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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都,怀宁王府。

 这几天,王府里的气氛很凝重,宫女、太监们走动之时都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挨训。

 这样的情景在王府里十年难得一见,因为他们的主子怀宁王铁穆耳,虽然贵为大元王朝最珍贵的血统继承者,却是皇宫里最最谦和、最最能干、最最优雅的人。

 当然,这是下人眼里的铁穆耳,而在赤烈眼里,铁穆耳是一个老是爱奴役别人,自己则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的狡猾家伙。

 既然能将一同生活的宫女和太监们骗得团团转,由此可见他确实是个深藏不的人物。

 可从三天前开始,铁穆耳却将王府里半数以上的倒楣蛋都轰成了炮灰,原因只有一个--他视作兄弟的大诺颜赤烈,居然在前往江南调查的途中失踪了。

 “不是叫你们几个小心的跟着他,不许出一点纰漏吗?人怎么会失踪?既然失踪了,为什么不去查?你们几个跑回大都来有个用!”说得气恼,铁穆耳抬起一脚将为首的侍卫踹了出去。

 “是,主子教训得是。”为首的侍卫被踢得飞了出去,却不敢有所争辩,摇摇晃晃的又跪了回来,连嘴角溢出的血渍都不敢擦一下。

 “除了认错,你们还会什么?!”他气急败坏的骂道,大有继续动脚的意思。

 “主子,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看见为首的侍卫伤得不轻,和他好的侍卫大着胆子辩解道。

 “尽力?这就叫尽力了?!”铁穆耳气得发抖。

 “主子息怒、王子息怒、主子…”为首的侍卫努哈尔跟了铁穆耳多年,也算是了解主子的真情。见他这次的震怒非同平常,当下磕头如捣蒜。

 “说,给我详详细细的说来!”他重新坐回紫檀棋桌前,只是握着雪白棋子的手上青筋暴,再也没有之前闲敲棋子的悠闲了。

 “是。”努哈尔又磕了个头,详细的将这一路跟去江南的情景一一道来。

 “你是说,在经过江浙行省时,遇强人劫囚,这才失去大诺颜的踪迹?”铁穆耳一边仔细聆听,一边在心里迅速思考:这究竟是真的事出偶然,还是地方官吏也和有勾结?

 这老家伙,之前还曾试探他,可是这几天好像忽然对这件事毫无兴趣,难道…

 “主子明鉴。”

 “不中用的家伙!”铁穆耳眼里都是黑暗。

 “其实我们在江浙行省时,已经掌握了大诺颜的大致踪迹,如果不是…”看主子面色不善,大有翻掌杀人之意,努哈尔的手下情急辩解道。

 话才说了一半,这个鲁莽的人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捂住嘴,却为时已晚。

 “说!不许有丝毫的隐瞒!”

 “我…”说溜嘴的侍卫看看脸色铁青的铁穆耳,又看看脸色死灰的直属上司,不知道该不该说。

 “努哈尔,没想到你去了趟江南,别的长进没有,南人的虚伪和狡诈倒学了七八成啊!你还有将我这主子放在眼里吗?”铁穆耳森然道。

 “主子息怒,努哈尔什么也不敢隐瞒主子了。”为首的侍卫努哈尔一边磕头,一边哀号。

 “说!”直到努哈尔额头磕得都是斑斑血迹,铁穆耳才出言喝止。

 “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大诺颜跑进疫病横行的幽溪地界,我们--不,我、我…”他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你是说,大诺颜跑进了疫区,你们怕死不敢跟去,所以就失去了大诺颜的踪迹?”铁穆耳冷冷的声音响起。

 “是。”想起在疫区看见的一切,努哈尔至今还忍不住颤抖。

 虽然他们只迟疑一会儿,却已失去大诺颜的行踪,大诺颜现在很可能已经…

 “哼!”铁穆耳冷哼,大手一掀,将面前的紫檀棋桌掀了个底朝天。

 黑白棋子就像瀑布一样“哗啦哗啦”落了一地,跪在里面听训的侍卫们和躲在外面偷听的大总管,莫不惊出一身冷汗。

 “努哈尔,明知道我会为此将你处死,你为何还要回大都找死?”很快的,铁穆耳恢复了镇静。

 努哈尔不回答,只拚命磕头。

 “如果我再派你去疫区寻找大诺颜,你可还敢去?”他温言问道。

 “我…”主子还信任他吗?努哈尔的眼里满是惊喜。

 “你是我最信任的手下。”铁穆耳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现在仍旧是。”

 “主子…”惊喜的泪水从他血汗斑驳的脸上滑落。

 “不过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你的--”他故意拖长音。

 “努哈尔明白,努哈尔这就去刑房认罚。”努哈尔踉跄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就要往外走。

 “主子,侍卫长他身上的伤口还没好!”情急之下,努哈尔的手下大喊道。

 “伤口?”风暴再次在铁穆耳的黑眸里凝聚“是谁胆敢弄伤我的人?!”

