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全救上来了?”
“是,大爷。”
“都平安?”
“溺死一个,其他都安好,属下业已安顿好他们了。”
“需要回头吗?”
“不用,大爷,他们大都是单身一人旅行,仅有一对夫妇,而他们两人也一起被救上来了,所以不需要回头,没有人会因找不到他们而焦急。”
“好,那就启程吧!”
这是一艘载满了货的双桅货船,所以吃水极深。不久前,由于顺
飘下来好些个溺水的人,船主便命令货船停下来救人。
很快的,溺水的人都被救上来了,不过船主也不能把他们送上岸后就不管,因为这一段大运河两岸都是野地,人烟罕至,连商旅都很少往这里走,要走这条路的人都宁愿搭船。因此船主决定顺路送那些人回家,在等了好一会儿都不再有半只猫猫狗狗、耗子蟑螂飘下来之后,船主便决定可以扬帆启程了。
于是,几声吆喝,船上的风帆蓦地摇摆,旋即在一片哗啦啦声中落了下来,不一会儿,两张风帆便吃足了风,船首切划着深青色的水面,水花翻腾
,涌起卷卷的波
朝船的两侧退去。
“会迟到吗?”
“应该不会,我们不过晚了半天而已,稍微赶一下就…咦咦咦?”船首两人伫立,其中一人突然伸臂往岸边指去。
“大爷,您瞧,那边
像还有一个女人,看样子还是自己游上岸的,啧,会游水的女人可不多呢!”
另一人只一眼便又下令靠岸,于是船又靠岸将那女人接上船。
“耶?是你?”
“咦?是你?”
下令靠岸的船主与甫被接上船的女人相对惊呼,一人一
手指头动作一致的指住对方。
“白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船主…白慕天很快就恢复镇静,收回手指,神态回到一贯的漠然。
“姑娘最好先去换件衣裳,喝点热汤,免得着凉了,之后看姑娘要在哪里下船,我们会送你过去的。”
被接上船的女人…满儿颇觉意外地上下打量他。
还真是看不出来啊,虽然神色冷淡依旧,说话口气也很漠然,言语内容却充满关切之意,没想到他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呢!
“如果白公子的船能送我到杭州,那是最好不过了。”
两刻钟后,换上一件干净的男人长袍,也喝过了热汤,满儿回到甲板上,见白慕天仍背着手卓立子船首,那背影倒是
像某人,直
的好像船桅,就差没挂上另一面风帆任风吹个
,她不
抿
窃笑了一下,悄悄上前站在白慕天身旁。
“这船是你的?”
“算是。”
“我看你救了不少人上船。”
“举手之劳,不足为道。”
“若是没有你这劳,溺死的人可就多了。你都不知道,那什么温贝勒的船,八成是舵手喝醉了,居然半截里横撞上我们的船,在我被河水冲走之前,那船都已沉了一半呢!”满儿愤慨地指控那个不在眼前的罪魁祸首。
“皇族权贵的船,不奇怪。”
满儿哼了哼。“早晚要教他们受到惩罚。”只要她跟允禄说一声,那温贝勒不惨也得惨,起码要剥下两、三层皮来。
“皇族权贵何曾为这种事受过罚。”
“管他有没有,先告再说,搞不好这回就让他踢到铁板!”庄亲王这块铁板应该够厚了吧?
“恐怕希望渺茫。”
不管满儿说什么,白慕天始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姿态,看也不看她一眼,满儿不觉横眼偷瞟过去,心想这人跟允禄还真是有得比,不晓得什么样的女人才人得了他的眼?
想到这里,脑际灵光一闪,一项绝顶完美的好主意倏忽成形。
对喔,这样下正好吗?真是太佩服自己了,怎会这么聪明想出如此奇妙的好点子呢!
片刻后,她已噼哩啪啦打好如意算盘,开始仔细思量该如何进行这件阴谋…不,计画,步骤一一排列好顺序之后,她便咳两下清清喉咙,准备实现她的完美计画了。
“我说白公子,我还没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我没救你,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
“就算是,在那种荒郊野地里多待个一时片刻,冷也冷死我了!”
“姑娘也曾帮过我,就算两相抵销了吧!”
“那是小事…”
“这也是小事。”
满儿耸耸肩。“好吧,抵销就抵销,这也没什么好争的,不过你要送我上杭州,非得算船费不可了!”
“这船原就要到杭州。”
“也就是说,我是搭顺风船?”满儿喃喃道,再度耸一耸肩。“既然如此,那就谢谢啦!”
“毋需。”
话说到这,应该再也接不下去了,偏偏满儿还是有话可说。
“救上来的人都在船舱里?”
