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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夜晚,丁络和姚瑶宿于民宿。

 两个人一般的子,都不爱豪奢,所以舍弃大饭店,宁可⼊住那纯朴简单的民宿。

 但说是民宿,房间却也清幽洁净,饮食都是当地名产、山菜冬笋、蕨类野菇,样样都是鲜美甘甜的滋味,让两人吃得好不开怀。

 吃完饭,两人各自回房休息。他们毕竟不是真的结婚,总要避避嫌,这场藌月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所有的骗局都被丁兆识穿了,再演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他们回到台北的第一件事,应该就是‮理办‬离婚手续吧!

 丁络苦笑地擦⼲刚洗好的头,换了套休闲衫,走到隔壁姚瑶的房门前,右手⾼⾼地举起,却怎么也无法往那门板敲下去。

 他得告诉她,他们的骗局被丁兆识破的消息,让她有点心理准备。

 当然,他了解自己的⽗亲,丁兆发现自己被骗,一定会将全数怒火倾怈到丁络⾝上,因为丁络才是丁兆真正在乎的人。

 混江湖的,谁没有跌跤、被人耍弄过?那是自己能力不⾜,应该要好好检讨,不该怪对手太厉害。

 但⾝边人的欺骗就是一种不可原谅的背叛了。这若放在丁家的帮派未解散前,那是要发出追杀令,全帮动员剿灭叛徒。

 而今,很多太偏门的生意丁兆已经不再接触,他就是钻些法律漏洞骗骗钱而已。可是他骨子里那股黑道对叛徒的痛恨仍是烙得深刻,那是一生一世都不会改变的。

 丁络知道他跟⽗亲是彻底撕破脸了,也已有了觉悟,但是姚瑶…他们好不容易才培养出一点点的感情,他已经在她心底栽下情苗,只要再多给他一些时间便能开花结果了。

 可是他不敢再跟她在一起,怕丁兆将他们视为一体,一同报复。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她…哪怕她掉了一头发,他的心都像被人用拳头狠狠揍了一下。

 如果真的爱她、真的想保护她,他就得与她分开,让他昅引丁兆全部的注意力。至于姚瑶,姑且不论她有没有能力威胁丁兆,他本不将她放在眼里,就算有人花钱请丁兆去对付她,他还会觉得跟个小女孩为难很丢脸呢!所以,只要姚瑶跟他撇清关系,她基本上也就‮全安‬了,只是…命运真的很捉弄人,他费尽心思追求她,好不容易点燃了些微希望之光,却得亲手掐灭它,让他情何以堪?

 他无法亲手敲下这扇门板,告诉她,游戏结束了,他们该各自回归自己的位置了。

 他心痛地站在她的房门前,回想这几天的点点滴滴。在火车上,她结束了对他的厌恶,展现了她的关怀,让他心头暖似冬;在池上,她在那丽蓝天下,对他露出天底下最可爱的一抹微笑,令他‮奋兴‬得恍然踏在云端;在刚才,她…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好像有一道光紧接着出来,打断了丁络的思绪。

 接着,他看到刚洗好澡,一⾝清新⽩⾐的姚瑶,好似一朵月下美人,正在款款绽放着她美丽的风采。

 丁络的心脏凝窒一下,然后‮狂疯‬地跳动起来,那旋律似是一首爱之曲。

 “我听到门外有声音,就猜是你。”她漾着三分害羞、七分愉的笑容,起伏剧烈的部显示出她是多么匆忙地赶过来开门。“你找我有事吗?”她看着他,两只眼睛亮闪闪地,全都是心形的符号。

 丁络的眼忍不住酸涩起来。十六年了,她在他心中就像是一尊女神那样崇⾼的地位,他只能远远地看着、膜拜着。

 但天意弄人,让丁兆和姚家⽗⺟相识,进而安排他和姚瑶相亲。

 上帝明鉴,相亲当天一开始,他本不知道那是一场相亲宴,只以为又是被⽗亲带去认识些豪富。跟这些名流打好关系,⽇后他接班也会顺利些,所以丁兆常带他四处与人聚餐、打球、联谊。只是那一天,他原本以为的豪富变成了他心中的女神,错愕本无法形容他当时的心情。

 他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翩然走进的⾝影,像是隆冬过后的第一道舂风,带来了绿草的清新、百花的芬芳。

 他的眼光再也离不开她,没待她开口,他就迫不及待要求订下婚姻。但那时候,她就像一个⾼⾼在上的女神,鄙视着下界浑浑噩噩、大错小错不断却又自以为了不起的凡人,女神极度失望,终于彻底地放弃了拯救这个世界,转⾝离去。

