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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朕,最多,就只能将你放在心里,时时的想起,并夜夜为你辗转难眠。”

 浩瀚一手掩住为她断了左小指的伤口,以明亮的眼眸直视着她。

 “以朕的身分,朕不能自私的说出、也不能做出,为你死生相许或是不顾一切那类的誓言或举动。但,朕愿为你失去朕的指头,毫不犹豫。”

 灿灿燃烧的火炬下,晴谚面无表情地看着皇袍上染了鲜血的浩瀚。

 彷佛指间的巨痛不存在般,浩瀚不疾不徐地走向她。以另一手轻抚着她的面颊,他低首望进她的眼底,沉稳的音调一如以往。

 “山盟海誓不难,十人中最少有九人曾口允诺过.那,剩下没开口的那一人呢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他的爱,应该不只是如此而已。他会烦恼,该给另一个要携手度余生的人什么样的生活与环境?他会愁明是晴是雨,一家人是否能温,以及他们的孩子,能否平安无忧的长大…”

 这狡猾的男人…

 他定是刻意挑在这个时候才告诉她!

 随着晴谚的离开,在这喧闹的深夜里,坎天宫护皇军整齐划一的步伐。在皇廊上响起。

 寒风刺面,率众走在最前头的晴谚,卸下头上的发髻,任一头曳地的黑发在飒冷的秋风中飞扬。沿途上,一道道宫门纷纷为她面开启,就在她快抵达宫最外围的宫院时,一自宫外进院墙里的火箭如雨落下,但视而不见的她没有因此而停止步伐,直至亲率护皇军抵达偌大的宫门前时,她这才止住了脚步,并高举左掌握拳朝身后示意。

 训练有素的皇军们见状,立即一手将盾甲护在前,一手举刀蓄势待战。

 青铜铸的两扇巨门。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青炯的光芒,如同冥火之焰。

 她直视着眼前皇帝居所的坎天宫最外城的护皇城门,然后朝镇守在宫门处的皇军们下令。

 “开门。”

 极为缓慢的,沉重的宫宫门逐渐敞开,外头的叛军一见坎天宫宫门终于开启,自宫外进的箭雨霎停,当宫门完全开启,外头成百上千的火炬,即刻照亮了晴谚独自一人站在皇军前头的脸庞。刺目的光影直映至她的眼底,她动也未动,只是慢条斯理地以两眼将外头的叛军们扫视过一回,并在心底估算着来众之数。

 势暂止的叛军们,人人莫不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怎么也不敢相信,在这危及存亡的关头,皇帝浩瀚不但没召回月二相,也没有命四域将军火速进宫救驾,他竟只派了个女之辈来保他一命。

 “你是…”站在最前头的叛军将领,不住想探探她的底细。

 “坎天宫宫内总管。”面无表情的她,朗声答道。

 “只是个…总管?”与所有人一般,他几乎无法掩饰脸上的愕然。

 晴谚将右掌往旁一摊,身后的部属立即为她奉上一柄剑,她也不拖泥带水,动作甚快地拔剑出鞘,通体赤红的剑身,在火光下看来格外妖异,下一刻,她将剑尖指向叛军为首的将领,冷冷地告诉他。

 “想见陛下,你们得先过我这一关。”

 火炬光影在雪地中急急闪烁摇曳。不待宫外叛军有下一步举动,晴谚长剑一扬,率先跃上前挥剑一鼓作气斩下敌将的首级,并乘势将长发一甩,浓密的发丝紧紧住另一个首当其冲的叛军副将,她使劲一转首,发尾上所系的柳叶薄刃即以尖锐的刃缘将对方锁喉,动作之快,甚至让瞠大眼的他来不及发出声。

 乌黑的发丝飞扬在雪夜里,薄如蝉翼的雪花纷纷坠地,似想粉饰人间的罪愆,但覆在地上的新雪,很快即遭温暖的鲜血染红,并在遭足印重重踩过后,再不覆洁白,一如人心,无论再曾如何的无瑕,此时,也只能沦为人间泥泞。

