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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阒黑的夜里,正上演着一场血腥的杀戮。

 腥红的血,在这样无星无月的夜里,一般人是看不清楚的,但她偏偏看得一清二楚。

 当那些刀剑戟砍杀在一具具人体上,溅而出的血汁,让她骇得脸色发白。

 寒风将那腥浓的味道送至鼻端,坐在马背上的海菱反胃得想吐。

 她不曾经历过这样残的事。

 一、两百名官兵追剿着二、三十名逃逸的,那些寡不敌众的,被迫躲入阴暗处藏身,却都在她的指点下,一个个被斩杀身亡。

 坐在她身后的绵昱,虽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却只当她是害怕,所以在她耳边轻声安慰着。

 “别怕,有我在,没人伤得了你。”

 她只是摇着头,眼里噙着泪,看着那些因为她而被杀的人,一股罪恶感顿时盈满臆之间。

 她不想再替他们找出那些人了,她无法再眼睁睁看着有人被杀,不管是被官兵围杀,还是那些官兵死在的剑下,都好可怕、好可怕…

 不要了,不要再杀人了!

 “昱福晋,剩下的人躲到哪里去了?”福贝勒驱马来到她身边问。这次的围剿行动他们大获全胜,加上有她的指点,几乎就快将这群一网打尽了。

 海菱摇着头,说不出话,觉得胃里汹涌地翻搅着。

 见她没出声,福贝勒追问:“昱福晋,还有十几个人躲在…”

 “海菱?”绵昱终于察觉不对。

 “呕!”她终于吐了,眼儿一闭,登时昏厥了过去,同时,她的身下也一片濡,渗出鲜红的体。

 *********

 乌云蔽天,遮住了明灿的阳光。

 海菱的脸上也失去了笑容,她失神的瞪着顶。

 替福贝勒他们围剿那群,她付出的代价是失去了才两个多月大的胎儿。

 她这个母亲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对不起,孩子,娘对不起你,是娘害死了那些人,所以老天爷才惩罚到你的身上!

 都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

 听到脚步声,她闭上了眸,掩去眸里所有的悲恸,翻过身,面向里侧,不想见到任何人。

 来到边,绵昱眼神阴郁地看着她的背影。

 他不知道她有了身孕,直到她失去了他们的孩子,才知此事。

 他难过于他们的孩子无法来到这世间,更难过于她冷漠的态度。

 那张失去光彩的脸上明显透着她的悲愤,从醒来那起,她就一句话都不肯跟他说了。

 夜里睡觉的时候,她睡得极不安稳,常常作着恶梦,让他看得心都揪了起来。

 “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他知她没睡,沉痛地出声。

 “…”海菱一如这七天以来的沉默不语。她什么都不想说,就怕自己一开口便停不了对他的怨怼。

 她知这事怪不了他的,她不想对他说出责备的话来。

 当那天绵昱得知她竟小产了,那吃惊的神情与心痛的眼神,都让她无法苛责于他。

 是她失责在先,为了他生辰那天的事,赌气地没有马上告诉他自己有孕的事,接着又着于那本宋刻本,而将此事给推迟了。

 而他们的孩子…就这样没了!能怪谁呢?

 “如果我知道你有了身孕,无论如何都不会带你去帮七叔他们。”绵昱自责地道。

 这话非但安慰不了海菱,反而像在责难她没有告诉他她怀孕了的事,她咬着下,红了眼眶。

 见她依然不语,他又说道:“别再伤心了,以后你想要几个孩子,我会再给你的。”

 海菱终于幽幽开口了“不管再有几个孩子,都不是这一个,不是这一个!”

 绵昱闻言一窒,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珠儿代总管来传话“贝勒爷,七阿哥和福贝勒他们来看福晋了。”

 他立即沉下脸。“他们还有脸来!”怒气腾腾地离开寝楼。

 等在前厅里头的几人,一看见他进来,人人面讨好的笑脸。

 七阿哥瞅向福贝勒,示意他先开口,福贝勒心里暗暗叫苦,看向一脸寒的绵昱,只得脸上堆满笑,打着哈哈“绵昱,咱们来看昱福晋,她身子没事了吧?”

 “你说呢?”

 冰寒的眼神朝他来,冻得福贝勒打了个哆嗦。

 “我、我和七阿哥带了些上好的补葯和紫参,要给你的福晋好好补养身子。孩子没了我们也很遗憾,不过养好身子以后,你想要几个,还、还可以再、再生。”干么用这种怨毒的眼神瞪他,他也很无辜的好不好?

