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鹏程万里,一帆风顺,也许只是一个神话。
从毕业以来,宋丹云每天所做的事情,便是填写履历表,投入如同大海般的邮箱中,再由邮差送到如同太空般广大无边的各家公司行号。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怀疑,真的有这家公司存在吗?为什么她寄出的履历表,总是没有丝毫回音呢?
“喂?妈啊?有啦!有在找工作啦!…我知道啦!”
随着母亲电话那一头的声音越来越大,宋丹云不知不觉地将话筒远离耳朵,免得工作没找到,必须先靠残障津贴过活。
“云云啊!不是妈妈要管你,你知道我们家里的经济,你念私立的学费贵,家里是只能给你一点生活费的,你那四十几万的助学贷款,最好这一年赶紧工作还一还,好在家里没人要你养,凡事就靠自己努力。赚的钱都是你自己的,往后日子还长啊!”“我知道啦!”这些话已经听过很多遍了唉!
“你爸爸是想说要你回来住,这样比较省,你一个人在台北能存多少钱?没两天就花完了,台北的东西贵又难吃。但我想你在台北工作比较好找,可是现在不景气啊,要是找不到的话…”
“明天有一家通知我去面试。”宋丹云一句话堵住妈妈接下来要说的。
“这样啊?哪一家?”
“嗯…”宋丹云翻翻一旁的通知单:“翔龙啦!”
“翔龙啊?不错耶!现在股票很花红耶!有没有希望啊?”宋妈妈虽然是一个朴实的家庭主妇,但这一点还是有点研究。
“不知道,明天一早我就要去试考了,这次报纸上徵很多人,看运气啦!大家都毕业啦!也都在找工作。”
宋丹云言不由衷地说,其实她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班上一些实力看好的同学,毕业考还没考,许多大公司都争相下聘书了,哪需要自己找工作啊?
“好好考啊!翔龙很好耶!进去了就一辈子不愁吃穿,隔壁街方太太的儿子以前想靠关系都进不去哪!”宋妈妈八卦地说:“你要是考进了,我和你爸走路就有风啦!”
哪有一辈子不愁吃穿这种事情啊?
“知道啦,我会加油,电话费贵,不要讲这么久。”
“唉!小孩长大就这样,念一下都嫌。省钱也要偶尔回家,上次过年也没回来,亲戚会讲话的,你姐也是,放假也不带颖颖回来玩。”
“好啦!第一个月薪水一拿到,我就回家请你跟爸吃一只牛六客的牛排。”
币断了电话,宋丹云继续摩摩盖住头发的
巾,毫无目的地在六坪大的套房中游
,还没有工作的她,住这里实在有一点奢侈。
大学打工了四年,加上家中寄来的生活费,她过了有点富裕的学生生活,虽然在光鲜的表面下,积欠了几十万的学费。
拉开抽屉,宋丹云拿出存摺,还有两万块的积蓄,她现在还是继续打零工,作为找到正式工作的过度时期,但是如果再找不到正职,也许会影响到偿还贷款的最佳时期。
她看向窗外的夜景,学生时代的她,像是游戏于台北灯海中的小顽皮,不知忧愁为何物,现在她才晓得,要在这样的城市点一盏灯,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一大早,宋丹云便赶着火车到中坜,接着又坐计程车到工业区。
第一次来桃园的她,不知道这里没有跳表的制度,没有考虑就跳上车,才发现失算,到了目的地,只得任由司机坑钱,随他高兴开价。
“台北果然还是比较文明。”但随即想到自己的家乡花莲也是如此,又不由得改变想法了,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充满反感。
她有点惊奇地四处张望“翔龙企业”庞大的厂房,建地广大不说,四周还植满花草,有员工休闲场所,还有一片翠绿青葱的大草坪,植满不同品种的木质类,在夏日的
下闪烁。
“真的是大企业,如果能进来,不知道要修几辈子的福呢!”
旁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宋丹云听这声音,吃了一惊,好熟悉啊!
“学长!”
“学妹,我远远就看到你,跟乡巴老似的东张西望。”
“更不敢相信,居然在这里遇到你!你退伍了?”