“对。”
“那就是没救到他们两个,不过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有事,”满儿沉
道。塔布会游水又会轻功,想淹死他还不容易呢。“然后他们会沿路找我找到杭州去、。所以我先到杭州去等他们应该不会有错,不然我找你、你找我,反而谁都找不着谁,你说对吧?”
白慕天终于侧过眼来瞄了她一下。“他们?”向来没有多少人受得了他这种冷漠的态度,尤其是女人,总是话说不到几句就自动停摆…无话可说了;但这女人却能毫不在意地自顾自讲个不停,是脸皮太厚还是太迟钝?
“陪伴我的婢女和护卫啊。”
“原来如此。”
“啊,对了,差点忘了,我叫柳满儿,上杭州奔丧,你呢?”
“送货。”
“对喔,这是货船嘛!”
“…”“你会武功吗?”
“…会。”
“哈,我就猜想会!不过我也会喔,虽然只是一些花拳绣腿,实在不怎么样,唬唬人还可以,真要碰上高手,我一定跑第一名!”
“…”“你几岁了?”
“…三十一。”
“我也二十八了,唉,没人要的老太婆啰!”
“…”“你成过亲了吗?”
“…尚未。”
“啊,抱歉,我忘了你的未婚
嫁给别人了!”
“…”“可有中意的对象?”
“…没有。”
“也是,你才刚得知自己的未婚
嫁给别人了,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有新的对象.嗯,既然如此,要不要我帮你作个媒啊?”
“…”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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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熟悉的破喉大哭声,萧少山匆匆忙忙跑向公所侧旁的厨房,一边猛翻白眼,一边喃喃唠叨着。
“为什么进公所打杂之后,那个没脑子的蠢小子更会哭了呢?”
在厨房门口,他碰上康伯,两人闷不吭声一道往里闯,一眼便见阿荣抱头畏缩在厨房角落里又哭又叫,一大堆锅啊、盘啊、筷子啊纷纷飞到他身上,砸得他满头豆沙包。
萧少山看得哭笑不得,忽见一把菜刀夹在一大堆“凶器”里直往阿荣那边飞过去,当即闪身过去挡在阿荣前面接下那把菜刀。
“你够了没有?弄出人命来,谁负责?”
“他死了活该!”
“他哪里招你惹你了?”
“我看他不顺眼!”
白燕燕,漕帮大爷的异母妹妹,正值双十年华一朵花儿,偏生
子蛮横霸道得教人不敢领教,特别是在她喜欢的男人成亲后,她更是变本加厉到处惹是生非,尤其爱找男人的麻烦。
因为新娘子不是她。
“姑
,请你睁大眼睛分清楚好不好?”萧少山没好气地把菜刀扔回砧板上。“他不是孙玉书,没有跟你山盟海誓后却娶了别的女人,如果你想找人出气,请你找原凶,别连累无辜者行不行?”
“我偏要找他!”
“因为别人都会躲,只有阿荣不懂得要躲,会乖乖让你出气,对不对?”
“是又如何?”白燕燕双手叉
,气焰嚣张。
萧少山哼了哼“不如何,只不过大哥回来后,”面对眼前那位
丽无双的少女,却一点也不觉得她好看,不管她是不是大哥的妹妹,他就是讨厌她。“我会强力建议他把你送回台湾府去!”
白燕燕脸色变了,有点惊慌.“你敢!”
萧少山冷笑。“你看我敢不敢!”
“你…”白燕燕气得说不出话来,猛一跺脚,风一般旋身出去了。
萧少山摇摇头,回身“我说康伯你也教教这蠢小子好不好?整天哭得吵死人了!”他没好气地埋怨。“男子汉大丈夫,
血不流泪,是男人就像个男人,不要老是这样窝窝囊囊的
马
呀!”
“是是是,属下会教他,属下一定教他!”康伯唯唯诺诺.
“告诉你,我已经后悔让他进公所里来打杂了。”萧少山继续唠叨,他就是爱讲话,想讲的话不讲出来他一定会憋死。“他最好振作点,不然大哥回来后,我可不敢保证大哥会让他继续留下来哦!”“对不起,三爷,属下不会再让他騒扰到您几位了!”康伯更是低声下气。
“最好是!”终于,萧少山说够了,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康伯望着他的背影吁了口气,再回过身去仔细审视阿荣。
“幸好,只是手臂被破瓷片划了几道口子,上点葯很快就会好了。不过…”目注阿荣那张被眼泪鼻涕抹得一团糊的脸,那样委委屈屈的好不凄惨,心口不
有点泛酸。“阿荣,康伯知道你不懂,勉强不得你,但有件事你务必要记住,不然康伯也保不了你了!”