 他哪知道昱福晋有了身孕,而且那天她只不过是在一旁看着,替他们揪出那些躲起来的叛份子,哪知道她看着看着就小产了?

 见他一脸想宰人的阴郁表情,七阿哥也赶紧陪笑说道:“就是呗,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昱福晋好好调养身子,这些补葯都是我从宫里头带来的,以后养好了身子,不愁生不了孩子。”

 “就算再生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了!”绵昱忍无可忍,一把勒住埃贝勒的颈子,恶狠狠地问道:“当初你不是向我保证,绝不会让她有任何损伤的吗?你说,你要怎么把失去的孩子赔给我?”

 “我、我、我…”他快被他给勒得断气了“你、你、你先放、放手…”

 “绵昱,你真想勒死他啊,快松手!”七阿哥见了,赶紧上前想荚篇他。

 但他的手劲大得惊人,七阿哥扳不动,情急之下说道:“这事也怪不了我们呀,若是知道你福晋已有了身孕的事,我们绝不会要她一起去的,你自个儿也不知道的不是吗?怎能全怪在我们头上呢?”

 被他这么一说,绵昱冷着脸松开了福贝勒,咆哮地下达逐客令“滚,全部都给我滚出去!”

 “好、好,我们这就出去,你可别生气啊。”七阿哥连忙拉着仍在气的福贝勒,仓卒地离开。

 他们离去后,绵昱愤怒地将桌案上的杯子全都扫落桌面,接着一掌震裂了那张桌子。

 *********

 看着那坐在院子里,盯着一朵花发呆的人,珠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才短短十几天,福晋就憔悴、消瘦得惊人,她仿佛忘了要怎么笑似的,脸上总是木然无神,看了就教人心酸不忍。

 偶然间,她曾听福晋喃喃自语着,说什么对不起,都是她害死了他们,他们如果要找人索命,找她就好,不要为难她的孩子。

 看来失去了那孩子,福晋是很自责的,所以才会一直抑郁不乐。

 珠儿走到海菱身边,劝道:“福晋,外头天冷,回房去吧。”

 她默默地起身,回到寝楼。

 “贝勒爷说,今儿个有事会晚点回来。”

 “嗯。”她轻哼一声。

 “您别再这样了,福晋,您再这样下去,会让贝勒爷瞧着心烦的。”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老面对着愁颜不展的子,她真为福晋担心,一旦失宠于贝勒爷,那该怎么办才好?

 半晌,海菱仍是一语不发。

 “福晋,恕奴婢无礼,但奴婢有话不吐不快。”珠儿一古脑儿的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老实说,失去孩子,您伤心,贝勒爷也不好受呀,上次七阿哥和福贝勒他们来探望您,听说贝勒爷对他们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还把他们给赶走。贝勒爷如此心疼您,这半个月来总是捺着子安慰您,可人的耐是有限的,您再这样下去,终有一贝勒爷会对您不耐烦的。”

 垂目睇望着手指良久,海菱才要开口,便听见有名太监进来通报“昱福晋,太后来了。”

 “什么?”她和珠儿都吃了一惊“太后?!”

 “没错,太后是特地来探望昱福晋的。”

 “太后在哪里?”

 “就要进来了。”

 海菱连忙起身,来到寝楼外接太后鸾驾。

 “海菱叩见太后。”

 “你身子欠安,这礼就免了,来,让本宫看看。”太后仔细望了望她的气,心疼地拍拍她的手“瞧你怎么憔悴成这样,怪不得绵昱这么心疼了,还跟皇上闹了一顿好大的脾气。”

 “他对皇上发脾气?”海菱一愕。

 太后边说边拉着她进寝楼里。“绵昱这孩子,怪皇上下旨让你去帮七阿哥围剿,所以才会害你小产,失去了你们的头一个孩子。”

 “他…怎能对皇上这么说?”她有些吃惊,生怕他因为自己而惹怒龙颜,招来祸事。

 “这回确实是皇上不对,怎能让你一个弱质女去帮七阿哥他们呢?你们失去孩儿,相对的,皇上也失去一个玄孙,对这件事皇上也很舍不得,所以没怪绵昱,你不要担心。”

 两人在花厅坐下,太后接着再说:“本宫听说你这些日子一直抑郁不乐,所以才来瞧瞧你。孩子没了是很令人伤心,不过这表示那孩儿跟咱们无缘,你也别太惦着了。”

 “…是,太后。”海菱低首应道。

 “看你难受,绵昱也不快活。这孩子呀,很少将什么人给放在心上,你可还记得,你以前在摛藻宫时,本宫曾上那儿去过一趟?”

