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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季鸣!”

 在采瞳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之前,她已经迈开步伐往前冲,心中有股暖暖的热在翻涌、奔腾,她不假思索地朝季鸣飞奔而去。

 她一面跑,一面发现身子变轻盈了,许多不开心的事都跟不上她的脚步,硬是被她抛在身后,采瞳看着季鸣的身影在眼前渐渐放大,脸上的红晕也越来越深,她带着笑,原来心无芥蒂地奔向他怀抱的感觉这么好!

 季鸣在她差点冲过头的时候,伸开双臂拥住她。他惊喜道:“采瞳?”

 采瞳靠在他的怀抱中拼命气,她紧紧圈住季鸣的干,把头埋在他前。呵…她想念他的气味、他的温暖。在季鸣的庇护之下,她可以不理会外在的风风雨雨,只专心做个小女人就好。

 采瞳足地偎近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曾把这么优雅的权利往外推?

 季鸣却不容她躲起来。他硬是扳出采瞳的脸,梭巡她的五官。他想知道,那个爱情之赌…他胜了吗?

 “采瞳,你怎么知道要到这里来找我?是丁伯通知你的吗?”季鸣急切地问。“我才想问你呢,你怎么知道我到台中来出差?是言镇告诉你的吗?”她对答如。采瞳说完,两人立即相拥大笑,时光仿佛倒回到六年前。

 季鸣心满意足地拥着采瞳,不再感觉臂弯心房一片空寂。看采瞳那样惊逃诏地地冲过来,他感激老天爷待他不薄,总算在他苦苦等待之后,换得一个心甘情愿的女人,虽然整整拖了六年。

 “你变瘦了。”季鸣抬起采瞳的下巴,看向她削尖的脸庞,与异常嫣红的俏颊。“不过看起来气很好。”

 “你也是。”

 “我瘦了是因为你,现在看起来气好也是因为你。”季鸣心悸地低语,无视于在他们周边熙来攘往的人群与车阵。“告诉我,你想我吗?”

 “想。”采瞳喟然,沉溺在久别的温柔中。

 “有多想?”

 “很想很想。”采瞳晶眸灿亮地望着他的脸庞,突然想大声呐喊出她爱季鸣。一想到这里,她的秀颊不又染红几分。

 季鸣看着她一个劲儿脸红,心中狐疑。“你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嗯。”采瞳用力一点头,傻傻地笑。“我刚刚领悟到一件很的事。”“什么事?”

 就是我爱你!话到嘴边溜一圈,她突然羞怯起来。“这个,我…那个…”“怎么样?”季鸣很少见到她吐吐的模样,不开始猜想她是不是有难以启齿的事。“快说呀!”

 哪有人催成这样的!采瞳闭紧双眼,感到勇气正在悄悄失。怎么可以这样?她要勇敢把爱说出来,不管是一针见血的方法也好,迂回曲折的也罢…

 她定了定心神,感觉自己从头发末梢红到脚趾头去,为了健康着想,她决定在表白前,先扯点别的事。“这个,我发现我们两个分手真是分对了,因为…”

 “原来是你,凌小姐。”

 恶魔的招呼从采瞳背后传来,她火热的心猝然以十段变温速度冷却到冰点。是季侬!采瞳僵直着背脊,瞪向前方,无法思考。

 分手分对了?季鸣兴奋不已的情绪也跌到谷底。

 “我从那边走过来,就在想:这夜市真是龙蛇混杂的地方,连女人都不检点,看到路边有男人就想搭讪!”一串讥讽暗骂自季侬边不屑地吐出来。

 采瞳瑟瑟地看着季鸣,开始发抖,她不是怕季侬,而是…季鸣与季侬同出共游让她感觉挨了一记闷拳,她慢慢想起铁一般的事实;她,已经跟季鸣分手了。

 分手!代表路归路、桥归桥;代表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采瞳紧缩了一下,既然她这么清楚分手的定义,还不顾羞,没有理智地冲到季鸣面前,像什么鬼样子?

