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美国旧金山
今天没有太阳,天空一片灰蒙,少了阳光的照拂,山毅大楼这栋银灰色建筑显得有些黯淡。
但是,谁也不敢小觑山毅集团所拥有的财势,靠着暗翼盟这股地下势力在背后撑
,它旗下不但握有赚钱的油田公司以及拉斯维加斯的赌场生意,还有数不清的金融地产事业。
明白来说,山毅集团就是暗翼盟黑道漂白的美丽外壳,而关廷毅就是主宰这一切的领袖人物。
此刻他就坐在顶楼的办公室里,望着手中闪闪发亮的东西愣愣出神。
那是一只雕琢精细的钻石戒指,是他前些日子特地买来准备向水湄求婚的信物,只是现在…
叩叩叩!
三下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立时将钻戒收进盒子里,随手扔到抽屉去。
“进来。”他沉声道。
办公室厚重的大门被推开,一个身着蓝色套装、打扮俐落的女子走了进来。
“关先生,早。”特助郑思婕准时来到关廷毅的办公室,准备向他会报一天重要的行程。
“早。”关廷毅点头向自己的特助打招呼。郑思婕的长相秀气,个性细心负责,只要是
代给她的工作,没有一件不是妥妥当当地办好,在同事眼中绝对是个标准的工作狂;所以这些年来关廷毅对她相当倚重,直把她当成是自己重要的左右手。
“关先生,今天早上十点霍华集团的总裁会过来拜访,商讨共同投资油田开发案;中午十二点有一个午餐会报…下午三点…”
她娓娓道来,在
代完一天的行程后接着报告:“前些日子拒绝被我们收购的史东公司,最近因为大股东本身财务吃紧,似乎有松口的迹象,我已经请相关部门紧盯着他们,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很好,辛苦你了。”关廷毅满意地点点头,有一个能干的特助,就毋须事必躬亲,的确为他省去很多麻烦。
“还有…”郑思婕看了他一眼,
言又止。
“什么事?”
“就是关于水湄的事。”她有些
吐吐“你不打算处置这件事吗?”
听她提起了水湄,关廷毅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这并非全然是他的私事,也难怪他的特助会关心。
“我认为…”她顿了顿“就算不杀了她,你也不该再和她接近了。”
“哦?”“她背叛你擅自和青元帮勾结,难保哪一天不会危害到你的安全。”郑思婕说出自己心里的看法。
背叛!听见这两个字,关廷毅的心仿佛被铁锤重击了一下。
他的水湄背叛了他。
若非证据确望,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前些日子,暗翼盟的敌对头青元帮为了扩展在香港的势力,打算借着绑架齐尚钧的女儿企图杀害这位暗冀盟在香港的领袖人物,在得知这个惊人的线报后,关廷毅除了动身到香港支援外,同时也下令撤查叛徒的身分。
他有理由相信暗翼盟里出现了叛徒,因为齐尚钧有个女儿是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除非有人故意
,否则青元帮不可能得知这个消息。
能干的特助郑思婕很快就替他找到了答案。
他的水湄,他深爱多年的女人,向来没有什么钱的她,户头里突然多出五十万美金的存款。
她并没有突然中了乐透奖,也没有突然暴毙的亲人留下大笔的遗产给她。
这代表了什么?
事实摆在眼前,他的水湄为了钱将这个秘密出卖给青元帮。
今天她可以为了钱将齐尚钩的秘密出卖给青元帮,改天呢?她是不是也会为了钱做出伤害他的事?
“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你不必挂心。”他以平淡的语气掩饰心中的刺痛。
水湄不同于其他叛徒,她背叛的不只是暗翼盟,更背叛了他的感情;所以他并不打算以一般的手法处置,他将以自己的方式来对付她。
“可是…”跟随关廷毅多年,郑思婕感受得到他的心思。
他显然并没有放弃这个女人的打算,至少言语之中完全听不出这个意思。
必廷毅看着她“这件事情,你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吧?”
被身边的女人出卖,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就连在齐尚钧面前他也三缄其口,害得齐尚钓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除了知道是青元帮的人下手之外,他完全不知道是谁出卖了他。
“当然没有。”老板特地
代的事,郑思婕一定做到。
“那就好。”关廷毅不再多说什么,他暂时不想透
自己的想法“没什么事你就先出去吧!”
听见他的命令,郑思婕却和往常不同,并没有马上走出去。
“还有事?”
