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女子
白的手轻轻覆上男子的额头,当她察觉到掌心下的肌肤不再滚烫时,秀丽的脸庞漾起了欣慰与释怀的笑容。全本小说
“小梅,他的烧退了!终于退了!”女子转头,欣喜地宣布这个好消息。
“真的?小姐,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圆脸的丫环脸上有著相同的喜悦,咚咚咚地跑了出去。
杜绛雪重新将视线转回躺在
上、确定已经保住性命的傅怀天,轻轻吐了一口气,回忆著这惊心动魄的三天…
三天前,是傅怀天只身一人将她和小梅救了出去,她忘不了当时看到傅怀天的瞬间、内心涌起的激动情绪。毕竟她和小梅,还有两名少年侍从,是在小溪边被大队士兵给强行带走的,她不知道傅怀天是用什么方法找到他们的,只知道在她被几名士兵在夜里押出地牢、认定自己再无生机的时候,傅怀天宛如神人般降临、救了她和小梅的性命。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很多话想说,但傅怀天却匆匆将她们交给威远镖局的其他人,要他们继续赶路,跟著准备重返险地救簪华。
“他们全都是值得我托付性命的好兄弟,我知道你想上京,他们会帮你的。”
这是傅怀天当时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甚至不给自己回应的机会,就骑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傅怀天带著其他三人回返、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所有人都被他吓坏了…那是傅怀天吗?或者该问,那真的是人吗?他全身上下、还有他背在身后的簪华,都染上一层暗红、几乎发黑的
泽,究竟是经过多么可怕的一场战役,才会让身子染上这种几乎褪不掉的鲜血?!
“怀天…是你吗?”镖局中其中一人,从男子被血染脏的五官,辨识出傅怀天的身分,这才不安地唤了一声。
熟悉的脸孔、熟悉的叫唤声,让体力早已超过极限的傅怀天勉强恢复些许的神智,等他以双眼再三确定、站在眼前的真是他的好伙伴们后,他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但还来不及凝聚成微笑,就“砰”一声倒地不起了…
“怀天!”
所有人一拥而上,这才发现他不仅浑身是伤、全身的肌肤更是烫得吓人,他们急得在附近找了个废弃的山
,开始为傅怀天紧急治疗。几个人七手八脚、反覆到小溪边提水换水,好不容易才把他身上的血污擦干净,跟著才开始处理他四肢、身体的伤口,忙了大半天,这才处理好他的外伤。
等事情告了一个段落之后,他们才有时间注意到其他人,簪华和两名少年侍从不但已经梳洗完毕,手上还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花花草草。
他们不清楚簪华的身分,也不知道他和傅怀天的关系,心想既然肯拼命救他、应该也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吧!
“喂!你想干什么?”正因为不认识簪华,当他们看见他居然命令两名侍从拆下傅怀天身上的绷带时,大伙已经冲上前准备和他拼命了!
“不想他死,就别用这些
七八糟的东西治他!”簪华冷冷地开口。
他自负高傲的语气让几名镖师大感不满,多亏了小红和小绿马上转身解释,表示他们主人是草葯高手,既然受了傅怀天的救命之恩,就会负责将他救醒,这才暂时将那些情绪激动的镖师们请出了山
。
一直到傅怀天身上的伤口,都裹上了簪华亲自调配的草葯,他才转头对旁边的杜绛雪开口道:“这几天是关键期,如果高烧不退,这个大木头会有性命危险,这些草葯每六个时辰得替换一次、可以消炎退烧,我每天会让小红、小绿送新鲜的草葯过来,我不相信这些
手
脚的家伙,以后换葯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簪华大哥,那么你呢?你是不是要去什么地方?”杜绛雪觉得簪华似乎另有打算,有些不安地问。
“簪华公子,你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你别留我和小姐在这里!”站在杜绛雪旁边的小梅也开口请求。
“你们放心,我并不是要离开。”簪华淡淡一笑,他离开都司统府好一段时间了,他的体力、法术现在也已经完全恢复了。“这个傻木头是为了救你、救我,所以才会弄成这种狼狈凄惨的模样,现在换我们来为他尽点力了。”
“你的意思是?”