“当然啊!六月底退的,我们大概要成为竞争对手了。”
“各位贵宾,
莅临翔龙企业本场应试。”广播器突然道。“现在请男
到A区厂房办公室集合,女
请到B区厂房,备妥通知单和身份证,我们将在九点十分进行笔试,考完试者,即可在试场门口
签面试序号,十一点开始进行口试。”
“为什么男女还要分开?又不是中学生。”
宋丹云还想拉着学长多说一点话,毕竟初来乍到,难得遇到一个
人。
这个学长虽然高出她两届,但放假时还是会偶尔回学校看看,因此宋丹云对他一点也没有分离两年的陌生。
不久后她进了考场,有点回到联考时代的感觉。
“好紧张,今天好多人来喔!”坐她隔壁的人说到,坐立不安的样子,似乎真的很紧张。
宋丹云只是笑一笑,她倒是不觉得紧张,这种试考没什么大不了的,考不过?大不了拍拍
股走人嘛!
“我从台北来的,你呢?”宋丹云把话题扯开。
“我也是,我叫庄郁雯。”
她也给了她她的名字,两人就
上朋友了。
“这家公司不是在台北吗!怎么要在这里试考!”宋丹云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
“听说早在今年三月时,翔龙的总公司就搬到台北去了,我也以为今天会在台北试考,没想到通知单写的是这里。他们为了要因应年底转投资海外的计划,将总公司迁到台北去。我想我们如果能进这一家公司,应该会在台北工作吧。”
“希望如此。”宋丹云漫不经心地应道。
主办单位发了一本厚厚的试卷,一只2B铅笔,和整整四张的电脑卡。
详细说明规则之后,铃声响起,满座的人拆了试卷,急急忙忙地作答。
宋丹云可不敢低估这次的试考,她环顾四周,相信至少有将近三百人来参加。
在她的印象中,翔龙这次招考的女
员工才二十名左右,男
员工的徵招倒是多出了一倍以上。
想到三百名取二十名的比率,她不再浪费时间,也埋头在那堆厚厚的试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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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丹云一向有提早
卷的习惯,她不喜欢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形下挣扎。
了面试序号,暗自埋怨自己运背,看来她不能早点离开了。
因为太早了,宋丹云在外面根本看不到什么人,看看时间,居然还不到十点,她大概在速度上是第一名的。
如果速度也能做录取标准的话。
这令她想起学生时代的一个笑话:都说最早
卷的人,要不是什么都能应对自如,就是除了名字之外,什么都不会写。
她往方才进来时看到的大草坪走去,那里有许多树荫,遮去了烈
的酷热,光是渐渐走近,就能感觉到那一片树丛中一阵阵的风在树梢騒动,在炎炎夏日中令人印象深刻。
仲夏的树林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似乎所有属于尘嚣的、世俗的
令,都会被抛诸于脑后,而那些隐藏的、潜伏的
望,会被
发出来。
“哎哟!”在宋丹云还没来得及哀嚎之前,她就先摔个狗吃屎。
原本她以为是自己没注意,有块石头挡在路中间而没察觉,回过头正想骂那一块臭石头,却看见一位老兄正伸直着长腿,双臂
枕着头,大咧咧地睡着,连自己绊倒了一个可怜的路人都不知。
“你你你…”怎么?还是没醒?“喂!”宋丹云推了推他,这个人似乎也真是累了,从他的年纪看来,应该也是来应徵的新人。
“嘎?有事吗?”看他一脸睡眼惺忪,真令宋丹云有点不忍,不过她的鼻头实在痛得紧,因此她非要找个人兴师问罪不可。
“你的脚,绊倒我了!”她蹲在他的身边,指指他伸得老直的长腿。他的腿真的很长,哼!腿长了不起啊?
