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叠详细个人资料摆在尹颢面前,他伸手拿来翻了翻,脸色愈看愈绿。
“她真的没打算还钱?”尹颢沉着脸问道,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徐佑宁不但搞不清楚状况,简直是活得不耐烦,讨债公司都上门了,她还敢不还钱。
“她说她目前筹不到那么多钱。”属下忠实地转告。
尹颢微微眯眼,看着资料照片里那双清澈的双眼,不由自主又想到了美贞…
“经理,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属下小心翼翼问着。
这情况要是在以前,连问都不用问,不是把欠债人拖到无人处打得鼻青脸肿,就是关在隐密处饿他个三天三夜,但因为“新主儿”接手公司后曾口头严重申明,绝对不做伤人行为,这叫他们做属下的顿时无所适从。
尹颢倏地回过神,看了属下一眼,心里也知道不下狠招,徐佑宁是不可能还钱的,毕竟耍赖的人就是需要恶人治…
“这样吧,派几个人先去吓吓她,但重点是绝不能伤害她,知道吗?”尹颢再次强调。
“要不我们先去她住的地方撒冥纸、泼油漆,再把她的名字
在墙上,让大家都知道她欠债不还钱…”属下试探地问道。
尹颢看了属下一眼,眼中有着浅浅责备,让后者心虚的低下头。
只是,他心里也知道,要这群习惯逞凶斗狠的手下完全改
归正,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泼油漆至少不伤人…
“好,就照你说的做。”尹颢只能暂时允许,心想一定得想个妥善的办法来处置这些不还债的人。
属下愉快地点点头,终于有发
的管道,马上磨拳擦掌吆喝人马去了。
见属下离去,尹颢再看了一眼资料相片中那张清秀的小脸,心底莫名其妙涌上一股说不出是什么的情绪。
他为什么会有一种…好像将会与她纠
不清的错觉?
尹颢的眉头皱得更紧,盯着相片,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人下了蛊,竟然会一直惦记着这双眸。
他用力合上文件,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正轨,还有许多事要忙,他不该将心思全放在那个笨女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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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忙就忙到十点,尹颢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出租公寓前,才出停车场,就看到地面上撒着许多数不清的冥纸,脏
不堪。
“又还没到中元普渡,哪来这么多冥纸啊?”尹颢自言自语道。
但是他也没太多的时间去想这些,他直接坐电梯上十二楼,进了屋后,直接进入浴室,想洗去一身的烦闷。
只是他才刚洗好头,却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门铃响,按得又急又猛,像是火烧
股似的,再不开门,门铃就要烧坏了。
不得已,尹颢随意
了条
巾,擦拭着滴水的发,再用一条大
巾围住“重点部位”直接走到门边,一把拉开大门。
“是你?!”
“是你?!”外头也惊呼一声。
在门拉开那一刹那,门里门外的人全傻了。
门里的人是尹颢,而门外的则是徐佑宁;而门里的人几乎全身赤
,门外的人却是满脸黑,像是刚从煤炭堆里冲出来一样。
只是当震惊过后,徐佑宁的炸弹马上就炸开了。
“你这可恶的混蛋!竟然派人烧我的房子?!”徐佑宁顾不得一身煤灰,霍地冲进尹颢家,食指正对着他伟岸的
口,就是一阵猛戳。
“啊?”尹颢被这小黑人吓到,还没回过神,
口就是一阵疼。
“还装傻?!”徐佑宁大吼道。“没想到你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竟然做这么下
的事。”
尹颢一怔,顿时哑口无言,心想自己只不过允许那几个手下泼泼油漆,他们不会大胆到直接放火吧?
