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向震平真的改观了,那不是强迫自己改变,而是一种根本的改变,他知道叶云心是个有才能的人,但亲眼见到她的能力之后,这才体会到她另一面吸引人的地方。
她很美,可是在她辛勤工作,进行简报,联络各部门,专注拟定文书时,那种表面上的美反而没有意义了,另一种深层的美丽浮了上来,让她更为光亮、更为慑人。
每看一眼,向震平都觉得有点不真切。这种美丽与智慧兼备的女人,真的是他的老婆吗?
这么
的女人,怎么会愿意嫁给他?
这么
的女人,为什么愿意忍他两年?
“不懂,真的不懂…”
“不懂什么啊?”
向震平赶紧收起精神“没事!没事!”
这一天,
高照,向震平跟叶云心出门约会…他是很想啦!可是事实上,他们都是命苦的人,星期
还是得出门工作。
两人车一开,南下到开发案的现场察看,实地了解状况。他们都穿得很简便,牛仔
加衬衫就出门了。
这一趟出门虽是工作,但两人心情都很愉快,难得一起出门,再加上两人最近的关系改变了许多,气氛渐佳,对于这样的独处,彼此都很期待。
“震平,你看过现场后有什么感想?”
“没有,我没有在想什么。”
叶云心一听,不
失笑“你在说什么,我是问你对于现场实际状况有什么感想!”
“我以为你问我在想什么…”
“那你在想什么?”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你会给我什么答案。”
“那重要吗?”
“当然重要啊!”向震平漫步走在道路上,看着四周的景
“我现在连强迫你给我一个答案都不敢了,但不管如何,不管你会给我什么答案,这一次我都学会要尊重你。”
她温柔一笑,心里对于他的改变很感谢,但依然没有说出她的答案,她要再享受一段这样的时光,纵使心里早就笃定了答案。
难怪大嫂说,女人都很傻,一点点希望就会愿意再给男人一次机会,这就像在赌,用一点点机会赌一生的幸福。
但她真的愿意试试看…就算是傻吧!
突然,向震平伸手揽住她的
,语气有点怪异。
“怎么了?”
“这里的气氛有点怪!我觉得好像有人在瞪我们!”
叶云心四处看看,周围是有一些人,不过都是老农夫,或是一些老妇人“没有啊!”向震平相信他的直觉,带著
子赶紧离开。
他的感觉很强烈,那种盯著他们的眼神,仿佛不希望他们来这里,甚至不希望他们…
他不敢想了,赶紧离开要紧。
可是才没走几步路,竟有人拿著
子当面打了下来,向震平侧过身,用背部挡住那一
,将叶云心紧紧抱在怀里。
叶云心放声大叫“啊…”向震平感觉背部一痛,当他勉强站直身子时,身边已经被一群人团团包围,没有出路。“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打死你们这些
血鬼!”
“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又是一
,向震平迅速格开,可是接下来的石头、砖头,甚至还有锄头,他统统来不及回避,只能用身体去接受。
他蹲在地上,将叶云心抱在怀里,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完全将她与外界的攻击阻绝开来。
现场有人大喊“打死他们,这个就是向震平,就是他骗走了我们的土地!打死他!”
“打死他!”
“给他死!”
叶云心不停的喊叫,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向震平完全将她纳在他的怀里,
在地上,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她的背贴紧他的
,她可以感觉到他因为痛楚而
息,感觉到他用双手抱住她,根本无法保护自己。“震平,保护你自己…”
“不…要…动…”
“震平…”她放声痛哭,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向震平身上
的鲜血透过衣服染到她身上,感觉到他的
息愈来愈沉重。
叶云心这一刻只能哭泣,完全不知该怎么才好。为什么突然会发生这种事情,这些人为什么要攻击他们?
她闷声喊著“不要打了!不要打我丈夫,有话好好说,我求求你们,不要打了…”
她开始挣扎,想
身帮助他,可是他的力量好大,那仿彿是在保护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一样,死都不肯放。
叶云心泪落得更凶了,泪眼中她可以看见向震平那双手就垂放在她眼前,轻轻颤抖著。
她握住他的手,四周突然都静了下来,手指紧扣,却无法如同往常般引起她的回应,获得他的回握。
“不要打了…震平…”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这群攻击向震平的暴徒一哄而散,现场瞬间只留下血
全身的向震平,与毫发无伤的叶云心。
一瞬间,叶云心感觉到四周所有威胁散尽,也感觉到身后男人身体一软,向后一倒,只剩下握在她手里的手掌。
叶云心
离他的体温,感觉到全身一冷,颤抖著身躯,回过头,看见那令她此生难忘的影像…
他身上的白色衬衫早就沾满了血迹,甚至出现破痕;脸上也
著血,眼睛早已紧闭。
只有他的手,依然还是握著她…
叶云心全身发抖,恐惧增加到最大的地步,真不敢相信他们遭遇到怎样恐怖的事情!