“绛雪妹妹,追杀你的歹徒不会这么简单就死心的,在傻木头清醒之前,就由我代替他守在外面,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踏入这里一步。”簪华充满自信地承诺。
既然他已经恢复正常,那么就能以妖术设下结界,不让任何人有机会闯入、打搅傅怀天养伤。正因为他必须维持著结界,所以照顾傅怀天的工作,就得落在杜绛雪的身上了。
杜绛雪点点头,完全认同簪华的说法,如果不是傅怀天,或许簪华和自己早就没命了。“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未来这段日子,这个傻木头就拜托你了,绛雪妹妹。”簪华微笑,对杜绛雪充满了信心。
“呃…簪华大哥,你为什么一直叫他傻木头呢?”杜绛雪好奇地问。从刚才到现在,他不知道叫了傅怀天几次傻木头了。
原本转身
离开的簪华,听到杜绛雪的话后停下脚步,回过头似笑非笑地道:“为了救不相干的人,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豁出去,这种奇怪的家伙,不叫他傻木头要叫什么?”
接下来整整三天,傅怀天始终发著高烧,杜绛雪虽然担心,但还是按著簪华的指示,每六个时辰换一次葯。
他是习武之人,再加上发了高烧、失去平常的自制力,一难受的时候就会开始挣扎躁动,多亏了小红、小绿两位侍从在旁边协助,不然杜绛雪根本无法为他顺利换葯。就这么一天熬过一天,总算…他的高烧退下来了。
杜绛雪看着傅怀天沉睡的面孔,心里沉甸甸的大石头总算暂时放了下来。
暗、怀、天…这个从小就在自己心中烙下了痕迹的名字,从她是一个小女孩开始、从她明白何谓未婚夫婿,从她还是单纯快乐的杜家千金的时候,这三个字叠在一起对她来说的意义,就是想起的时候心头半甜半酸、对遥远未来的一种朦朦胧胧的憧憬。
直到灭门血案发生后,赶路上京城的这段路途里,她很努力想将这个名字从自己的脑海里拔除,试图只将他当成一个护卫自己安全的镖师。但在亲眼目睹傅怀天为了救她和小梅,那种义无反顾的坚定以后,自己反而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来面对傅怀天了…
“小姐!小姐!”小梅兴高彩烈的呼声从远而近,打断了杜绛雪的思绪。她闻声回头,看到她领著威远镖局几个人回来了。
“你们…还好吧?”杜绛雪诧异地看着他们一身脏
、一脸狼狈,却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我们这几天都留在山
里,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照顾傅公子对不对?”见杜绛雪开口疑问,小梅马上不平地嚷道:“这些人好奇怪喔!罢才一看到我,居然大声质疑我把傅公子藏到哪里去了!真是莫名其妙!”
“你们…你们和傅兄弟真的一直在这个山
里?”几名镖师面面相觑,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
“是,傅公子连续发了三天高烧,刚刚好不容易才退烧了,你们不用担心,只要退了烧、伤势就会慢慢开始好转的。”杜绛雪知道他们和傅怀天情同兄弟,仔细地说明他的情况。
“是啊!这整整三天每六个时辰就要换一次葯,说有多辛苦就有多辛苦,你们几个也不来帮忙,只把他扔给我家小姐一个人,真不够意思。”小梅忍不住本哝几句。
“小梅,别
说话。”杜绛雪轻声喝叱。她知道外面围捕的人并未完全死心,这几位镖师应该是四处巡视、防守,才会看起来这么狼狈疲倦。“如果不是几位大哥专心守著外面,我们又怎么能安心留在这里呢!”