只是…就算有人烧了她的房子,她也应该不知道他的住所才是。
“你住哪里?”尹颢皱起眉头问,对于属下的行为,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别装傻了,都派人来了,你会不知道我就住十一楼吗?”徐佑宁
不相信他对这事完全不知情,虽然他一脸无辜。
“十一楼?”尹颢探出头来,朝门外看了看,果真在电梯旁看到许多醒目的黄油漆,写的正是这恶婆娘的大名。
只怪他回来的时候太累,更没有左顾右盼的习惯,因此没注意到他楼下的“芳邻”竟然就是欠债不还钱的女人,连带让他的楼层也添了颜色。这下,他总算知道外头那一地冥纸是怎么回事了。
讨债公司的习惯一定会波及邻居,目的在造成公共压力,迫使欠债者还钱,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他连带成了苦主。
“放心吧,如果真的是我手下烧了你房子,我一定会负责的。”尹颢本意不在伤人,更不能允许手下这么做。
“你是一定要负责的,只是你要怎么负责?供我吃供我住吗?我现在可是完全没有栖身之所了。”徐佑宁不客气地左右张望,眼底
出羡慕之
,有钱人的装潢真是漂亮…
接着,徐佑宁突地天外飞来一笔的问道。“你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尹颢不疑有他的回答,心里仍处在震撼的情境下。
“那这样好了,我就在这里住下,直到你装修好我楼下的房子为止。”徐佑宁直接拍掌定案,拍落一地的煤灰,让尹颢皱起了眉。
“你要住下来?”再一次印证,这女人果然没大脑。
“我的东西都在楼下,搬走不方便。”徐佑宁应得理所当然。“你不会反悔了吧?是你自己说要负责的。”
尹颢瞠目结舌地看了她好半晌,难以想象这么一个小女人竟会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只身一人住进男人家里。假如他真是只大野狼,到时她若说被非礼,大概也没几个人相信。
“你不怕?”尹颢黑眸里透着危险的讯息,想让她明白可能的险境。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竟换来她几声大笑。
“哈哈哈,就算你不挑食,也不会挑上我吧?”徐佑宁自认是干扁一族,大概也只有一张脸能看,
不起男人的“兽
”吧!
尹颢的眸眯得更紧,真不知道她是单纯,还是根本就是愚蠢?
“你真的想住下来?”尹颢再问最后一次。
“是啊,我今晚就搬来。”正好省去她求其他邻居收留她的麻烦!徐佑宁仍旧不改其态度,转身就想回楼下拿些随身的用品。
“啊,好痛!”只是她才刚转身,长及
间的秀发就被人扯紧,痛得她大叫一声,转头瞪他。
“你敢住进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一抹冷笑跃上尹颢的
瓣,让他看来更增添了几分
恶。
尹颢早已习惯独居,没有与别人分享屋子的兴趣。这笨女人似乎决定住下,完全不在乎他的想法,这让他火冒三丈。
“放心吧,你如果不怕消化不良,我也不担心被人生
活剥。”徐佑宁笑得很开心,说实话,这男人还
帅的。
而且,她心里还打个如意算盘,心想她要是住进他家,或许那些手下就会“误以为”她是老大的女人,再也不会对她穷追猛打啰!
“笨女人!你到底有没有大脑啊?!”尹颢终于失控狂吼着,凌乱不羁的黑发与怒火狂燃的黑眸,让此刻他看来像是地狱里的魔王。
徐佑宁脸上的笑容凝住,不是因为他的怒气,而是因为他的话。
她挑起眉,瞪了他一眼,食指不客气的戳上他
口。
“不、要、叫、我、笨、女、人!”徐佑宁一字一句地威胁他。
“要不然?你能
了我吗?”询问的话语,被尹颢以极高的声量吼叫了出来,显示他
口狂烧的怒气。
就是有这种笨女人,明明笨却又不承认,主动送上门
人犯罪,才会有数不清的社会案件,根本怪不得人。
纵使他没有“吃”她的兴趣,但转念一想,要是她今天遇到的是个心术不正的坏人,她不出事才怪!肯定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你到底要不要让我搬进来?”徐佑宁沉下脸问道,纵使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了点,却仍希望他同意。
她已经没有耐
听他指着鼻头骂她笨,但…如果他同意的话,她还能捂住一边耳朵,把他的怒骂当小狈吠。
所有的取决点,就在于能不能搬进来了。
尹颢气得说不出话来,双手紧握着拳,缓缓地眯起双眼。
手下烧了她的房子,现在她摆明没地方住,而像她这般“低能”的人,若是不让她搬进来,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再怎么说,他都有道义上的责任…
尹颢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下午的预感果然没错,他果真跟她“没完没了”!
“不怕死的话,就搬进来吧!”他嘶声说道,握紧双拳,接下这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哈哈哈,谢谢啦,我回家去拿几件急用的东西,马上过来喔!”徐佑宁转怒为喜,奉上一个甜到几乎可以挤出
的笑容。
尹颢翻了翻白眼,算是受够了她的乐天,她一点也不像刚被烧了房子的人,倒像是要去远足的小朋友。
看着她几乎是跳着离开的愉快背影消失在眼前后,他拉下了脸,该是打电话去问问那些手下是怎么办事的。
他随手拨了电话,没几秒的时间,对方就接起了电话。
“不是说不伤人的,为什么烧人家房子?”尹颢声音极冷,没有办法允许手下妄下决定。
只是对方一连串的解释,不但没舒缓他眉间的皱折,反倒愈挤愈紧,皱折多到可以夹死三只蚊子。
这该死的笨女人!懊死的徐佑宁!