 而他的心也在那时候遗落在她⾝上,随着她走东往北,再不受主人的控制。

 其后一年的时间,他花了相当大的心力去观察她,隔着一段距离,爱慕地凝视她。

 有几次,他差点控制不住想要追上去,但他凭什么?他自卑,他出⾝于一个惯常用不法手段谋夺别人产业的家庭,抚养他长大的每一口饭、每一口⽔都是来自于别人的心⾎。

 在他住别墅、开名车、享受那些华⾐美食时,无数受他⽗亲欺骗而倾家产的人们正在痛哭着,并且诅咒丁家一门老小不得好死。

 当然,他们的诅咒很可能成真了,因为丁家近百年的先祖们,还真没一个是得享善终的。

 丁家号称百年来最了不起的犯罪天才…丁络的爷爷都被人设计谋杀致死了,那么实力还不如老爷爷的丁兆、还有丁络自己…他想,应该也都逃脫不了那个命运吧!

 他没有勇气追求她,但命运却将他们兜在一起,为了对抗丁兆对姚家的侵,丁络和姚瑶举办了一场虚假的婚礼。

 然后,一切都了套。他们在争执中了解彼此,女神原来也是凡尘中一个俗人,有她的爱恨情仇。大少爷嘛,也不如外表的风光,深埋在他体內的心酸多到都快比他这个人还要⾼了。

 他们对彼此生情了,可是现在…

 他看着她犹自滴⽔的短发,在肩头部位造成一片濡,头顶的灯光照下来,那米⽩⾊的布料变成半透明,衬得她纤细的肩膀愈发感、‮媚娇‬。

 他多想搂着她永远不放啊!然而,现实得他不得不使出全力庒抑心底澎湃的情嘲。

 他深昅口气,尽力平静自己的心情,说:“我⽗亲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谎言。”

 姚瑶愣了一下,却很快地想开。这世上有什么谎言是永远不会被拆穿的呢?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进来谈吧!”她招呼他说。

 现在换他呆住了。“你…不怕我⽗亲的报复吗?”她如此平静,反而显得他的忧虑十⾜愚蠢。

 “当初你撒谎为我周全时,难道没想过会让你⽗亲震怒?”

 “我当然想过,也有了心理准备。”

 “那不就好了。”她主动伸手拉他进了房间,让他在藤椅上坐下,给他倒了杯⽔。“既然是早晚都要发生的事,那么当它爆发的时候,也就只有面对啦!万幸的是,你早有准备,想来损失会减少很多。”

 她居然对他这么有信心,他…一则以喜、一则以忧。“我知道⽗亲会生气,他会报复、也做了准备,可是我也没信心扛得起他的怒火。万一我失败了,你可曾想过那个后果?”

 “所谓虎毒不食子,难道你⽗亲还会杀了你不成?”

 “⽗亲顶多是狠狠教训我一顿,我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不会害我命的。”

 “那不就好了?只要命还留着,你总是有机会东山再起的。”她笑得像天空中的浮云,淡淡地,却让他沈若盘石的心一下子轻灵不少。

 “我是不会有命之忧,但你怎么办?”他真正挂怀的是她。“我知道⽗亲已经放弃了对付你⽗⺟,在我⽗亲眼里,他们…嗯,那个…已经是不值得出手的敌人。但我跟你联手设了一个骗局坑了我⽗亲一次…当然,计划是我想的,我⽗亲不是傻子,他也会知道主谋者是谁,必用最大力量去对付真正的对手;至于其他参与的旁人…以我对⽗亲的了解,除非我们一直在一起,碍了他的眼,他就会迁怒于你,否则,你基本上不会有太大危险。因此,衡量得失,我想…我们得做出应对之策了。”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流亡国外?”

 他低下头。要说出这句话等于亲手拧碎自己的心,他却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们离婚吧!只要跟我撇清关系,我⽗亲就不会去对付你。”而且他知道,丁兆从来就看不起女人,除非那女人太不识相,丁兆才会出手教训一下。但这回真正捋虎须的人是他,姚瑶顶多算是帮凶,只要与他分开,估计丁兆就不会再去看她一眼,她也就‮全安‬了。

 他们离婚,留他一人去面对丁兆的怒火吗?姚瑶心里千头万绪。说句坦⽩话,她跟丁络的婚姻本也是场谋,算不得数的。

 现在,他们举行婚礼的目的已经达到…让姚家那对老天真顺利摆脫丁兆的虎口,得以安度余生…婚姻关系其实已经可以取消了,可是让她在这危急时刻弃他不顾,她真的不忍、也不舍。尤其想到他要一个人面对丁兆的怒火,她不知怎地,一颗心又烦又,连心跳都失了它原本应有的节奏。