小梅嘟著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模样。
这些人哪有在巡守啊!刚刚她才一出山
就看到他们在附近晃过来晃过去的,看起来无所事事、哪里像是在山
附近认真巡守!
“我们…”其中一名看起来最年轻的镖师搔搔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从三天前被簪华请出山
后,他们几个就像是撞
似的,走来走去都像是在原地打转,就算看到了相似的山
入内察看,里面也是空空的,根本找不著傅怀天或是杜绛雪的身影,一直到刚刚那个圆脸的丫环喊住他们,居然顺利带著他们回到了傅怀天养伤的山
,真是太
门了!
不过他们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到是簪华为了不让他们打搅,刻意施了妖法、动了手脚,怎么也不让他们有机会靠近山
,任凭他们全都是行走江湖、历练多年的镖师,这回也完全弄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傅公子的好伙伴们来了,那么就麻烦各位,提水帮傅公子净身吧!”杜绛雪身旁的红衣少年笑着开口。“绛雪小姐是个大姑娘,不方便做这些。”
“这有什么关系?再说,杜小姐你不是傅兄弟未过门的
子吗?”另一名镖师好奇地盯著杜绛雪。几天前情况十分混乱,他们也没时间留意她,现在仔细一看,杜绛雪长得秀丽婉约,加上这三天她更是衣不解带地照顾著傅怀天,众人心里对她产生了百分之百的好感。“以后都要当夫
了,现在帮他擦个澡没什么好害臊的,你们说是不是?”
杜绛雪一张俏脸瞬间涨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前,是因为傅怀天随时有性命危险、她根本没时间在意男女之别,但现在经他们这么一提,自己反而觉得不自在。
“喂!我们家小姐可是未出嫁的好姑娘,你们别
说话!”小梅哼的一声,一把拉住杜绛雪就要往外走。“走啦!小姐,你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我们去小溪边梳洗梳洗。”
“哈哈!豹子,你要小心啊!要是把未来的少主夫人给得罪了,傅兄第可不会放过你!”既然傅怀天已经
离了险境,一群人也恢复了原本嘻笑的模样。
“是啊!你现在取笑她,
后她成了少主夫人,有你好受的!”
笑笑闹闹、调侃的声
不断,一直追著杜绛雪、直到她离开了山
为止…
等到杜绛雪和小梅简单梳洗一番、重新返回山
的时候,几名镖师十分兴奋地大步踏前,大声道:“杜姑娘!暗兄弟醒了,你快过来看看!”
“醒了?真的吗?”杜绛雪又惊又喜,十分关切地继续问道:“他身上的伤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些事杜姑娘你亲口问本人不是更清楚吗?”镖师笑嘻嘻地挤眉弄眼,扬眉对其他兄弟使了一个眼色,所有人马上会意地准备离开,好心地空出山
让两人独处。
“小姐,我觉得…”
小梅正想开口抗议,就被其中一名镖师拉住、开始往外拖。“喂!你这个丫头动作勤快点,我们傅兄弟刚恢复精神,正需要吃点好东西来恢复体力,你跟我来准备准备!”