 “是伯哈的手下。我们已经明白告知身分,可是他们还是拔剑将侍卫长刺伤。”看见努哈尔没有要诉苦的意思,手下忍不住替他开口。

 “三皇叔的人吗?”

 “是。大伙儿要和他们动手,可是老大他不同意。他们还骂我们…”年轻人到底沉不住气,哇啦哇啦的就将这一路上所受的委屈全都嚷嚷出来。

 “老大?”铁穆耳扬起了嘴角。

 “是大伙在一起时随便喊的,主子别当真。”生怕他怪罪手下,努哈尔赶紧辩解道。

 “哈哈…”铁穆耳只莞尔一笑。

 “对了,属下还有一件事没有禀告。”努哈尔忽然想起自己回大都的目的。

 “说。”他收起笑容。

 “之前属下曾放回好几只信鸽,要向主子请示大诺颜的事,可是不知怎的,竟一直没有收到回音,所以我才…”

 “这么说,是我错怪你了。”铁穆耳沉了下“起来吧!也怪我,之前只顾着和大诺颜闹着玩,却被三皇叔他们从中捡了便宜。”

 “主子…”努哈尔没想到高高在上的主子居然会向他道歉,一时愣在当场。

 “委屈你了。”铁穆耳站起身,双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努哈尔。“我马上进宫面见皇爷爷。你先去葯房敷葯,你的手下也抓紧时间吃点喝点,等我回来就马上出发。”

 “是。”得到主子的信任,给了他们极大的鼓舞,当下一干侍卫人人振奋。

 不过在他进宫之前,还有一件事得好好清查,他的身边可不允许有别人的卧底!

 咦?铁穆耳耳朵一竖,手指一弹,夹在指间的一颗围棋棋子应声飞出。

 “啊啊啊…”窗外一声惨叫。

 “拖进来!”

 一声令下,满脸血渍的总管被拖了进来,强制跪在地上。

 “殿下饶命啊!小人也是不得已的,小人什么也不知道啊!小人…”总管吓得在地上抖成了一团。

 “不知道?”铁穆耳淡然一笑,双手轻轻一拍。

 “主子,您需要我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悄无声息的出现。

 “带他去刑室,要他招出同伙。”

 “是。”

 “不不不不…”在杀猪般的哀号声里,总管被那两个男人拖了出去。

 等努哈尔等人再次看见总管时,竟没人能认出这一团烂是刚才衣着光鲜的王府总管,更恐怖的是,他居然还是活着的。

 在场的侍卫们不颤抖,尤其是刚才那个大胆话的菜鸟侍卫,一想到自己尊敬的前辈努哈尔差点也成了这样的烂,两排牙齿不由“咯咯咯咯”的直打架。

 “别怕,主子不会这么对待自己人的。”努哈尔悄悄的用肘子撞他一下,暗示他别失态了,他们的主子一向最看不起胆小表了。

 “不、不会吗?”菜鸟侍卫偷眼向铁穆耳望去,正好望见那双满溢杀气的狐狸眼。

 他猛的打了个冷战。天啊!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会是下一个被剥皮的人呢?

 “王子,这是名单。”孪生子之一恭恭敬敬的递过一份名单给铁穆耳。

 “嗯,就照这名单去办吧!”铁穆耳看似随便的扫了一眼,只用一句话就决定了王府的大清扫就此展开。

 其手段之严酷,使得菜鸟侍卫接连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当然,这是后话了。

 “还有…”孪生子言又止。

 “还有什么?”

 “这个应该是他还没来得及毁去的。”孪生子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手里的纸条递过去。

 努哈尔看得分明,那是一份飞鸽传书。从纸张的颜色判断,应该是他留在江南的弟兄们传来的。这下他也总算明白为什么他那些飞鸽传书都没有消息了,原来不是信鸽出了问题,而是被总管截了啊!

 “主子,有什么消息?”

