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盎丽堂皇的夏宅里,挤满了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
人人身着黑色服装,脸上挂着悲伤的表情,细语交谈着。
“真惨啊!一场空难竟然夺走夏家三个人的生命。”
“尤其是夏老跟夫人感情那么好,儿子媳妇又孝顺,居然就这么走了。”
“只剩下夏老跟两个孙子,老的老,小的小。夏老六十,鼎昌十岁,婉
还是个娃儿,正需要人照顾啊!”一个小小的人影穿梭在人群之间,看来格外孤单,一个女人将她拉过来,抱在怀里安慰。
“婉
,你难不难过?想哭的话,就靠在堂婶肩膀上哭吧。”
小女孩都还没有动静,旁边一个亲戚就呛哭出来。
“你爷爷好不容易把你爸爸栽培成材,才要享点清福,就…”
“所以,你要做个好孩子,以后要乖乖听你爷爷的话。”
“你要代替你爸爸孝顺爷爷,可别惹他烦心啊。”
小女娃转头看着爷爷,他那严肃的脸皱巴巴的,好像变得更苍老一些。
自从知道爸比、妈咪与
再也不会回来以后,她每晚都抱着小
到入睡。爷爷没有小熊陪伴,一定更难过吧?
为了不使他更难过,她决定接受“建议”
要乖、要听爷爷的话!
爷爷要她当个小淑女,虽然她比较喜欢爬树、打架、玩弹弓、当孩子王…
但是,要听爷爷的话!
爷爷要她有女孩儿样,从小就把她打扮成童话里的小鲍主,而且不许她多话。
虽然她不喜欢丝蕾花边、不喜欢蓬蓬裙,更不喜欢闭上嘴巴装文静…
但是,还是要听爷爷的话!
总之,一切行为的最高准则,就是…听爷爷的话。
******--***
小时候莫名的坚持,往往不容易改变,坚持会变习惯,之后就成了常态。
即便过了十二年,长成了标致少女,爷爷的喜恶仍左右婉
的生活。
她的衣柜里还是像小时候一样,
满了华丽的蓬蓬裙、晚礼服。每次出门,都像要去参加英国社
季,不管小学、初中、高中,每个人看到她都会掩嘴偷笑,暗糗她走错了时代…
唉,好想哭…但,就算过了十二年,爷爷的话还是要照听不误!
爷爷还要她到隔壁聂家,跟聂
学习花道、茶道、上
名媛该有的礼仪,以及新娘必修课程…
Well,虽然她觉得这些课有点无聊,不过,对此她都没有怨言。
除了聂
就像她的亲人,给她生命里罕有的女
温柔之外,更重要的是…到聂家去,可以见到聂尔璇!
想到他,坐在
上发呆的婉
,顿时神采飞扬了起来,芳心暗悸不已。
聂尔璇,比她大六岁,长得又高又帅,举手投足酷劲十足,尤其是他那双眼眸,那双深邃的、倨傲的、像冰冷琉璃般的眼眸,被它们一扫,心底最深层的情绪便会被猛地搅动,一股兴奋的战栗总会贯穿她全身,让她顿时不知所措。
她对他一见钟情,从小暗恋他到大,也从小偷看、偷听、偷探他到大,她对他的喜怒爱恶、所有的一切都一清二楚,只可惜在他眼里,她只是个小孩子。
一个几乎没有实体存在感的小女孩。
他从来都懒得搭理她。即使穿着蓬蓬裙的她像水母一样,老在他身边飘过来飘过去,但他就是从没把她纳入眼里、搁进心里。
婉
叹了口气,好沮丧!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他才会把她当作女人看呢?
她看看时钟。啊,又到了去聂家学习礼仪的时间。
她离开房间,提着粉
包包…爷爷指定款,穿着丝蕾洋装…爷爷指定款,蹬着细跟凉鞋…爷爷指定款,梳着公主头…爷爷指定款,戴上飘着缎带的淑女帽…爷爷指定款,通过聂、夏两家侧门,走入聂家庭园。
见四下无人,她略嫌不耐地把
飘的缎带往后
去。
讨厌死了,这两条烂带子在她脸上飘啊飘的,搔得她鼻尖好
!
