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为什么不能这样冲潜水衣?”纵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康澄心仍是掩不住心中的好奇,不解地问。
“哦!这个呀!”他笑了笑,慢下了脚步。
“看见那个浅浅的方形水池了没,正规的清洗方法是要把潜水衣浸在池子里,然后像洗衣服一样,上下甩个几回,这样衣服上的海水才能完全洗去,也才能延长潜水衣的寿命。偏偏我就爱那种洗法,水柱冲啊冲的,感觉舒畅多了。“楚梁俏皮地朝她眨眨眼,给了她答案。
“原来是这样啊!”果然像他的行事风格,这样桀骛不驯的人理应会有如此率
的举动。
因为小跑,康澄心拚命
着气,冷汗由她的额角冒了出来。
“怎么了?你的呼吸好重。”楚梁停下脚步,打量着她突然变得苍白的脸色。
康澄心抚着
口,艰涩地扯出笑容。“我从来、从来没这么跑过,风…就在我耳旁掠过,好…好好玩哦!”她
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将话给说完。
“你哦,别吓人好不好!”楚梁啼笑皆非地松了口气,不疑有他地拉着她继续
“你要带我上哪?”他的大掌始终握住她的,盯着两人对比
差极大的大手相小手,她的心似浸了甜酒般透着无比的甜意。
“肚子饿了吗?”回过头,楚梁看着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不
莞尔。
这样的走法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带女儿出门的老头。
然而在康澄心的心中却是另一种想法,跟在他身后,望着他高大的背影,让她有着安心的感觉。
他眯起眼,突然将脸凑向她。“你在打什么坏主意?瞧你笑得那么诡异。”
康澄心娇瞪了他一眼,望向手中的表惊呼出声:“原来已经四点多了,难怪我的肚子饿得咕咕作响呢!”
楚梁抬头望向已出现霞光的天空,当下做了个决定。“你在这里等我。”
他走到一个摊子前,回来时手中多了几袋食物。
“那是什么?”康澄心兴致
地探头张望。
“超级无敌好吃的阿婆烤丸!”楚梁动作潇洒地
出一支。“吃过吗?”
康澄心摇摇头,眸子随着他兴奋的语气亮了起来,还未伸手,楚梁已径自
了一颗到她口中。
“阿婆的烤鱼丸串很有名,白的是虱目鱼、黄
的是芥末花枝丸,绿色的是波菜小鱼干。”他率
下几颗,分神望向康澄心,却发现她正以极痛苦的表情瞪着:“怎么了?很难吃吗?”不解地看着康澄心,楚梁替她顺了顺气。
“咳…”她好不容易才
下丸子,目光含泪。“是很好吃啦,但你怎么可以突然
给我…害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差点被噎死了!”
“你是笨蛋啊!噎着就赶紧吐掉啊!”楚梁蹙起眉,被康澄心的答案给弄得哭笑不得。
“可是真的很好吃,吐掉多可惜啊!”鼓起腮帮子,她噘起
,赏了他一记拐子。“你想笑就尽管笑吧!没礼貌的家伙!”
哪知,楚梁果真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心儿妹妹,你真的好可爱啊!”“哼!可恶!”她转过头,不去看他捧腹大笑的夸张模样。
楚梁却自然地将手搭在她肩头,凑在她耳边语气神秘地说:“别气啦!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不要去!”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康澄心不自觉赧红了脸,言不由衷地说。
“真的不去?”他微扬眉,提高了语气。“你似乎忘了咱们的约定,还有晚上的BBQ,好可惜,本来时间还早,还想带你去挑鱼货的。”
“挑鱼货?”忘了别扭,她的声音陡扬,兴奋的说:“可以吗?你真的可以带我去吗?”
瞅着她兴高彩烈的模样,他很难想象,她以前的生活是如何度过的?要讨好她实在很容易。拉住她的手,他也被她的兴奋感染。“那就走喽!”
*********
在垦丁要买到新鲜的鱼货着实简单,只消打出“BLUETEMPO”的名号,许多曾配合过的厂商均能给予价格公正且鲜美无比的海鲜。
“你喜欢吃什么?”楚梁回过头问,却发现她竟然蹲在一旁,好奇地拨弄着置于帆布上的大章鱼。
“你在做什么?”
“大章鱼好恶心哦!”大章鱼活生生、有力的挥动着,满是
盘的腕足让她蹙起眉头。
这丫头!楚梁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既然她没说喜欢吃什么,那他就擅作主张买了些新鲜且平常的海鲜。
“阿梁,又带女朋友来挑鱼货了?”黝黑年轻的鱼贩好奇地凑向康澄心,孰料他才一靠近,康澄心立即退了几步,警戒地望着他。
“是瘦了点,不过
正点的。”鱼贩对着楚梁说,听不出他的语气是羡慕还是嫉妒。
“说什么啊!”楚梁不以为意地笑说,顺手将好友头上的
球帽拉下覆住了他的眼。“走了!记得把帐记上。”
他提着一大袋鱼货,率
地转身,康澄心连忙加快脚步跟在他身旁。
“这么多吃得完吗?”
