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天,准十一点钟,黎雨婵出现在荆权赫的办公室门口。
她身穿剪裁简单大方的米黄
套装,看得出她刻意将自己打扮得超乎年龄的成
,或许她以为把自己弄得像“大人”就不会在这里吃太大的亏吧!
荆权赫皱了皱眉,摆明不欣赏她画浓妆的小脸。
“您好,荆先生。”黎雨婵向他颔首问候。
不解他的皱眉是为了什么,她心中偷偷担心他是不是后悔答应她的条件了。
“不错,你很准时。”荆权赫看不出喜怒的表情朝她点点头,很绅士地请她在面前的沙发坐下。“请坐,黎小姐。我就喜欢跟守时的人做生意。”
“荆先生,我…依照你的要求,准时来到你的办公室。”黎雨婵双手握拳,紧张得舌头不听使唤。“所以…关于昨晚…我提的那个、就是‘
易’,不知道您…”
“嗯。”荆权赫沉稳平和,冷眼静观她的不知所云、手足无措。
这女孩勇气可佳,只可惜她的待人处世仍显生
,很典型被家长捧在手掌心疼爱的富家千金,可想见黎天赐多么疼爱宝贝这个女儿。
“荆先生?”不见他回应,黎雨婵睁着
惘双眼喊他。
“别紧张,人都来了,我们大可好好商量。”
“可是,我想赶紧知道你的决定。”黎雨婵勇敢拾起莹剔水瞳,毫无畏惧与他锐利的鹰眼对看。“我担心,启基没时间多等下去。”
“你太躁进了,做生意不能这样。”荆权赫笑了笑,为她斟上热茶。“你父亲从来不曾带你出去谈生意吧?”
左一句“生意”右一句“生意”…黎雨婵听在耳中刺耳极了!
尤其,每当他一派自然说出“做生意”这三字时,他那副藐视踞傲的神态,更让她浑身不舒服,有如芒刺在背。
“爸爸只希望我把书念好,然后好好挑个出色男朋友,过一个大学女生该过的生活就好。”黎雨婵敛下眼,说起病中的父亲总令她牵肠挂肚。
“呵呵,真叫人羡慕啊。你很幸福!”荆权赫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他好整以暇地端起桌前茶杯慢慢啜饮。“可惜,人生就是这样,起起落落,花无百
红,人也是一样。”
“今天该不是要我专程来听你的‘心海罗盘’吧?”黎雨婵不安地扯
衣角,不懂眼前男人究竟如何盘算?
“黎雨婵,你看起来好焦虑?压力有这么大?”荆权赫拉了拉西装,举手投足间均展现他不同凡响的大将之风…他在测试她的耐
和底限。
“没错,我压力很大。”黎雨婵勇敢承认自己所处的状态,
向他投
而来如鹰般凌厉的眼神。
没错,他很傲,也很霸!但无庸置疑,他有足够能力挽救启基,荆权赫百分之百就是她要找的人。
“容我提醒你一句…”荆权赫从档案柜中
出一份文件,高举在手上。“这东西若你真的签下去,那就表示:任何时间,只要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得听候我的差遗。”
“我、我知道。”黎雨婵被他煚亮如火炬的眼神震吓,勉力稳住颤抖声音道:“总之…你放心,我会尽量达成你的要求。”
“好,我相信你说到做到。”荆权赫把手中的合约打开,递到她面前道:“盖手印。”
“啊?我还没看完。”黎雨婵只看到几行字,要求他。“可以让我看完吗?”
“随便你!”荆权赫表情严酷。“只怕不等你看完,我就后悔了。”
“哦,好吧。”黎雨婵听懂他的意思,快速在纸上印上红印。
毕竟是她有求于人,在此状况也只能低声下气了。
“很好。”荆权赫满意收起合约,他展开笑颜。“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指令随传随到,不管什么事情。”
“可以。”黎雨婵坚毅点头,脸部线条紧绷得仿佛是就要慷慨就义的烈士。
“请你遵守诺言,不要让‘启基’消失,拜托你。”她不忘提醒他的责任。“既然我敢冒着天大危险找上你,表示我只相信你,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拭目以待。”荆权赫只说了这一句,除此没有特别的承诺。
他当然知道她很不安,黎雨婵从头到尾戒慎恐惧就怕他改变心意,但他荆权赫是何许人?既然找上他,就该相信他的诚信和能力!