“她是个危险人物,如果你不和她保持距离,等于是在身边放了一颗不定时炸弹。”郑思婕提醒道。
“这样不是很刺
?”关廷毅开了开玩笑。
“我怕她会伤害你。”郑思婕没有笑,她脸上写满了担心。
“我已经有了防备,你以为她还会有机会?”
“可是防不胜防呀!”
“这是我的问题,你不必担心。”关廷毅淡淡地道。
“不行,你一定要远离她。”郑思婕展现难得的激动。
平素说话斯斯文文的特助今天第一次大着喉咙说话,两人共事这么久,关廷毅还未见过她如此
愤。
“你…”关廷毅随即轻咳几声“事情该怎么处置我自有打算,请你不要
手。”
他冷冷的提醒道:“记住,我才是老板,拿主意的人是我,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可以了。”
他的话就像一盆冷水,陡然浇醒激动中的郑思婕。
糟糕,她失控了!她竟然忘了老板和属下之间的分际,在老板面前赤
地表现出不满的情绪。
她的老板是否看出了什么?
偷眼望向关廷毅那张俊脸,她连忙出声道歉。
“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她马上恢复平时的冷静“请关先生放心,以后我绝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放轻松,不要绷得那么紧。”对于她方才的无礼,关廷毅并不以为意“有空就去度度假,不要成天窝在办公室里,我对你的工作表现已经十分满意,你该多重视自己的私生活。”
听他这么一说,郑思婕才松了口气,看来老板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好,我知道了。”她点点头“没其他事我就先出去了。”
这回她说走就走,不再有丝毫的耽搁,转身便离开总裁办公室。
对水湄来说,今天是人生重要的大日子。
她终于毕业了,从加州柏克来大学毕业。身为孤儿的她,并没有人赞助她读书,为了筹措高昂的学费,这几年她一面打工一面苦读,全凭自己的汗水和努力才拿到这张毕业证书。
也因为如此,毕业对她来说显得格外具有意义。
虽然她拥有一个富可敌国的男朋友,可是她不愿意接受他半分的帮助,个性高傲的她希望和男人平起平坐;她明白一旦接受男人的好意,那就等于是自我矮化,在男人面前永远都矮了一截。
她希望这是一份有尊严而平等的爱情,尤其在彼此身分地位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她更渴望如此。所幸她的男朋友不但疼她宠她,而且十分尊重她,从来就不会勉强她的意愿,让她充分享受被爱的甜蜜和幸福。
看着镜中美丽的自己,水湄不由得感谢上苍对她的眷顾,虽然它不曾给她一个温暖的家,却让她遇见一个可以倚赖终生的男人。
这个男人待会儿就会出现在她面前,和她一起分享心中的快乐。
她愉快地理了理自己又长又翘的睫
,在脸上扑上淡淡的一层妆,跟着飞快地梳齐如丝缎般的长发,任由它们披散在身后。
天生丽质的她,根本毋须太多的赘饰,稍加整理后已经美得像童话里的公主。
叮咚…叮咚…
他来了!
她放下梳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门边打开了门。
一个高大俊
的男子就站在门外,正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她淡漠的脸上立时出现一抹浅笑“毅,这么快就到了…”
平时对人总是冷冰冰的她,笑起来竟有说不出的甜美动人。从小她无亲无故,尝尽人情冷暖,冷漠是她的保护
,只有在面对
人朋友时她才会不经意地
出笑容。
今晚她的笑容显得特别甜美。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关廷毅上下打量美丽的她,跟着主动拥住她纤细的娇躯,在她的
瓣上印下一记轻吻。
虽已得知她的背叛,他的表现仍旧和往常无异,让人瞧不出一丝端倪。
“毕业典礼一结束我就赶回来准备了。”她踮起脚尖在他的俊脸上轻轻一啄。
“何必这么着急?”他微笑道“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会等你的。”
“我想…早点看到你嘛!”她羞涩一笑“人家好多天没见着你,心里很想念你…”她反手抱住他,在他结实的
膛上磨蹭着。
必廷毅不由得暗自冷笑。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在做出背叛他的事情后,居然还能面不改
地和他谈情说爱,脸上没有任何的愧疚和不自在。
“我也一样,所以特地早点过来…”如果说她擅长表演,他的功力自然也不在话下“今天是多么特别的日子,我要好好的为你庆贺人生的另一个开端。”
他笑眯眯地搂着她离开狭小阴暗的公寓,和她一起坐上自己的宾士车。
“你打算带我去哪里庆祝?”水湄开心地问道。
今晚她真的想好好庆祝一番,除了顺利的完成学业外,她同时找到一份待遇极佳的工作,这的确算是她人生另一阶段美好的开始。
她辛苦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未来美好的一切?