她正想一把扯下帽子,将这些华丽废物丢进垃圾桶里安息,却不期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今晚上哪消磨时间?”夏鼎昌懒懒地问。
“随便。”聂尔璇更懒地答。“反正哪里都不怎么好玩。”
她瞪圆眼睛,迅速找定一棵大树当掩护,动作非常纯
。
她喜欢偷听大哥与聂尔璇的谈话。爷爷不许她跟外人太常来往,所以外面的花花世界,她只脑瓶偷听别人…尤其是他们的瞎聊来想象。
她发现,男人私底下讲话,又狠又直。他们批评别人的用语,刻薄又写实得让人想大笑,她总要很小心地咬住下
,才不会被他们发现附近有个小“壁脚”
尤其是聂尔璇,刮起人来,往往连皮带油,削
刮骨,简直毫不留情。
虽然她本人就是常常被人嘲笑的“另类名媛”不过听他批评其他自以为优雅高贵的淑女,总会让她忍不住笑得东倒西歪,暗
在心里。
“对了,我前几天看到你们家婉
出门去上学。”聂尔璇想起那个像是从十九世纪初期的英国,跑到现代的盛装少女。“我说,她有什么问题?”
他像只贪恋
光的猛狮,侧身横在聂家后院的围墙上,远眺后山青岚。
婉
心口扑通扑通。
耶,她的心上人在说她呢,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好好奇哦!
“什么『什么问题』?”夏鼎昌面朝外,也坐在围墙上。
“没有人告诉过你妹妹,打扮成那样很奇怪吗?”
偷听中的她闻言,陡然一僵。
虽然这是明摆在眼前的事实,她也早被其他人讥笑了几百万遍,但被心上人一语戳破,心情很难不受伤。
“嘿,客气点,你说的是我妹妹。”夏鼎昌捶了他一拳,抗议归抗议,但也不是很认真。“不过,都那么大的人了,老是穿梦幻系礼服看起来真的很怪,不过我爷爷就是喜欢『优雅的孙女儿』,婉
好像也很乐意从其所愿。”
“啊,心智年龄还停留在『小甜甜』年代的女生。”
“所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能随他们玩儿去。”夏鼎昌耸耸肩。
婉
的手指抓紧了树皮,
糙的树皮刺入粉甲下的
肤,那疼不比锥心还疼。
大哥
讲!她什么时候乐意做这种打扮了?
她是为了讨爷爷
心,不忍违逆他、不想让他难过啊!
“说句实话,同样是孙辈,我也很难决定我比较喜欢婉
的待遇,还是我的待遇。”
夏鼎昌全然不知墙后有耳,径自他们的Men\'stalk。
“自从我爸死后,我爷爷对我就非常严格,至于婉
则得到他全部的宠爱。他把我
了个半死,宠婉
就成了他唯一的乐趣。”
一个被当工具,一个被当玩具,就是他们兄妹俩最好的写照。
聂尔璇悠然
道:“别讲得那么娘,我无法想象你穿小马甲卖弄風騒的模样。”
两个男子笑到差点滚下墙头。
夏鼎昌边笑边说:“有一次我看到婉
全副武装…你知道我的意思,就是斜边淑女帽、丝蕾手套、粉红蓬蓬裙晚礼服,全部穿戴在身上,走进书房里,我乍看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家里哪个古董洋娃娃突然会走路了。”
闻言,聂尔璇爆出一阵前所未有的狂笑。
婉
眸里瞬间滚出泪珠。
连大哥也是这么看她的吗?一个变态的“古董娃娃上身癖”?
她早该知道,她在他们的闲聊里,不可能得到太高的评价。
但是直到这一刻,成了话中主角,才知道,原来被自己最重视的人刮,会这么难受…不只难受,简直是凌迟、是痛苦、是让她耳
热辣辣的羞辱。
“喂,哪有这么好笑?”夏鼎昌见他笑个不停,忍不住替自家妹妹说话了。“别忘了,这其中也有你
的『教育』。”
“天底下谁不知道,你爷爷很哈我
。一个是鳏夫,一个是寡妇,他巴不得共结连理。不过,我
可没兴趣谈姐弟恋。”
聂家其实有些家庭问题。聂家中生代都健在,只是一个“忙于工作”一个“乐在社
”同时“疏于亲情”一直以来,聂尔璇只跟
亲近而已。
在他心里,他
是女
楷模,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让失意老头把走的。虽然她芳龄已经七十五,但欧巴桑指数绝对是“负一百”为人风雅得很。
“你最好祈祷我爷爷把得上你
,不然他会把年少初恋的梦想,投
在你跟婉
身上喔。”夏鼎昌闲闲提点。
他猛然一怔。“什么意思?”
