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府,书斋,宁波王爷处理公务之所。
仆人领孟青姐前来,通报获王爷允肯,让孟青姐进入之后便离去。偌大书斋内只有宁波王爷和孟青姐二人。
书案上还置着许多摺子,宁波王爷也无起身的打算;他看了看孟青姐,直接问道:“青姐今天来是来为孟朔堂求情的?倘若是,那就请回吧,本王余怒末消,不想谈这件事。”
“回王爷,不是的。青姐今天来访是要回王爷一个问题,告诉您一个故事,说完青姐就告辞。”
“哦?回问题?说故事?好,既然无关孟朔堂,那本主当然
。来,请坐,青姐请说,本王洗耳恭听。”
“那
王爷亲口说要收青姐为妾一事,不知王爷可还记得?”
“呃…记得,当然记得。”就是这事惹来的风波,他当然记得,只是现在想来,宁波王爷不
要怪自己一时嘴快,那只是一句戏言,不该说的啊。
“王爷乃天子之弟,皇家之人,说话必定算话,对不?所以那
王爷亲口所言乃是真心的,不是询青姐的,这承诺还算数吧?”
“啊…呃…”未料孟青姐有此一问,宁波王爷跨了半晌才回神,有些错愕地回道:“是算数,青姐的意思是…”
“攀权附贵,登上枝头作凤凰,谁人不想?孟青姐不过是区区一名俗人,这种百年难遇的机会,我当然不想错过。”
“所以青姐你是要…”宁波王爷心头怦怦跳,暗呼糟糕,难道孟青姐当真了!
“青姐愿意委身嫁入宁波王府为妾。”她的眼神明亮,似笑非笑,教人猜不透她心里所想。
孟青姐突然一个允诺,让宁波王爷越听越糊涂了。
好吧,就顺她的语意走,看她葫芦里到底卖些什么葯。
“本王言出必行,好,虽是纳妾,但宁波王府绝不吝啬,青姐有何条件要求,你尽管说,本王一定做得到。”
唉呀,事情怎么扯的,怎会扯到纳妾这边来了?从后们进来,躲在书斋内室偷听的宁波王妃听见王爷跟孟青姐的对话,气得直跺脚,但碍于身份,又不好马上冲出去阻止。
“青姐没什么要求,只是王爷命格何其尊贵,而我的命薄,当不起王爷的第一位小妾,其要当嘛!青姐只要求王爷答应收我当三房。”
“为何?”
“王爷先娶二房,确定她能平安无事在宁波王府享福,我马上点头,嫁给王爷当第二名小妾。”孟青姐从容应对,态度落落大方,毫无羞涩退却之意。
宁波王妃貌美才高,深得王爷的宠爱,惟其天
善妒,驭夫有术,不容二女共侍一夫,夫
结缡数载,恩爱逾恒,宁波王爷也未曾动过娶妾的念头。
“哈哈哈…”明白孟青姐不是认真的,宁波王爷朗声大笑,终于放下心头悬着的大石“好灵敏的心思!本王服了你了!青姐啊,你可知你方才的要求,可是让本王狠狠替自己捏了把冷汗!要是你是认真的,君无戏言,我允诺了你,纳你为妾,那往后咱们俩可都没好日子过了。”
他那位爱吃醋的王妃如果知道此事,不向他抱怨,大大发上一顿脾气才怪!