“噢…”这个人似乎几百年没睡似的,一双眼还半眯着,含糊不清地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可以弥补我受的伤吗?”宋丹云大叫道。这回可把这呆瓜吓醒了,他突地坐直起身,问道:“你受伤了?哪里?快到医护室…”他满脸惊慌地审视着宋丹云,只见宋丹云委屈地摸着红通通的鼻子,一双明眸堆满怨恨地瞅着他。
宋丹云这才发现这人的好看,他的潇洒除了在他五官俊朗外,最特别的是他迥迥发光的眼神,有一种自信不容人侵犯的气质,内在的智慧隐隐然地藏在俊美外表下,使得他健壮硕大的体格,一点也没有给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印象。
这早就睡在这里,想必是答题既神速又正确的人了。
“你…哪里受伤啦?”他只想确定一下,不是因为自己睡眠不足而眼花,而是眼前的女孩,根本没有如他所想的“血
满面”
“鼻子!”她理直气壮地指着自己。
果然!
这人一脸受骗的模样,居然又倒头回去睡下!
“喂!你太过分了!你睡什么啊?”宋丹云不甘心地推他,偌大的厂区似乎只有他两人,如果这人不理她,接下来的空间她要如何打发?
这情景使她突然想到类似“被丢在荒岛”等故事的主题。
如果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人,那无非是宋丹云赚到了,像他这样的好男人,现实生活中有很多竞争对手的。
“小姐!”他坐起身子后,耐着
子说道:“我为了这次的试考,已经一个礼拜没睡好了,你知道吗?”
“啥?一个礼拜?这种烂试考,需要花这么多时间准备吗?”随着宋丹云的语气越夸张,这人的双眉就揪得越厉害。
“唧…烂试考?”他似乎真的太生气,以致于发音不标准。
“就是啊!”宋丹云点点头,想起她在试场里的悲惨过程。
既然前几大题考的大多是靠实力,当然也怨不得别人了,宋丹云将抱怨火力集中在最后一大题。
“比如说最后一大题,也就是
向测验的问题,”宋丹云说道:“实在有点好笑,不,是很爆笑!你也知道,答案只有是或不是,但我相信,没有一个人会头壳坏去地用‘真心话’来回答。
“它不是问:请问你愿意配合公司的加班制度吗?
“谁敢答不呢?
“又问:请问你在三年内有转行的打算或想法吗?
“谁敢说有呢?
“再问:请问你愿意配合公司的人事调动,转任外县市或大陆及东南亚等地吗?
“谁又敢说:不愿意呢?除非你是来找碴,而非来应徵工作的。
“你说,做这种无聊的试题,能代表什么吗?有任何指标
吗?”
宋丹云说完,这人的眉目舒缓了一点,让宋丹云更加确定…就算再怎么英俊潇洒,成天敛着眉毛也会把旁人吓跑的。
“你这样好看多了,你同意我说的话了吧?”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你讲的最后一大题,我也觉得太多余了,但这不是我的主意,也不是我能作主的。”
“废话!当然不是你能作主的啊!”如果你能作主,还会躺在这里,跟死人没两样吗?
“那你其它的项目答得如何?”
宋丹云不语,这更是触到她的痛处了,最后一项她还可以跟人要耍嘴皮子,其它的嘛…
第一大题,英文阅读能力测验,这一项向来难不倒学生时代的宋丹云。但她仔细阅读后,发现有五成以上的单字是她所陌生的。
这几篇文章,是有关电子产业界的报导,里头有太多的专有名词,又牵涉到许多专门术语,这事实令她有点沮丧,学了十几年的英文,上了四年的企业管理学,竟一点用处都没有。
过了第一大题,接着还有智力测验,计量能力等专业知识的测验,宋丹云随便做完,感觉有点像在考GRE留学试考,不难想像出题人的美式作风。
虽然她不认为自己答得有多差,可是就像她之前想的,这是实力问题。
“会不会觉得…嗯,太刁难?”他问道。
“有一点点啦!”宋丹云不是小学生了,自己不用功,反而怪老师题目出得烂。她当然有判断题目好坏的能力啊!
但翔龙又没付她薪水,她何必替这公司说好话!
“是吗?”他沉思了一阵子,又像小孩子般讨赏地问道:“你不觉得难易适中,很能测出程度,尤其是第一大题和第三大题吗?”