 季鸣皱了皱眉,心思依然放在那句“分手分对了”但他仍发觉季侬的话说得太过分,她怎么能暗讽采瞳不检点?他警告地低语:“季侬!”

 季侬从采瞳身后小跑步到他身边,俏皮地伸出舌头,亲喏地挽住他的手。“对不起啦,我说的。”

 “讲话要有分寸,不然很伤人的。”季鸣不忍采瞳被说得那么难听,所以念了她几句。“知道了啦,罗嗦!”季侬甜甜蜜地往他手臂上靠。

 采瞳见到他们打情骂俏的模样,不涩然。

 原来…缅怀过去的只有她,惦着往日情的也只有她。季鸣果然如她所料,没有她更快乐。采瞳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实在可笑,扑进季鸣怀里更可笑;她抱着一颗示爱的心,傻傻地跑过来献丑,谁知她自以为至高无价的爱情,看在人家眼里已经不稀罕哩!

 采瞳的红晕迅速消褪,脸色转为青白。

 “好巧,你怎么也刚好到这附近来?”季侬很疑惑,采瞳似乎不怎么怕她了。“我…来出差。”

 “我们是专程来玩的。季鸣哥这几天带我去玩过好多地方哦。”季侬扳起指头一处处数给她听,采瞳越听心越冷,原来季鸣就这么把她逐出脑海,一有新就马上带她来充满他俩回忆的地方,想把她的记忆cover掉。“怎么样?他对我很好吧?”

 “是…很好。”采瞳忍住口翻搅的苦痛说。

 “咦?你的脸色不太好。”

 季鸣比季侬还早发现,他看着采瞳的脸色一寸寸泛白,难道…她又像上次一样对季侬心存芥蒂,或…为他吃醋?这么一想,季鸣觉得心情好过了点,也许采瞳方才被打断的那句话,话中有话也说不定,他想。

 “我脸色不好吗?”采瞳伸手摸脸,指尖冷冰冰地直颤抖。

 “难看得要死!你该不会是…”季侬看着他俩心事重重的模样,心眼特多的她迅速想了个计策,她假装关心又胆怯地说:“该不会是你对季鸣哥还旧情难了,所以听到我说的话,觉得很不是滋味吧?”

 “…”原本想叫她别再罗哩叭嗦的季鸣突然定了格。

 采瞳的脸比哭还难看,她瞟了一眼季鸣,低下头去。在季鸣与季侬甜蜜出游的时候,叫她这个前任女友如何回答这问题?

 “我猜得没错吧。刚刚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好像很兴奋,脸红红的、眼睛亮亮的,真像要去跟初恋情人告白的小女生…你不会是来到这里,才发现你一直爱着季鸣哥吧?”听到季侬的猜测,季鸣的希望越鼓越大。真的是这样吗?采瞳真的是怀着示爱的心冲过来的吗?现在想想,她的话也满有道理,采瞳刚才的确是很兴奋。

 “你倒是说说话呀!如果你真的还爱季鸣哥的话,我可以在这里‘退让’出去。”季侬语带讪笑。

 采瞳不说话,心中连最后一把勇气的火炬也熄灭了。为什么?她才领悟到她的爱情,她的爱情才刚萌芽,就被满脸轻蔑的季侬说得像二剧本?被她这样嚷嚷似的讲出来,一切都不再美好了,连把它放在记忆里都嫌有她这个大污点。

 “说呀!”季侬的话里回着嘲笑。

 采瞳闭紧双眼,心一横道:“不、不是这样的,我很高兴见到…见到‘老朋友’,不过我跟季鸣散了就是散了,永远…都没有复合的可能。”

 她绝然的话,化成两把锋利的冰刀,一把向自己,一把入季鸣的心口。季鸣以为他的心脏会停止跳动,在短短的时间里,用希望换来绝望,他彻底心死了。

 刹那间,他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采瞳望着他忽地紧的下巴,一阵心寒。她怎么说出如此没有转圜余地的话?就因为季侬话中的讥嘲?她等于在自断情路!季鸣会怎么想她?会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摆她了吗?“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季侬满意地看着两人哭丧的表情,这一击,她自认做得非常成功,彻底斩断他们两个死灰复燃的希望,从现在起,她可以高枕无忧了。“哎呀,我们杵在这里做什么?前面有一家咸圆仔汤,我们过去喝一碗吧。”

 “我想先回饭店休息…”采瞳马上拒绝。

 “季侬,你刚刚不是还肚子不舒服…”季鸣也想推拒。

 听他开口闭口都是季侬,让采瞳痛苦到了极点。不过她能怨谁呢?不就是她自己把季鸣推向季侬的?