“会的。”黎雨婵点头,坚定眼眸望着他的自信眉宇。“我一定拭目以待。”
扒下手印的那一刻起,黎雨婵知道自己已押下最后的筹码,她只能相信他,然后回家去听候差遗,至此,她已无法可想、也无路可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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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购物中心
黎雨婵匆忙搭了计程车在购物中心门口下车,缤纷多采的周年庆旗帜、海报令人眼花
地在眼前飘扬。
伫立在人
汹涌的大门口,黎雨婵迟疑着自己该不该进去?
本来她就没打算参加这种不该她参加的场合,荆权赫连连发了几通简讯,非要她过来不可,若非为了遵守他们之间承诺的约定,黎雨婵才不会违逆自己心意,勉为其难来参加什么时街派对。
她跟她的继母芳姨个性不同,芳姨喜欢出锋头、爱展现自己身为富家贵太太的气派,但黎雨婵行事本来就低调,再加上她现在的情况,哪来的心情凑热闹?
深
了口气,黎雨婵打起精神往会场走去,虽然搞不清楚荆权赫要求她出席的动机是什么,为了让他履行彼此约定,她再怎么不愿意也得佯装笑脸来捧场。
毕竟“全球购物中心”是荆权赫近来并人企业版图的新成员,算起来他才是今天派对的实质主人,既然主人要她来作客,那么就好好尽一个客人的本分便是。
料,当黎雨婵拿着邀请卡进入名模、名人众星云集,且喧哗热闹的时尚秀现场,第一眼映入眼帘是最熟悉的自家人,正好在台上进行火辣“节目”她瞠目结舌、惊讶愤怒,差点儿没当场昏倒!
天啊!芳姨!她、她在做什么…
黎雨婵清楚看见继母穿着新一季名牌新装,单薄
感的细肩短裙,一头卷发吹得蓬卷且
感浪漫,笑意灿烂地和一名英
男子在台上互动亲昵…而这男人,正是荆权赫!
他潇洒地对宾客大方微笑,结实的手臂紧搂住笑得花枝
颤的阎禾芳,对记者提出的低俗问题既不回应,也不见他动怒。
“黎夫人,说一下让英俊猛男抱着的感觉如何?”记者不停拍照,并且提出辛辣话题。
“哈哈哈…你说呢?呵,年轻的就是不一样嘛!这还要问!”
阎禾芳老大不客气地把手贴在荆权赫的
膛,似乎忘记她是黎天赐的老婆,身边电力十足的帅男把她电得“忘了我是谁”与记者一问一答间荤腥不忌,台下众客起哄鼓掌不断,气氛High到不行。
然而,对于身为黎家女儿的黎雨婵而言,阎禾芳的行径彻底让她丢脸丢到外太空去!
黎雨婵
臆间燃起一把火,如果不是现场人那么多,她真的有股冲动想冲上台把忘了形的阎禾芳拉下来!
此起彼落的镁光灯闪了再闪,她睁大眼睛看着台上拼命“搞暧味”的男女,气得拳头都握痛了,却只能一筹莫展任由他们胡闹。
他是故意要自己来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吗?
她脑海里胡乱揣测…为什么呢?他为什么专门招惹黎家的女人?
不知在人群中站了多久,看着他们拍照再拍照,直到其他模特儿上台继续走秀节目“闹剧”才算告一段落。
“今天是主人家的周年庆,算是大喜事,你摆那张扑克脸想吓唬谁?”
荆权赫从人群簇拥中走出来,发现一个人站在角落且脸色难看的黎雨婵。
“我不该来的。”黎雨婵没好气别开脸,态度不悦。“而且,我也不懂为什么你非要我过来不可?刚刚那一幕,我爸爸若是看见了,绝对病情加重,说不定会气到一命呜呼。”
“你看起来很愤怒。”荆权赫冷鸷地瞟了她一眼,表情十分诡谲。“现在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你忘了你自己做了什么
易?”
“我…”被他一句话堵死,黎雨婵愤然地盯住他。“告诉你,我没忘。但是
易是我跟你之间的事,不要扯到其他人。”
“没错。”荆权赫点了点头,眯起眼,一脸的疑惑。“那你到底在愤怒什么?我要你过来参加今天的周年庆派对,到底哪里不对?”
“你还是没听懂!”黎雨婵甩了甩及肩长发,怒目低嚷。“你知道你刚刚拥抱拍照的那女人是谁?”
“知道,她叫阎禾芳,时尚圈中的‘跑趴女王’。”荆权赫一派不痛不
的态度。“放眼全台湾,大概很少人不知道她是谁吧!”
