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等在记者会现场的欧
奕,还不知道唐敏欣已经从展演会场大饭店后门离去,兀自欣喜若狂。
因为就在刚才,他已经跟媒体宣布,今晚的演出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幕后功臣就是他的未婚
。
只是,他保留了姓名,打算等会敏欣出场时再介绍。
这个做法吊足了现场媒体的胃口,也许等会儿…大家会少注意一点敏欣的脸与左脚。
过了五分钟,人尚未出现,现场等待的媒体一阵騒动,有媒体忍不住开口问道:“欧
先生,您的未婚
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欧
奕眉一紧,看向一旁的弟弟。后者低声说着“我真的有
代大嫂一定要来。”
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欧
奕在心里纳闷的问。
又过了五分钟,就在现场所有人都开始有点不耐烦时,厚重的大门轻轻被推开,所有人连同欧
奕在内,都以为是唐敏欣来了。
结果来的人却是宋娟瑜。
欧
奕与欧
华遗来不及反应,所有媒体一拥而上,喧哗的大声采访,宋娟瑜几乎要被惊逃诏地的呼喊声给撼动。
“这不就是欧
企业的首席设计师吗?”
“您就是欧
总裁说的大功臣,也是总裁的未婚
,未来的总裁夫人吗?”
“婚礼挑在什么时候进行?”
“婚戒挑好了吗?”
“打算去哪里度
月?还有,打算生几个小孩?”
“…”问题既多且杂,但全都绕在“她与欧
奕的婚事上”!宋娟瑜脑筋一闪,终于知道唐敏欣为何要叫她来了。
唐敏欣打算用这种方式,将她推到奕哥身边。
眼一瞥,看到远方欧
奕脸上灰暗的表情,宋娟瑜想,他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突然间,欧
奕眼睛一抬,看向陷在镜头与摄影机当中的宋娟瑜,眼里寒光一闪。
他一定误会她了,以为是她用计将唐敏欣骗开!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爱他,但他毕竟住在自己心上过,思及他的误会,宋娟瑜的内心还是不
一阵伤感。
或许在她离开台湾前,还可以再帮他们一次。
她无法讨厌唐敏欣,毕竟,她们都是如此用心且付出一切的爱着欧
奕,宋娟瑜于是对着欧
奕大喊“你还不赶紧去找她!”
欧
奕一愣,马上转身奔出门去。
“宋小姐,总裁他是怎么回事?”
“各位,我要说明一下,”宋娟瑜淡淡的微笑“今晚的最大幕后功臣不是我,而是欧
奕的未婚
唐敏欣。”
“唐敏欣?唐氏建设失踪六年的小姐?”
“没错…”
宋娟瑜看向门口,带着微笑,心知自己算是走出来了。
敏欣,你也该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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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
奕问服务人员,却发现没几个人知道唐敏欣的下落,一直到问到一个打扫的阿桑,才从她口中得知一个“跛脚的女人”从后门离开。
他追了上去,才过十五分钟,只要敏欣没有拦上计程车,应该就走不远。
他不停奔跑着,快速的脚程从小巷子跑到大马路,又跑回小巷子中,不敢漏过任何一个角落,就怕从此错身,重蹈六年前的覆辙。
“敏欣--”他急声大吼,内心疼痛。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肯信任我?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不管你如何,我都要你、爱你,不能没有你!
为什么--
停在一座电话亭前,欧
奕满额大汗,大口
息,往前望去,回头看去,没有人…
“欧
奕,你这个笨蛋,开什么记者会…你应该守着她、守着她…”他自责甚深,喃喃自语。
整个人跪在地上“敏欣,出来啊…”事实上,唐敏欣并没有走远,而且她早就听见欧
奕的大喊。靠着墙壁,急促奔走的脚不停的在发抖。她愈来愈没用了…
蹲了下来,抚着脸,泪水渗出,穿过指尖,滴落在地上。听着巷外不远男处人的痛吼,泪水更为汹涌。
“敏欣,我口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我爱你,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她轻轻摇头,紧咬着
。
“我失去你六年了,你知道吗?这段日子真的好难受,请你可怜可怜我,出来…不要再一次离开我…”
嘎的嗓音化成啜泣。
唐敏欣一震,他哭了?
不要哭,奕,不要为我这种女人哭,不值得的。
你会有更好的人生,会有像阳光般灿烂的人生,若是拖着我,你只会面临黑暗。是的,我爱你,所以我不能让你面临那个境况。
“敏欣,如果你真的这么在乎,那就让我跟你一起…”
一起什么?