小梅根本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几名壮汉拉出了山
。
“绛雪小姐,我们去准备等会要替换的草葯。”小红和小绿也很识趣,跟著起身离开了。
才一眨眼的工夫,山
里只剩下傅怀天还有杜绛雪两个人。
杜绛雪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低著头、跺著缓慢的脚步向前,一直走到傅怀天的面前才停下,才刚抬起头想和他说话,就忍不住先笑了出来…傅怀天这几天来长出的胡渣已经剃干净、但脸颊到下巴的位置也多了很多细小的伤痕,看来他这群好兄弟一心想为他整理好仪容,反倒让他变成一张大花脸了。
打从杜绛雪踏进山
后,傅怀天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片刻,当她秀丽的脸庞绽放笑靥的时候,他更是瞬也不瞬、专注无比地凝视她。
“…这几天是你在照顾我?谢谢你。”傅怀天首先打破沉默,开口道谢。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杜绛雪轻轻摇摇头,不敢居功。“再说,真正发挥功效的是簪华大哥的草葯,你连续发了三天高烧…如果不是他懂得草葯,你也不会复原得这么快。”
“…簪华…”傅怀天喃喃念著,三天前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隐约记得,他饮下了簪华的血、之前身上的疲倦、疼痛感全都消失了,他不停地举剑砍杀、再砍杀,最后似乎带著簪华还有那两名少年侍从逃了出来,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幸好…我还是办到了。”
“如果不是你,我和簪华大哥或许就难逃这一劫了。”杜绛雪诚恳地向他道谢,同时为自己之前冷淡的态度感到汗颜。不管傅怀天是不是想毁婚、和杜家保持关系,但他冒著性命危险解救自己却是不争的事实。“我…谢谢你。”
“你不需要向我道谢,保护自己未来的
子,原本就是一个男人的责任。”傅怀天毫不迟疑的回答。
未来的
子?杜绛雪双颊一红,眼里闪过片刻的
惘。“傅公子,请你不要开玩笑了,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实在不敢高攀。”
“什么高攀?我们两个从小就订了亲不是吗?”傅怀天眉头一皱,不由得想起了簪华曾经提过的,杜绛雪早已和他惺惺相惜、两情相悦了…所以,她现在这么说,只是想找理由拒绝自己罢了。
一想到这里,傅怀天的语气变得沮丧而沉重,喃喃低语说道:“傻子,她心里早已经有了其他人,自然没把婚约放在心上了…”
他的声音虽小,但杜绛雪就站在他面前,自然听得一清二楚,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不
又气又恼,想都不想地直接反驳:“明明是你毁婚在前,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为什么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来?”
“我毁婚?!哪里有?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傅怀天喊冤。
“傅怀天!”杜绛雪气得俏脸发白,枉费自己对他的印象才开始好转,没想到他却是个出尔反尔的家伙。“是你在卫京亲口告诉我的不是吗?如果我要上京为家人申冤,从此威远镖局和杜家再无任何瓜葛,不是吗?”
“这话确实是我父亲说的。”傅怀天并不否认,但他还是不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要娶
子的是我,要娶谁、不娶谁只有我自己可以决定。”
“哼!你是在告诉我:你会为了我不惜违背父亲的命令?”杜绛雪冷哼一声,天底下哪有这种傻瓜,会为了从未见过面、现在已经变成孤苦无依的孤女和自己的亲人翻脸?她才不信!
“父亲命令我不准到卫京,但我还是到了卫京不是吗?”傅怀天总算弄明白事情的症结,于是开口解释:“我尊敬我的父亲,但是要不要到卫京,要娶谁为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没有人能左右我。”
“你…你这个人太奇怪了!”见傅怀天说得认真,杜绛雪发现自己无法直视他那双坦然、不曾有过一丝怀疑的黑瞳,她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混乱,直觉地想逃开他专注的视线,只能虚弱地低语:“我们明明就是陌生人,你没理由…没理由要这么坚持…”
“绛雪。”傅怀天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杜绛雪的手。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后,他的心情稍微有了改变,杜绛雪本来就是他认定的
子,那么自己就应该坦率表达出心里的想法。“我想我们之间存有太多的误会了,这要怪我,因为我们从来没有机会好好坐下来说话,就算只是聊聊天也好,这样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误会存在了。”
杜绛雪想
回手,但他握得好紧好紧,她又怕自己若是过分挣扎、会动到他的伤口,只好站定不动、也不挣扎,红著脸低著头,静静地听著。