 “记得。”那时太后随口问了几句话便走了。

 “当时绵昱正准备出征准噶尔,他来见本宫,对本宫说要娶你当福晋,央求本宫替他照应着你,直到他回来。”

 “什么?”海菱讶异地抬首。所以当时她才能那么平静地待在摛藻宫里,即使躲在里头偷看书,被那里的办事大人给发现了,也不曾被责备过?

 “他对本宫说,你曾救过他,本宫以为他是为了报恩才想娶你,但他说不是,他在第一次遇见你时,就将你给惦在心上了,只可惜那时他有伤在身,无法前去找你,后来没想到会在宫里再见到你。”看见海菱惊讶的神情,太后微笑再道:“你呀,没瞧见那孩子提到你时眼儿有多亮,他欣喜的表情本宫至今都还记得。”

 不知道绵昱竟是这么看待她的,海菱心头顿时一阵。“我以为他是为了我能在夜里视物,所以才会娶我…”

 “没那回事,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我听七阿哥他们的福晋和格格们这么说的。”

 “那恐怕是她们误会了,当时他是对皇上说,因为你能在夜里视物,所以他才会被你给救了,并非因此而娶你。”太后面慈祥的笑容,又说:“绵昱是本宫抚养成人的,本宫很清楚,若不是他真心喜欢的人,他是绝不会娶进门的。喏,你可知道那五格格推你落水,绵昱饶了她后,她仍一心想嫁给绵昱,即使委屈做侧福晋也愿意?”

 “海菱不知。”她轻摇螓首,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件事。

 “你知道绵昱是怎么回答的吗?”见她摇头,太后笑道:“绵昱说,可以呀,一一五格格进门,他就让她天天睡在她推你落水的那口池子里。”

 “啊!他真的这么说?”听闻太后的话,海菱一脸惊讶。这意思不就是…要溺死五格格吗?

 “没错,这可把五格格吓坏了,不敢再闹着要嫁给绵昱了。”见海菱一脸震讶,太后徐徐再开口“当初他说要娶你为福晋时,本宫原是不太同意,但后来一想,难得有让绵昱看得上眼的人,即使你们身分不相称,本宫还是替他向皇上求情,让皇上成全你们的事。”

 听太后说了这些事,海菱眼眶不了。“我不知道…他心里是这么看待我的。”原来她的丈夫是打从心眼里在疼爱着她的。眉心纠结多的愁郁,宛如拨云见般顷刻间舒展开了。

 是她太傻了,凭着旁人说的那些话,就将他这些时来为她所做的事全抹去,结果苦了自己,也苦了他,更害得他们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思及此,海菱惭愧地低下头。都是她的心不够豁达宽厚,才会造成这种遗憾。

 看着她内疚的神情,太后温声启口再告诉她一件事“绵昱以前不知多宝贝他那把大胡子,怎么都不肯剃,只有在本宫一年一度的寿诞时,他才肯剃了讨本宫心,可这段时,他竟然每都将胡子给刮得干干净净的,这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

 “可不是,那孩子不喜欢自个儿太过俊俏的长相,所以十几岁时,就开始蓄起胡子,想掩盖住那张过于俊美的相貌。可他留了这么久的胡子,却在你们成亲第二便把胡子给剃得干净,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谁?”

 听到此,海菱心里一阵动容,喉头哽咽了起来,她连忙捣住嘴,随即激动得落下泪来。

 太后轻轻拍抚着她的肩,和蔼的道:“这下心结是不是解开了,丫头?”

 上她仿佛悉了什么的眼神,海菱赶紧抹去眼泪,窘得满脸通红。“谢谢太后告诉海菱这些事。”

 太后慈祥地笑了笑。“你开心了,绵昱自然跟着开心,这下七阿哥他们也就可以安心了。”

 “七阿哥?”她不解自己的情绪跟七阿哥他们有什么关连。

 “七阿哥说,每次绵昱看见他和福贝勒,都是一脸想杀人似的凶狠表情,害他们现下一看见他,就远远躲开了呢。”

 海菱被太后这话给逗笑了。“失去孩子的事,怪不了七阿哥他们的。”

 “你明白就好,”看见她的笑颜,太后赞道:“瞧你真该多笑的,这笑起来多甜呀。”第一次看见这孩子,她就看出她仁厚心慈,所以才愿意让绵昱娶她。

 被太后这一赞,海菱羞怯地垂下头,嘴角却不由得漾起灿烂的笑意。

 送太后离开后,海菱驻足在窗前,低声对着天穹说:“孩子,娘对不起你,不过,娘只能为你伤心到今天,娘不能再让关心娘的人着急、担忧了。”说着她轻阖上眼,双手合十,向上苍许了个愿。