“嘎?”这两大题,正是她回答得最没把握,最使她沮丧的部分了。但看着他期待的脸,宋丹云又不忍说实话,只好随意点点头。
他似乎很满意了,又低头沉思其它的问题。
虽然这话题是宋丹云起的,但她不想再继续这无聊的对话了,免得面对这人俊帅的脸,她又非不得已要口是心非。
唉!活了这大把岁数,还是对帅哥没辙!
“你是从哪里来的啊?”宋丹云问道。
“办公室。”
木头!
“不是啦!我问你家住哪里?”
“噢,我是本地人。”
“桃园哦?桃园治安好像很差耶!电视常常报导,不是什么绑票、
枝走私、毒品,就是灭门惨案。”
“还好吧。”
这男人似乎太无趣了,宋丹云暗想道,回答问题都很简短。他难道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大美女…她,宋丹云。正在跟他搭讪吗?
“你住本地,那来这里就方便了。我一大早从台北下来,人生地不
,又受人欺骗,我觉得公司应该在火车站设一辆巴土,因为有许多人都是从外地来的啊!”“这的确是一项疏忽,公司的确应该安排接泊车。”这次他不只点头,居然还开始做起笔记。
宋丹云猜他大概是某国立大学的工学院硕士或博士,因为报纸广告栏中有一项工程师职位,就有这种要求。
这也可以说明他看来不年轻的原因了。宋丹云不是说他看来很老迈,而是他成
稳重、从容不迫的气度;不像学长一样,理着平头,还有二十多岁男孩子的跳
,和不安定的性格。
如果算算他的求学年龄,加上服兵役的年岁,应该也有三十好几了。
对于这种成天窝在研究室,不惯与人接触的人,还是要小心评分为妙,他似乎一点也不懂得跟女孩子相处嘛!
难道他过去三十多年的岁月里,从没
过女朋友吗?
“而且啊,我觉得应该要在台北试考,尤其是我们应徵行政单位的人。你们是工学院的,可能要在厂房工作,可是我们若是录取了,就要在台北工作不是吗?”宋丹云看他听得有兴趣,干脆继续做些良心建议。
其实她是在挑毛病的成分比较多,如果他是主考官,一定会二话不说把她剔除的。有新人姿态这么高,东挑西拣的吗?又不是炙手可热的产业名人。
不过宋丹云的目的是和他拉近距离,只要打开话题,她会不择手段的。
“嗯,我也有想过,可是今天来应徵的人实在太多了,台北那里没有这么大的教室。”
“那真的是教室啊?我以为是临时装璜的,怪不得设备齐全。”宋丹云有点惊讶,一个厂房,需要教室吗?还有冷气哩!
“那是提供员工教育训练用的,公司会有定期的演讲,还有新机器的操作说明,专门提供新进员工的职前训练。我们是希望员工能和公司一同成长,而不是停滞不前,那对企业是不健康的。”他似乎读出她脸上的疑惑。
“我们?”谁跟公司是“我们”啊?
“嗯!你也知道,企业是要成长的。翔龙正在计划年底转投资的事情,这对我们影响很大,老实说,董事会虽然已经决定了,但我还是存有质疑…”
“董事会都决定了,你还有什么质疑?”宋丹云
嘴道。“反正这决策是错的也好,对的也好,赔钱赚钱的不都是公司?我们这种小员工,只有仰人鼻息的份儿。”
“话不是这么说,这是责任问题。”
“放心啦!放心啦!就算资方要恶意遣散我们,我们年资浅,根本也没什么影响。”宋丹云觉得跟他聊天,好像在上课。
“可是工厂里有七百多名员工,他们的一辈子都准备和这公司共存亡,若公司好,他们可安心退休,若资方不负责,他们的人生就埋葬在此。里面还有很多人都超过四十岁的,普通的公司行号对于一般作业员的要求,大多都在三十五岁以下,若公司经营不善而恶意遣散,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再去找别的工作,生活也许就会陷入困境。”
宋丹云听着他的长篇大论,虽然觉得有点太严肃,但却没有余力反驳。
也许他的声音中有一种特殊的磁
,令宋丹云深深为之吸引,一向“拔一
以利天下而不为”的她,居然也对劳工阶级油然生出一股同情。
“看来企业的经营者不但要有永续经营的理念,还要对员工有对待家人一般的责任心。台湾有许多企业缺乏长远的眼光,只顾眼前的利益,
藏私囊后恶意倒闭,卷款潜逃到国外享福者层出不穷。最可怜的还是普通老百姓了。”
这男的似乎对宋丹云说出这番话致以敬意,微笑表示同意。
宋丹云暗自窃喜,经营理念是她大学时的重头课,以上是多年前的口头报告,如今正用来博君一笑。
而那笑容,是那么的温文,使得仲夏的
也更显和煦。宋丹云突然觉得从前熬夜准备功课,是一件值得的付出。
“我是从台北来的,老家在花莲。我叫宋丹云。”
“噢。”
噢?笨木头!你不会接下去讲啊?难道要我放下女
的矜持,问你姓名电话吗?