“去了不就知道了?”他故作神秘。
“你想给我一个惊喜吗?”她笑道。
他诡谲一笑便不再多话。
是的,惊喜。
今晚他绝对会给这个背叛他的女人一个永生难忘的回忆。
必廷毅搂着水湄的柔肩,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一起走到窗边的位子坐下。
这家餐厅坐落在半山
,除了依山傍水、奇岩飞瀑的景致外,玻璃窗外就是一片万家灯火的夜景。
“还记得这家餐厅吗?”两人坐定后,关廷毅微笑问道。
“嗯。”她惊喜地点点头。
她当然记得,两人就是在这家餐厅认识的。
当年他是餐厅的客人,而她是这里的服务生,就因为她负责替他点菜,两人从此便结下了不解之缘。
“想不到你居然还记得…”她感动地握住他的手。
“当然,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会忘记?”关廷毅顺手抬起她的柔荑放在
边吻了下。
他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看见水湄的情景。
当时举座为他这个特殊人物的出现而騒动,即使是训练良好的服务生,也不免偷偷的多瞧他几眼,就只有她冷静异常,缺乏其他人所表现出的热切,为他点菜时甚至不曾多注意他,只是以冷漠客气的口吻说完该说的话、做完该做的事就转身离开。
除了受她的美丽吸引外,或许就是这份独特的冷漠
起他征服的
望,因为从来就没有人能够如此漠视他的存在。
所以在看见她的当下,他心中马上有了决定,他要设法点燃她不为人知的热情,要让冷若冰霜的她为自己融化、为自己沸腾。
将自己
离过往的记忆,关廷毅深沉一笑“知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带你来这里?”
水湄眨了眨慧黠灵动的双眼“你希望我们…重温旧梦?”
他淡淡地道:“你总是懂得我的心思。”
“在一起这么些年,我还能不懂你吗?”她抓着他的大手贴上自己的粉颊。
她懂他?
如果她懂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伤他的心?
他甚至已经打算在她毕业的今天向她求婚,让她喜上加喜,想不到她居然做出背叛他的事。
只为了区区五十万美金就背叛他,她难道不知道他能给她的又何止这个数目的千万倍?
或者她只是两边的好处都要,在他面前就故意表现得心高气傲,不愿向他伸手,只因为他吃她这一套,知道她这么做会让他对她更加爱慕心折。
本来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她,现在他却逐渐感到懵懂
惘。
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贪婪、无情、虚荣、深沉…
必廷毅的眼神不
闭过一丝
鸷晦暗,直想拆穿她的真面目。
不过现在还未到摊牌的时刻,戏剧的高
总要留在最后。
“点菜吧!”他把菜单交给她“今天你是主角,菜
由你决定。”
或许是她心情太好,或许是他掩饰得当,她丝毫没有察觉他心中的
霾。
愉快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两人用餐完毕。
必廷毅一面喝着香浓的餐后咖啡,一面望着她粲然的笑颜,他知道她今晚真的很开心。
是时候了!
乐极生悲就是他今晚打算送她的惊喜。
“最近阿钧的女儿被人绑架,我怀疑我身边出了内
。”
他单刀直入地提起,跟着仔细观察她的脸部表情。
“是吗?”水湄惊讶地道:“阿钧?你是说齐尚钧?”
嘿,还在装蒜!不过她毫无破绽的演技当真教人拍案叫绝。
“不错。”他将前因后果娓娓道出后,突然冒出一句:“你说,是谁出卖了暗冀盟,将这个秘密告诉了青元帮?”
“我不知道。”她老实地摇摇头不敢擅加臆测。
“是吗?”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存款证明摊在她面前“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户头里这五十万美金的存款是从哪里来的?”
“什么?”她愕然,急忙低头看了看纸张上的资料。
这的确是她的户头,一个她很久没有使用的户头,只是怎么会有五十万美金的存款在里头?
“我、我不知道…”她皱着眉头看着这笔莫名其妙的存款“会不会是银行弄错了?”
“天底下有这么凑巧的事?”关廷毅冷笑“有人不小心汇了五十万美金进你的户头,就刚好在齐尚钧出事的这几天?”