“只要是周休,『BLUETEMPO』会选一天招待住宿的客人,语姐选今天。”
“真的吗?很多人围在一起烤
的感觉一定很
!”康澄心忍不住兴奋,轻盈的身瞅着她.楚梁心情似乎也跟着雀跃了起来。
自己究竟有多久没这么轻松了,他不愿细想…
*********
回到『BLUETEMPO』,楚梁免不了又被
语狠狠刮了一顿。
但他的忏悔仅仅片刻,一跟
语说完话,楚梁便拉着康澄心往贝壳花园的方向。
“你又要带我上哪啊?”经过一整天的奔波,康澄心坐在前厅里忍不住频频打盹,就在要被周公召唤的瞬间,却被楚梁给拉出门。
楚梁朝她眨了眨眼。“嘘…小声一点,让语姐听到,免不了又要数落我一顿。
她的睡意因为他的话陡然清醒,康澄心瞅着他担心地问:“你又要带我做违规的事啊?”
“违规?”楚梁沈
地想了一下。“嗯,的确是违规的事,不过绝对让你毕生难忘,去不去?”
“毕生难忘?”她体内的好奇因楚梁的话而勾起,康澄心考虑了一下后,用力地颔首。“你不可以骗我呦!”
“当然!”楚梁领着她,钻过贝壳花园,来到一棵大榕树下。“来吧!”
眨了眨眼,康澄心一脸
惑地怔在原地。
“看见这棵树的分枝吗?它的枝桠延生到大屋的屋檐上,我常常溜到上头看夕阳。”
“什么?”抬头望向那冲天的大树,康澄心的心凉了半截。“你开玩笑的吧!我没办法…”
楚梁微挑起眉说:“你可别辜负了我的安排。”
“我知道,可…我真的爬不上去啦!”
“我几时说过让你自己爬上去的。”楚梁闻言失笑。“小笨蛋,当然是我背你上去啊!”“你、你要背…背我”康澄心的舌头因为他的话打了好几结。
难怪他会说这是违规的事,这岂止违规,简直是不要命了嘛!
“这还不容易吗?”语落,楚梁迅速地将康澄心拦
抱起,她还来不及反应,楚梁便已将她挪至背上。
贴着他厚实的背,康澄心的脸蛋已经不争气地染上了红霞,一双手根本不知该往哪儿放。
“你如果不抱紧我,摔下去可真的不好玩哦!”楚梁看出她的犹豫,忍不住出声警告。
他难得
声说话,康澄心只好乖乖地圈住他的颈项,心跳加速地看着他俐落的身手。
当他脚踩上枝哑的同时,楚梁轻轻地说:“这辈子我只背过两个女生,你是第二个。”回过头望着她,淡淡地笑了。
那瞬间,他琥珀
的眼珠似乎染上一层薄雾,在她正要细看时,他已回过头,微哑的嗓音恢复了原有的开朗。“瞧!很美吧?”
由于这儿地势高,相对的视野更为辽阔,放眼一望,不仅能清楚看到海、天相接的地平线,甚至可以将整个海湾纳入视野。
而盛夏落
的时间较晚,楚梁将时间掌控得很好,放眼望去,天际染上一层薄薄的粉橘
,连落
也被拓染成醉人的
人色彩。
这落
之美,远胜过她之前所见,她的眸不
微微发热。
“知道吗?夏日的天空很美,每天云彩都以不同的面貌呈现…”
“谢谢!”一句几近耳语的哽咽打断了他的话,他转过头,康澄心的泪眼深深烙入他的眼底。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康澄心举手抹去眶中的热
,感动地说。
风吹起了她的长发,
出她清灵白皙的脸庞,楚梁情难自
地走向她,轻轻捧起她的脸。“嘘!别哭…”
当她的泪眼映入楚梁狂狷的俊颜时,他的
已在瞬间贴住她冰冷的
办。
原本只是轻啄,但一触及那冰冷,心中对她无限的怜惜便排山倒海地占领了他的意识。
第一次,他失控地放任自己的情绪,渴望而迫切地汲取她口中的甜蜜。
看着面前的俊颜,康澄心的脑子一片空白,无法忽略那两
相触的悸动。
他是喜欢我的吧!康澄心眼眉染上柔情,双手情难自
地攀上楚梁的肩,直到一抹呓语似的呢喃打破了两人间甜蜜的魔咒。
“嬛…”
倏地,康澄心难以置信地瞠大眼,她挣扎地退了一步,但楚梁却以她陌生的强横紧紧搂住她。“别走…”
楚梁的头抵在她的肩窝,气息急切而灼热地剌痛她的肌肤。“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康澄心僵在原地,无法感觉这三个字对她的意义,只是被一种莫名的难受紧紧攒住心口。
电光火石间,康澄心恍然明白语姐的话…
他寻寻觅觅,找的是韵擐的替身,她的心恍若被人狠狠勒住,让她窒息、让她无法呼吸。
“放开我!我是康澄心!我是康澄心…”她挣扎扭动着,喊出口的话却被肩处落下的热
给撼住。
那是楚梁的泪…
天!她是该为楚梁的痴心喝采,还是该为自己的境况自怜?
