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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现下该怎么办?

 何彦和陆镇岳眼神会着。该说的,不该说的,他们都说了,可是皇上根本没听进去。

 瞧皇上这两没夜的批阅奏折,处理国事,并且和宰相大人在御书房里一关就是两个时辰。何彦这个贴身近侍当然知道他们在谈什么,皇上要宰相大人在他“微服出巡”的时候暂代他处理国事。

 皇上当真是在代后事,他打定主意要拿命去换肃亲王的命,而这件天大地大的事,整个皇宫里,却只有他和陆大人知晓!

 看看在宫里玩得不亦乐乎的彭希,他又是一肚子的怨气。

 都是她,明明是请她来救命的,没想到她出那什么馊主意,竟然要皇上拿命去换!既然如此,还要她来干么?真是太可恶了!

 “我、我受不了了,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皇上丧命。”何彦喃喃低语,双手握拳,恨恨的瞪着在御花园里,百年老树下那个新增加、与园景极不协调的秋千上着嘻笑的人。

 “何公公想怎样?”陆镇岳低低的问:“彭姑娘武功高强,连我都不是她的对手,何公公就算想杀了她也办不到,更何况,就算何公公杀得了她,皇上也已经知道解蛊的唯一办法,彭姑娘死了,皇上会死得更无所牵挂。”

 何彦咬牙。“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受不了了,凭什么她说一句话,就决定了皇上非死不可?咱们大老远的去『请』她过来,不是要她来害死皇上的!”

 “是请她来救肃亲王的,所以她提出救肃亲王的唯一办法。”

 何彦哑口“可是、可是…可恶!她为什么还能玩得那么快乐?!明天皇上就要…她为什么还能无动于衷?!”

 “皇上不也像没事人似的,今天早上将事情处理完之后,就一直陪着彭姑娘,咱们跟在皇上身边那么多年了,何公公可曾瞧见过皇上这般轻松惬意?甚至还看到他笑了,你难道没发现,只要和彭姑娘说话,皇上从不自称朕吗?”陆镇岳沉默了一会儿,望着远处跳下秋千,跑到龙承翰身前跪坐下来,与他头接耳的彭希。“我真想听听彭姑娘说了什么,才能让皇上出那样的笑容。”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明到了肃亲王府,一切就结束了,有什么用?”何彦红着眼。看到皇上快乐他当然也快乐,可是这么短暂的快乐,他宁愿不要!

 “这是皇上的旨意,我们也只能…”他无奈的一叹。

 这方沉默了,而那方…说了什么呢?

 “我在想,我是不是干脆和你一起死算了。”彭希一边着秋千,一边嘻笑地说。

 龙承翰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发现自己被人怨恨着。”她吐吐舌。

 “何彦和镇岳只是太过于忠心。”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谁。

 “我知道啊,否则我哪会坐在这里。”彭希笑了笑。若不是知道他们两人对承翰哥哥忠心耿耿,以她的情怎会乖乖的放任他们这般错待自己,早就好好的整他们一回了。

 “这么说来,朕可得好好的谢谢你高抬贵手,放过朕的忠仆喽!”他淡淡的微扯嘴角,故意的说。

 “呵呵,皇上不用客气,因为民女不保证不会有整他们的一天。”学着他打官腔,说起话来还有趣的。

 “希…”龙承翰突然垂下头,望着地上,好像地上的小草突然很吸引他似的。

 “干么?”彭希疑惑的问。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彭希皱眉,跳下秋千,跪坐在龙承翰面前,微弯审视着他。

 “承翰哥哥,你不相信我吗?”

 龙承翰抬起头“你知道我相信你。”

 “那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想知道。”他温柔的望着她。

 “你为什么会不知道呢?”她一脸不解。“不管是你,还是承刚哥哥,或者是修莲叔叔和寒哲叔叔,我都当你们是我仅剩的亲人,你们若有个万一,我当然会伤心啊!”龙承翰眼神微黯,伸手抓握住她的手“我们在你心里…你对我们都一视同仁吗?没有一点点差别吗?”