“一起毁容,一起瘸脚…”
他想做什么?
突然传来铁片撞击地面的声音“我知道这很幼稚,但是,如果这能让你不再介意自己的伤残,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愿意试试看。”
唐敏欣听见了,他拿起可能是什么金属铁片,打算刮花自己的俊脸!
她吓得全身发抖,她不要他这样做,这不是她的本意,如果他这样做,那…她会心痛。
不行!她要出去阻止他!可是…她的脚好痛,她站不起来,今天晚上站太久了,肌
与骨头热
裂。
怎么办?
“敏欣,等我跟你一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不要--“不要…”声音被哭音掩盖,微弱难以察觉。
不行,他听不到。
唐敏欣整个人一翻,趴在骯脏的地上,她爬也要爬出去。
好!她不离开他了。他留她的决心令她心痛,他的爱意令她自惭,让她用一辈子来还,偿还他给的一切。
是的,她还是为自己的伤残感到自卑,但是,只要他还要她一天,只要他的爱还存有一丝一毫,纵使窥视嘲讽的目光不断,纵使厚重的自卑感如焰火般焚身烧灼,她都会留在他身边。
不顾地上石砾擦过身躯的刺痛感,唐敏欣爬了出去,在十公尺前方电话亭旁,就看见欧
奕握着锐利的金属片,喃喃自语。
“奕…”痛楚
绕着所有的思绪,唐敏欣声音虚弱,欧
奕没有听到。见状,唐敏欣忘却身上的痛楚,继续爬。
“敏欣…”
“孪--”她费力大吼。“锵!”手中的东西掉在地上,欧
奕一抬头,就看见唐敏欣一身狼狈的趴在地上朝他爬过来。
几乎在第一瞬间就跳了起来,他冲上前去,一把将趴在地上的唐敏欣抱起来,整颗头埋进她的颈肩中啜泣不已,
“奕,不要伤害你自己!”
他怒吼,不顾泪水
满脸颊“如果你敢离开我,我就会这样做!”
“傻瓜…”他低头,想吻她的
。
唐敏欣扭动身躯,避了避“我身上很脏…”
“我不在乎!”他狠狠的收紧铁臂“我不在乎你是不是跛脚,我也不在乎你的脸,除了你的人,我什么都不在乎,你听懂了没有--你竟然想把我让给宋娟瑜,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她只能哭,身体与心的痛楚让她疲乏,但心里的喜悦却让她活了过来。
“我爱你,真的很爱你…”她轻轻捧着他的脸“奕,我的脚好痛…”
“为什么痛?”他慌张的检查着唐敏欣的左脚,
“我的脚,真的已经没救了,我真的是个残障了,你愿意照顾我吗?”
“我愿意,我当你的脚!你想去哪里,我抱你去…”
“我的脸,会让你很难堪,你…”“我不在乎!懊死!我从来都不在乎,我要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脸。”气死他了!她从来都不相信他?这到底算什么?
“奕!我不走了,我愿意留在你身边!”
这不是豪赌,也不是认命,或许是认清现实,但现实就是他爱她,她也爱他。
“你如果敢再离开我,我…”等一下,她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不走了,我愿意留在你身边!”
欧
奕瞪了她好一会儿,似乎不相信固执不下于他的唐敏欣会这么快被说服,但心念随即一转,赶紧反应过来。“这是你说的,你话已经说出口了,我不会让你把话收回去的!”
“我不收回去,但是…”
“没有但是!”抱紧她,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奕,让我把话说清楚。”凝视着他
漉漉的俊眸“只要你爱我,我就留下来;但如果哪一天你对我的感情已经淡了,我会离开…”
“没有那一天!”低头
住她的
,在她的
畔轻语“我发誓,到死,都没有那一天!”
那种爱她的感觉一直在他心中沸腾,即便过了六年,没有她在身边,仍愈烧愈旺,没有熄灭的一天,
未来他会让她知道,他会永远陪在她身边,她需要时,他抱她,她在乎周遭人的眼光,他会为她挡去。
只求她别走,永远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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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饭店时已经十一点了,欧
华与宋娟瑜一同应付掉所有难
的媒体,等在休息室内,等着一前一后离开的男女回来。
欧
华轻笑“真没想到,你会帮大哥解围。”
“我不是帮奕哥,我是在帮敏欣!”宋娟瑜轻轻解释。
就在此时,欧
奕抱着唐敏欣,踹开大门,进了休息室。
欧
华一看见唐敏欣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大嫂,你怎么了?”他看向欧
奕“大哥,你该不会因为无法留下大嫂,干脆动
吧?”