 谤本就不给叛军任何息的片刻,叛军副将一倒地,晴谚手中赤红的剑尖即指向天际,位在她身后的皇军们,倏地如水般朝宫外的叛军一拥而上。

 血泪不难,甚至是唾手可得,一个动作、一个转身,都能轻易地催出一摊。

 生死容易,就近在刀剑咫尺之间,当空一刀、横颈一划,就将合眼再见不着天明。

 于是在这夜,百年来始终静立在宫门两旁,两具与宫门齐高的帝国先帝石像,低首默然地瞧着底下正发生的一切。

 并继续,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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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想过,他为何执意要来这座人间。

 舒适侧躺在神宫后头花园水池边,在这水光掩映的午后时分,丽泽伸指轻轻搅拌着平静无波的水面。

 指尖碰触过的水面,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水光影中,他看见了面孔模糊的自己,那个创造了天宫,却又始终不明白海皇为何情愿抛弃一切,就为了个平凡的人间女人留在人间的自己。

 也许是因为,那名曾经栖息在他心底的红发女子,也或许是因为,他始终都惦着海皇北海曾经在百年前问过他的那句话。

 告诉我,在无穷无尽的生命里,你可曾有过想得到的东西?

 想得到的东西?

 当时的他,在北海的目光注视下,就连一个答案也无法浮上心坎,在他的脑海里,思绪只是一片虚无,一种,令他感到心惊的空白。

 为神千年,这天上地下,有什么是他无法唾手可得的?就是因为得之太易,他与其他众神一般,从未渴望过什么,也不曾特意去追求过什么,他只是复一的过着永无止境的日子,享受着他也不知为何他该得到的一切,而在下方的人间,无论是袅袅香烟,或是神子们衷心信祷,那些都与他无干,天界无止无境的愉与一成不变的生命,才是他永远不变的所有。

 但在这永不见尽头的生命里,他可曾像北海一样,因为追求过什么而有着一双闪亮的眼?他可曾像北海一般,因有了理想目的,故而浑身热血沸腾,宁愿抛弃一切也要全力以赴?

 没有。

 低首看着自己空的掌心,丽泽只在空白一片的掌心里,瞧见了一片虚无,那种深到骨子里,却又什么都捉不住的空虚。他什么都不想要,也从不想去尽心尽力得到过些什么,因他没有那种目标,也没有那种只有凡人才会明白的动力。

 身为海皇的北海,可以为爱不顾一切逆天留在人间,那他呢?除了为神子战死外,他曾拥有过什么?

 什么都没有。

 可在见到北海那义无反顾也要留在人间的神情时,他动摇了,甚至,在他体内兴起了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嫉妒之情,在那一刻,他很想问北海,那是什么感觉?

 你又凭什么可以得到?

 可是他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出口,已为神子加入两界之战的他,已是无路可退,就如同女娲一般,因此,他只能在将所有责任都弃之不顾的北海离去前,拉住他的衣袖,并以不甘的口吻告诉他。

 “你可以走,这战是胜是败,后果我也可替你扛,但,你要记得,你欠我。”

 “我必定得还?”一心只想赶回涟漪身边的北海,不耐地问。

 “不错。”丽泽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欠的,我会还。”北海扬手挥开他,再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已与他相识了数千年的同伴。

 而后,岁月就这么过了百年了…

 历经轮回折磨、无止境的浮沉之后,他这个曾被凡人唤为天孙的神,终于来到了人间,那个,北海无限留恋、而他电渴望能够追求些什么的人间。

 午后的骄洒落在他的脸庞上,此时此刻,已以天孙之姿返回天宫的他,低首瞧着水面上的他所制造出的幻景。

 圈圈涟漪中,首先浮映在水面上的,是浩瀚那张君临中土天下的脸庞。

 这么多年来,他自认,转世为人后,他将天孙转世这身分瞒得很好,可就在月二相也出现在战场上,还救了破一命之时,他不要怀疑,在浩瀚的那双凡人的眼瞳里,究竟早已在他身上看穿了多少?而浩瀚,又想知了他的秘密有多久?他始终不解,为何浩瀚不先发制人,将他除之后快,反而还以兄长之姿与他相处着?