“呵,青姐明白,人生长得很,我也不会做这种傻事。”孟青姐俏皮一笑,屋内的气氛更加轻松和谐,她看了看宁波王爷续道:“王爷是否曾细想,您方才的担心乃是您深爱王妃的最好证明呢?您深爱王妃,是以成亲多年,夫
鹣鲽情深,王府也不曾像其他公侯之家的
妾满堂。倘若青姐真的厚颜提出要求,说要嫁入王府为妾,我想王爷也会想办法帮青姐另外安排亲事吧。宁可背信于我,也不愿意伤了王妃的心。”
孟青姐一番话将宁波王爷的心事说得一字不差,更教王爷折服于她细腻的心思;不过佩服之余,再往下细想,以他对孟青姐的了解,她要说的绝不仅仅只是这番话,定还有下文。
“所以那
那人出言顶撞,又出手伤了王爷,是他太过冲动所致,但仔细追究原因,就是他对青姐我的一份心而已。情感盖过理智,让他来不及分辨事情是玩笑,抑或真实,他只是依心而行,不愿让遗憾发生;对他而言,这辈子再错过我一次,那就是永生永世无尽的遗憾。同样是爱人的心,这番心情,王爷定当懂得。”
原来!“莫怪那
他会说一切都是为了你。”对于孟青姐和孟朔堂之间的关系,适才她话里透
出些许端倪。相识三年,孟青姐谜一样的过去头一次拨云见
,难得有此机会,宁波王爷开口便问:“方才听你所言,你说‘再错过’,难道你和孟朔堂是旧识?”
“王爷问得巧,您的问题,听完青姐接下来说的这个故事就会有答案了。”
想起往事,顿时心绪翻腾,眼底也涌上了几抹不同的情绪,有苦、有悲、还有喜。孟青姐微微一笑,随着记忆跌回往昔,清亮的嗓音娓娓对宁波王爷道出苏净荷与孟朔堂自幼定亲,莲儿和朔哥儿时的欢乐笑语及四年前徐少文介入后,一
打散鸳鸯的恩怨过往。
“没想到…青姐你竟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倘若当初季红没救你,倘若当年本王未因一时兴起上莲苑而认识了你,那今
的你会是如何呢?”
苏净荷的际遇让宁波王爷及躲在后面偷厅的宁波王妃听了均不
为之动容。
“生生死死,不就是这么回事吗?我看得透,所以下了赌注,想要死里求生,幸而苍天见怜,我得偿所愿,辗转来到江南,重新生活。王爷,您跟季红姐都是苏净荷此生的大恩人,没有你们,我就没有今天,请受苏净荷一拜。”孟青姐坦然承认身份,跪下诚心向宁波王爷致谢。
“青姐…唉,不对,苏姑娘,请起,快请起!咱们能相识都是缘分,说什么谢呢。”
“王爷,您还是唤我青姐吧,叫苏姑娘
生疏的。”
“呵,对,对,我还是习惯那名聪颖机灵又泼辣的孟青姐!”
说到此,两人目光
会,不
相视而笑。
“王爷,您要如何处置孟朔堂,青姐不会管,也不会做什么要求,我只是顺着我真正的心意来此,做我该做的事。”
“我只要听你一句话:当年他伤你如此之重,现在你还爱他吗?”
“为当年之事,这些年来我在江南,日子虽然过得平静,但对于盂朔堂,我是又爱又怨。后来答应徐家设宴一事,将他跟徐少文又卷进我的生命里,这段日子的风风雨雨已够让我看清自己的心,我爱他胜过怨他,所以我坦然面对我自己,我不逃避。对他,对我,这一生我们两人都不想再错过了!不管王爷最后的决定如何,青姐可以告诉王爷,孟朔堂生,孟青姐亦生;他死,我不独活。”
将心事全盘托出,心头是无比的轻松,但语毕,却感到脸上一阵
凉,手一抚上,才知不知何时,她早已泪水盈眶…
“青姐今
来,想说的、想做的都完成了,多谢王爷拨空聆听,孟青姐就此告辞。”该做的,她都做了,她不问宁波王爷最后的决定如何,但王爷是明理通达之人,她想她今
为了她的朔哥来这趟,应该不会是白来的。
唤来仆人领路,带孟青姐出去,宁波王爷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心中若有所感;沉思间,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娇脆嗓音:“人都走得看不见了,你还瞧得目不转睛,难不成你真对那个孟青姐动了心,想纳她为妾啊?”
宁波王妃语带揶揄从内走出,佯装不悦对宁波王爷抱怨道。
“我的醋王妃,你又躲在里头偷听了?你喔,真是!”宁波王爷摇头苦笑,对于
子爱吃醋的天
,他实在拿她没办法“下次不许再这么做了,知道吗?”