************
不管头发还滴着水,尹颢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准备在第一时间内,将徐佑宁赶出家门。
纵使他可以直接锁上大门,不理会她,但他想她是绝不会接受他的拒绝,他还不如直接跟她面对面说清楚,就说他尹颢的家,绝不让笨女人进驻。
只是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等到他已经全身冷到起
皮疙瘩,那女人竟然还没出现。
就在他连续打了好几个
嚏,料想自己离感冒不远时,徐佑宁一脸清
地走进门来,带着一脸的愉快。
“我要住哪一间啊?”徐佑宁开心问道,没注意到尹颢一脸铁青。
“你说,是我的手下烧了你的房子?”尹颢从沙发里起身,一步步朝她
近,黑眸里的怒火愈来愈炙热。
徐佑宁看了他一眼,终于发现有些不对。
“是、是呀。”她有些心虚地应道。
“你再说一次!”他嘶声说道,握紧双拳。
“再说一次就再说一次,就、就是你手下烧了我的房子啊!”徐佑宁睁眼说瞎话,绝不在这关口害自己又被赶出门。
“可是据我手下转告当时的情况,明明是他们到门口敲门,你来应门讨论还债的事,却笨得忘记关掉厨房的瓦斯,而你这个笨蛋,正在煮烧酒
准备替自己补一补忘了长智商的脑袋,所以才让厨房烧成焦黑。说!我有哪个细节说错!”尹颢双眼里
着火,嘴角抿得死紧,表情狰狞吓人。
“啊?啊?”徐佑宁红
开了又闭,闭了又开,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圆谎。
她原以为他要到明天才能查明事情真相,但那时她已经搬进来,要赶她出门就难了,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
“呃…事情是这样的。”徐佑宁当下
吐吐的解释,脸上的愉悦早已消失无踪。
“我洗耳恭听。”尹颢怒瞪着她,想知道她还能掰出什么理由。
“虽说不是他们放火烧我的房子,但是他们先撒冥纸,后泼油漆,然后出现在我家门口,我当然会紧张到忘了关火,这是人之常情嘛!”徐佑宁厚着脸皮替自己辩解。
“人之常情?”尹颢差点破口大骂。“笨到烧了自己的厨房,这还能叫人之常情?”这女人的逻辑简直令人难以想象,瞧她说起谎来还能如此义正辞严,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尹颢再度
近她,沉稳的步伐触地无声,虽然一语不发,但那森冷的表情,却有着狂肆的猛烈气势,让佑宁一步步往后退,手脚发软,冷汗直
。
“别、别这样嘛…”佑宁什么没有,就是脸皮厚,死皮赖脸乃是她的生存法则是也,绝不轻言放弃。
于是她一个闪身,痹篇他伟岸的身子,猛地一跳,翻过沙发,打定主意赖在沙发上,横竖他今天是赶不走她的…除非,他真的动手把她丢出门去…以他们两人悬殊的体重,她大概没有抵抗的能力。
“再怎么说,我也算是受害者,而且你刚刚都同意了,现在才反悔,实在很不像男人。”佑宁小声的说,一颗小脑袋猛摇,绑成马尾似的发束跟着摇晃。
尹颢挑起浓眉,微眯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微愠。
这女人到现在还能把错推到他头上来,他真怀疑还有什么话是她说不出来的。
“出去!”尹颢指着大门,话里没有半分迟疑,是肯定的宣布。
“不要这样嘛…”佑宁咽了好几次口水,还想做垂死的挣扎。
完蛋了,看他铁青的神色,这下她真要被赶出门了。
“一分钟内!”尹颢又补上一句,打断了她的辩驳。
“你…我…这个…”佑宁紧张得开始胡言
语,脑子也一片空白,没办法思考。
楼下一片焦黑,虽然能住人,但是对于她想造成他手下的“误会”达成晚点还款的目的,就完全没有助益。
不行,她一定要留下来才行,而唯今之计,只有两个字,一字曰“赖”另一字曰“拖”而这两个重点都是她最擅长的事。
“剩下三十秒!”一声低喝出自尹颢的口中,由那语气跟表情完全传达出他的不耐,他真是受够这女人了。
没得选择了,佑宁下了决定。
苦
计!
