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几天“将平医院”照例又是非常地热闹。
盛世集团其中一个堂口的堂主,据说中了
伤,已经上了救护车,正在赶往医院的途中,而副堂主则率众前来“开路”
这个副堂主叫做李明德,绰号老鼠德,行事作风野蛮霸道,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堂主,可是仗着自己的堂口(现在叫做盛世集团的分公司)是盛世集团最大的一支,人数众多,也就仗势欺人。
再加上,中
的堂主尹胜峰视他为心腹,对他一向言听计从,所以尹胜峰一不在,他也就等于是这个堂口的堂主。
虽然他早就耳闻,要进“将平医院”必然要先过院长戴少平的那一开,也非常清楚戴少平收病人有大大小小的规矩,可是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心里认为,既然“将平医院”的资金来源是盛世集团,也等于“盛世集团”才是“将平医院”的老板,所以“将平医院”理所当然,应该全力救治盛世集团来的所有病患。
于是,老鼠德一跨进“将平医院”的急诊室,一行人就拿着冲锋
指着所有的医护人员,要求急诊室清空。
而这里的医护人员,类似的场面早已看多了,一点也不感到惊恐。
他们第一时刻的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想着如何处理这情况。
这小子,又是什么活腻了的角色?!
护理长MissLin首先站出来无惧地走向老鼠德,礼貌地询问:“请问,是有人要进来急诊吗?”
“废话!”老鼠德把冲锋
指向她“把急诊室里的其他病人都撤走,让我们大哥一个人进来。”
“神经病。”所有在场的黑道大哥听了,纷纷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有人翻身继续睡他的大头觉,有的人继续聊天。
这个人难道不知道,会来这里的人,都是叫得出名号的江湖人物,能任他这样欺
吗?
MissLin这种状况是看多了,对那把
完全无动于衷。
面对这种状况她很冷静,也很清楚要用“缓兵之计”来处理。
她一眼就看得出来,这家伙的脑袋是豆腐做的,超好骗。
“这当然是可以的。”护理长脸不红气不
地对老鼠德说:“那么麻烦你先到柜台帮你的大哥挂号。”
“可恶!”老鼠德生气了。“你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盛世集团分公司的人来,还要挂什么号?”
MissLin看着老鼠德,并没有因此就被他吓到,反而还觉得骗他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继续谁他:“是这样的,这样我们才好找出他的病历资料,医生们也才能做出最正确的诊断,提供最适合的治疗。你说是不是?如果说他过去的病史,有葯物过敏之类的反应,我们也才能够避免,以免他的状况更恶化。这是为了谨慎起见。”
最后,MissLin微笑地又追加一句:“那是对贵宾级的病人才有的礼遇。”
听到这句话,全场的人心里差一点笑到内伤。
老鼠德犹豫了一下,接着唤来身边的一个小弟去柜台挂号,然后说:
“你可以把他们撤走了吧!?”
护里长回答老鼠德说:“你知道我们将平医院的病患,都和你有一样的背景,所以,我们没有权力驱离任何一位病患,但是,如果他们自己愿意的话,我们也就没有意见了。”
“什么意思?”
“请你直接要求他们。我们医护人员只是负责医疗工作,你们江湖上的事情,我们不介入。”
听了这句话,老鼠德气得左右“啪拉”两声地,对护理长甩了两巴掌。
“你这是在要我就是了吧!?叫戴少平出来!让他告诉你,这家医院是谁开的,是谁出的钱,我叫你们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有我们盛世集团,你还能在这里?!”
好死不死,戴少平正好在急诊室巡房。
他老早就看到老鼠德一行人荷
实弹地闯进来,只是不当一回事地继续为病人看诊。
一直到响亮的巴掌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才抬起头来看是怎么一回事。
戴少平脸色凝了一下,和他正在看诊的病人列居十大
击要犯第一名的小黑对看了一眼之后,两个人同时
出揶揄的笑容。
接着,戴少平不疾不徐地站起来,走向老鼠德。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老鼠德只听过戴少平的名号,倒是没有见过戴少平本人长得是圆是扁。
于是当他看到一个穿白袍的人走上前来,心想必然是医生。
“叫你们戴少平出来!”老鼠德嚣张地大声说:“就说是他的老板来了,叫他跪着来见我!”