 “有人看见大诺颜在一个疫村出现。”铁穆耳随手将纸条递给努哈尔“这次的任务很危险,如果你们不想去也没…”

 铁穆耳又一次恢复体贴温文的“本来面目”

 “努哈尔的命是主子给的,我的手下--”努哈尔坚定不移道。

 “我们也一样,刀山火海任凭主子差遣!”侍卫们轰然应道。

 “好好好,都是我蒙古的好男儿!”铁穆耳拍拍他们的肩膀,以示激励。

 每一个被他拍到的人,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我马上进宫请旨,你们抓紧时间休整,等我回来就出发。”说完,他忙不迭的往宫里跑去。

 “是。”努哈尔等人齐声应道。

 天还没亮,一队人马带着宫里的御医,以及大捆珍贵葯材,从怀宁王府气势汹汹而去。

 铁穆耳目送着他们远去。

 我的身分注定了我不可能为了你深入疫区,可是,赤烈,我的安答,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容易死去的。

 望着马后滚滚的烟尘,铁穆耳在心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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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时间的消逝,疫病在赤烈身上越发肆

 之前他的隐瞒耽误了治疗的时机,而山上缺医少葯、餐风宿的,更是加重了他的病情。

 才几天,他就已经形销骨立,瘦得不成人形了。

 山里没有锅灶,熬不了葯,他神志清醒时就嚼些葯草,可是大半时间他都是昏昏沉沉的,即使睁开眼,也是神志不清的说些胡话。

 梅怜白所能为他做的就是死守着他,按时给他的伤口换葯,还有,在他喊冷的时候抱紧他。

 这天,她又一次抱着他默默的垂泪。

 “赤烈哥哥,你不要死,我还没有告诉你、告诉你…”这些天里,她已经想得明白了,自己真的是很喜欢他。

 “呃~~下雨了吗?”不知过了多久,一只火热的大掌摸索着抚上她的面颊。

 “下、下什么雨啊?”梅怜白睁着哭得红通通的眼睛,等她省悟是赤烈从昏中清醒过来时,不惊喜的大叫:“老天爷保佑,你终于醒了!”

 “看样子,这雨还下得大的嘛!”他的虎眸含笑。

 “你变笨了啊?下什么雨,明明是我…”话说到一半,她才明白他是在逗着自己玩,当下羞恼的道:“你这家伙再说些不正经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正经,我一定正经。”能再一次看见她恢复生龙活虎的样子真好!

 “这还差不多。”她嘟着嘴嘀咕一句。

 “这里。”看见那张花猫似的脏脸,还有那可以挂上二两猪的翘嘴巴,赤烈忍不住失笑。

 “什么?”她不解的问。

 “你这里还有葯汁。”他用拇指擦去她嘴角残留的青黑色“一不留神”一指头竟探进了她的小嘴里。

 “你…”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不料舌尖竟到了他的手指。

 这些天,她的嘴里总是充满草葯苦涩的味道,而他的指头则沾着属于他的血腥,当这两种滋味混合在一起时,竟成了一种叫作幸福的奇特味道。

 “呃~~”她的俏脸通红。

 “我喜欢这里。”他的虎眸充满暗示的望着她丰润的下

 两人的双眸对视,赤烈的眼神满含侵略,而她的则躲躲闪闪、净是娇羞。

 “我看不出这个破山有什么值得让人喜欢的地方。”梅怜白定定神,假装听不懂他的话。

 “呵呵…”他只是望着她笑,那双含情脉脉的虎眸似乎在说:你一定懂的。

 “真想不明白,你这人怎么这么笨!染上疫病就好好在家休息,还上山抓什么猎物呀?”被他看得红了脸,她借机嗔怪道。

 “家…”一个多么好的字眼呵!

 他自幼丧母,父亲戎马一生,为世祖皇帝打天下,直至最后还为了这皇家的太好山河送了性命。

 虽然他父亲不只一次说过,大丈夫死当马革裹尸;虽然皇帝感念父亲对他的忠心耿耿,本着爱屋及乌之情,对他也恩宠有加,甚至特许他和皇太孙铁穆耳一起学文习武;虽然…

 可是对于赤烈来说,真正属于他的家,早在母亲死去的那天就不存在了。大都里耸立着属于大诺颜的豪华府邸,却没有一个能让赤烈称之为家的地方。

 多年来,即使最烈的酒、最丰腴的女人…都无法温暖他那颗渐冰冻的心。

 直到他掉落山崖,住进梅家那问倾颓的石屋,在这个叫作梅怜白的汉家女子身上,他看见自己期盼已久的东西。

 在她看来,是他拖着病体去打猎,还在蒙古人屠村的时候不顾性命救了她: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贪恋那份属于家的温暖而已!

