渐熟练。

 他深深地明白,自己若贯通了“左右互博”地神通,便是没学全“太极十三势”数月之后地那场比斗,胜利的人,也必然是自己。

 却说罗贯中练兵甚勤,那斗殴之风也为之一肃,却始终止之不住,说来也怪,这五个大营之间相斗不休,每营八百人间,却是从未闹过别扭,团结地让他都颇有些诧异。他心知数月训练,这群家伙虽称不上卒,但也不弱,假以时,必定能倚之横行天下。如此一来,未经战场便杀之,诚然可惜。

 王禅等人各辖其营,不服者一一比斗之后,都是输得心服口服。这群山民虽说心狭小了些,但瞧那新来的五位营官各个悍猛,自家绝非敌手,光明正大的输了,也就服了管教。

 但彼此之间的争斗,看似罢休,实则暗潜涌。

 罗贯中如何不知,他固然十分头疼,却无计可施。

 这一他在帐中,思虑出谷之后,将如何攻下苏杭之地,以减少伤亡,此地固然有许多内应,不难取之,但伤亡太大,却非他所愿,屈指一数,一年练兵之期已过三月,还是得加大练兵力度。

 正思忖间,眼前忽然一暗,却是有人自帐外走入。抬眼望去,但见这人四十来岁年纪,三缕长须,身穿儒衫,风俊雅,不是刘基是谁?

 他方要施礼,刘伯温却是止住他,笑道:“兵带地不错,没给我丢人。”罗贯中瞧出他眼中讥讽,苦笑道:“您就别挖苦我了。唉。”

 刘伯温似笑非笑的道:“你既依五行而建营,便能风生水起,横绝天下才对,怎地却是这般光景?”罗贯中苦恼的抓了抓头,说笑道:“我也不知,或许是五行相克吧,哈。”士兵心思如何会受玄之又玄地五行之理影响?他满以为自己异想天开,却不知这个笑话的确不怎么好笑。

 刘伯温听得又好气又好笑,猛地敲了他一个暴粟,斥道:“哈你个头!叫你当年不用功!老夫当年教你五行相克,固然是理,只是五行相生地道理,你学到几成?真是彼其娘之,你老人家只须将现在的营阵方向都调一个头,还不怕这群兵崽子相亲相爱?”自青书无意盗用后世一句“彼其娘之”之后,刘伯温、罗贯中这等文化人士大觉有道理,谁开口闭口“***”“他娘的”?公子就是公子,骂人都不带脏字,厉害,厉害。

 罗贯中被他一通骂骂的七荤八素,云里雾里,摸了摸被敲痛的头,半晌回不过神来,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道:“真的是受五行相克地影响?”

 刘伯温气不打一处来,方要骂娘,却听一个朗朗笑声传来,豪放阔气:“小孩儿不懂事,伯温兄何需动怒?不如咱们把酒夜谈,好好醉他一番?”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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