“老板…他人现在不在医院,MissLin,请你打电话“请”他马上回来。”
“是。”MissLis马上答应,也了解戴少平的意思是什么。
平时不管戴少平要找谁,并不会说出“请”这个字,而当他说出了“请”
这个字时,就是特别指定她去联络某个人。这是他们多年合作下来的默契。
“我想,”戴少平对老鼠德说:“要移动病患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要接待你们家堂主,也不脑瓶那些三脚猫的护士,不如我请她们都离开,把全医院的医生都叫来诊治你们堂主,你觉得好吗?”
老鼠德想了一下。不过,以他的笨脑袋,大概也没有办法判断出什么重大决定,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医生的话听起来很中听,就听他的。
“把全医院的医生都给我叫来。”老鼠德说。
女护士一听,全部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急诊室,只剩下戴少平一个人,和老鼠德一群人。
一群人这才稍微放松坐了下来。
十五分钟之后,戴少平还故作紧张地看着手表,对老鼠德说:“救护车是出发多久了?你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下?如果拖太久就不好了。以我的经验来看,时间如果超过半个小时,这个
伤就很危险了…我看我们院长十五分钟之内就可以进开刀房了,你这边要不要再催一下?”
“嗯!”老鼠德听得一愣一愣的,听了戴少平好心的叮嘱,于是拿起手机,打起电话给他随救护车前来的兄弟。
“什么?还在等红绿灯?你有没有搞错?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反正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你有没有听到?拿
架着那个司机还是杀了他你自己开,我都没有意见,反正人就是…”
话说到一半,老鼠德突然愣住了,两眼直直地看向前方,四肢瘫软。
“人就是…人就是…”他抖着声音。
有另一行人从急诊室外走进来,而原本追随老鼠德来的兄弟们,突然自动分开一条路,给那一行人进来,并且自动列队
接!
他们大声喊着:“总裁!夫人!”
两行三十个人总共喊了十五次的“总裁”十五次的“夫人”声音如雷贯耳。
就在这个时候,老鼠德手上的手机应声掉了下来,昂贵的手机,顿时摔成两截。
这个总裁的鬓角有一点白发,不过看起来仍然英姿焕发;他的
子看起来温婉贤淑,拥有两个子女的她看来依然非常年轻,年轻到让街上的年轻人看到都还想对着她吹口哨。
他们夫
两个人并没有把眼光放在老鼠德的身上,事实上,他们对这么小亏丫的角色一点印象也没有,他们把眼光焦点全集中在戴少乎的身上,笑着
向戴少平。
戴少平这个时候从椅子上慢慢地站起来,
接他们两个人。
他们两个人正是前洪堂堂主盛中天和夫人楚心云,也是现任盛世集团总裁和夫人。
盛中天看看整个医院的规模,劈头就往戴少平的
膛上一捶“看你搞成这样,真是好样的!”
“也不过混一口饭吃,换换口味过日子,也
好的。”戴少平把眼光看向楚心云,对她说:“你真是越来越年轻了,心云。”
“人哪有可能越来越年轻?”楚心云发嗲说:“你这张嘴的花言巧语我是一概免疫的,我太了解你了。”
盛中天附和着戴少平的说法,对戴少平说:“我同意你,完全同意。她越来越漂亮了。”
寒喧完毕,接着,戴少平对盛中天开门见山直说:“有个盛世集团的堂主要进来,不过他们的手法不太好,所以我不同意。不知道如果我这样做,二哥会不会生气?二哥会不会觉得这样很不给你面子?”
“生什么气?”盛中天冷眼一瞪,看向身后的那群人,再回头对戴少平说:“我早说过了“将平医院”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如果不是你从海里把我捞起来,如果不是你医治我的
伤,我能有今天吗?而且,我相信你的判断,你不会做出对不起盛世集团的事情来。”
戴少平接着说:“可是有位叫老鼠德的先生,似乎不同意二哥的说法…”
“老鼠德?是谁?哪一号人物?哪一个人?”盛中天直接看向正背对着他们发抖的“那一个人”
戴少平继续说:“我认为医疗工作是很神圣的工作,尤其是我们的护士都非常非常地辛苦,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被甩了两个巴掌,我很心疼。”
“谁敢甩“将平医院”的护士巴掌?”盛中天怒眼瞪着那个正背对着他们发抖的“谁”
那个“谁”终于再也忍受不了被这种对话凌迟的恐惧,转过身直接跪了下来,跪着走向盛中天,把头磕了下去。“对不起!总裁!”
盛中天问戴少平:“你们医院成立多久了?”