“我爷爷希望你娶婉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聂尔璇的表情像是看到了鬼。
“他可是早早就打好算盘。喏,你没看他都叫婉
去跟你
学东学西?”夏鼎昌拍了拍他的肩头。“先让孙女学习未来婆家的规矩,以后才好谈亲事。”
“亲事?”他愕然。“…我?跟婉
?”
夏鼎昌郑重地点点头。
“什么跟什么?香蕉跟拔辣啊?”脏话
口而出。
他才二十二岁,二十二岁耶!玩都没有玩够,就有人在肖想他跟古董洋娃娃拜堂,真是荒唐!
他打了个冷颤,抖落一身
皮疙瘩。
夏鼎昌没看到他神色有异,径自说道:“你已经被『锁定』十几年,到现在都还没发现吗?我可是早早就把你当作未来妹婿看待。”所以说,最辣的妞,他总是抢第一,就怕妹妹受委屈,呵呵。
是这样吗?爷爷为她想得真周到!
婉
抓着树干的力道又松了些,泪痕犹在脸上,两颊已经害羞地红了起来。
今后,她应该更认真向聂
讨教才是,毕竟她已经是聂家内定的孙媳妇,她注定要跟心上人结婚,相守一辈子…
“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聂尔璇猛然一啸。“我跟夏、婉、
?”
哇,叫那么大声,聂大哥该不会是兴奋过度了吧?她羞怯傻笑。
聂尔璇转身,俐落翻下墙头,怒气冲冲地踱在自家草皮上。
“你说我跟你妹,那个无聊、无趣、只会傻笑、没有大脑、超级恶烂淑女作风,满身丝蕾花边缎带假花蝴蝶结的活动古董洋娃娃,被指定要、结、婚?”
他知道,男
女爱可以随意挑,婚姻大事得视利益结盟。
但是,跟婉
?跟那个夏婉
?
Oh,MyGod!那绝对会是恶梦一场。
夏鼎昌跟着跳下来,追在他身后。“喂,你嘴巴别那么毒,她好歹是我妹妹,我看婉
没什么不好,只是夸张了点啊…啊!”他突然一顿,彷佛在某棵大树后面,看到了很眼
的丝蕾花边。
聂尔璇什么也没看见,继续发飙。“我光是想到她睡在我身边就倒尽胃口!告诉你,我从小就不抱洋娃娃睡觉…”
夏鼎昌急着想转移话题。“对对对,你一向都抱无敌铁金刚睡觉…”
两道锐芒倏地盯死他。“你说什么?”
“我们要不要换个话题?”他明示暗示。
“何必?反正我不喜欢洋娃娃,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喜欢。要我跟她结婚?门都没…”
“真的,拜托你,不要再说了。”夏鼎昌用力努嘴,示意他看向树后的影子。
聂尔璇顺着他的方向别过头,但从他的角度,什么都没看到。
继续开炮!“我不晓得你爷爷怎么会有那么荒谬的想法?我家又不要求
三贞九烈,要是你爷爷真的有心来段黄昏之恋也未尝不可,干嘛算计我去『和番』?”
“不要再…”夏鼎昌使眼色使得快
筋了。
“都什么时代了,你爷爷居然希望在我身上实现年少梦想?笑话!我今晚要是梦见被蓬蓬裙闷死,还是被丝蕾缎带勒毙,一定是你爷爷害的。”
夏鼎昌走到另一边,看到婉
的确就缩在大树后面。
她在发抖,全身剧烈地颤抖,彷佛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一切。
他以大树为中心,顺时针缓步绕着,婉
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被发现,也一步一步小心移动。
她现在不想被任何人发现,包括她大哥。
她不知道,大哥晓不晓得她暗恋聂尔璇,但被说得那么难听,不只是她,换作任何一个少女都会心碎。
太太太太、太难堪了!她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然而,她只是小心地痹篇大哥,却忘了分神注意,当她绕着大树走了半圈,一抬头,竟赫然与聂尔璇四目相对。
天哪,她最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他,最不想!