止的话语从充满宠溺的口气里说出来,实在是一点说服力也无。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听你的。”宁波王妃明媚一笑,丝毫不把王爷对她的劝告当作一回事“言归正传,你说,孟朔堂那件事你要怎么处理?”
“嗯…这件事嘛,本王还得再想想。光凭孟青姐说几句话,本王就放人,那本王的威信何在?”“我不管!我才不管你什么威信不威信的,听我一次,放了孟朔堂。”
“王妃,你为什么这么坚持要本王放了他!你又不认识他。”
“呵,冲着孟青姐的胆识,也为了我自己着想。王爷,你就顺我一次嘛!”有情人本就该成双,更何况以孟青姐跟孟朔堂的关系,让他们两个早
成亲,她就不必担心她的夫君有朝一
突然来个“假戏真作”了呵。
“王妃,你又打翻醋桶子了!不行,国有国法,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孟朔堂该受的惩罚,本王绝不宽待。”宁波王爷不肯退让。
“那…好,你若不依我,我就带着孩子回京师,向圣上告御状,说你欺负我!”宁波王妃嘴角
出一抹捉弄的笑,冷不防祭出了法宝。
“你别跟我闹脾气,唉…等等!孩子?你说…孩子?难道你…”宁波王爷细细咀嚼
子的话,才发现话中有话。
“对,本宫肚子里已经有你们皇家的子孙了。孩子啊,看来你在你爹心中没什么份量,所以他才不听娘的话。唉,咱们母子俩还是早早回京师去,省得留在这儿惹人嫌喔。”
“王妃,多久了?怎么到今
才告诉本王?”宁波王爷惊喜得快说不出话来。
两人成亲数年,膝下犹虚,如今乍闻
子怀孕的消息,心中的狂喜激动实难用笔墨来形容啊。
“三个多月了。我可是等到驻府的太医确定之后才敢说的,免得到头来又是空
快一场。王爷,这可是咱们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就当是为了
接他的到来,你就做件好事,免了孟朔堂的罪,成全这对苦命鸳鸯,好不?”
“好好!为了孩子,为了你,你说什么,本王都应允。”
呵呵,盼子多年,终于得偿所愿。双孟的际遇和对彼此的深情着实令人动容,那么,就成全他们吧!怀抱娇
,宁波王爷在
足的笑容里下了决定。
五天后,都府,大牢。
大牢还算干净,只是有些
,空气里散发着些许霉味。牢里的墙边靠着一道身影,头发散
,衣裳也有些脏污,孟朔堂侧靠在墙角,久久不动,看来甚是虚弱。
虽然有孟青姐的奔走,及看在娇
跟孩子的面子,宁波王爷决定免了孟朔堂的罪;但想到当年他误信谣言,不加求证,便走了苏净荷的罪名,想来还是让人为苏净荷不平!因此,宁波王爷下令将孟朔堂囚
于天牢,狠狠饿了他五天,只给饮水维持体力,算是一番小小惩戒。
宁波王爷来到大牢,唤牢役打开牢门,要他叫醒孟朔堂。
必人关了五天,该罚的也罚了一半,剩下的再料理料理,就该放人了;不然再关下去,等不到孟朔堂平安回去的消息,只怕孟青姐这次真会上宁波王府来讨人。
当年她被退婚,为求生机,她刺伤徐少文,毅然决然投水;莲苑盛宴那晚,她敢冒着可能被认出的风险,扮鬼诅咒徐少文,只为出一口气;那
,她明知可能惹恼他这个王爷,却还是只身上王府说要讨承诺,借由要委身于他为妾,来达到她救孟朔堂的目的。
她的胆识、她的聪颖、她的特殊,在在让人无法不去注意,不去欣赏呀!
牢门开了,孟朔堂被牢役搀出,虚弱狼狈的模样与往日的意气风发相较,真天地之别,牢役依着宁波王爷的
代,把孟朔堂绑起来,悬上行刑台。
“孟朔堂,张开眼睛,是本王。”
“宁波…王爷…有…何指教,吗?”孟朔堂张开眼,辨认出眼前来人。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一会儿挨完你该受的,你就无罪了。”
“受人…之托…是…是谁?”