 “凌小姐,喝碗汤再回去会舒服一点。季鸣哥,我的肚子没事了,现在咕噜咕噜地喊饿呢!”她像小女孩似的挽住两人的手,讨巧的神情轻易瞒过心事重重的两个人。她的伎俩可不是只有这一招,后头还有得瞧呢。

 被她硬拽着的季鸣与采瞳,走到他们第一次相遇就来吃的咸圆仔店,两个人的脸色都很差。“老板,来三碗咸圆仔。”季侬高声喊。

 一样的老店、一样的座位,不同的是两人的心情,与从两个人变成心思各异的三个人的无奈。汤很快就被送上桌,采瞳无心取用,季侬秀秀气气地啜饮,季鸣习惯性大口吃掉它,想摆这可悲可笑的局面。

 季侬见状,大惊小敝地嚷着,引来满屋子人的注视。“哎呀!季鸣哥,你的吃相怎么这么鲁?你要知道,我们跟这些鄙的平民是不一样的,好歹包家也是有头有脸、礼教周全的大家族,你要随时注意形象,别落得跟这些人一样。你说对不对呀,凌小姐?”旁边的人鼓噪起来。鄙的平民?一句话损了满屋子的人,她真敢说。

 “…”采瞳无言地看着她拿起手绢往季鸣沾了汤汁的薄擦拭,心里一阵绞痛。“话说回来,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的确不是我们这种上等人该踏进来的,降低了我跟季鸣哥的格调,你说是吗,凌小姐?”

 “…”她默然。季侬说得有道理,都怪她把季鸣拖进了这原本不属于他的世界。“我想我跟季鸣还是先走一步,以免被污染,你留着慢慢用好了,可以吗,凌小姐?”“…”她理所当然被排斥在上等人之外。

 这时,季鸣突然用力推开季侬,受不了似的冲出去。

 他发誓他真的受够了!这些天季侬拖着他到处游玩,所到之处,早已印满了他与采瞳的足迹。对景怀人,他强烈思念采瞳,却总是被季侬的大呼小叫打断,因此他的情绪一直在紧绷边缘;季鸣不懂,既然她不喜欢平民化的地方,每到一处就要批评半天,那她何必硬着要他带她来这里?

 季侬种种嫌恶的举止,反而让他回忆中采瞳的影像更鲜明;万般无奈中,他靠的是以往的回忆支撑他的笑脸。

 可是现在,采瞳硬生生截断他的爱念也就算了,为什么她在季侬苛刻的批评中还要出后悔的模样?她在后悔六年前与他相遇吗?她在后悔这个属于她的平民天地中有他错入时空、格格不入的踪迹吗?

 哀莫大于心死!

 望着包季鸣狂奔而去的背影,季侬总算满意地出笑容。“看吧,都是因为你,所以他才一刻也待不住。”

 采瞳望着她原形毕的模样,无话可说。包季侬的话是很毒,却也让爱意初生的她再度了解她跟季鸣的差距有多大;这些差距她原本就知道,但差点被爱情冲得一丝不留。现在她的理智渐渐回笼,平民V·S豪富不就是天方夜谭吗?