但她受伤的眼神已经对上他错愕的冷眸。
她看到了他,俊美的他、酷劲的他、
人的他、毒舌的他、毫不留情的他…
罢才听到的每一句话,都像长鞭一样,再度
着她伤痕累累的心。
婉
慌乱倒退,就像做坏事被当场逮住的小孩,不知所措,唯一有感觉的,是眼眶逐渐变得灼热。
不能哭、绝对不能哭,不然大家都下不了台。
她所受的礼仪教育,就是在任何难熬的时候,都能笑咪咪地帮大家圆过去。
“…婉
?”夏鼎昌不确定地唤她。
“嗯?大哥,聂大哥,你们在这里?”要镇定!她挤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你还好吧?”夏鼎昌问着,强烈怀疑她已经听到一切。
她看着那双似琉璃一般,错愕之后又恢复冷傲的眼眸,正毫无情绪地探看着她。
她下意识地知道,聂尔璇正等着她的反应。她仓促地别开视线,告诉自己,别哭,不然会被狠狠嘲笑,她已经够难堪了,当然不能再自取其辱。
“我…”声音有点哑,她轻咳一下。“我怎么会不好?”
只不过是像一个活动的古董洋娃娃而已嘛,哪会有什么不好?
夏鼎昌左看右看,总觉得她神色有点怪异,好像听到了什么,又好像没有。
不过印象中,婉
被教导成立不摇裙、笑不
齿的标准淑女,该笑的时候才掩嘴轻笑,不笑的时候,
角也会保持上扬的弧度,很难看清她真正的情绪。
而此刻,她的嘴角的确是微微上扬的,只是有些颤抖。
三个人沉默着,两双男
的眼睛集中在她身上。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让人难为情的场面了。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她知道自己应该快点离开,但就是使唤不动腿双,她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俏皮话来化解僵局,无奈她就是幽默不起来。
她的思绪全在不该打转的地方打转,唯一做得到的是硬生生地
下泪水。
原来在心上人眼中,她并不是没分量,只不过她一直是个差劲到家的女孩。
她,没有一样好。
就算她全心全意想讨爷爷的
心、就算她永远克制自己的情绪、就算她牺牲对自由的渴望、就算她有很多兴趣与梦想是爷爷不准她沾的,但她仍偷偷摸摸坚持学习,就算她讨厌死了这身会让她荨麻疹狂
发作的衣服、就算她有满腹苦水无处泼…
也不代表她暗恋的男人会因而觉得“你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我也好喜欢你”
他甚至觉得她过往所做的一切,都是疯狂的行径,还因而避之唯恐不及。
“婉
,你刚刚没听见…什么吧?”夏鼎昌见她没说话,不
小心地问。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回他一个无瑕的微笑。
“我刚走过来。你们在讨论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这么怕被我听见?”她稳住发抖的膝盖,完美行礼。“我忘了东西,要回去拿,你们继续聊。”
聊她有多恶心,聊她有多变态、聊她到了叛逆的十六岁,还在装爷爷的小鲍主、聊她可以去演夜午时分在鬼宅里
闯吓人的灵异洋娃娃、聊她…
她抬起头,猛然又撞进聂尔璇那双冰眸。
那么犀利的目光,彷佛可以透视到她的内心,他还
角一勾,笑了,笑得极为残酷,他根本就是以毒舌为乐。
她猛然一震。
这一秒之前,她还以为自己会看到一点点的…不,不可能了。
她旋过身,动作稍急了些,险险摔倒。
夏婉
,你在期待什么?期待他为失言向你道歉?期待他告诉你,那只是玩笑话、男人间无聊的打
,他很抱歉竟让你听到如此不堪的评论?
她强迫自己扬着头,优雅地走开。
冷不防地,背后刺来冷冷的一剑…
“不管听到没听到,总之我从不说违心论。”
他的嗓音像Whiskey一样的醇,却也一样的烈。
“我不会娶你,我的老婆可以是丑女,但绝不能没有自主思考的能力。”
对对对,您说的是,小的的确没有自主思考的能力…才怪!你等着瞧!