 “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梅怜白“哇”的大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你还真是水做的呢!”他用指头沾起了一串泪珠。

 “都怪我!如果我不那么自私,如果我不将你打昏带回来,你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

 “不怪你,不怪你!”他‮摩抚‬着她细软的头发,柔声安慰道:“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她也只是希望自己的亲人能活下去,严格说来,这和他在战场上所做的并没有什么差别。

 “可是…”

 “再说,我不是喝了你的葯吗?”虽然她的葯实在不太灵验。

 “你没事吧?”他的身体滚烫,就连嘴也变成诡异的紫,她好怕他下一刻就会昏死过去。

 “如果你是在问我会不会死的话,我想还不至于现在就…”他还没说完,梅怜白便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我不许你说死!”她握紧了刺痛的手掌,嘶声道。

 “你是第一个胆敢打我的女人。”也是第一个让他挨了打,心里却觉得暖烘烘的人。赤烈直勾勾的看着她。

 “我才不管你是强盗还是土匪什么的,你若敢再说一个死字,我还是一样打你!”她颤声说。

 “土匪?”他费力的挤出一丝微笑“那你可愿意做我这个土匪的押寨夫人?”

 “你…”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愿意做我这将…”死之人的子?

 “我愿意、我愿意…”梅怜白用手掩住他的嘴,阻止他即将出口的“死”字,一迭声的道。

 “按照我们族--呃…”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溜嘴,他赶紧改口道:“按照我们家乡的规矩,我们要歃血为盟。”

 赤烈伸手去拿摆在一旁的匕首,却发现自己的手竟颤抖得连一柄小小的匕首都拿不稳。

 “我来。”梅怜白接过他手里的匕首,先在自己的手臂划一刀,又在他的手臂上划开浅浅的一道“然后该怎么做?”

 “既然没有酒,就只能这样了。”他示意她将两个血的地方并在一起,虔诚的道:“天神在上,我元赤烈今天在这里娶梅怜白为,终此一生惜她爱她。”

 说完,他俯首在两人的伤处分别了一点血,算是完成歃血的仪式。

 “天神在上,我梅怜白今在这里嫁予元赤烈为,无论贫病困苦,今生今世不离不弃。”梅怜白照他的方式做了,想了想又大声道:“天神保佑元赤烈能逃过此劫,我定会督促他远离匪路,不做作犯科的坏事。否则,这罪孽就报应在我身上吧!”

 “你还真是个傻女人。”听到她后面的话,赤烈的心情更是得不能自己。

 “我不想做寡妇,我要做你的子!”她咬着樱桃般的下,倔强的道。

 “好像我这么做又害了你。”他的脑袋清醒了一些,不苦笑道。

 娶她做子固然存着私心,更多则是希望即使他死了,她也能因为是大诺颜的子,而得到很好的照顾。而从刚才的对话里,他明白了情深种的不只是自己。

 靶情得到全然的回应固然值得欣喜,可听出她话里隐隐透着想要同生共死的意味,赤烈心里有些快又有些心酸。

 “亦白、笑白他们都走了,小白也不知生死,你、你一定不要丢下我一个好不好?”梅怜白扑在他怀里哽咽的哀求。

 “我不会…”他也想永远陪伴在她身边啊!

 “告诉我,我该怎样做才能救你?我不想看着你死啊!我…”梅怜白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这么做虽然有些冒险,可是如果想活下去就只有…

 赤烈心中有了点子。他从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一旦决定了就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在里面。”他解下自己的带,试图撕开上面的线。

 可平常能轻易拉开强弓的健壮双臂,此刻竟无法扯开这条质地柔软的布带。

 “我来。”她看出了他的意图,接过手用匕首割开了带,从夹层里取出一个小锦囊。

 “怜白,你信任我吗?”赤烈严肃的问道。

 “嗯。”她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我要你去做的事情很危险,你很可能因此丢了性命。你可以拒绝我,事实上,我也不希望你去冒险。”

 “我明白,你不希望我去冒险就像我不希望你死掉一样。”

 “那,就只能如此了。”赤烈轻叹一声“你带着这锦囊,到幽溪县城的衙门…”

 “去县衙做什么?”梅怜白咬牙切齿的问。

 那个纵火烧了村子、害死小白的狗官,是她在这世上最恨的人!她恨不能喝他的血、啃他的

 “找到幽溪县令,让他带大夫到这里。”赤烈望着她清澈的明眸,诚恳的道:

 “相信我,这是唯一能救我们的方法了。”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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