“你、你怀疑我?”水湄瞪大眼,总算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是怀疑,而是确定。”他冷冷的看着她。
“你…”她气愤地道:“我什么都没做,你不要随便诬赖我!”
“除了这五十万美金之外…”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相片“说说看,你和这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水湄看着自己和一位陌生男子交谈的照片感到莫名其妙,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我不认识他。”这是她唯一的答案。
“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下?”他指着照片上的男子“他叫作杨曜,是青元帮旗下的堂主。”
水湄呆呆的听着他说话,脑中一片混乱。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五十万美金和这个叫作杨曜的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如果你能为这两件事提出合理的解释,我就相信你。”
他多么希望她能提出证据,证明她自己的清白。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真的不知道。”她激动地握紧拳头“可是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们的事,你不能光凭这一点东西就说我出卖你们。”
“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东西。”他冷冷地道。
她的喉咙一阵干涩,几乎说不出话。
他怎么能这样诬赖她?平时口口声声说爱她,到头来却连这一点信任都没有?
“你无话可说吗?”他像是审判的法官,高高在上。
“没有就是没有,你要我说什么?”她嘶声道。
果然是一大惊喜。
陡然间她完全明白了,这个男人故意带她来这里,回忆过往的一切快乐;然后在她达到快乐的顶峰时,再将她从天堂的顶端推下地狱的深渊。
他这么做无非是为了报复她的背叛。
可是她什么也没做,他却不愿意相信她,就凭着一张相片和存款数字便认定她有罪。两人在一起四年,她为他付出所有的感情,而他给她的回报居然是彻底的不信任!
她恨恨地瞪他一眼,抓起皮包起身就走。
这辈子她都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她的心已彻底被伤透了。
必廷毅却阻住她的去路,硬生生地将她
回座位上。
“你做什么?”水湄惊
地跌回位子。
认识到现在,他首次
暴的对待她。
“是谁准你走的?”他冷然道:“没有我的同意,你哪里也不许去。”
“你…”这个男人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爱她、怜她的关廷毅,现在就像地狱来的恶魔,教她又惊又怕。
“你以为在背叛我之后,能够说走就走?”他的大手在她的小脸上游移“在你做出背叛的事之前就该多想想,你今天背叛的人是谁。”
“你想怎么样?”过去处在热恋阶段时,她甚少去在意他的黑道背景,现在想起他的特殊身分,她不
寒
直竖。
他会一
杀了她?还是将她剁手剁脚?还是…
“害怕了?”瞪着她逐渐苍白的脸色,关廷毅满意地笑了。
目睹他脸上该死的笑容,水湄的怒气顿时凌驾她的恐惧“捉弄我这么一个手无缚
之力的女人,让你觉得很了不起是不是?如果杀了我会让你充满成就感,你就动手好了!”
“杀了你?”他的大手缓缓滑过她的粉颊,来到她的纤颈上轻轻
握着“那样是不是太善待你了?你不只背叛我,还背叛我的感情,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
他的嘴角扯起一抹诡笑“或许你还不了解什么叫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见这句只属于连续剧里的台词,她打从脚底冷上了头顶。
出自于关廷毅的口中,这残句话将不再只是台词,而是血淋淋的残酷。两人相
多年,她当然明白这个男人的能耐。
“不过,你很快就会尝到这种滋味了。”他手指一紧,突然掐住她的颈子将她扯向自己,跟着如同宣誓般在她耳畔低语:“游戏…即将开始。”
随着他的力道加重,她逐渐感到窒息的痛苦,这个男人似乎真的想掐死她。
“放…放开我…”她本能地伸手,试图扳开颈项上的桎梏。
他闷哼一声,这才用力摔开她。
“咳…咳…你到底想怎么样?”她
息地轻咳,但求一个答案。
他没有回答,只是拿起水晶酒杯轻轻碰上她的,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来,让我们庆祝你人生的另一个开端!”他的语气不复方才的冷酷霸气,温柔得如同三月里的春风“一个‘美好’的开端!”
未知,将是恐惧的延续,所以他什么都不再多说,企图用恐惧慢慢折磨她。
她僵在座位上无法动弹,只能颤抖地看他喝下杯中的美酒。
她人生的另一个开端,那会是什么样的开端?在这个男人的破坏下,到底会有多么的“美好”?
她不敢想像,也无法想像。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一片混沌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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