“一会儿你就明白。”宁波王爷故意吊他胃口,不肯正面答覆。“来啊,先给本王打上十鞭!”
“是!”牢役领令,取来鞭子,长鞭一扬,咻咻作响,一鞭鞭毫不留情地打上孟朔堂,力道真大,但他连声痛也没喊,此时虚弱的他想到的是当初孟青姐受徐家陷害、在牢里试凄,无助无措的样子。
“净荷…净荷…幸好…我当初…来得及救你,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的…”孟朔堂撑着最后的意识,低声唤着他最心爱的净荷。
他的呼唤虽低,却也让宁波王爷听见了。呵,孟朔堂,你这鞭子不会白挨的,本王会给你相同的“回报”可知你心心念念的苏净荷早已对本王承认身份了?
“孟朔堂,本王先打你十鞭,是教训你行事务必三思,弄清缘由,不可再冲动惹事。来啊,换
,再打十杖!”
宁波王爷令下,牢役取来
,再打十下,十下打完,孟朔堂口吐鲜血,浑身是伤,气息微弱,意识渐涣散,但口里依然喃喃念着苏净荷之名。
“孟朔堂,你再仔细听来,再打你的这十
,是本主替苏净荷打的,她一心向着你,亲上王府为你求情,她对你再无怨恨,但你当年对她的辜负跟伤害,本王实在看不下去,赏你十
,算是替苏净荷讨个她该得的公道!”
语毕,宁波王爷脸上满是笑意。听见苏净荷之名,孟朔堂会有什么反应呢?
“净荷…净荷…王爷,你说…你知道…净荷?”孟朔堂强撑着精神,用力发问,就是为了从宁波王爷口中弄明白为何他知道苏净荷之事。
“青姐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本王了!她爱你至深,你对她亦是相同心意,你们之间的深厚情分令本王感动,所以本王就自作主张,替苏净荷修理她那位负心的未婚夫,让过去的恩恩怨怨随着这十鞭十杖烟消云散。如今徐家已败,你也受够应得的惩罚了,再来可要好好厚待青姐,知道吗?”
“多…多谢…王爷。”得知孟青姐已坦承身份,孟朔堂心头的狂喜难以言喻,撑着最后一口气向宁波王爷道谢之后,疼痛袭来,体力不济,眼前一翻黑,人便昏了过去,但苍白的脸上却挂着一丝轻浅
足的笑容。
感谢上苍,他的净荷就要回到他身边了呵!
孟府织造大宅。
苦等多
,这天,晌午时分,终于盼到儿子归来,孟家两老总算松了一口气。但瞧见儿子脸上是血,身上带伤,孟夫人心疼得不得了,眼泪从孟朔堂进屋之后就没停过。
请来大夫看过,孟夫人亲自熬粥喂食照料,两老陪在儿子身旁,寸步不离;所幸孟朔堂的体质不错,在大半夜清醒了过来。
“朔儿,你总算醒了!你知不知道娘看见你浑身是伤回来,心里有多疼!”才一开口,泪便又忍不住要落下。
“夫人,别哭了,你哭,朔儿也会跟着难过,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养。”孟老爷出言安慰
子,孟夫人闻言才赶忙止住了
奔落的泪水,随后孟老爷又问儿子道:“朔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得罪宁波王爷?之前为了徐家之事,你提供许多证据和消息给他,双方不是合作得
愉快的吗?”