她身子一颠,但随即稳住,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不顾大哥的呼喊,她愈走愈快、愈走愈快,最后彷佛鬼在追她似的狂奔起来。
这是四岁以来第一次,她在人前跑步。
聂尔璇盘着双臂,倚在树干,冰样的眼眸锁定奔去的梦幻身影。
“她听到了,她一定是听到了。”饶是在外人眼中
刚的夏鼎昌,一碰上自家妹妹,石头心也会变得绵绵软软。“尔璇,过去道歉。”
“何必?”他冷笑。
“你刚刚的话太伤人了。”
“事实本来就伤人,最不该的是你爷爷,把她当芭比娃娃来玩。”他回头往聂宅走去。“我看你妹是不会过来『学习婆家规矩』了,我代她向
说一声。”
“你!”夏鼎昌为之气结。
即使是一起长大的拜把兄弟,有很多时候,他也摸不透聂尔璇的心思。
很显然的,他也搞不懂自家妹妹的心事。
回家之后,只听管家说,婉
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怎么唤都不出来。
他心怀愧疚地
代,由着她去,要谁也别去打搅她。
隔天早上,还是没人应声,他们撞门进去,只看到一条打好绳结的被单,垂挂在窗边,房里满目疮痍。
如果不是有那条跷家用的被单挂在窗边,所有人真会以为这个房间被暴徒袭击过,而梦幻小鲍主被掳走了。
她的确听到了聂尔璇跟他说的话,完完全全,一字不漏。
夏鼎昌心疼想着,她是费了多大的劲,才一件件剪开那些礼服。
满地散落着破碎的丝蕾、扯坏的雪纺纱,就连延请英国老师傅亲手制的帽子,帽沿的花朵也都被狠狠地扯下来。
当初他不该起那个话头的,婉
的心,如今比这些衣料更破碎。
******--***
三天后,灵巧痹篇所有追寻、飘然失踪的婉
终于回来了。
她一身轻便衣
,长发略削,差点让所有的人认不得她。
但那身装扮确实比过去更适合她。
“你、你、你…”夏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看你那是什么鬼样子?”
她吹了一个大泡泡。“满街都有的鬼样子。”
“还顶嘴!?”夏老拐杖一敲,震得所有人不敢动。
她笑咪咪。“不是顶嘴,只是爱贫嘴。”
所有的人都傻了。以前的夏婉
,从不顶撞夏老,也不会这样讲话啊。
“你你你、你快去把那身鬼衣服给我换下,我不要看见你这个样儿。”
“我『不要』这个,我『要』那个。婉
你要这样做、婉
你不能那样做。”她模仿他的口气。“对不起,我不会再为了让您开心,就当一辈子的哑巴跟傻瓜。”
“你吃错了什么葯?”
“如果爷爷不想看到我,大可以送我到寄宿学校,眼不见为净。”
“夏婉
,你想气死我!”夏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得了,别吼、别吼,孩子长大了,总有自己的意见。”
被紧急请过来主持大局的聂
,示意管家送上花旗蔘茶。
“我不要看到她那个鬼样子,我要她像你年轻时一样,风采
人。”
“谢谢抬举。”聂
给其他人一个安抚的微笑,示意她可以摆平夏老的驴脾气。“不过话说回来,当年我也没像婉
穿成那样,层层迭迭,多不舒服。”
“女孩子就是要这样子才好看。”夏老坚持到底。
“你这是打扮芭比娃娃,还是养孙女儿啊?”聂
笑若春风,揶揄着。
就在这时,聂尔璇走了进来。
眼角余光才瞄到他,她就马上跳上楼梯。她还不想见到他,暂时不想,也许永远永远都不想!
然而,所有的人都呆滞住了,傻看她三阶一步的轻跃。
以前,没有人知道在蓬蓬裙下,那腿双有多修长、多矫健,也没有人知道原来那腿双可以跨开超过一步之遥,更没有人认识盛装底下那个鲜活蹦跳的少女。
大家对她的印象,都只停留在“正牌淑女”的阶段。
“脾气闹够了?”聂尔璇不改毒舌本
,开口刺刺她。
她忍不住回头一瞪。该死的他,一定要对她这么刻薄吗?
那双琉璃般的眼神也回视她,眸里没有惊
,目光依然自傲,彷佛在说:因为你暗恋我,怪不得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会放在心里。
再也不会了!盲目的崇拜、傻气的暗恋,她要统统抛诸脑后!
从今而后,聂尔璇是一个跟她没有关系的名字!
如果真要嫁给他,那才叫倒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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