“二哥,将近三年了。”
盛中天继续说:“外人搞不清楚状况也就算了,可是我盛世集团的人,这么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真是令我匪夷所思。”
“总裁,对不起。”老鼠德跪地叩头如捣蒜。
“有人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里,恐怕是我教导无方,让他们到将平医院,来给各位大哥见笑了,有损盛世集团的威严。”盛中天冷着脸说。
“把你们刚才在这里的护士都找来,对这群人甩巴掌甩到高兴为止。”
盛中天下令。
盛中天的话一说完,戴少平也就老实不客气地,马上把医院里面所有的护士们都找来,急诊室里面就这么地响起劈里啪啦的巴掌声。
盛中天夫
俩和戴少平嫌急诊室太吵,就转移阵地到戴少平的会客厅去聊。
在“移驾”的过程当中,三人穿梭经过整个医院,见到盛中天的病患莫不表示敬意。
他们都是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可不像老鼠德这么不识相,搞不清楚戴少平和盛中天的关系,也搞不清楚“将平医院”的规矩。
扁是冲着不识相这一点,戴少平就不同意让病患进来。
从某一个角度来看是任
率
,但是从盛中天的眼光来看,他却认为这是建立起规矩的必要手段。
毕竟“将平医院”可不是一般的医院,如果要招待这些牛鬼蛇神进出医院,就不得不严格地执行规矩,以免有人以为能在这里放肆,这可是盛中天万万不能允许的。
所以“将平医院”之所以能够将黑道病患整治得这么成功,除了要归功于戴少平灵活的手段之外,盛中天的势力与支持也功不可没。
盛中天坐下来,手里捧着他最爱的顶级普洱茶,打从心里证许戴少平:
“看来你做得非常成功,建立了一家这么让人跌破眼镜、刮目相看的医院。你收了其他医院不敢收的病人,又拒绝其他医院可能都抢着要的病人。
上次那个国防部长遭到
击,第一时间要送来将平医院,竟然被你以没有
位拒绝!?谁都知道能够医治国防部长,是何等不得了的事情,背后有多少名声、权力和利益的附加价值,可是你竟然就这样拒绝了。”
戴少平手拿着一罐他最爱的可乐,喝了一口,说“我只是认为,既然医生是救人的职业,就要达到救人的目标。像那个国防部长,除了会A钱进自己的口袋之外,什么事情也不干,我没有兴趣救他这种废物。而且,既然全国的医院都抢着要救他,也就不关我的事情了。
至于专挑黑社会的弟兄们收,是因为他们到哪家医院都会吓到人,会让人给拒于千里之外。他们不见得都该死,不见得都该被鄙视,所以将平医院就决定把他们当成一般病患来医治。”
“我还是觉得,挑病患的医院,真是特别。”楚心云搭腔说。“不过我看你,真是一点都没有改变,还是像当年一样,年轻有活力。”
“年轻?”说到这个,戴少平心里就犯起了疙瘩。因为他想起了早上还有人喊他“叔叔”的事情。“我都被年轻女人叫叔叔了,唉。”
“女人?”盛中天不解。“哪来的女人?不是听说你已经不接近女人很久了吗?”
戴少平觉得一言难尽,只淡淡地回答道:“大概是误会,那是跟我没有关系的女人。”
三个人就这么闲话家常半个小时之后,楼下又引发了另一阵騒动。
护理长匆匆地跑上来报告:
“有个小女孩扶着一个男人冲进来,说要就医。我们请她去挂号,她不肯,她说人都快死了而且没有身分证,没办法挂号。我们要拒绝她,她就开始摔医院里的东西。楼下的大哥们看到是小女孩,不敢碰她,她又哭又闹地说要死给我们看。”
“我下去看看。”戴少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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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少平一来到医院的大厅,就看见了一个发飙的小女孩,正拼了命的在摔东西,摔的还是他最喜爱的那些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
见状,戴少平眉头一皱。
虽然他并不心疼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可是有人胆敢这样摔他的东西,才是令他发怒的原因。
女孩子留着清秀的短发,看起来十分年轻稚
。她身后的地板上躺着一个血
汩汩的男人,看起来奄奄一息。
她扬声叫着:“哪有医院不救人的道理?而且,这里是将平医院,连黑道都肯收的医院,连坏人都肯救的医院,为什么却拒绝好人?这是什么世界?这是什么黑心肝的人开的医院!?你们太冷血了!”