 秋日的落叶轻缓地坠至水面上,渐渐模糊了浩瀚的脸庞,替换上的,是五人的脸,那五个,浩瀚视为心头的四域将军们。

 在见着了那五人后,从不曾有过的兴奋出现在他的面容上,在他坎里的那颗心,也因此剧烈地奔跳着…他想,不会有人知道。为了这一,他等了多久。

 就为了这一

 浩瀚可事事不在乎,就连他是天孙这一点也可视为无物。但那五人呢?他不信表面为仁君实为阴险的浩瀚,会舍得失去代他飞翔的那些翅膀、那些为他开疆扩土的大将。他实在是很想知道,在他亲自斩断了浩瀚的翅膀,或是在浩瀚的面前将他们一一身首异处时,那个从未把神人看在眼里的浩瀚,面上,会是什么表情?

 修长的指尖轻轻点触在水面上,抚去了所有人的脸庞,穿过水幕,长指深深浸入水中,就像是上天的大掌穿过重重的云雾探向人闻,刹那间,所有的景物急速下坠。呼啸而过的流年亦一闪而逝,直来到现实的人间。

 那一片。即将烽火四起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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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前天马郡郡外浓稠得化不开的惶恐气氛,持续弥漫在行辕里内外,下一刻,破震耳的咆哮声再次在行辕内响起,紧接着就是另一名由月相召来的军医,再次遭破给一脚踢出行辕外。

 冒着刺骨寒风也不肯进行辕内,宁愿继续站守在外头的金刚与力士,无言地相视一眼,并再次有默契地自帐门旁挪了两步,以免下一个被点到名且被踢飞出去的人就是自己。

 自背叛帝国恢复了天孙身分的丽泽返回天宫,并亲手重创破还对破撂下话后,在月二相的指挥下,帝国大军撤至天马郡外。

 对丽泽深感棘手的月二相,为免接下来天宫的云神亦会加入战局,前他俩已先遣人运来大批粮草与足够的御寒战衣。并紧急调来千人在十里外筑起躲避严寒的巨大碉堡,准备在云神出手前。先将全数军员撒至碉堡内躲避云神所制造的恶劣天候。

 此时此刻,行辕内虽四处置有取暖的火盆,但似乎就算放了把大火,也仍是及不上破身上那已炽烧了几的火气。

 在破的脸上再次找着了不肯服输,和遭背叛的愤恨后。行者缓步走向他,叹息地对他摇首。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就别老惦恨在心头好不好?眼下为了大军着想,你得先把你的伤养好。”他边说边想看看他掌心复原的状况“瞧,你的掌骨才接好,你若不好好养着,若是它废了该怎办?”

 破仅是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就立即让行者伸去的手赶紧收回来。

 与忧心仲仲的行者相比,行辕中另一个面色也好不到哪去的月渡者,则是坐在椅里,一手撑着下颔,心情恶劣地朝善心过度的同僚泼冷水。

 “用不着哄他了,他又不是三岁小娃,现下你该烦恼的是咱们的脑袋保不保得住才是。”反正那小于面皮薄、输不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现在他们都还不知该怎么回京向陛下代呢,谁还管得着他的心情好坏?

 “拜托你,你就行行好,别在这节骨眼踩他为乐,少煽点风和放点火成吗?”

 苦着一张脸的行者,光听她的话气,就知道这座行辕内又要再次打起另一场小内战了。

 偏偏月渡者就是不肯成全他,反而还刻意睨向那头已受伤的火爆狮子,并乘机在他的伤处上再踩上个两脚。

 “我说高贵的小王爷,你都可以输夜输了快八年了,你却不能输给个丽泽一回?”