头一次,那种会失去他的感觉,让她几乎要崩溃。
她失去主张,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跪在他身旁,摩抚他的脸庞,轻声唤他“震平,你醒醒…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这时,警察到达,看到这种状况,更知道向震平是何许人也,一点都不敢大意,赶紧将人送往医院。
叶云心一路上跟著,坐在救护车里,依然握著他的手,给他力量,也给自己勇气。“震平,请你撑下去,你不是要等我给你答案吗?我的答案已经决定好了,我要亲口告诉你…撑下去…求求你…”*********
一切都还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事实上,叶云心暂时无心去理会原因,她一直陪在医院里,而公司那边已经派人来阻挡疯狂想要采访的媒体,对于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很想知道原因。
叶云心坐在急诊室外面,看着自己手上沾著的血,她有点晕眩,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想,如果当时他身边没有她,也不会逃不开吧!都是因为要保护她,他才会受到这么重的伤。
鲍司一名小妹走了过来“云心姐,公司已经联络美国那边了,杰森先生会马上赶过来台湾。”
“…”“还有,警察说,那些攻击向先生跟你的人,都是被我们购买用地的农户居民!”
叶云心抬起头,看着她。“全部都是吗?”
用力点头“全部都是!”突然,叶云心想起向震平曾经提醒过她:土地征收有很明显的问题,但我说不上来是什么状况。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
“云心姐,你要不要吃什么?我去买。”
摇头“我吃不下…”
“向先生不会有事的,”小女孩笑了笑“你们感情真的很好!都不断替对方著想,警察说,向先生几乎都没有反抗,因为他只想要保护你…”一听,一想起当时那惊心动魄的场面,叶云心泪水再度
下,要是震平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医生离开急诊室,叶云心马上走上前。
“医生,请问我先生现在情况如何?”
“他受到很重的伤,需要住院观察,目前看来是外伤居多,但我们怕他会有内出血,接下来几天是观察期。”
“他不会有事吧?”
“只要照顾得宜,多休息,我想应该不会有事,请放心。”
叶云心目送医生离去,却依然不敢放松,她走进病房,趁著昏暗的光线,看着病
上的男人,她坐在
边,凝视著他那张苍白又包裹上纱布的脸,心里一阵不舍与激动。
她握著他没打点滴的那只手,疼惜的、深情的吻著他的手,继而站起身,去吻他的脸颊,他的
。
努力不让泪水落下,却
透面颊…
隔天,公司派车将仍在昏
中的向震平与叶云心接回台北,直至第二天晚上,他都处于睡著的状态。
第三天,杰森赶到了台湾,暂时接管整个小组,他知道现在叶云心也不会有心情处理公事的。
但是叶云心还是趁隙回家一趟,帮向震平收拾许多
用品,准备在医院长期抗战。
来到医院时,她在门口碰见了杰森。“你这么快就到了?”
杰森点点头“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抱歉!”
叶云心沉默“我只要震平能好起来,其他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警方怎么说?攻击者是谁?”
“听说…好像是被我们收购土地的地主。”
“有这种事情?”杰森很不敢相信“为什么呢?收购土地事情不是已经谈好了吗?”
“我也不知道…”
“是不是他们有什么不满?”
“我接到的报告,指地主们都很满意,收购土地没有遭遇到什么阻碍。”
“那是因为…”
“杰森,抱歉我现在没有心情谈公事,我只想…”她眼眶一红,整个人脆弱到不行。
“我知道,你不要担心,公司的事情从现在起我暂时接管,你就在这里照顾他好了。”
叶云心点点头,两人走到了病房,打开门,一进去,却发现里面病
上空无一人,病人早就不见了。
“震平呢?”叶云心四处察看,厕所、衣帽间,甚至找到沙发底下与窗枱上,统统不见向震平踪影。“不可能啊!我早上回去时,他还在睡的!”
杰森冲出病房“我去问护士。”
叶云心整个人慌乱不已,震平受重伤,甚至不过数小时前的清晨还昏
不醒,怎么可能几个小时后就不见踪影。
杰森带来了护士,连护士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大概两个小时前,我才帮他换过点滴啊!”叶云心站在病
旁,看着
铺旁滴著几滴血,显然是扯下点滴注
管时
出的血。
“到底去哪里了?”叶云心哭了出来。
这几天下来,她的心情与情绪几乎快要爆炸,过去的冷静已不复存在,现在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担心自己的丈夫,如此而已。
“云心,你不要紧张,他会不会一个人回住处了?”
“不可能,我才刚从那边来的。”
“他会不会去找你了?一醒来没看到你,他可能很担心…”
“那他就应该在这边等我啊!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可以到处
跑?他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吗?”叶云心一番连珠炮,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原来这个一向冷静的女人也有失控的一面,真是令人讶异。
不过这也显见,她是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在乎向震平。
突然间,叶云心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嘴里喃喃念著“他…可能去那里了吧!老天!他受这么重的伤,才休息一逃卩,他该不会是跑去那里了吧?”话才说完,她马上往外跑。
杰森在后追问:“云心,你要去哪里?”