 “老板,不用找了。”季侬神气地从香奈儿皮包中出一千块,往桌上一拍。“小姐,你的钱我才不想收!”老板把千元大钞丢回去还给她。“我们这种小店,伺候不了你这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大小姐。”

 “是呀是呀,你既然看不起这种‘鄙的平民’来的小店,那你干么要来?”“你这种骄横的大小姐,就算地位再高、钱再多,也永远比不上这位小姐的柔顺可爱。”季侬闻言冷笑。“凌采瞳,看来你在这种地方还的嘛,那也难怪啦,你们都一样低档。我现在要去追我的季鸣哥,你就留在这里,跟那些讲义气的低等人一起腐烂到死吧。记住,我们有钱人的世界没有你中途进来的份,连边你都别妄想再沾一次!”采瞳恍惚地看着季侬尊贵如女皇般地走出去,觉得好累、好累,这一天她受够了,她什么都不愿再想了;反正她已经把自己的爱情画上休止符了,不是吗?

 水气再度沾染上她的睫…停止!连她自己都受不了这么爱哭的自己;断了线就是断了线,不是泪水或是一千个后悔能弥补的…

 “包小姐。”电话那头的男人恭敬道。

 唉回到台北祖屋的季侬握着话筒,开炮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监视凌采瞳监视到连她南下台中你们都不知道?”

 “这是我们的疏忽…”

 “疏忽?你说得好简单,但你知不知道,这个疏忽差点毁掉我精心策划的一切?”她怒吼。“幸好我随机应变,硬把不利的情况扭转过来,否则我现在还有闲情听你们道歉吗?”“是是是,都是我们的错。不过,我们的疏忽是情有可原的。”征信人员突然低嗓子,神秘兮兮地道:“我们挖出了凌采瞳最最惊爆的内幕消息,有了这一条消息,我敢向你保证,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将无往不利。”

 “说吧。”季侬轻蔑地命令。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已经把剪报资料快递给你。相信你看了,一定会很满意敝社的工作表现。”

 哼!这些下等人就是喜欢故弄玄虚。要不是为了季鸣哥,她才懒得跟他们打交道。季侬不置可否,淡声道:“我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当天下午。

 当快递送来季侬要的资料后,她马上回房仔细阅读。果然惊爆!她越读心越乐,像这种有料的内幕消息,给征信社一千万的酬劳都嫌物超所值!

 她马上拨通电话到征信社。“我看到你们的报告书了,你们做得非常好。”“哪里,你过奖了。”

 “酬劳明天会汇入你们的账户。不过我想知道,你们接不接受有‘风险’的委托。”“我们哪一次的任务没有风险?”征信人员了然地轻笑。“不知您这次想委托什么?”“事情很简单,我只要你们去破坏凌采瞳家的电力系统就好了。”

 “的确不难办到。我们其实还能帮您多做点事,比如说:剪了电话线、泼油漆等等。”“这倒不必,我不想把事情搞得人尽皆知。你们办事的时候,要干净利落,绝不可以被人发现,只要达到我的要求,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遵命!”

 收线后,季侬满意地笑了笑。虽然台中之行出凌采瞳的不复合之说,让季鸣哥与凌采瞳几乎没有破镜重圆的可能,但她还是不想让凌采瞳好过。是她罪该万死!谁叫她敢来抢她包季侬的男人,害她还得事倍功半抢回本来就属于她的一切。

 喀嚓、喀嚓!季侬伸出右手作剪刀状,森森地发出剪断电线的声音。她现在才知道,原来电线可说是凌采瞳的生命线,灯光算她的护身符;毁了这两者,就等于毁了她整个人…季侬纵声大笑。办完这件事,如果凌采瞳还有命可活,那她会考虑要不要放她一马。问题是:凌采瞳有那么强韧的生命等她包大小姐考虑考虑吗?季侬冷笑,只怕凌采瞳接下她这一招,就是非死即疯了!