 “当然有差别,我敬爱修莲叔叔和寒哲叔叔,我对承刚哥哥的感觉就像他是我弟弟似的…”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谁叫他以前老是像个吵闹的孩子似的跟在我们后头追着跑呢,还那么爱哭,一点都不像是哥哥。”

 “那我呢?”龙承翰深凝着她。

 “你啊…”她偏头深思的望茗他,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对你的感觉就复杂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一直像个哥哥…”

 终究只是哥哥吗?龙承翰心里叹息。

 “可是有时候,我又觉得有点奇怪,你也是承刚哥哥的哥哥啊,而且还是亲哥哥,可是我就没见你像宠我一样的宠他,而且…”眉头皱得更深了,好一会儿,她才摇摇头“算了,我也不会解释…”

 “不行,告诉我,而且什么?”龙承翰有点急切的抓紧她的手。

 彭希对他的急切有些讶异,可是她还是乖乖的试着解释心里那种她也厘不太清楚的感觉。

 “我一直觉得身为一个哥哥,就该像你一样,成、稳重、遇事处变不惊、疼爱手足等等,你实现了我心中一个完美哥哥的形象,你对我真的很好很好,可是有时候,我却莫名的有点…怕你…”眉头一蹙,她又停了下来。

 “你怕我?”他讶异,他知道自己冷峻不苟言笑的外貌,加上显赫的身分让许多人畏惧他,可是…他从来没想到她也会是其中之一。

 “其实那种感觉和害怕又不太像,我说了我不太会解释。”她有点气馁的叹气。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感觉?”

 “大部分时候都是很正常的,那种感觉只有偶尔才会出现,比如你一直看着我的时候,我就会莫名的开始紧张,心脏会突然加快速度,手心会冒汗…这种感觉就跟我和老虎对峙的时候一样,当然啦,我不是说承翰哥哥像老虎,我只是打个比方,我说了我不太会解释的嘛!”

 龙承翰突然笑了,漾着极其温柔的笑容凝望着她。

 “喔,天啊!”彭希低呼,抬手遮住他的眼“你又害我有那种感觉了,别这样看着我啊!”“希。”他轻柔的低唤她的名,没有拿下她的手,任其遮着他的眼。“你不是害怕。”

 彭希盯着他上扬的,表情有些失神。“承翰哥哥,我好像…第一次看见你笑得这么开心?”

 “希…”他忍不住叹息,抬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拉下。“希,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什么?”她迷糊糊的漫应,思绪还困在他俊朗的笑容里。

 “我说,你对我的感觉,不是害怕。”他决定了,在赴死之前,要让她知道他对她的感情,也要让她厘清楚自己的感情。

 彭希眨眨眼,视线勉强从他的上移,向他那种让她心跳加速的眼神。“不是害怕?那是什么?”

 感觉到她腕上脉搏的跳动速度加快,龙承翰笑容更深了。

 “那种感觉,是喜欢,希,你喜欢我。”

 “我当然喜欢你啊。”她翻了一个白眼,还以为他有什么高明的见解呢,呿!“我也喜欢修莲叔叔、寒哲叔叔、承刚哥哥,可是对他们,我没有对你的这种感觉啊!你一定说错了。”

 “对,我说错了。”龙承翰点头,他的确错了。“那种感觉不是喜欢,而是更深层的,你…爱我,不是亲人间的爱,而是男女间的爱,你爱我,对吗?”

 彭希错愕的张着嘴。承翰哥哥到底在说什么?她爱他?就像寒哲叔叔和修莲叔叔他们之间的那种感情?

 “不对!”她忽地大喊。

 “我爱你,希。”他轻轻捧着她惊愕不已的脸,缓缓的靠近她。“我爱你很久很久了,我一直告诉自己,你还小,我必须耐心的等你长大,若非无忧谷与世隔绝,我毋需担心你会被别的男人拐走,我根本不可能安心的离开,我已经等太久了,久到我已经…”他温柔的啄吻着她的红。“快要等不下去了…”

 太突然了!太突然了!太突然了…

 她在心里狂喊,可是身子却僵直着动弹不得,瞠着大眼,错愕且难以置信的瞪着近在咫尺的他,他这种眼神,她经常在寒哲叔叔和修莲叔叔他们互望的眼底看到,他从以前就是用这种眼神看她的吗?

 这不是真的,她想自欺,可上温热的触感是那般真实。天!她从没想过要谈情,她甚至认为自己不会和某个男人成亲,可是眼前正在吻着她的男人,是一个一国之君,一个能够拥有无数嫔妃的男人…

 她猛地推开他,并向后飞跃远离他。

 “希?”龙承翰措手不及,被她一推,跌躺在地上,后脑重重的敲了一下,痛得他差点龇牙咧嘴。

 “你错了!”彭希对他大喊“那绝对不是爱!”