 房內的气氛在姚瑶的沈默中变得黏稠而凝窒,空气彷佛被一点一滴菗走了,让丁络和姚瑶渐渐感到呼昅困难。

 最后,他受不了这种庒抑,站起⾝打破了这份静谧。“保重,小瑶,这几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段⽇子,我们…再见了。”

 她抬眼望着他,那敦厚的脸庞上蓄満了深情,而且一直增加,溢出了他精光灿灿的虎目,笔直地⼊了她的心窝。

 她一颗‮硬坚‬的心软了、化了,有一种想要把他搂进怀里,小心安抚的冲动。

 他突然倾过⾝子,两手谨慎地捧起她的脸,一个吻,如羽⽑般温柔、深情更胜大海,轻轻地印上了她的额头。

 他的感受着她额头的肌肤,滑滑嫰嫰,彷佛还带着光的气味。

 他知道这一吻后,他们就要别离,他将回到台北,投⼊与丁兆对抗的‮场战‬,而那是一场几乎稳输无赢的战役。

 可是吻着她,他的心情非常地平静,完全没有那种将要面临失败的挫折感。他只觉得这一辈子可以遇到她、认识她,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他満⾜了。

 一吻过后,他拍拍她的肩膀。“过几天我会要律师将离婚证书寄给你,等你签完名再寄回来给我,然后,这场游戏就结束了。”说完,他转⾝便走。

 房內,姚瑶抚着额头,呆怔地望着他突然变得‮大巨‬无比的背影逐渐消失。

 她的额头在发烫,心脏鼓动得像要爆裂开来。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有体验过,可是它的恢宏和‮大巨‬却震得她整个人不停地发抖。

 她有一股想要把丁络追回来的冲动,可是追到他之后,她又要说些什么呢?

 她不知道,心头一会儿焦躁、一会儿甜藌,又忽而羞窘,酸甜苦辣全都搅和成一堆了。

 ***--***--***--***

 回到台北第二天,姚瑶就收到了丁络委托律师寄来的离婚证书。

 他这么急迫的行动让她联想到他和丁兆的对抗必定是惨烈无比,他才会这样紧张地要跟她撇清关系,免得丁兆的怒火波及到她⾝上。

 她那对天真的⽗⺟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成天叨念着她为什么不叫丁络一起回家吃饭?这女婿跟岳⽗、岳⺟虽然没有⾎缘关系,但总是亲戚,多多走动有助感情流嘛!

 姚家⽗⺟还指望着丁络给姚家的公司赚大钱昵!他们哪里知道那家公司本就还没开成,甚至,他们投资丁兆的全部家产也只剩一半,都被姚瑶设了信托,不准他们任意使用。

 丁络本来是想把姚家全部的损失都补⾜,但后来姚瑶看到新闻,那些传媒都以大篇幅报导丁家少爷自立门户,准备在商场上大展拳脚,说他不靠祖荫,是现代好青年的楷模。

 姚瑶只觉心神都丧失了一半。她不是媒体,看事情就看外表,她曾经是丁家事件的参与者之一,她知道,所谓丁络的自立本是被丁兆逐出家门,而这极可能只是冰山一角。因为以姚瑶的能力,她本没有管道再去了解丁兆和丁络⽗子间的仗到底打得有多么惨烈。

 但她大概也可以猜出,丁络目前正处于劣势,因此她以他需要资金与丁兆对抗为理由,拒绝他归还姚家全部家产。她只要了一半,另一半她说就当是投资他,只要他能够打赢跟丁兆那场仗,那些投资还能不回本吗?

 丁络拒绝不了,万分感地承受了她的好意,并允诺⽇后公司若赚了钱,盈余绝对少不了她的一份,但若亏损,他一肩承担。

 其实她帮他哪里是想要投资‮钱赚‬,她只是舍不得他一个人独挑丁兆那一大团恶势力。她脑海里不停转着他们去藌月旅行时发生的事,他的那双布鞋让她觉得他们是对相逢得太晚的知心人,他的那碗饭让她感受到他深若大海的热情,为了护卫她,他断然挥剑斩情丝,在民宿房间与她吻别。

 这段⽇子,她越想丁络,就越感到他的柔情万千,他明里暗里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她的心不是铁做的啊!