“对,她很出名。”黎雨婵一股火气在
臆间燃烧。“她是我爸爸的第二任
子!你该不会不知道,阎禾芳是黎天赐的老婆,是我的继母,而你们刚才…你们太过分了!”
她激动得几乎说不下去,只能抚着
口频频
气。
“你想太多了,我们刚才只是为了让记者拍照,制造一点气氛而已,要不然怎么见得了报?”荆权赫慢条斯理,坦
说道。
“哼!才怪!你以为我不懂媒体的那一套引如果你拒绝,谁敢勉强你?”黎雨婵气恼得涨红小脸,她直觉他是有意让阎禾芳对他献媚,绝对、绝对是有意的!
“你硬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再说,我对女人一向很有风度,如果女人自己靠过来,为维持男人的绅士风度,我怎么可能伸手把她推开呢?何况还是在大众媒体面前,这样做会让那位女士很没面子的。”
荆权赫耸耸肩,一派泰然自若,脸上的笑意深刻,
像看她气得快爆炸是一种特别的享受。
“莉权赫!”他的表现令人抓抂,黎雨婵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低声地,用几乎只让他一个人听见的音量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所做的一切全为了我爸爸,为了他,我愿意一切听从你的差遗,可是,你为什么故意让我们黎家难看?你想那种照片
传出去,话会传得好听吗?我爸爸要怎么做人?”
“呵呵…”荆权赫不为所动,俊朗的脸庞绽出
人笑容。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刚才一大票来采访的媒体尚未全部散去,他机警地反握住黎雨婵的小手,把她愤怒微颤的身子拉近,近到几乎贴上他熨烫笔
的衬衫
前。
“你听着,现在一大堆记者在,最
控制好你的情绪,在这种地方,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万一
漏了你我之间的
易,你想谁的下场会比较惨?”
“你…”被他紧握的手隐隐作痛,黎雨婵眼眶
润,倒
了一门气,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老是莽莽撞撞,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考虑后果的话…”荆权赫靠在她耳边,缓慢、低沉、清楚地说道:“我可以跟你保证,未来启基建设连神仙也救不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相信你?”深深
惘了,黎雨婵开始怀疑自己找他当救兵究竟对还错?他有可能尽全力来挽救启基的命运吗?
他的高深莫测、
晴难定如一口深井根本摸不到底,黎雨婵无法判断他做的跟说的到底一不一致?
她独自揽下沉重的责任,天底下没人知道这个秘密,而在此
惘当口也无从谘询商讨对策。
黎雨婵挣开他紧握的大手,闭上眼,幽幽叹了口气。
她发现自己已无退路,只能赌上这一把,即便荆权赫最终无力救起启基,她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有足够实力。
“怀疑了?呵,现在才怀疑会不会晚了点?我事先提醒过你,
易之前要考虑好所有细节,不是吗?”
“嗯。”她颓然垮下肩膀,点了点头,涨红的小脸突然退去颜色。
“振作点,好像有人注意到你了。”荆权赫拍拍她的肩。
她的苍白脸色叫人不忍再多说重话,荆权赫突来的恻隐之心让他瞬间软化,轻声而温和地对她建言。“一定不能让外人看出你内在脆弱,特别在你父亲生病这个节骨眼。很不幸,我们生活在一个喜欢看人家出糗、专打落水拘的社会,无论如何要小心…”
“知道了,谢谢你提醒。”
黎雨蝉振作起精神,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要变成那条可怜的落水狗!
“黎小姐?你不是‘启基建设’黎天赐董事长的女儿,黎雨婵小姐吗?哎呀!好难得啊,黎小姐很少参加时尚圈的活动呢!我是XX报消费版记者,你好!黎小姐今天来捧黎夫人的场吗?夫人刚刚才做过专访…”
丙不其然,荆权赫话才说完,一组记者带着摄影围上来,他们当然也发现了荆权赫和黎雨婵彼此靠近、窃窃细语的“特殊”情谊。
“荆总裁,黎小姐两位合拍一张照片好吗?”记者笑得很虚假。
“不了。”黎雨婵摇头拒绝,坚定而客气。“我刚好过来买东西,买完马上要走了。今天贵客很多,你们拍别人吧!”
“别这样嘛,既然来了,就让我们好好帮您拍一张美美的相片。”记者轻拉她的手,虚伪地道。“来跟帅哥拍一张!好难得哦,荆先生是全场注目的焦点啊,刚看你们俩聊得
开心,之前你们就很
吗?”
“不
。”黎雨婵坚定否认。
“呵呵,你们看起来不像下
,说说嘛,荆先生哪一点吸引你?黎夫人知道你们的事吗?”