“公司…”
*********
向震平确实很不知死活的去了公司,在医院中一清醒过来,他不管自己仍处于全身疼痛骨头像是快要散的状态,连衣服都没换,就搭车来到公司。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这次他们南下视察才会遭到攻击。
没想到他的直觉没错,土地征收一向是这类开发案中最棘手的部分,当初报告中说征收顺利,他就应该怀疑。
他进了办公室,马上打电话给美国的大哥“大哥…”
“震平?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你现在在哪里?”
“公司…”
“该死!你不要命了?云心怎么没有拦住你?你应该在医院休息的!你到底在搞什么?”
“大哥,公司准备征收土地的金钱可能都被
了。”
“你说什么?”
“我被攻击时,那些人喊著我们骗了他们的土地,我进公司后查,征收金签收的单据,签名大约有五、六种笔迹,我想负责收购土地的人可能低报金额、强迫收购,从中…私
了许多钱…”
“浑帐!这些人渣…”
“大哥,我想必须调钱来重新征收,这笔钱算在我头上,我会想办法…”
“你说什么话!这笔钱大哥出,你先把伤养好。”
“还有…”向震平撑著疲累的双眼“我必须找出是谁干的…”
“这些都不是重点,你现在先去休息好不好?”
“大哥,我怎么会有心情休息?如果不处理好这件事情,谁知道那些地主会不会再来攻击我们,甚至是…云心…”
“我知道,所以杰森已经过去了!”
“他来做什么?”向震平心里很不
,他老婆就是帮这家伙工作,这一点他就算伤得再重也不会忘记。
“他就是去帮你们的。”
“不需要。”
“别逞强了,你现在的状况怎么做事情?好了!听话,去好好休息,这件事你暂时不要管。我已经联络台湾方面银行界的朋友,他们会去查究竟是谁敢
傲天的钱!”
又交谈一会儿,两兄弟结束谈话,向震平已经累到坐在椅子上根本起不来,他知道自己必须休息,可是他静不下来。
努力撑起身子,向震平走到一旁的柜子,他可以感觉到自己似乎开始发烧,全身虚软。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向震平感觉到自己被一个人紧紧抱住
杆,低头只看见一个长发的女人靠在他身旁,不断哭泣、不停颤抖。
“云心…”
“你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你这样子怎么可以出院呢?”
他语气虚弱,全身气力似乎快要用尽了“我有事情必须处理…”
“什么事情都比不上你的健康重要!震平,你真是笨蛋。”
“或许吧…”
“赶紧回去医院…”
“不行!我必须把这件事情处理完…”他轻轻推开她,想要独自走回办公桌,身体却一软,整个人瘫在办公桌旁。
叶云心冲到他身旁,泪水几乎已经拦不住,这两、三天她
的泪,比她过去二十多年来得还要多。
“震平,有什么事情都等你身体痊愈以后再说。”
“不行!你差点遭到攻击,这件事就必须先解决…”
“那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我来处理…”
向震平虚弱的眼睛看着她,看出她眼底的坚定,他知道她可以处理的,心里却无奈自己现在毫无气力。
“震平,相信我,好不好?我会照著你的话做,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点头“是土地征收出了问题…”
“我知道,你有提过。”
“我们以每坪二十五万元征收,可是地主们可能只拿到五万甚至更少,中间的差额都被
掉了,所以那天那些人才会喊著,他们被我们骗了…”
“原来…你怎么会发现的…”
“一开始我是注意到单据签收笔迹似乎有点像,后来我才想通,去找资料出来,发现…”
向震平痛到无法说话,因为他背部的伤痕全部裂开,再度
出了血。
刚刚冲进来又冲出去叫救护车的杰森,再度走进办公室。“先送医院吧!救护车就快要来了。”
向震平看着他,心里很是不
,可是他还有话没
代完,现在没时间生气,也不能选在这个时候吃醋。“我还没说完…云心,我已经请我大哥再拨款,不管
钱的人是杰森事务所,还是傲天集团的人,我们都必须先负责。
“到时候你重新办理征收,将欠款补足,然后召开说明会,跟所有地主道歉…”
叶云心含著泪水,他背部
出的血已经全部沾
了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去医院…”
这时救护人员抬著担架冲了进来,将向震平放在担架上,他的手依然被她握著,两人竟不舍松开彼此。
“云心,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了…”
叶云心泪水直落,用力点头。
向震平再度被抬走了,办公室内只剩下叶云心与杰森。
“杰森,麻烦你负责去调查是谁
掉了款项;至于我,我会照著震平的吩咐去做。”
杰森震撼的看着这一幕,叶云心已经收起她所有的担忧,接下来她要为她的丈夫做该做的事。
“看来向震平已经完全相信你了。”
叶云心心一痛“可是我却曾经只因为他的霸道而决定离开他…”
泪水崩溃,心里开始感到后悔“我竟然忽视他的爱,他…竟然会为了救我…宁可自己受伤…”
原来啊!她也有错。
自恃独立,却忘记两人是一体,她也是愚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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