 “把那女人给我撵出去!”当下心火马上又被点着的破,一手指着月渡者,以快震聋人的大吼声吼向行者。

 被轰得头昏眼花的行者,一脸悲情地将月渡者自椅内拉起,打算把一开口就会吵起来的他俩给分隔开,然而两脚站在原地未动的月渡者,不但一句也听不进耳,反而还冷冷横了身后的破一眼。

 “哼!我也不过是要那个不知强中自有强中手的任小王爷知道,即使他武艺再如何高强,他也必须面对丽泽是个天孙这事实。”

 “住!”破愤然抬首,并因过度越而不适地一手掩着口。

 月渡者的两眼徘徊在他那张倔强的脸庞上,其实心里也知道,那他奋不顾身代大军硬生生接下了丽泽那一箭后,因此而受了多重的内伤,可他却连吭都不吭一声,也不肯让属下发现他这主帅伤势不轻。

 那接箭者,若是换成了她,只怕她非但没法像破那般救了全军,她还可能因此而赔上一条性命,只是,神与人之间的差别,破不能再因为拒绝相信而刻意不去明白。

 不顾破驱逐似的目光,月渡者甩开行者拉住她的手臂,步至破面前,一手指向他仍是隐隐作痛的口。

 “痛吧?你还想骗自己和骗所有人多久?”她边问边不顾他的反对以两掌贴上他的口,并缓缓使上内力“眼下我只能疗你部分的内伤,无法令你痊愈,但,我带来的太医却能。”

 “滚开,本王不需要你的同情!”根本就不愿让任何人看出狼狈之处,破硬是扳过脸庞,另一手则是不耐地想挥开月渡者。

 耐不多的月渡者,出手如闪电地点住了他的道不让他妄动,仍旧要继续做完手边的事,无法动弹的破,只能死瞪着她执着的侧脸。

 许久过后,当月渡者撒开两掌,并扬手招来太医时,她冷不防地提起破的衣领,以严厉的眼神瞪向他。

 “任的小王爷,你最好是给本相听清楚,今儿个就算你再怎么不愿承认丽泽的的确确就是天孙,但你还是得承认,在那家伙身上,有着咱们凡人所没有的神力。”她满面冰霜地拉近他,字字重重地摆在他面前要他认清“那你败,我想你也很清楚你与他之间有着多大的差距,丽泽没当场废了你的双手,已算是你走运了,而你没尸骨不全的死在天马郡,那全是因陛下有着先见之明派我俩前来,可不是你天生就有九条命!”

 即使明知事实如此,却始终不愿承认的破,在她那炯炯的目光下,某种难以再忍的愤恨令他想撇过头,但,他却知道,无论他再如何逃避,他还是无法逃避当那一个曾经既心痛又不堪的自己。

 至今他仍还记得,丽泽那时脸上冷漠得像是个陌生人的笑意,和那非置他于死地的杀意,当他拚尽全力接下丽泽所出的那柄箭时,他突然想起了飞帘曾问过他的一句话。

 你不信神?

 不信。

 是他亲口说过的,他不信。

 而在他仰望着浩瀚的这些年来,他也一直认为这是个铁铮铮的事时,无论这座人间存有再多的神话,亦无法动摇它一分。

 可,就在丽泽那一箭几乎毁了他的双掌,与同时重创他的五脏六腑,当他低首看着脚下立足之地,因箭力而下陷成了个大时…他想起了飞帘当年那一张曾经虔诚信仰神只的脸庞。

 每每思及至此,他就觉得丽泽那双灿亮的黑眸,正在黑暗里,一口口毫不留情地将他啃噬入腹。

 长久以来,在他心中从不曾动摇的信念,倏地出现了一道令他再如何欺骗自己、也无法弥补的裂痕。在那其中,他见着了神与人之间的差别,和信任与背叛的界线,而后,它们开始在他的脑海中化为一种刺耳的嚣音,在他眼中漫上了一层看不清的黑雾,令他对这人间里的一切再也听不清、看不见。

 为何这世上要有神?