“对不起,我要走了。”她别开脸,甚至拿起包包微微遮住自己,在记者不留情面的
间之下,黎雨婵心中满是愤怒、屈辱。
包叫她难以接受的是,当女记者咄咄
人时,荆权赫竟像看戏似的站在旁边,丝毫没有要帮她
困的意思!
他是故意的!黎雨婵再次肯定了这点。
这种场面,唯一能做的就是先逃再说,黎雨婵无法再与他继续争辩下去,她低头冲出人群,钻进计程车飞奔而去。
“噫…这个黎雨婵很不给面子喔!”记者什么也没问出来,讪讪地批评。“很溅耶!到底是在跩什么啊?谁不知道启基建设已经有点问题了?哼!”“别
说话,小心人家告你们!”荆权赫冷冷警告。
“荆先生,难道你知道启基的内幕?”女记者眼睛睁好大!
“你想太多了。”荆权赫不动任何声
,谁也猜不出他到底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现在很流行上法院告人,我只是提醒你们小心。”
说完,他一个人迈步走向宾客,脸上的微笑很帅气
人,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微笑?
************
一星期后
早上的课堂结束,汪大洋一如往常贴心地在黎雨婵的教室门口等她。
“雨蝉!”他对着走出教室的雨蝉挥手,满脸幸福笑容。
“大洋。”相对于汪大洋的欣喜表情,黎雨婵则显得冷淡多了。
“下午还有课吗?想不想去淡水兜兜风?”汪大洋喜孜孜问。
“我要去医院看我爸爸。”黎雨婵轻声回道:“你忙你的,不用送我去了,家里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了。”
“何必麻烦司机呢?我都来了,直接送你过去很方便啊?”汪大洋热心道。
“司机已经在等了。”黎雨婵脸色很难看,面对这个老是黏着她的大男孩,渐渐失去了耐
。“大洋,最近我心情真的很差,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来等我下课?我想自己静一下。”
“为、为什么?”痴心的汪大洋脸色转灰败,紧张得口吃。“你、你怎么了?是我做错什么让你生气吗?雨婵,你哪里不满意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改啊。”
“不是,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黎雨婵加快脚步,现在的她一点EQ都没了,尤其眼前这跟
虫似的男人让她见了就心烦。
“雨婵?究竟发生什么事?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唉…大洋,你都毕业那么久了,难道你都没自己的事情可以做吗?一个男人不能老是黏着女人,总得有自己的事业企图心,你一直跟着我,把所有时间花在我身上,这样我压力好大。”
黎雨婵情绪波动很大,身体里装满大大小小的压力锅,每一个都濒临爆炸的危险…那
应荆权赫的要求出席购物中心周年庆,果然被好事的记者拿来最耸动封面报导,影
自己和那天衣着暴
的继母同时爱上年轻富豪!
家里隐藏的风暴已让她头痛,现又加上一条叫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父亲的天大绯闻!她简直要疯了!
“哦,那…那我陪你走过去。”汪大洋识相闭嘴。
“不用了。大白天有什么好陪?”黎雨婵哀愁的看向他。“拜托!大洋,我现在真的没心情…拜托给我自己一个静静思考的空间,你先回家,别管我。”
“好、好吧。”
见她脸色难看,汪大洋不敢坚持陪她走下去,虽然看她失魂忧愁很担心,却不知该从哪里帮她?
站在原地目送她背影离去,汪大洋脑中浮现许多许多想法,他思索着该从哪些方向了解黎雨婵哀愁的原因,毕竟他也算是企业家第二代,有些商界的消息不难打听得到。
另一端,黎雨婵脚步急促地来到司机已守候等待的校门口,她急着到医院去探望病中的父亲。
鲍司的事情已经够他烦了,不希望他老人家再受其他事情的影响。
“李叔,给我爸爸的那些杂志报纸都‘整理’过了吗?”一坐进车里,黎雨婵第一件事先叮咛。“千万要仔细检查,我不想让爸爸看见不该看的。”
“大小姐,您放心,所有的内容我都翻过一次了,没问题!”李司机纯
地驾驶豪华座车,答道:“不过,就算我们再怎么仔细检查,也不能保证老爷在医院不会看电视或是其他的书报杂志啊?”
“哎…你说的没错。”黎雨婵很无奈叹气。“不管了,能瞒多久就多久。李叔,万一我爸跟你问起什么关于芳姨的事情,千万要小心回答他,知道吗?”
“知道知道,大小姐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应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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