 “那么,那是什么?”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

 “我不知道!”她转身飞纵,想要离他远远的。

 “你既然不知道,为什么说我错了?”龙承翰不让她逃,纵身追了上去。

 “我就是知道。”回头看见他追上,她加快速度逃离。

 “你自己说你不知道的。”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你错了!”

 龙承翰有点恼火,眼看两人距离越来越远,他倏地大喊“彭希,你是个胆小表!”

 话声一落,几乎快消失在视线内的人儿突然一顿,足尖一点,往回飞纵而来,眨眼间已回到他的面前,怒气冲冲的指着他。

 “你…我最恨人家说我是胆小表了,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的!”

 “我如果不这么说,你会回头吗?”龙承翰抓住她的手,往怀里一扯。“而且我说的也是事实,你是胆小表,因为你逃了。”

 “我…我只是不想听你胡说八道,你…”她挣扎着。“你放开我啦!”

 “希,你武功比我高,要挣脱我并不难。”龙承翰温柔地望着她。

 是不难,可是势必得伤了他,而她…

 “你舍不得伤我,对不对?”他轻笑,笑得自信,笑得让她气结。

 “那并不代表什么!”她怒道。

 “如果是承刚这样对你呢?”他吻了她一下。

 “他敢!我一定会把他揍得连你爹娘都认不出他来。”想也没想,她火大的说。

 “所以…”他又笑了。“我没错,对吧!”

 彭希瞪着他。他错了,他错了!他一定错了,他…真的错了吗?

 “希,承认爱我,这么困难吗?”

 她惘的望着他。承认爱他,其实一点也不难,因为他那么好,可是…不行的,她…不行的!

 瞧见她如此惘,龙承翰有些不忍了。

 “我不你了,希,你只要知道我爱你就行了,甚至愿意把我的命交给你。”

 彭希瞪着他,抿不语。

 他无奈的一叹,将她拥进怀里“明天的事,就拜托你了。”

 她无言的靠着他,点点头,心头突然涌起一股不安,急切的抓住他的衣襟,认真地望着他“你一定…一定要照我说的去做,一分一毫都不能偏差,你办得到的,对不对?”

 龙承翰对她温柔一笑,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

 “你放心,我一定办得到。”

 “如果你没办到,我会嘲笑你的,知道吗?”

 “我可不能让你嘲笑,有失堂堂一国之君的面子。”

 “承翰哥哥,我…”

 “皇上,不好了!”陆镇岳匆匆飞纵而来,落在他们面前。“皇上,肃亲王醒来,拿着剑往宫里来了!”

 “什么?宋尧呢?”龙承翰表情一沉。

 “听快马进宫的侍卫报告,宋大人为了阻止肃亲王,被他刺了一剑,身受重伤,目前生死未卜。”

 “承翰哥哥,不能让承刚哥哥杀进皇宫里,否则他是死路一条。”一进了皇宫,弒君之罪就无法掩盖了。

 “我知道。”龙承翰点头“我们马上引刚弟回肃亲王府。”

 “好,走!”

 两人全力飞纵,生怕慢了一步。刚弟弒君之举外的话,饶是身为一国之君的他,也救不了他。

 “啊?皇上,等等奴才啊!”何彦慢了一步,追在后头喊着。

 “我带你走,抓紧我!”陆镇岳无奈,回头将他一把抓起,带着他赶了过去。

 希望…他们别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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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龙承刚一剑刺进龙承翰的膛时,时间彷佛停止了一般,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直到龙承翰出一口血水,一切才又动了起来。

 龙承翰向后仰倒,剑缓缓的从他的离,出一道血柱,洒在龙承刚的脸上、身上,下一瞬间,龙承刚眨眨眼,呆滞空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紧接着,他呕出一口黑色浓稠的污血,跪倒在地上,混沌的脑袋终于清醒过来。

 “不!皇上…”迟来一步的何彦狂呼,飞奔上前,抱住仰倒在地上的龙承翰。“天啊!天啊!皇上、皇上…”

 皇上?皇兄怎么了?

 龙承刚缓缓的抬起头来,随即震惊的瞪大眼睛,瞪着倒在地上的龙承翰,然后,视线缓缓的落在手中染血的剑,这是…怎么回事?!