 从台中出差回来,采瞳不但没有达到放松心情的目的,整个人反而萎靡得更厉害了。她如同行尸走,每天固定地上下班、固定地做经济分析、固定地吃饭喝水上厕所,一切如常;可是她的灵魂好像不在躯壳里了。就像现在,她机械化地在资料室找八五年的中美贸易记录,找得很卖力,心却不在这里。

 因为她的心,已经在出差时被狠狠地凌迟至死了。

 采瞳叹了口气,停下手边的工作,思绪飘回几天前。当时她怎么会说出永不复合的话?她想也想不通,难道就因为看到季鸣与季侬打情骂俏的模样,所以一时失控?她想起季鸣临走前的那一瞥,他的眼中清楚地映着血淋淋的心,他是不是也为她的失言而伤心?要是他真的因此伤心就好了,毕竟那代表季鸣在接纳新的心里,多少还残存着对她的一点情意…

 采瞳蹲着胡思想,感觉眼泪又快出来。除了装作一派漠然、麻痹心魂以外,偶尔趁身旁无人时偷偷幻想季鸣还爱着她,是她让自己好过的办法。

 采瞳当然知道沉溺在幻想中或是自己失去感觉是不健康的做法,但是如果不这么做,她要如何才不会让自己疯掉?

 资料室的门突然被用力踹开,采瞳收不住满脸的清泪。

 “采瞳!”清芬冲进来抓起她。“幸好你留下来加班。快!苞我走。”

 “去哪里?”清芬的力道之大,让她腾不出手擦拭满脸狼狈。

 “去楼上。季鸣过来了,现在正在言镇的办公室里,我要你快点过去见他。”“见…季鸣?”采瞳愣愣地重述一遍。“他怎么来了?”

 清芬抓起面纸,揩掉她脸上的泪痕。“他是来跟言镇谈拆伙的事,包总编他…要去英国了。”

 去英国?季鸣要去英国?

 采瞳脑中一片混乱,不用等清芬她上楼,她马上挣脱她的手,往楼上狂奔。她从来没想过,季鸣会在哪一天飘洋过海到另一块陆地去,就算她他分手、他回包家,他还是会在台湾与她呼吸同一种空气。

 现在,要她接受季鸣即将不与她踩在同一块土地上,她办不到!英国离她太远太远了;再说,出国这么一件大事,季鸣怎么能不事先告诉她,让别人来转达?在她发现自己爱他,又伤得遍体鳞伤之后,他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不行,她不接受这种被忽略的感觉,她要去质问季鸣,他得当面向她代清楚才行!采瞳努力跑着,她的心已经四分五裂,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打击…

 “季鸣!”

 采瞳一撞进“言镇·袁清芬联合办公室”她那惊逃诏地的奔势立即引起里面两个男人的注意。

 言镇坐在他的社长宝座上,非常无奈地看着季鸣;季鸣本来闲适的坐姿在看到采瞳后,猛然一绷。她僻哩啪啦地冲进来做什么?

 “采瞳,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劝劝这个家伙。”言镇为了求季鸣别走,差点把口水都求干了,还是行不通,现下只有采瞳拴得住季鸣的心。“他说他要去英国深造。”采瞳没看言镇一眼,她站在门内,定定地看着季鸣。

 言镇一看他们俩都不说话,心里很清楚他们有话要私下谈,他二话不说马上出让办公室,只希望采瞳能把季鸣搞定。

 “你来做什么?”季鸣淡漠地打破沉默。

 采瞳看着他完全没有火光的双眸,依然英却难掩忧郁的神态,讶异他居然变了那么多,她想问: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季鸣吗?为什么他连一丝热度都没有?

 季鸣跟她一样冰冷!她颤巍巍地发现。

 “我来…我听说…你要去英国?”采瞳走近他,反手把门关上。

 “没错。”

 “怎么…之前没听说?”她勉强挤出比哭还丑的笑容。

 “这是最近才决定的。”

 “我刚刚在楼下,听到清芬冲进来跟我说的时候,觉得好惊讶…”

 “嗯。”“为什么?”采瞳突然迸出泪来,用力地抓住季鸣的手臂,摇晃着他。“为什么要等第三者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包季鸣看着她歇斯底里地大叫,表情依然漠然。采瞳中止哭泣,脸一怔。

 “采瞳,是你自己说我们要分手的,也是你自己说我们永无复合的希望的,不是吗?既然如此,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季鸣幽幽地说。

 对于采瞳,他是真的连最后一线希望都不抱了。愿赌服输、愿赌服输!多少个夜晚他孤枕难眠,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带来的锥心之痛!