宋丹云虽然在心里暗自不
,但瞄到他一对诚恳的眼睛,心中的气就消了。既然他被动,那她何不主动一点呢?
于是她笑着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阎浚宽。”
“ιζ?”
“门…里头一个这个…”他手指比着道。
宋丹云又发现:他有一双很有才华的手。
这个人,怎么能集诸多优点于一身呢?
和他靠近时,他身上干净的气息混合着仲夏的骄
,和鲜
的青草香,使宋丹云又不自觉地更靠近了。
“噢,这姓很少见的。”
“是呀,不过习惯了就好。小学时我还以为自己写错了,因为班上同学都没有跟我一样的姓,放学后还特地去书局查百家姓。”阎浚宽说道,有点奇怪自己怎么开始聊远久时代的往事。
“真的?那找到了吗?”
“嗯…我查的那本书编辑得很差,百家姓只是它的附录罢了,统统挤在一页之内,字很小,我找得很吃力,看了好几遍都没有,我有点急,正想放弃的时候,突然发现我的手正指着它,然后我大叫:找到你了!”阎浚宽说着说着,就指着宋丹云。
宋丹云突地满脸通红,虽然她知道这并不代表什么,但她的笨脑袋还是会飞快地想歪。
她没好气地拨开阎浚宽呆在她鼻头前迟迟未放下的手指,说道:“店员们一定被你吓死了。”
“他们把那本书送给我了。”
“啥?你小时候都这样骗吃骗喝的啊!”“应该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吧?”阎浚宽
出他
人的笑,看得她心
神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常常想,自己真是个幸运的人,从小想要什么,几乎没有得不到的,一路走来很顺遂,什么事情都有人替我安排。但最近,我才觉得我好像缺少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有一种空
的感觉。”
宋丹云笑问:“是爱情吗?你从没谈过恋爱,我答对了?”
虽然她也知道,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问这话实在太过元礼,但宋丹云还是口无遮拦地问道,为的似乎是阎浚宽脸上的温雅气质,和他眼神中过多的包容。
阎浚宽笑着摇头:“不,我谈过恋爱。”
“是吗?”果然,像他这么优秀的人,就算再怎么石头,也是会有一堆女生
着他的。
这是宋丹云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主动去接近一个人。
她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
她虽然不是个容易害羞的人,但也不是个汲汲营营于结
新朋友、拓展自己人际关系的人。
饼去的年岁中,因为她面容姣好,当然也不乏人追求,明示暗示的都有,但都被她以太极拳法推走了。
每个人都说
友广阔是件好事,就像有些走火入魔的教授们曾说:现在你身旁的同学,都是你未来工作上的资产。
她是认为:
朋友需要以这样势利的心态吗?如果说做每一件事都是为自己的未来铺路,那做什么事是为了现在呢?
朋友们都说她少
筋,她想想:有道理。
现在,她端凝眼前的人,感觉到生平第一次,想与一个人真心相待。
“大概快要开始口试了,”阎浚宽看看手表,说道:“不要紧张,笔试只是一个指标,口试所占的考量标准比较大。好好加油!”
他说着便起身,似乎要走了。
“你也是啊,”宋丹云向他挥挥手说道,竟发现自己在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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