年轻的小护士站在两公尺之外安抚她,说:“我们不能收没有身分证的人,请你…”戴少平听着小女孩发飙,仔细聆听她所说的每一句话。他突然觉得这个小女孩说的话似乎有一些道理。
将平医院很少收一般的病患,因为一般的病患都恐惧将平医院里的黑道病患。他们将平医院也不是不收一般病患,只是一般人很少敢进来住院就是了。
不过没有身分证,可真是麻烦…
当小女孩终于高举起戴少平最最喜欢的、等了好几年才等到的那一个青瓷花器的时候,戴少平一急,赶紧冲上前去把它抢下来。
“你也太野蛮了吧!”戴少平抢下了那个青瓷花器,顺口教训了她。
“这些东西可是我的…”
“叔叔!”女孩子突然把注意力转移到戴少平的身上,马上眼尖地认出他来。
她对他的印象很深刻。因为,这世界上很难找到这么帅的…
狼。
“叔叔”两个字一冲出女孩的口,戴少平只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冒出了三条线,几滴尴尬的冷汗从额头上
了下来。
一旁观戏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喊戴少平叔叔?原来戴少平的年纪已经那么大了呀,还有这么个正值登蔻年华的侄女,死了,戴少平心里想,怎么会是那个小女孩?真是冤家路窄…
全场的人都在看,万一她当众控诉他早上的“失误举动”那可怎么办才好?他这个“上港有名声,下港有出名”的将平医院院长的脸,要往哪里摆呀?
“叔叔!”小女孩冲了过来,紧紧地抓住了戴少平的手,一反早上那种骄蛮的态度,诚恳地请求他:“你一定要救他!一定!”
啊,是太久没有碰到女人还是怎么样?为什么他隔着白袍被女人这样
住手,心里竟然忍不住小鹿
撞!?
不不不,他的感觉一定是搞错了。
他戴少平从十四岁出江湖,可从来都没有对任何女人有过这种感觉。
怎么会有小鹿在他的心里?通常小鹿都嘛住在喜欢他的女人心里。
他一定是太久没有
女朋友,所以错
了,对,一定是这样。
只是,一个这么可人的小女孩,对他
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对着他说出可怜兮兮的话,他…他的心里再度出现了一只骁勇善战的狮子,专为保护这个女孩出现了…
大脑被这几个混乱的念头攻击之下,连戴少平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的脸竟然…红了。
一个暗恋戴少平很久的护士,眼尖地察觉到戴少平这个不寻常的反应,马上抢上前去推开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一个没有留意,就这么被推倒在地上。
“医院有医院的规矩,不准对我们院长动手动脚。”她凶巴巴地撂下狠话。
戴少平对那个护士冷眼一瞪。
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心
狭隘又凶巴巴的女人,一点都不可爱,破坏女
同胞的美好形象。
那个护士收到了那个眼神,赶紧退回一旁。
戴少平对跌落在地的女孩子伸出了手,要拉起她。
这是同一天第三次,他对那个女孩伸出了支援的手。
“起来吧!”
女孩子
儿没注意他说的话,因为她的脑袋还在那个护士方才说的话上打转。
“院长…”这么说来,这位叔叔就是院长罗!?
“我不起来,”女孩开始耍赖“除非你答应救他。”
戴少平犹豫了一下。“你先…”
小女孩可是不给他
息的机会的。
“不然我就把你在捷运上的事情说出来!”
“捷运”两个字一出现,戴少平马上扑上前去捣住小女孩的嘴,然后用极小的声音对她说:“我道歉也道歉完了,你和解书也写了,你还想怎么样?”
小女孩使劲力气扳开戴少平的手,说:“我只是要你救人而已。叔叔。”
“你要我救人,可总得先告诉我这个人的身分吧,小姐。”戴少平不
地对她说。
“他是我的…大哥。”
“大哥?现在的年轻人都到处认哥哥,我看多了。满街的男人都是干哥哥,满街的女人也都是干妹妹,我不吃这一套。”戴少平对她说:“不要敷衍我的问题,说清楚一点,不然我就是不救。他是你的亲哥哥吗?几岁?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职业呢?还有,为什么受伤?”
“你先救人再问好吗?他都快死了…”
“小姐,我已经让步了。通常没有身分证的人我会直接轰他出去的,请你也稍微配合一不好吗?”
“他…他叫做陈大器,二十二岁,家住在台北,在便利商店工作啦,有人抢超商开
打中了他,这样够了吧?还有,我叫做陈蕾绮。叔叔。”
“OK。”戴少平虽然一听就知道是胡说八道,可是既然暂时无法查证,也就先认了“好,MissLin,准备动手术取出子弹。”
“是。”
于是,这位来路不明的年轻男子,破了将平医院自开院以来的规矩,没有身分证,却进了将平医院的手术室,而且还是由戴少平亲自执刀。
非同小可。
但是更非同小可的事情随后也一一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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