 天意如此,他只好接受他跟采瞳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

 “我…”采瞳愣愣地看着他。“我有什么资格?”

 “对,当你说出‘路归路、桥归桥’这句话的时候,你早该想到会有这种情形发生才对。”“可是…你真的能这么无所谓吗?”采瞳睁着泪眸喊。

 “如果不能,又怎么样?”季鸣耸耸肩。“其实我选在下班时段来,就是不打算见你。我是过来跟言镇讨论是要拆伙,还是请他全权代理我的职务比较好,至于去英国的事,本来也打算要请他代为转达。”

 原来…他连见她最后一面都不肯…

 “不过,既然见到你了,那我们把话当面说清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季鸣勉力地笑一笑,酒窝仿佛也失去了生气,但他尽可能愉快地说:“我很抱歉后不能守护你了。不过话说回来,长久以来,我的守护也只是徒增你的困扰,让你更难受而已。”

 “季鸣,你不要这样说,其实你真的对我很好,我也真的很…”

 分别在即,他不想再听她说一遍永不复合之类的话,就让他带着破碎的残梦飘洋过海去寻求新生吧。季鸣打断她的话。“别说这么多没有意义的话了。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有机会找个好男人嫁了。”

 采瞳心碎。

 季鸣无所谓地道:“我想我可能不会回来了,但是我会永远祝福你的。”采瞳气极、悲极。他怎么可以像在聊天似的,祝她好运,要她嫁给别人?她真真正正爱的人是他呀!

 采瞳哆嗦地凑近他身前,仰起头。“你真的这么想走?”她的脸一寸寸地靠近他。“你就这么放心我留在台湾,把我交给其他男人,自己去英国?”

 不想走、不放心又能怎么样?不想复合、绝不复合的人是她呀!

 见季鸣没有动静,采瞳更是难过。“既然这样,那让我跟你吻别吧,就当是临别赠礼。”语毕,采瞳冰冷的双便凑了上去。

 罢开始的时候,季鸣一点反应都没有,让采瞳好失望,原来他不只是想离开,连临别的亲吻都不想要了。正当她要退缩之际,季鸣突然化被动为主动,他深深吻住采瞳的,一如以往的温柔深情,仿佛要把在体内所有化不开的浓情灌注到她口中。

 季鸣本来不想见她、也不想重温往日绵,他怕自己走不了,但是…去他的!他难道不能制造一点回忆在异乡聊慰自己吗?

 胶合的四瓣分开后,采瞳草草地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便冲出办公室、冲出杂志社。她在街上拼命跑着,皮包没拿、外套也没穿,因为她没有勇气去看季鸣的眼睛,他那“铁定要走”的绝然让她好惶恐、好无助,她怎么留得住他?怎么可能?

 采瞳一路匆忙地跑着,泪水一串串从她颊上滴落,她越跑越快,就像要把烦恼甩在身后,永远追不上她似的。她最后跑回家,额头抵在门板上气。

 她将手往口袋一摸,还好,整串的钥匙都在口袋里,不然她就得回杂志社去拿了。采瞳不介意再走回去一趟,可是她就是不想看到季鸣冷然到底的脸庞。

 采瞳打开了门,习惯性地先摸上门边的电灯开关。突然间,有个人将她往门内一推,采瞳心一急,啪啪啪啪地拍着电灯开关…

 怎么会这样,灯没有一盏亮得起来?

 黑暗像水,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她惊恐地几乎要尖叫;但是这一次,当尖叫声几乎要从喉咙中迸出时,她却硬生生地将它咽下去。

 一无所有的人,早已丧失恐惧的权利!

 采瞳如棉絮般滑坐到地上,意识全盘崩离。她就这样静静地瘫坐着,无视于某个人用力地把门踢上,无感于窗户上多了好几片厚重的布帘。

 她,就像化石一样,一动也不动,等待被黑暗与往事…掠夺生命!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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