“是净荷,爹、娘,孩儿找到净荷了。”
“净荷?她如今尚在人世?”听见苏净荷之名,孟家两老黄不大为震惊。
“对,她就是莲苑孟青姐…唉,同处苏州四年,她却不愿同我相认,我知道她曾是怨我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啊!要不是徐家在莲苑设宴,邀我过去商谈,恐怕这辈子我永远也没机会再见到净荷,这段日子…”
嗓音虽弱却十分清晰,对着双亲,孟朔堂娓娓将这段日子所有的事情说出。
“净荷既然亲上宁波王府为你求情,就表示她已经原谅你了,这真是太好了!朔儿,我看这么着吧!你好好养伤,爹赶紧去一趟江北,通知苏家,告知他们净荷尚在人世。净荷大难不死,两家情谊恢复有望,爹一定尽力求得亲家的谅解,好让你们这对经历重重波折的小儿女早
聚首。”孟老爷明快下了决定。
“是啊,朔儿,你爹这个提议好,就这么办吧!老爷,你上江北办事,我留在府里筹备朔儿跟净荷的婚事,两全其美呵!”孟夫人说得眉飞
舞。
“不,爹、娘,江北这趟路于情于理都该由孩儿去,我已向净荷承诺要取来瑶光琴,同时我也要亲口求得岳父母跟大哥的原谅,我才有资格
娶净荷。”不管身上的伤,这是他答应孟青姐的,也是他该做的,就算只剩一口气拖着,他也要亲自上江北求得苏家的谅解。
“朔儿,可是你的身体…”两老担忧道。
“无妨,我撑得住,过两天伤好些,我即刻启程,有冯定陪我同行,请爹娘不必担心。”
见儿子心意已决,两老也不再劝阻,决定依了他的心意。当年因他的一念之差,害得净荷毁了名声,又差点送命,如今前尘过往恩怨尽卸,那么这趟江北行他是该亲自去的。
“好,爹娘答应你,但你一路上定要小心,好好照顾自己。”
“多谢爹、娘。对了,请爹娘帮孩儿捎个信息到莲苑去,告诉青姐说我人已无罪获释,平安返家,待处理完要务,就上莲苑找她。不要告诉她我受伤的事,我不想她挂心。”他不想她看见他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
“好,你怎么说,爹娘都依你。好了,夜深了,你多睡会儿,好好歇息,爹娘也回房去,不吵你了。”安看好儿子,孟家二老才安心离去。
两
之后,伤口初愈合,精神体力已恢复六七成,孟朔堂不多耽搁,收拾行囊,在冯定的护送之下,搭快船前往江北。
莲逢朝雾竞盛开,瑶光相
故人来…
净荷,等我,待我取回瑶光琴,就是你我缘聚之时了。
翌
,莲苑,映荷水榭。
青姐,我已平安返回孟府,勿忧;你的相援,我不言谢,只惦着你的心意,我对“净荷”许上余生,必定倾尽所有以为回报。
莲逢朝雾竞盛开,瑶光相
故人来。
取回瑶光之
,就是朔哥和莲儿再聚首之时,等我。
朔
一方信笺嵌着数行字语,飞扬的字迹洒落,深浓的情感隐隐约约,在字里行间
动着。孟青姐轻抚着纸上已干的文字,一遍一遍,来回地读着,末了,眼光停驻在那个“朔”字之上,
畔不自觉漾起笑花,眉和眼情意俱染。
仔细回想,前尘过往,爱恨怨仇,在时间河里
动,当云淡风轻之后再回首,随着时光流逝,那一切的怨与恨似乎都已变得渺小而微不足道,俱已沉淀在岁月河底,留下的只有那分自始至终对彼此从不习改变的深情真爱。
每读一次,心房益发温暖,只是信上的字迹看得出下笔时的力道时轻时重,孟青姐有些纳闷,怀疑是不是孟朔堂受伤了?差人去孟府织造探问,得到的消息是孟朔堂已离家,前往江北办事去了。孟青姐一听,这才安了心。
江北,江北,她的家乡,离家四年,终也快到她归乡的日子了。
朔哥,净荷在莲苑等你,取回瑶光琴,我定履行承诺,与你携手,共度余生。
怀拥信笺,孟青姐遥对窗外含笑盛放的莲荷轻声许下誓言。
十
后,江北,京师,苏家绣坊大门外。
今
已是孟朔堂抵达京师的第三
。