佑宁先垂下头,
出雪白颈项,一动也不动,半晌之后才抬起头来,大眼睛里一片水汪汪,那无助的模样,看得人心都要揪成一团。
“不要赶我走,拜托…”佑宁红
一抿,眉儿一皱,眼泪像小雨似的下个不停。“楼下烧得一团
,连门锁都坏了,我一个女生单独住,谁知道半夜会不会有人临时闯进来…”请菩萨原谅她小小的、善意的谎言吧,她只是想生存。
尹颢浓黑的眉头又聚拢,凌厉目光里
进淡淡的无奈。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话说着说着,说到后来,已成了嘤嘤啜泣。
他算是服了这丫头,不管是声音、还是模样都无辜且可怜,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无赖得很,摆明了要赖定他。
他要是在此刻撒手不管,肯定被人指责缺乏同情心,但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个预感,要是收留她,接下来会是数不尽的麻烦。
佑宁偷瞄了他一眼,怎么这人如此冷血,她都哭成这样了,他还无动于衷。
不行,为了拖延还款,她必须把握机会,用尽一切办法赖定他。
佑宁深
一口气,鼓足勇气,伸手抱住尹颢的手臂,用她那双澄澈的眼儿瞅着他。“你一定要赶我走吗?”她小小声地问,看来可怜兮兮。
尹颢的回答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他的心在挣扎,理智告诉他得严正拒绝,但是…那一双眼,那一双极似美贞的双眸,揪人心疼的表情,却叫他无法开口拒绝。
“拜托你,至少让我住一晚就好了。”佑宁用最脆弱渴望的表情望着他,只差没抱着他的大腿,求他别赶她走。
尹颢瞪着眼前娇小的女人,冷静理智的思绪难得有些
了,凌厉的视线终于软化,陡然伸出手,扣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来。
“就一个晚上。”尹颢说道,剑眉聚拧着。
佑宁低下头,马尾垂落披散在白
的粉颊前,遮盖住俏脸上的神情,柔软的红
在无人察觉时,偷偷弯成一个狡诈的微笑。
耶!成功!
“好的,就一个晚上。”先过了今晚再说,明天她会再想新的方法留下来。
佑宁在心里备注,澄澈的眼里闪过一丝狡诈的笑意,然后,又迅速恢复纯洁无辜的模样。
“你真是个好人。”佑宁不忘先拍拍马
,为明天的借口铺路。
尹颢只是睨了她一眼,不言不语。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威力惊人,一而再、再而三让他有了遐想,他想他快疯了。
他渴望美贞,想念她想得快疯了,竟将这情绪转嫁至一个笨女人身上…
“我说过,你只能留一个晚上。”他捉住最后一丝理智,告诉自己该与她保持距离。
“多一天都不行吗?”佑宁小心翼翼的问,语气忐忑。
锐利的目光扫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见到尹颢无言重申他的决定,那严肃的表情,肯定不是在开玩笑,佑宁心想,她得赶紧再想个办法才行。
“好,就一天!”佑宁努力往好处想,至少过了今晚这一关。
一放松下来,她的生理机能就开始运作,肚子很不争气、很不给面子的,竟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那声音让尹颢下颚一束肌
动,这丫头不会没吃饭吧?
想想也是,她都烧了自己的厨房,想必是连吃都还没吃…
“呃…为了感谢你让我留下来,要不我煮个东西给你吃?”佑宁一边讲一边朝厨房移动,想填
的当然不是他的肚子,而是她的。
“我一点都不饿。”尹颢眯起眼睛,看来不大买帐。
“呃…不吃一点吗?吃一点就好…”因为她真的快饿扁了。
佑宁努力搅动即将干涸的脑汁,却还想不出个好籍口,就连说话都很困难。
尹颢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一切的麻烦只能怪他自己,还能怎么样呢?
他双眉微挑,顺从了她的愿望。
“冰箱有水饺。”他冷声说道,视线停在佑宁的俏脸上,面无表情。
除了美贞之外,他的目光不曾停留落在哪个女人身上这么久。
但,纵使直盯着她,他仍无法将美贞的影子从佑宁的脸上排除开来。
他需要喝点酒。
而且,还是烈酒,才能镇定他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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