 “别动他!”彭希沉声低吼,才上前一步,便被一脸阴沉的陆镇岳给拦住。“你干什么?”她微瞇着眼。

 “请彭姑娘别再接近皇上了,我已经派人请来御医,彭姑娘别再手!”陆镇岳沉声地说。他还是迟了一步,只怪自己功力不如人。

 “陆大人,你最好去把那个人给拦下来,这里的事,一丝一毫都不能外出去,拿去好好的看清楚!”从怀里掏出龙承翰之前准备好的圣旨丢给陆镇岳,她抬手轻轻一挡一挥,便将他给隔开,来到龙承翰身旁蹲下。

 “你走开!你这个该死的女人,都是你害死皇上的!”何彦哭着狂吼。她懒得理会他,朝龙承刚大喊“龙承刚,你若已经清醒了,就过来帮忙,别傻楞在那里!陆大人,如果你圣旨看清楚了,赶紧去把那个人给拦下来,御医绝对不能请过来。何彦,你再继续阻碍我救治承翰哥哥,你的皇上就真的要死了!”她实在受不了这些愚忠的家伙。

 龙承刚和陆镇岳立即分开行动。

 “丫头,你欠我一个解释。”龙承刚冷硬着一张脸,双手颤抖的抛开手中的剑。

 “承刚哥哥,先帮我把承翰哥哥抬进房里,何彦你也来帮忙,小心别太大的动作,别再哭了,我向你保证,皇上绝对不会死!龙总管,阻止所有人进勤宵院,不准消息外,否则肃亲王府将成为历史。”彭希一一吩咐,跟在后头进到房里。

 站在边看着彭希为皇兄急救,何彦则忙里忙外的帮忙换水换布。

 龙承刚痛苦的闭了闭眼,沉痛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彭希一边剪开龙承翰的衣裳,一边解说。

 “天啊,你出这是什么馊主意?”

 “奴才也大力反对,可是、可是皇上就是一意弧行,都是彭姑娘…”何彦也在一旁控诉,惹来彭希一个狠瞪,才不甘愿的闭嘴。

 “你出去。”她赶人,因为她接下来要救治龙承翰的方法,一定又会让何彦大呼小叫,她不想让他干扰她。

 “奴才要留下来。”

 “龙承刚,把他赶出去,否则大家都别忙了。”彭希威胁着。

 “何公公,你先出去。”龙承刚也了解何彦的情,他在这里的确帮不上忙,只会扰丫头的心情。

 “王爷…”

 “何公公,皇兄的伤比较重要,请你先出去。”他婉言相劝。

 何彦无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寝房。

 看着彭希俐落的准备工具,龙承刚心情益发沉重。

 “皇兄怎么会答应这种事?我宁愿死,也不要…”

 “你的心情承翰哥哥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情也是一样啊!所以我只能想办法让你们两个都能活下去,你放心,之前我和承翰哥哥已经演练过了,只要他照我的吩咐去做,就不会伤到要害,我还在他口画下记号…该死,别抖了!”彭希突然大吼,猛地拍打自己的手。

 “希?”龙承刚抬头望她,瞧见她也白着一张脸,手颤抖着,他才知道,她也不好过,甚至她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难过。

 彭希一口气,稳下自己紊乱的心绪,她得镇定下来才行!

 “承翰哥哥不会有事的,你瞧,你的剑就进我画记号的地方,承翰哥哥说他会办到,他真的办到了。”

 龙承刚握紧拳,直到此刻,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竟然拿剑刺进皇兄口的事实。

 “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这个地方痹篇所有重要的内脏器官…”彭希一顿,看见龙承翰眼皮颤抖“承翰哥哥,你醒了吗?”

 龙承刚立即靠近“皇兄?”

 龙承翰缓缓的张开眼睛,看见他们两个时,微微的扯开了嘴角。

 “刚弟,你…没事了吗?”

 龙承刚红了眼。“该死的,有事的是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哽咽的说不下去,他掩脸哽泣。

 “有希在,我不会…有事的,刚弟,接下来就要麻烦你…代为掌理朝政,之前我已经吩咐过宰相…”

 “我知道,我会的,你不要再说话了。”

 龙承翰微微一笑,望向彭希“希,我办到了,是不?”口的痛,让他脸色越来越苍白。

 彭希从救治中分神瞥了他一眼。“你闭嘴,不要打搅我。”

 “圣旨…交给镇岳了吗?”有些问题,不在他昏代清楚的话,等他醒来,可能已经死了很多人,包括他的至亲和至爱。

 “给他了,要不然我和承刚哥哥怎么可能在这里?”

 “那就好…”他放心的闭上眼。“希…你别怕,我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你…”喃喃的低语渐渐隐去,他终于被黑暗征服。

 美丽的双眸盈上一层雾气,彭希漾开笑容,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泪水。

 “你当然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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