阿荣一听脸色垮了,滔滔洪水又开始在他眸眶里酝酿,小子邬抖呀抖的。
“康…康伯,您要赶我走了吗?”
“不是我要赶你,是…”康伯摇头叹气。“唉,康伯虽然五十多岁了,还是得听命于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所以帮不了你多少。总之,你要记住,以后不许再哭了,就算非哭不可,也得躲起来偷偷的哭,不能让人瞧见,也不能让人听见,特别是大爷,他是最讨厌吵吵闹闹的,明白了吗?”
阿荣立刻横臂抹去泪水,硬
回
噎。
“明…明白了,康伯,我不哭了,不哭了。”
“回有,以后尽量痹篇小姐远点儿。”
“知…知道了。”
康伯赞许地点点头,掏出十文钱放在阿荣手上“喏,这给你。”他温和地说。“你一定很想念老婆孩子吧?过些日子等漕船不那么忙了,你就请两天假回乡去看看吧,要是有顺风船的话,你也可以搭一程,不收你船资,嗯?”
“谢…谢谢康…康伯。”
阿荣挤出一抹可怜兮兮的笑,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儿仿佛小鹿一般无辜又哀怨,倘若康伯不是男人的话,八成会跟他一起掉眼泪。
“走吧,我带你去擦葯。”
“康伯。”
“嗯?”
“这十文钱,够买一亩田地吗?”
“自然不够,得许多许多十文钱合起来才够。”
“喔…那如果每一次都能拿到十文钱,我愿意让小姐多打几次没关系,你可以帮我去跟小姐说,请她多来打我几次吗?”
“…”----
为了她完美的计画,生平第一次,满儿厚着脸皮追在男人后面跑,整天
着白慕天坚持要替他作媒,任凭他冷漠以对,无论他的言词有多无情,她都不当一回事,兀自施展她那三寸不烂之长舌,努力想说服他让她为他作媒。
数天后,他的眼神告诉她,他开始后悔让她上船来了。
不管他后不后悔,她已经上船来了。
又过数天,他看看她,再看看河面,又看回她,暗示她他随时都有可能把她直接扔下船。
扔就扔,大不了她再游回岸上。
再过数天,他冷眼盯住她的嘴,也许正在考虑要买哑葯来毒哑她,以免她继续残害众苍生。
她才不信他敢!
这是白慕天与允禄最大的不同处,换了是允禄,早就把这样死
活赖的女人劈成
块丢进河里去喂王八了;而白慕天却是个面冷心热的男人,表面上冷漠,骨子里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根本做不出那种心狠手辣的事。
最后,想必是他的耐
已告用罄…
“柳姑娘,你实在很烦人,麻烦你离我远一点!”他用最冷酷的表情、最冰冷的声音,最无情的语气这么告诉她,大概以为她就算不吓得连滚带爬地逃走,起码也该有点自觉了。
满儿看得好笑,心里还有点同情他。“好好好,没问题,我会离你远一点,只要你答应让我为你作媒!”一说完便差点爆笑出来。
白慕天脸上的表情很清楚的写着:这个女人是不是脑筋不对劲?
之后,白慕天大概是再也无计可施,只好拿出最后,也是最无奈又最丢脸的一招:逃之夭夭!
不过整条船就这么大,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他逃去掌舵,满儿自然又跟去了,不过她连嘴巴都没机会打开,便听得他用最严肃的言语警告她。
“掌舵不能分心,除非姑娘想再经历一次沉船的经验!”
算他厉害!
听他这么一说,满儿也只好摸摸鼻子走了。
“大爷,”四十多岁的船长悄悄摸过来,带着抑止不住的笑。“头一回见你对人这么没辙呢!”
白慕天冷着脸没吭声。
“大爷,”船长泰然自若地双臂环
靠上船舷。“你对柳姑娘动心了吗?”
静了好一会儿,白慕天才猛然回眸。“你在胡扯些什么?”
船长耸耸肩。“大爷,你受不了她,甚至想把她扔下船,可是却一点儿也不讨厌她不是吗?”
“我会对那女人动心?”白慕天不可思议地重复道,随即断然否认。“那是没可能的事,这辈子我从没见过那样大胆得令人惊讶,厚脸皮得教人受不了,又直
得让人哭笑不得的女人,敬而远之犹恐不及,怎么可能对那种女人…那种女人…那种…”
他从没见过那种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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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真是变态!
萧少山喃喃嘀咕着,手里抓着一只刚从厨房里摸来的熏
,大步走向柴房。
就在柴房门外,阿荣一成不变的老姿势,抱着脑袋蹲在柴堆旁任凭白燕燕又踢又打,不同的是他一声不吭、半字不响,倘若不是听到白燕燕的咒骂,萧少山不会知道他又在挨揍。
不过这并不是他会过去干涉的原因,而是…
“吕姑娘,你怎么又来了,我大哥不是叫你不要再来了吗?”