“我们从来都不是陌生人。半个月前在卫京,那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傅怀天淡淡开口,看到杜绛雪吃惊地抬起头,他笑了。“我是十岁那年和你订下亲事对吧?我从十六岁开始和镖局的人一起走镖,在大江南北走动、历练,我记得那年我才十七岁,是我走镖的第二年,碰巧路过卫京,镖局的人夜里起哄,说要带我夜探杜府,看看我未来的娘子。”
杜绛雪惊呼一声,忍不住抬头瞪了傅怀天一眼。
暗怀天咧嘴一笑,丝毫没有做错事的愧疚。“我当时才十七岁,当然经不起那些人
我,所以当天我就和他们夜探杜府…我记得,那个时候你才十岁,像是玉石刻出来的玉娃娃,在凉亭里面
秋千。你笑得很开心,无忧无虑的模样看起来好天真、好可爱。从那一天起,我在心里就认定了这门婚事。
这几年我若是走镖经过卫京,夜里一定会偷偷过去看你,有时看你在看书、有时看你在弹琴,有时又见你和弟妹在后花园里嬉闹。每回见到你,我就会想着,只要等你十七岁生辰一过,就可以将你娶进门,我心里就觉得好快活。”
见杜绛雪因为自己提到了杜府的过往而红了眼眶,傅怀天马上住口,谨慎而认真地凝视著杜绛雪说:“当你那封求救信抵达威远镖局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当时的心情有多激动,我咒骂那些毫无人
的歹徒,却又感谢老天让你保住了性命。
绛雪,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说过,事实上,我不太喜欢说话、也不太会说话,但是我现在告诉你的,全部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我…傅怀天自从十七岁那年见了你,就从来没有改变过想娶你为
的念头。”
“你…你为什么突然要和我说这些?”杜绛雪一张脸红得不能再红,害羞得不知道要往哪里看才好。
“我不知道。”傅怀天一愣,显然自己也不明白原因,好一会后才摇头笑道:“或许,是因为刚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或许,是我听到他们说你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我三天,也或许…我已经受不了你的冷漠,不希望我们之间再有任何的误会了。”
杜绛雪听到这里,缓缓地抬起了头…
饼去,因为背负著报仇申冤的沉重包袱、因为埋怨他让自己满腔的希望落空,所以她始终不愿意认真地多看傅怀天一眼,但现在…当她鼓足了勇气看向傅怀天,第一次认真的、毫无成见的凝视著他那双漆黑的双眼的时候,杜绛雪在他眼里看到了坦
、执著,以及毫不保留的真心与诚意。
“我相信你。”曾经阻挡在两人之间的障碍,在他们互相凝望的这一刻,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谢谢。”傅怀天
出开心的微笑。终于,杜绛雪眼中的淡漠、隔阂消失了,这表示,她愿意接受自己了?他忍不住这么想,但又没勇气问她到底会选择谁,只好故作轻松地开口转移话题道:“对了,等会换葯的时候,可以帮我的脸也擦点葯吗?那群
鲁的家伙把我弄得一脸都是伤,活像是有一堆蚂蚁在那里咬似的,
死了。”
“当然没问题。”杜绛雪被他委屈的表情给逗笑了,两人相处在一起所感觉到的气氛,也自然而然地更亲近、更贴近了一些。
为傅怀天重新换好葯、喂他吃葯,等他睡著了之后,杜绛雪感觉到有些疲倦,于是打算出山
到外面散散心。才走了一会,她远远地就看到簪华站在山坡上、那抹飘飘如仙的白色身影。
饼去三天,她一直都留在山
里照顾傅怀天,时而担心他的伤口会因为睡梦中挣扎而裂开,时而担心他的高烧不退,全心全意照顾他的同时,倒忘记了簪华人还在山
外,为了他们所有人的安危而努力著。一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歉意。
“簪华大哥。”
“绛雪妹妹。”簪华闻声回头,明明不眠不休地站在这里守了好几天,他却丝毫不显疲倦,一身白衫立在风中,将他原本绝
的容貌衬得更为脱俗如仙。
“这几天辛苦你了,簪华大哥。”杜绛雪只听小绿、小红说,簪华这几天挡下了所有想进入山区搜寻的官兵,虽然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却依然对他充满了感激。
“你也辛苦了。”簪华温柔地扶著杜绛雪在他身边坐下,就像过去两人相处时那样,从
间变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了散发满满香气的精致小点心。“我听小红、小绿说,那个傻木头发高烧的时候
暴得像头熊似的,早知道他会这么失控,我应该多开一点让他昏
不醒、动弹不得的草葯才是…嗯,不过他现在已经醒了,正是让伤口结痂、调养体力的最佳时候,我应该多配些强筋健鼻的草葯给他喝,才会好得快一点。”
“没关系,我没事。”杜绛雪微笑。傅怀天的这场伤,到底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呢?就连向来只会嘲笑、讽刺他的簪华大哥,现在连提起他的时候都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关心。
杜绛雪心情放松地坐在簪华身边,突然想起了这几天悬在心里的疑问。
“对了,簪华大哥你的身体已经没事吗?为什么那天傅怀天会背著你回来?”