 是神的话,神就该留在那遥远的天际,但这儿分明就是人间,为何在这处人间里,在有了人之后,也同时有着神的存在?神与人的界线究竟在哪里?上天又为何要让这两者并存于世上?

 见他一味愣着不答腔,也没再怒目相对,月相扯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拉近她的面前,眯细了一双美眸向他撂下话。

 “本相警告你,你若要永远缩躲在你的壳裹不肯认清现实,不去想想咱们该用什么法子来打败丽泽,那好,随你,你就永远当个输家好了!”

 在她挑衅的话语下,破并未给她任何回应,他的眼眸只是凝视着远处正灿灿燃烧的火盆,静静瞧着盆里跳跃如的火光。

 “陛下…”他沙哑的启口“陛下是何对知道丽泽是天孙的?”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的月渡者,松开他的衣领。想了想,也同他一样,有种被蒙骗已久的感觉。

 “应当知情很久了。”不只是四域将军,就连他们这最亲近浩瀚的二相,竟连这事也都不知情。

 “为何陛下不告诉我?”

 她只能这么猜测“或许是因为,陛下担心你莽烈的子会死于西凉王的手中,为顾及你的安危,故才只字不提。”

 破在她动手解之后,缓缓地一手握紧了拳心。

 “难道陛下就不担心丽泽会加害于他?”明知丽泽是天孙,浩瀚还将丽泽留在身旁,他是认为丽泽不会对他下手,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

 “这我就不知了。”月渡者无奈地摊了摊两掌。“这回我们会赶来北域,也是在陛下匆忙告知我俩丽泽的身分后才赶来。我想。除了已看破丽泽身分的陛下与皇后外。只恐帝国里也无人事先知情。”

 眼看破似乎冷静了下来。行者神色复杂地问。

 “你打算拿丽泽如何?”那在丽泽出手对付他时。他眼中的心痛,在场的每个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就不知他现下…

 沉默占据了帐中一会儿,半晌,当破缓缓回眸看向他时。眼中已再无惑与任何一丝暖意。

 “身为四域将军,本王有责任保卫陛下的河山。”

 “但…丽泽是你的亲兄弟。”行者实不愿见到这种局面,可又不得不让破放手一搏,就连他这局外人都如此矛盾了,那与丽泽有着血亲的破呢?

 无论那颗遭背叛的心再痛、恨意与亲情再如何深刻蚀骨,强迫自己必须马上撇清立场的破。毫不犹豫地答道。

 “他是天孙。”

 站在他两侧的月二相,在听了他的回答俊,面容上有着些许的安心,但同时也有着甚想隐藏起来的同情。

 “传太医。”破忽地自椅中站起,一手扯去左掌上仍渗着血水的纱巾,低首检视着掌心的伤势。

 月渡者挑高秀屑“哟,顽固的脑袋总算是通了?”

 “眼下的帝国,已是支离破碎了。”破边说边看向行辕外愈下愈大的雪势“在这情况下,身为帝国的四域将军,我有责任为帝国活着,我必须为陛下与陛下的子民们着想,因此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即使是粉身碎骨。即使丽泽是神人,我也要与他力拚到最后一刻。”

 顺着破的目光往外看去,一阵冷意忽地自行辕外袭来,一口气灭了地上所置火盆里的火焰。

 月渡者撇撇嘴“看样子,云神接手了。”啧,有个正牌天孙就已经够麻烦了,那女人还来搅什么局?

 步至行辕门口处的行者,因寒意而抖了抖,赶忙拉紧身上的大氅.他微皱箸眉心,远望着即将降下大雪的天际。

 “我不懂,丽泽怎不一鼓作气,反而还给咱们端息的机会?”照那情况来看,丽泽分明就是胜券在握,可他却选择了让他们有退兵的机会,且也不主动再次兴战,他这是在打哪门子的主意?