“你想有可能吗?”欧
奕将唐敏欣抱得紧紧的,死都不肯放。
“奕,让我坐在那边就好了。”指着一旁的沙发。
看着欧
奕一脸不肯放人的样子,其他人都觉得好笑。
就在此时,宋娟瑜说话了。“奕哥,我想跟敏欣说话。”
欧
奕眼神瞟向她“有什么话好说。”显然,他还在为刚刚失控的记者会怪罪于宋娟瑜。
“奕,那是我的错,我已经跟你说过了。”
欧
华也替宋娟瑜缓颊“就是啊!刚刚你走了后,娟瑜就帮你对媒体宣布大嫂就是你的未婚
。”
欧
奕很是惊讶,看向她。“只能五分钟,敏欣很累了。”说完就跟欧
华一同出门。
宋娟瑜坐到唐敏欣身旁“你还好吧!”
“还好!”她急急说明“对不起,娟瑜,都是我太糊涂了。”
娟瑜摇头“你这样做,受伤最大的不是我,是奕哥。”
“我知道。”
宋娟瑜轻声说着“我要去法国了!”
唐敏欣愣住“为什么?”
“我想再去进修,这么多年留在台湾,我觉得自己一点长进都没有。”
唐敏欣突然觉得歉意涨满
口“是因为我吗?”一定是的,她先是回来抢走了奕,然后又因为自己的糊涂,让宋娟瑜遭遇今天这样的事。
“不是!事实上,我应该要谢谢你,让我走了出来。”不用再执着于一段无望的爱,不用再苛求一段枯竭的感情,反而可以跳
出来,欣赏一段绝对付出的至爱,甚至认识一位懂自己的朋友。
或许,隐约中还有一点心痛,但想到唐敏欣可以为了不拖累爱人而远走他乡,相较之下,她这一点的付出反而变成小巫见大巫了。
“我…”
突然间,宋娟瑜握住她的手“你呢?你什么时候才要走出来?”
唐敏欣回握住宋娟瑜的手“我已经想通了。”
“那就好。我一直在想,你一直希望不要拖累奕哥,你为他付出一切,却可能没有发现自己的付出对奕哥来说,竟然是自私的。”
“是啊…”一味的以为离开他对他最好,却不知道,自己一再将他推入孤独的地狱,连带自己也不好受。
“就像我,我终于懂得那天奕哥的意思,他说我一直执着于他,反而对他造成困扰,我的感情其实也是一种自私。”
唐敏欣皱眉头“他说话还真是不懂委婉!”
宋娟瑜笑笑,心里的开朗连带漾满脸上。现在,她已经可以
住那种不舍与孤独的感觉。“遗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
“当初要我来公司帮你的不是别人,而是干妈。”
“你说…欧
夫人?”
宋娟瑜点头“我不知道她的用意,但那天你跟奕哥回来看她,离开后,她要我『不要太早放弃』。”
“是吗?”看来,那天她离开时内心的忧虑并不是空
来风。
“提醒你,自己心里要有一点警戒。”
“我知道,谢谢你!”
宋娟瑜连这种事都愿意告诉她,看来,她是真的放下了。“一路顺风!”
“谢谢你!”
“你会再联络我吗?”
“我会,因为,我希望你能再给我的设计一点意见。”
送走宋娟瑜,欣喜着宋娟瑜的开朗想通,却凭着女人的直觉感觉出宋娟瑜的内心仍是刻意压抑着伤感与哀愁。
爱,曾经重重的给,现在要轻轻放下,本就不是一件易事。
但是,她不可能再成全宋娟瑜了。
这份爱就容许她独占吧!即使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但她的情丝自十多年前就
上了,经过六年分离,也未曾断尽。
都是为了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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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演会的成功,再加上欧
企业准总裁夫人身分的曝光,让唐敏欣与欧
奕的恋情成为占据媒体数
的焦点。
媒体不停的挖,希望能挖出鲜为人知的豪门内幕,甚至还有更离谱的。
“欧
奕、唐敏欣六年恋情大事纪?”下午六点,唐敏欣一人在家,看着这份晚报。
晚报以年代表列的方式列举两人的恋爱史,从认识,到她下落不明,再到重逢,只不过,这里面多半是在瞎掰。
打开电视,好几家媒体SNG车仍守在公司外面,正守株待兔,看看能不能捕捉到她与欧
奕一同进出的镜头。
不过他们要失望了,奕因为公司临时有事,她又因为有点疲累,所以今天没有陪他一起去公司。
这时电话响起“喂?”