簪华笑脸一敛,在确定杜绛雪脸上只有全然的关心后,才不情愿地说:“这种丢脸的事情我本来不想提的,不过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喔,我当天确实是和傻木头一起进去想救人,谁知道那个府里,大部分的士兵都吃了什么臭豆腐,整个地方都充满了那种又臭、又让人想吐的味道,然后我就突然手脚无力、连站都站不住了!”
“你闻了臭豆腐…会手脚无力?”杜绛雪诧异地瞪圆了双眼。好特别、好精致的毛病喔!
“嘘!你不能告诉别人喔,这是我一辈子的
辱。”簪华神秘兮兮地警告道。“如果不是那些臭豆腐,我也不会从英雄救美的角色、瞬间变成等待被解救的废物啦!还得让傻木头一路背著我逃出来…”
一说到这里,簪华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了自己趴伏在傅怀天宽肩上的景象,耳边,似乎又听见他将自己体能撑到极限、却依然不肯放弃的
息声。刹那间,他仿佛感觉到傅怀天渗出的鲜血,还有一滴滴为了捍卫自己所
下的汗水,透过衣衫、一次又一次地传递到了自己的身上…
“簪华大哥?你怎么了?”杜绛雪见他话说到了一半突然打住,然后晕红慢慢染上了双颊,将他那张绝
的脸衬得更是
丽动人。
“啊?没什么!”簪华干笑几声带过,试图转移话题:“只是想起那时候傻木头浴血奋战的场面,觉得他很傻罢了!”
“是吗?”经过好一段时间的相处,杜绛雪已经没将簪华当成外人,反倒是可以尽情聊心事的人,她沉
了一会,半晌后才开口道:“老实说,当我看见他来救我的时候,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觉得他这个人真是…居然傻得自投罗网!”
“对!我也是这样觉得!”簪华情绪有些激动地点头。“我早就和他说过了,我不可能会出事,不必他回头来救,只要带著你继续上京就好,但那个傻木头就是怎么都说不听!”
杜绛雪并没有听见簪华的话,思绪早已陷入回忆中,略带梦幻的语气低喃:“但是…当他一手护著我,一手举剑抵抗敌人的时候,我又觉得好安心、好安全,因为他的肩膀好像愿意为我挡下全天下的麻烦…”
“那个时候,他长臂一伸就将我背到身后,好几次为了保护我、就算受伤了也不在乎,他
了好多血、好多汗,明明不需要这么拼命的,但他就是这么固执、不肯放弃…”簪华也不
回忆道。
“真是傻瓜。”杜绛雪轻轻一叹。
“真是傻木头!”簪华也是一叹。
男子与秀丽女子坐在一起,各说各话,完全都没注意听刚才对方说了些什么,等了好一会,才同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转头向对方投以歉意的一笑,跟著各自转回头,重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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