 同样也步至行辕门口的破,远望着遥远的天宫三山,心中,大致有了谱。

 “或许是因为,天宫,也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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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宫…

 “我不信!”

 天涯洪亮的吼声响遍整座厅堂,厅中包括两域城主及天宫所有长老们,皆是一脸面色凝重。

 当不肯相信事实的天涯,忿忿地一拳重击在桌面上时,坐在天涯身旁的风破晓,转身再次向海角求证。

 “帝国的西凉王才是天宫真正的天孙?”虽然,他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但那在战场上,那个来自帝国皇家的西凉王,的确是出手救了他,甚至还有意毁了破所率的大军。“这是凤凰亲口对我说的。”拚命自己要冷静的海角,制式地再将那亲耳所听见的事实重复一回。

 “笑话!”天涯猛然站起,扬手用力一挥“就凭他那了两手,他就可自称为天孙?他可有凭有据?天孙是他说了就算数的吗?依我看,说不定他根本就是帝国皇帝派来对付与分裂天宫之人!”

 也曾这么想过的风破晓,一手按下天涯的肩头,百思莫解地问。

 “当初不是连云笈也都承认凤凰是天孙吗?为何这时又冒出个帝国的西凉王?

 那凤凰呢?风凰又算是什么?”

 连着好几回拯救了天宫,又让三道重新团结的凤凰,怎可能什么都不是?他相信,在天宫所有人的心中,真天孙,就是凤凰,虽说凤凰没有什么神力,功夫也不过尔尔,但,风凰就像道照亮了天宫的阳光,温暖了每个人的心,也默默守护着每个人,并在他们有困难时,适时地出手拉他们”把。也因此,从无人计较他这天孙没有神力也没有神器,因为在他们心中的天孙,只要是风凰就够了。

 但那当凤凰毫不犹豫救了他一命,并在火中化为火鸟奔向天际时,又痛又悲之余,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凤凰时常凝望着天际出神,和凤凰又为何总是说…他只是来看着他们而已。

 因此,即便在场所有人都亲眼看见身为真天孙的丽泽有多厉害,但却没有人愿意承认这是事实,只因为…风凰的印子,无形中已在他们的心中,烙得,太深了。

 “凤凰说,他只是被派来看着咱们的。”海角不带表情地继续陈述凤凰的遗言“他还说,他的时间到了,他该回家了。”

 一直都没有开口说些什么的霓裳,重重叹了口气后,她再看向海角。

 “对于这个天孙,云神怎么说?“无论丽泽是真是伪,他们都无法确定,即使是凤凰亲口所说也是一样,因此最保险的作法,就是从那个唯一能够确定天孙为何人的云神口中得到答案。

 “云神也认为丽泽才是真天孙。”已去过神宫一趟的海角再答“她说,她从未亲口承认过凤凰是天孙,她只是点头而已。”

 听到这儿,只觉得从头到尾都被蒙骗的天涯,愈听愈是火上心头烧。

 “什么叫只是点头而已?”当凤凰初次来到天宫时,她不是亲眼确认过了吗?

 “云神说,那时的天宫,急需一个天孙,无论他是真是伪。且在凤凰的身上。她见着了天孙的影子,因此明知他不是天孙。为了让凤凰留下,所以她只好点头,但她却从没有开口证实说过他是天孙。”

 在听了这番说词后,愈听愈觉得被诓骗一场的众人。有些人的心头,是泛满了不舍于风凰的浴火离去的依依之情,有些人则是掩不住一腔的愤怒,并急于责怪当初与凤凰联手欺骗所有人的云岌的心情。

 两眼在众人身上打转过一圈后,霓裳自椅中站起,朝众人抬起两手要他们都缓缓。

 “好了,咱们都先冷静点。”她清了清嗓子“无论如何,凤凰已死,且这个丽泽也以行动证明了他才是真天孙,他亲手替咱们击退了紫荆王是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天涯横她一眼“你不怕这是帝国的计?”