想也没想到,不过短短三天,他竟会成为京师的名人。看围在身后一双双好奇窥视的眼神,一阵阵猜测刺探的讨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说的是事实,种种推论听来委实令人啼笑皆非。
为求见苏净荷的双亲,他名义上的岳父母,他跪在苏家绣坊外已足足三天。这一路上亏得冯定细心照料,外伤已痊愈八九分,挨
的内伤也渐渐复原当中,当初受伤未愈就坚持赶路,身于未及调养,有些虚弱,但他有自信
得住,直到苏家二老愿意见他。
原先净荷的大哥是站在他这边的,可这次后是凑巧,苏家大少外出洽商去了,只剩二老在;二老对于当年之事耿耿于怀,说什么也不愿再见他,连听见他的名字都不想。孟朔堂无奈,只好默默跪着,直到苏家二老相信他的诚心为止。
苏家绣坊本就是京师响亮的老字号,大白天的,大门口来了一名气宇轩昂的年轻人,不说不笑,一跪就是三天,难免引人侧目。久而久之,因好奇心驱使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不消多久,便成了人们口中的蜚短
长和茶余饭后的话题,像流星追月似的在京师大街小巷之中
窜。
孟朔堂固执,坚持非得等到苏家二老愿意见他,他才肯起身,进入苏家。冯定挂念主子的身体,用了点小方法打听出苏净荷大哥洽商的行程;冯定半是强迫,半是拜托地征求了主子的同意之后,便向孟朔堂告辞,迅速离开京师,前往目的地寻找苏家大少爷,为主子求援去。
腿双俱已酸麻,体力也消耗殆尽,孟朔堂疲累不已,全靠一颗挚爱苏净荷的心在强撑着,一心只盼着能早
见到苏家二老的他,根本不察身后不远处藏有一双满盛恨意的目光,早已观察监视他许久。
接近晌午,早市陆续有小贩做完生意,推起推车回家去。
“喂,让让!让一让,借个路喔!”有人朗声高喊借过。
围观的百姓们看热闹归看热闹,还是很识相地纷纷让出路。俗读说好狗不挡路了,更何况他们可都是善良朴实的老百姓呵!
车来,人闪;车过,人聚,这短短瞬间成了绝佳机会,在暗处窥伺的那双眼光不错放此良机,口中朗喝,持刀奔出,刺向孟朔堂后背…
在京师像过街老鼠一般躲藏多
,三餐不继,惊惶度
,抄家之恨,父亲含恨而终之仇,姐姐被贬为庶人,终生囚于冷宫之怨,终于让他找到机会可以一雪家恨了!持刀奔向孟朔堂的徐少文脸上
出的笑容诡异得令人心颤。
“孟朔堂,毁我徐家,你该死,纳命来!”
事发突然,在场所有人一时怔然,只见一道冷冽的白光落下,一阵撼人心魂的叫声凄厉逸出,鲜红剌目的血汨汨渗出,怵目惊心…
背上挨刺一刀,孟朔堂吃痛,加上长跪多时,脚下虚软,竟起不了身,一个踉跄,整个人跌趴在地上。
徐少文见状,立即要再补上一刀,这次孟朔堂有警觉,咬牙忍痛翻身,双手挡住
落下的刀子,困兽似的和已被仇恨焚烧掉理智的徐少文搏斗。
鲜红的血,
斗的两人,咒骂、嘶喊,终于让在场围观发怔的百姓回神。
“真是混账,青天白
,天子脚下竟敢杀人!大伙上!快抓住凶手,救人!”
大街上瞬间
成一团,几名见义勇为的百姓和年轻状汉主动伸援,飞扑上前,几人共同合作,七手八脚便将徐少文擒住。
临身
命的危机卸除,绷紧的精神瞬间如满弓的箭疾
而出,意志崩溃,体力尽失,疼痛袭来,孟朔堂终于支持不住而昏厥。
失去意识之前,口中喃语的仍是他心心念念的苏净荷…
同一时间,江南莲苑的孟青姐在斟热茶时,莫名一个闪神,竟教热茶给烫了手,心中瞬间扬起一股说不上来的不祥之感,眼皮跟着跳个不停,种种皆是不祥之兆,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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