 接着,她坐在花厅里等绵昱。

 一直到深夜他才回来,看见她竟坐在花厅里,不有些讶异。“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我在等你,我有话想跟你说。”望着他,海菱缓步走向他。

 “什么话?”看着她有些不寻常的神色,绵昱轻拢了下眉峰。

 “对不起,这些日子让你为我担心了。”她低声说。

 闻言,他霎时舒开拢起的俊眉。“只要你没事就好。”

 纤指轻抚上他那张俊媚的脸孔,她这才发现,他也消瘦了不少。

 看见她眼里突然滚出泪水,他骇然一惊。“你怎么哭了?”

 她将脸儿埋进他前,喃喃说道:“对不起,我只哭这次,这次哭过了,我就不再难过了。”

 “…好,你尽情的哭吧。”自小产以来,她还不曾过泪,如今她愿意哭出来,这便意味着她终于能放开那孩子了。绵昱欣慰地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在他怀里哭个够。

 半晌,她抬起脸,破涕为笑,说:“绵昱,我想生十二个孩子。”

 他闻言一愕。“十二个?会不会太多了?”

 “不会。”

 “为什么你想要这么多个孩子?”

 “我想把他们生回来。”

 “他们?”

 “那些因我而死的人。”

 他微一思索,便明白了她所指的那些人是谁了,是上次同福贝勒一起去围剿,经她指出藏身之所而被杀的那些人。

 他知道她一直对那些人的死心怀愧疚,夜里更常因此而作恶梦。

 “好吧,随你。”话虽如此,但要不要让她生这么多,可是之在他身上。十二个?实在太多了,他可舍不得她像头母猪一样一直生个不停。

 *********

 海菱的心意坚定到令绵昱十分意外。

 因此,此刻在幔内,有人正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被惑了。

 另一个人则压抑着羞怯,一双小手悄悄钻进枕边人的衣服里,‮摩抚‬着那结实的膛,修长的腿儿也悄悄上他的腿,意图使他把持不住。

 以前他明明很爱做这事儿,但最近这一阵子,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有意避着她,以至于都已经三个月了她仍未受孕,这样一来,她想将那些人生回来的计划,也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实现。

 绵昱抓下她的手,嘴角微僵的道:“海菱,我有些困了。”

 “没关系,你睡吧,我自个儿来就好。”她将他曾说过的话奉还给他。

 “这种事,你自个儿一个人做不来的。”绵昱失笑。

 最近这两、三个月,他的子对他可说是“”致,夜里常挑逗、拨得他火难耐而失去控制。

 他询问过太医这件事,太医说她才小产不久,最好能休养个一年再受孕,对她的身子比较好。

 太医还教了他,要怎样才能避免让她受孕,所以每逢她易受孕的那几,他总是格外克制自己。

 最近这几又遇上她容易受孕之时,所以他绝不能冲动。

 “你累的话,躺着就好,我可以自己来。”海菱红着脸,爬到他身上,要下他的衣服。她偷偷看过宫图,知道可以坐到他身上做那件事。

 她的手一直在他身上游移点火,绵昱忍得面河邡赤,口干舌燥,及时抓住她要伸向他身下的手,哄道:“海菱,你乖,你想要,过两我再给你,今儿个先睡好不好?明儿个我还有事,得早起呢。”老天,他快被那熊熊燃起的火给活活折腾死了。

 听见他的声音有些喑哑,海菱以为他真的累了,只好躺回他的身边,不再“騒扰”他。“好吧,那你睡吧。”

 他都这么说了,她若再强要,倒有点像霸王硬上弓了。

 须臾,想到了什么,她有些不安地问:“对不起,我是不是太…心急了?”她担心他会厌恶这样不知羞的自己。

 绵昱解释“你别胡思想,我这两真的要早起,不是不想同你做那件事。等过两,我一定会尽全力足你的要求。”他暧昧地说。两后,她就过了受孕期,届时她可就别想睡觉了。

 黑暗中,海菱羞红了脸,嗫嚅地澄清“我只是想尽快把他们生回来,所以才会…”他不会以为她真的那么求不满吧?

 绵昱当然明白她的意图,所以才会痹篇她的受孕期,但他没说破,低笑地拥她入怀。

 “睡吧。”看来,他得想个办法转移她的心思才行。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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