 原本也是很意外丽泽是真天孙的她,微眯着两眼,朝他这个没有把事实小细节看清楚的人开训。“我问你,那你在战场上,你有没有看见丽泽是怎么对付紫荆王的?那时你可有看见他脸上毫无手足之情的杀意?你可有看见紫荆王那遭到背叛后心碎又痛苦的模样?倘若不是紫荆王亲自接下了那柄箭,或许丽泽早就已毁了帝国泰半的大军了,这些,你是瞎子所以全都没瞧见吗?”

 不知该如何反驳的天涯,才不情愿地撇过脸庞时,赫然瞧见那名不请自来的真天孙,正倚在门边兴致盎然地瞧着他们。随着天涯愕然的目光看去,也不知现今该如何对待这名正牌天孙的众人,只是个个皆僵坐在椅一里动也不敢动,且皆噤声不语。

 丽泽低首以指清洁着指,在静默中,一脸无所谓地向他们提议。

 “要不要…我亲自将破的人头给提来,好证明我才是天宫的真主?”

 众人纷纷屏住了呼吸,原本就已够寂静的大厅内,因他的话而显得更加安静无声。

 “云神。”丽泽朝身后弹弹指。

 鲜少踏出神宫的云笈,在听到他的呼唤后立即来到他的面前低首朝他跪下。

 “云神?”厅内的众人,不敢相信地看着素来高高在上的云笈,就这样胆战心惊地跪在丽泽面前。

 丽泽懒洋洋地睨她一眼“我既可一手创造天宫,亦可一手毁了天宫,这点。你应当比谁都明白,是吧?”

 “是…”在他面前,极力想忍往颤抖的云笈,跪在地上将头垂得更低。

 “那就去摆平他们。”不想在这听里头的人继续争论,丽泽将衣袖一拂,踩着优闲的脚步离开厅门。“遵旨。”不敢杵逆他的云笈谨遵旨意的答完后,她的身子随即倒向一旁,并不住地息。风破晓忙奔至她的面前将她撑坐而起,却赫然发现,她全身抖颤的厉害,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

 “云笈,他真的是…”

 “他是。”云笈毫不犹豫地承认。

 “那,凤凰…”“凤凰…”也很不愿是这样的她,遗憾地闭上眼“凤凰真的就只是被天孙派来守护天宫的手下而已,他不是天宫的天孙。”

 眼见她面色苍白得紧,霓裳在风破晓的协助下扶起她。并把她交给宫女。

 “你先回宫歇着吧。”

 随着云笈蹒跚的步伐逐渐远去,在一室的静默中,天涯开了口。

 “现下该怎么办?”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是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霓裳叹了口气“也只能恭天宫的主人了。”还能怎么样?面对现实啦。

 “什么?”厅里的人们听了忙不迭站起身。

 “不然呢?天宫本就是他的。”她两手叉着间:“难道你们要他成为咱们的敌人?你们是都没瞧见紫荆王的下场吗?”其实这个丽泽是不是来自帝国,这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只要有他在,她相信,神力高深莫测的他,必定能为他们击退紫荆王,更或许,这位天孙能为他们这些神子夺回他们所失去的。

 也是这么想的风破晓,纵然对凤凰再有多不舍,也只能认清事实。

 “他也算有心了,至少他还事先派了凤凰给咱们。”若是他没派凤凰来,说不定.天宫早被帝国给铲除了也说不定。

 并没有去理会厅内人们讨论著该如何决定的海角,只是静默地站在窗边,抬首看着远方的天际。

 可这一回,他再也看不见有如凤凰那般亮眼又温和守护着他们的光芒,眼下他所见着的。只是漫布着重重密云,放眼看去,天际,一片足以令人失去向的雪蒙,无情的风雪,正大口大口地狂噬着大地。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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