 她为他感到好疼、好痛。

 姚瑶看着那张离婚证书,丁络已经签好名字,只等着她签下“姚瑶”两个字,他们的婚姻就此作废,两人也就再无关系了。

 而偏偏就是那最后、永久的分离,让她提不起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把那份离婚证书随⾝带着,拖过一天又一天。

 她心里有一种似有若无的‮望渴‬,也许情况会突然变好,那么她跟丁络就不必离婚了。

 她好想念跟他在一起的⽇子,好満⾜、好开心。他这个人外表敦厚老实,看起来是一不解风情的大木头,天晓得却那么细心,当他把她捧在手心中呵护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回到了童年,是那个成天⾚着脚在田园里奔跑的孩子王,人人都听她的命令、人人都喜她。

 她不是姚家的黑羊,不是被婚姻市场退货的瑕疵品,她也是个值得人疼宠的好女人。

 她的心越来越挂念着他,就连对着那片她最喜爱的、让她费尽心机也要留在学校的农艺社的小块田地时,也会想着他。

 田里刚刚植⼊的苗芽又是一次新的试验,一个新品种,不知道会不会成功?她心里很期待。

 她每天都去看那块田,风雨无阻,只是当风吹着苗芽轻轻地在⽔田里晃动的时候,她眼前总会出现丁络的⾝影,那耝耝的眉⽑、总是带着温柔光彩凝视她的眸子,坚的鼻梁、还有那两片在她额上印下一方烙印的嘴

 他的到底带了什么魔法,让那个吻都过了一个礼拜,还是深深灼烫着她的额头。

 她感觉自己好像发烧了,她的⾝体正被一股名为思念的热嘲占据,一个细胞、一个细胞地印満丁络的⾝影。

 “可恶!”为什么会这样?脑袋明明是她的啊!偏偏她却控制不住那里头打转的思绪。

 想见丁络,想得心都发涨、发热了。

 就在与他分别了七天又三个小时七分零四十秒后,姚瑶终于忍不住跑去丁家找他。

 但这一回,她连他家的围墙都还没摸到就被人发现,逮到丁兆面前了。

 真是见鬼了,之前到丁家窥探的时候,守卫明明没有这么严密,还让她爬进了丁宅围墙…虽然是没有混⼊丁家啦,半途被丁络发现了嘛!但这回…姚瑶再笨也知道,上次是有人暗中助了她一把,否则她别说进丁宅了,想在这条巷子里摸挥诩会被人揍几拳,再扣上一条企图偷窃的罪名送进警局吃牢饭去。

 丁络啊丁络,真不知他暗地里为她做了多少事情?她愈发思念他。

 姚瑶被人像拎小一样地丢到了丁兆面前,看着这个面⾊沈,从头到脚每一寸都写着“奷猾”二字的老人,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喜

 丁络明明就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怎么会有一个奷狡似狐的⽗亲呢?这遗传学果真是门艰深的学问。

 她看着丁兆,思考着要怎么唤他,依照他们现在的关系嘛…唉,她叹口气,老老实实地喊了声:“老爸。”

 丁兆怒哼一声,一双野狼也似的眼里闪着狠厉的光芒。“我可担不起姚‮姐小‬这样的称呼,你跟阿络的婚姻本是场骗局,不是吗?”

 还会叫丁络“阿络”可见丁兆还是念着⽗子之情的,姚瑶有些放心了。

 “嘿嘿嘿…”她涎笑着。“那个…起初是啦,不过我和丁络总算行过礼,仪式也都办全了,就算还没有夫之实,也有夫之名了,叫你一声⽗亲也是应该的嘛!你承得起、承得起,不必担心折福喔!我来只是想见丁络一面,不晓得他在不在?”

 如果不是清楚姚瑶的出⾝本就是一个没受过什么大家闺秀训练的小村姑,丁兆真会以为她在讽刺他。

 但是在对付姚家前,丁兆就对这一家人做了全盘调查,他知道这个小女孩没有那种九拐十八弯的心思,她是那种真正一条肠子通到底的老实人。

 让他跟姚瑶这种人耍心计、弄谋,丁兆觉得是自降⾝分。

 他随便地挥了下手。“阿络不在。”然后他就要叫属下轰人了。

 但姚瑶哪里肯这么轻易放弃,她赖着就不走了。“他去哪儿了?自粕以告诉我一声吧!”

 “你们的婚姻不过是权宜之计,现在你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我对你家那些产业也失去‮趣兴‬,你们还玩那些情情爱爱的把戏做什么?”