吕留良的孙女,英姿飒
的吕四娘是漕帮严
接触的人物…因为她会给漕帮带来麻烦,所以一瞧见她,萧少山便很不客气的表现出“此地不
你”的态度,谁知道吕四娘不晓得在想些什么,兀自攒紧两道黛眉,沉浸在自个儿的思绪里,
儿没留意到他的出现。
不过忙着揍人出气的白燕燕倒是留意到了“四娘是来看我的。”她赶紧停下来为吕四娘辩护,一边推推吕四娘,让她赶紧回魂来。
“呃?啊,对、对,”猛然回神的吕四娘连忙作配合。“我是来看燕燕的。”
萧少山嘲讽地冷哼。“是啊,你是来看大妹子欺负人的。”
吕四娘呆了一下“欺负人?谁欺负谁?”她茫然反问。
耙情她刚刚根本没注意到白燕燕在做什么,萧少山却对她的反问会错了意。
“你们两个女人真是变态!”萧少山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以为她也刁蛮到不把白燕燕欺负人的事放在眼里“怎么?吕姑娘,你也被男人抛弃了吗?”忍不住刻薄地反击回去。
“喂,三哥,你太过分了吧?”白燕燕怒叫。
“没有你们两个过分。”萧少山不屑地横她们一眼,然后推推阿荣。“喂,你这笨蛋,不快走还等在这里干嘛?挨打挨的不够壮烈吗?”
怯怯地,阿荣自臂弯里战战兢兢的抬超哀怨的脸儿“我…我只是想问三爷一声,我娘生病了,可…可不可以回去看看她?”神情是委屈的、是祈求的,但没有半滴泪水。
“可以、可以,你快滚回去吧!”萧少山差点忍不住也踢他一脚。“真是没脑筋的大笨蛋!”
阿荣哽咽一声,又咬
忍住,踉踉跄跄的跑走了。
吊儿郎当地用牙撕下一块
“不管是不是来看大妹子的,”萧少山慢
地咀嚼着。“大哥说过了,这里不
你,吕姑娘,你还是快走吧!”话落,他也离开了。
吕四娘脸色有点难看“我还是走吧,不过…”两眼朝萧少山离去的方向瞥了一下。“你要来吗?”
“当然要!”白燕燕毫不迟疑地说。“时候到了尽管来通知我,我一定去!”
“但你大哥…”
“他是他,我是我,我才不管他呢!”
吕四娘迟疑一下,仍是硬生生
回她应该事先提醒白燕燕的警告。
此时此刻,什么反清大业、复明大计都已不放在她心上,最重要的是她的亲人,只要能救出他们,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人,没有不自私的,只是多与寡的分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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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杭州正是花团锦簇,蝶舞翩翩之时,货船终于驶抵运河终点站;杭州城北郊的拱宸桥,这里是杭州的北大门,也是大运河南端的货物集散地,商船云聚、店铺栉比,人
密集、异常繁荣,比起杭州城内毫不稍让。
一路上那些被救上船的人都陆续下了船,只剩下满儿,她是最后一个。
登上埠头后,她不甘心地又问了最后一次“白公子,真不要我替你作媒?”
出乎满儿意料之外的,白慕天并不像先前那样断然拒绝她,他神情古怪地凝视她好半天之后,方始慢
地给了她一句回然不同的回答。
“倘若对象是姑娘你,我可以考虑。”
“呃?”
满儿尚未意会他话里的含义,白慕天已然回身离去,她想唤住他问个清楚,却被一旁的船长拦住。
“柳姑娘要进城吗?大爷要我派人送你一程。”他笑咪咪地说。
“进城?”满儿愣了一下,脑袋一下子拉不回来。“啊,不不,我不进城,你只要告诉我卖鱼桥往哪儿走就行了。”
“卖鱼桥?”船长轻笑。“那可有一段路了,还是我派人送姑娘去吧!”
“这样啊,”满儿耸耸肩。“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自经历过前年那桩事件后,心灰意冷的柳元祥再也不想逞什么强、斗什么勇,一心只想保住一家人平安就够了,于是举家迁出杭州城,搬到城外北郊卖鱼桥那儿种茶树、开茶坊为营生,生活倒也平静安稳。
只要柳兆云、柳兆天不再回来为柳家带来更多的灾难,柳家应该能够就这么平稳地过下去。
这也是满儿唯一担心的事。
她不会一回来就碰上那两个一心想要她小命的舅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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