不由自主的,鼻间的酸涩迫使她的泪水跟着滑落。
“你别哭,别…”感觉到她瑟缩的身子,楚梁松了手劲,低下身想抹去她的泪,手却在快触及她的脸庞时,僵住了。
眼前的女孩…不是韵嬛?!
老天!他是怎么了?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
楚梁握紧拳头,为自己的失控,自责且深恶痛绝!韵嬛死了三年了…为什么在康澄心身上,他找到了韵嬛的影子?
一样的屋顶、一样的夕阳,这是他与韵嬛共同的回忆。
瞅着康澄心许久,他才挤出一句话。“对不起,是我的错,请你忘了…”
忘了?楚梁的话让她的心在瞬间被撞出一个大窟窿,几乎
不过气。
忘了!她怎么忘…
教她敞开
怀的是他,教她如何欢笑的也是他,她怎么能忘,怎么忘得了?楚梁这一句话好残忍无情!
“我带你下去。”转过身,楚梁低哑而落寞地开口。
康澄心瞅着他宽阔的肩背,竟对他泛起了心疼,为什么他的背影看起来如此寂寞?
她想上前抱住他,理智却阻止了她的举动,她杵在原地。“没关系,你先下去吧!我想看
落。”
楚梁诧异地望着她,两人眸光相触,沈窒的空气里是彼此都陌生的情绪。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看这里的
落,我不希望带着遗憾离开。”康澄心转身背对他,找了个平坦之处坐下后,再也没开口。
黄昏的微风徐缓吹来,抚得人全身舒畅。
然而楚梁却眉蹙成峰,这是他头一回感到黄昏的微风竟是如此凛冽。
*********
夕阳渐渐没入远方的地平线,灿烂云霞已褪去粉
纱衣,轻拢上漆黑星斗之衣重新登场。
望着大自然如此奥妙的变化,康澄心的心底有着说不出的感慨,此情此景她能再体会几回?
“心儿妹妹,你打算在上头喂蚊子吗?”
语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她的沈思,探头望着灯火通明的大庭院,她努努
,
出一脸无奈。
“语姐…”康澄心打量着身旁高大的枝桠,暗
了口唾
道:“我会试着自己爬下去。”
“不行!你站着别动!”
语气急败坏地说。“这该死的楚梁…你等等!”
“语姐,不要…”她不想见到楚梁,尤其是在两人如此尴尬的状态下,无奈话还没说完,
语的身影早消失在眼前。
康澄心懊恼地咬着
,一双水亮的黑眸不断探头打量着足足有三层楼高的老榕树,心也跟着辆了半截。
怎么办啊!怎么办…得快想办法,否则等楚梁一上来,她真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
于是心一横,她先确定楚梁方才背她上来所攀附的枝橙方位后,小心翼翼地将身子往下挪。
只要踩的位置正确,她便可以顺利着地,若不幸判断错误,顶多是摔下去而已,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康澄心抓住
壮的树干,在粉
掌心触及
糙的树皮时,一抹剌痛由掌心传来。
好痛!原来爬树这么难啊!
她咬住
才能让自己忍住不叫出声,才要伸出另一手,一抹挟着怒气的低沈嗓音就由树下传来。
“该死!你想摔死是不是…”楚梁仰着头,瞧见她一半在屋缘、一半掩入枝桠的身子,再也按捺不住地朝她吼着。
康澄心眨着又长又浓的翘睫,一股委屈钻入鼻腔,她还没能做出反应,楚梁敏捷的身影已朝她缓缓靠近。
“下去吧!”伸出长臂,他轻而易举将她揽在
侧,语气仍找不出一点温暖。“抱紧。”
康澄心顺从地圈着他温热结实的身躯,悄悄觑着他刀凿般的脸部脸条。
为什么她无法读出他此刻的心思?他不是待她极好,不是扬言要追她吗?
怎么一切会因为一个吻而走样,难道真如
语所说的,她也只是一个替身吗?
心好痛!因何而痛,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鼻息间盘旋着他
合了海风的
朗气息,两人仅咫尺之距,但心的距离却因为一个吻而划出一道鸿沟。
康澄心强忍着
臆间熟悉的窒息感,当他们一着地,她对他扯出灿烂一笑。“麻烦你了,谢谢!”
她明明想哭,却对他扯出笑容,她咬紧牙强迫自己面对现实!康澄心,这世上没有王子,对一个葯罐子而言,这一切纯属幻想!
“对不起…”楚梁别开视线,强迫自己抹去那烙在眼底的纤弱背影,忽视对她的异样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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