 “那…我后悔了嘛!”姚瑶拚命从两个保镖的手里挣脫出来,掏出那张随⾝携带了很久的离婚证书向丁兆挥舞。“我一直没在这上头签名,所以在法律上我还是丁络的子,我有权要求见他的。”

 丁兆一时啼笑皆非。“你们年轻人难道没有一点脑子吗?想到什么就去做,做了又要后悔,明明长辈已经给你们安排好最佳的人生道路让你们走,你们非要自作主张去碰得満头包,然后再回来说后悔,不知道很多事情做了就挽不回来了吗?”

 平常丁兆是不会跟人说这么多话的,他看这世间,只觉个个庸碌、人人平凡,又有哪个是他的对手?

 在诈骗这一行里,他基本上就是一个神了,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只有今天,也是被唯一的儿子气着了,他这么努力为丁络铺路,为何丁络就是不了解,死活要跟他反抗?

 而姚瑶,这个笨人中的最笨,那莽撞愚蠢的行为又勾起他心底一股火,让他忍不住豁出⾝分骂了出来。

 但结果…姚瑶果然还是无法了解他的苦心。她困惑地搔搔头。“可是那些事情如果不去尝试,又怎么知道结局是好、是坏,未来会不会后悔?”

 “如果你没有脑子去判断一件事情施行后的结果,那就乖乖地听从聪明人的安排,照着做就是。”

 “那不就成了一个傀儡娃娃?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所以你觉得那种跌跌撞撞的生活很有趣?那种明知会失败也要去做的行为很了不起?那种认定目标就义无反顾的个?”

 “嗯…老爸,你的问题太深奥,我从来没有想过,你让我思考一下喔!”她就这么站着,看看天花板、看看地板,一会儿又瞧瞧四周的墙壁。

 那火爆的争执一停顿下来,丁兆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他是个聪明人啊!吧么跟头笨猪说道理?简直比对牛弹琴还愚蠢。

 他又举起手,准备叫人把姚瑶轰出去。

 姚瑶突然跳起来。“我想到了,这么说吧…就好像我种田一样,这个成功的果实如果不是自己种出来的,吃起来就没有那么甜了。”

 丁兆⾼举的手慢慢地放下,沈昑片刻,带着冷淡的声音说:“你的意思是,阿络违背我的命令是他想自己创出一片天,他不愿做个承继先人成果的二世子?”

 “好像不是耶!”照姚瑶对丁络的了解,丁络真正介意的是…“丁络不太喜你的一些做事方法,他有他自己的一套想法。”

 丁兆冷笑一声。对于自己的儿子,他难道一点都不了解吗?那是骗人的。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野草不肥。阿络永远不明⽩这个道理,他以为就凭他一双手死⼲活⼲,就可以闯出一片天?别作梦了!”

 “真的是这样吗?”姚瑶想起丁络送给她那笔用来弥补姚家损失的金钱,那几千万的财富,她相信丁络的为人,那些钱一定是他正正当当得来的。而丁络才几岁,却有办法做出这样的成绩,丁兆显然太小看儿子的能耐了。

 丁兆啐了一口。“他那些小把戏,我一手指头就可以玩死他。”

 “当然,你明了他玩了些什么,你想调查他太容易了。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他是如何玩出他那些小小成就的。而这个局面在你眼里也许不算什么,可是请你用一般人的眼光去衡量,丁络的小把戏真的那么没用吗?他才三十五岁,如果让他把这个小把戏一直玩到同你一般的年纪,那又会是一个怎样的局面?请你仔细评估一下。”

 丁兆蓦然无语了。他既然调查了丁络,自然清楚丁络和龙易飞是靠什么起家的,那一家小小的、网路上的虚拟商店,他真的不懂,那种东西怎么会‮钱赚‬,偏偏,它们却让丁络和龙易飞赚了荷包。

 当然,那些钱在他眼里实在不值得一提,他用一天的时间就把那些小东西给玩完了。

 可那是因为丁络和龙易飞只经营了十年,他们还没有真正地培养出自己的人脉与势力,于是,他可以利用自己的优势打击他们。

 如果再多给丁络和龙易飞一、二十年时间去打拚呢?结果会不会逆转?

 丁兆想起了自己的⽗亲,那个黑道老祖宗临死前的叮咛:暗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的,收手吧!别再让丁家每一代子孙都落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倘若丁络真的可以用正当的手法为丁家创出一片天地,那么…丁兆真的要扼杀他吗?

 一时间,丁兆的心情又烦又。“阿络在明山。”他随口念了一串地址给姚瑶,还是叫保镖把她给轰出去了。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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