“敏欣吗?我是妈啦!”
“妈,有什么事吗?”
唐母显然松了一口气“没事!就是看到电视上那群记者围在阿奕公司外,我以为你跟他在一起。”
“没有!我现在在奕的家里。”拿起报纸,看着欧
奕的照片,他真的好帅。
“你们两个…现在怎么样啦?”逗趣问着。
唐敏欣俏脸微微一红“他已经跟我求婚了,只是…”
“真的啊!那要赶紧挑个日子,我看择
不如撞
…”
“妈!短时间内我可能不能跟奕结婚。”
“为什么?”
“奕的母亲…好像对我有点…”
唐母顿时气结“她还有什么意见?也不想想看,你是为了谁才变成这样的,不行,我跟你爸帮你去说…”
她赶紧拦着“不要,这件事让我自己解决。而且阿奕说过,他会跟他母亲再沟通一段时间,年底前无法成功,我们就会直接结婚。”
“这还差不多!”
“妈,”唐敏欣再三叮咛
代,就怕母亲冲动“你跟爸真的不要
手,不然奕会难做人的。”
“我知道了…”
币上话筒,唐敏欣屈着腿双,坐在沙发椅上。
那天欧
奕下跪向她求婚,捧着婚戒和一束鲜花,浪漫得让她哭笑不得,也欣喜若狂。
不过她没有直接答应,或许宋娟瑜告诉她的话仍在她的心底发酵,她只说:“我非你不嫁,但是,我更希望获得伯母的首肯与祝福。”当晚,
急的欧
奕就奔回家通知母亲。
或许唐敏欣也在给欧
奕出难题,想知道如果他母亲不答应,他打算怎么办?
当晚,欧
奕绷着一张脸回家,他很诚实的将自己母亲对于婚事的反应统统告诉唐敏欣。
“伯母怎么说?”
“她怎么说并不影响我,重要的是我要娶你。”
唐敏欣心里一笑,有时候精明的欧
奕还真笨,这种没有正面回答的说法,等于直接给了答案。
答案就是,不赞成。
“那就暂缓吧!”才想起身去倒杯水喝,就被欧
奕抱回怀里。
“我要娶你,我一定要…”
“我知道,只是…”
凝视她的眼“敏欣,你怎么会知道我妈她…”
于是,她把宋娟瑜告诉她的话告诉欧
奕。
愈听,欧
奕的眉皱得愈紧。“该死!妈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他气得大叫。
唐敏欣安抚他“伯母跟我一样,都只是因为爱你。”
“爱我就可以这样做吗?”欧
奕俊眸暴瞠“你也说你爱我,可是你离开了我六年,生不如死的六年…”
现在回想起那一夜,欧
奕真的是觉得悲从中来,当时他难过得六神无主,整个人
得像是迷路的小孩。
而这一切,真的都是她们这些自称爱他的女人害的。
爱,却成了自私。
她发誓她绝对不会这样做了,留下来若可以成就他的幸福,纵使周围有冷嘲热讽环伺,她也不怕。
这时,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
这里是高级住宅区,十四层楼的大楼,每层仅一户,每个月数万元管理费用,门
森严,所以,回来的一定是…
唐敏欣拖着跛脚,站在玄关。
欧
奕一开门,就见到她那张美丽的笑颜,奇妙的化解了他烦躁的心思,即便今天的他真的很烦很烦。
唐敏欣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情不好,她先搬出效用十足的笑容“你竟然能突围而出,真是厉害。”
“事实上,我是给了那些记者一人一拳,才能安全
困的。”
“还不错!教训这些文化
氓,也算大快人心啊!”他接不下去了,上了一天班,真的好累,再加上今天接连发生两件让他心痛愤怒的事,现在的他,必须静下来好好思考。
读出他的不愿再谈,唐敏欣接过他的公事包与西装外套“我去把菜热一热,你去洗个澡,四十分钟后就可以吃饭了。”
“你的脚…”
“好多了,至少现在可以走了!快去吧!”
四十分钟后,唐敏欣来到书房门外正打算敲门,却听见“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到门板上。
然后,传出欧
奕的怒声大吼。“该死!真他妈浑帐!”
唐敏欣吓了一跳,奕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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