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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七圣”总部的大草坪,一直是“七圣”成员热爱聚集的地方。

 “天璇”班杰明站在斜坡上,拎起三不五时跌倒的心子花语嫣,忍不住心疼地念上几句。“你不是抓著我吗?怎么还会摔跤呢?”

 “人家的平衡感比较差嘛。”花语嫣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她是和台湾素有良好邦的花郁国的小鲍主,不过别对她的期望过高,她一点都没有“公主”的样。

 “岂止是‘比较’,根本就是‘非常’。”王佑鑫憋笑嘀咕,惹来花语嫣和班杰明的两道白眼。

 “差就要注意呀。”班杰明小心翼翼把她放回草地,再以手指梳顺著她卷到会打结的红褐发。

 “人家有注意啊,是这路有点斜啦。”言下之意,反正不是她的错。“我跟你讲喔…”

 话声未休,她的左脚忽然拐到自己的右脚,班杰明才要弯身去听她又发现什么新鲜事,她已咕噜咕噜地滚下草坪,他伸手要捉已慢了一步。

 “你要不要紧呀?有没有摔到哪里?”他急忙跑下来。

 “唔鸣…”樱桃小嘴渐渐抖成直线,圆圆的大眼慢慢凝出风暴,可爱美丽的小脸蛋满著委屈,花语嫣想要站起来,却又让裙摆绊住,登地又滑了一跤,她干脆不雅地蹲在地上埋怨。“你两次…都没接住人家…呜呜…”

 “对不起嘛。”班杰明搂著小泪人,再这么训练下去,他可以去职当捕手。

 躺在草坪上休憩的霍旭青和王佑鑫,虽然早已习惯此场面,但仍忍不住笑得东倒西歪。

 “你们好坏,还笑人家…呜…”花语嫣哭诉。

 “对…哈哈…对不起嘛。”霍旭青和王佑鑫实在止不了笑。

 “咱们别理他们。”班杰明警告地瞪他俩怕她再摔,他索抱著她走开。

 “你觉不觉得,把语嫣放大两倍,便很像某个人?”霍旭青盯著两人的背影问旁边笑到肚子痛的王佑鑫。

 “莫非…你现在想的和我想的一样?”王佑鑫坐起来。

 两人很有默契地对望,脑子里同时闪入贺羲平横扫千军的躁身形,又很有默契地笑成一团。“说不定他和语嫣是亲戚呢。”

 “什么事这么好笑?”水柔懒懒行来。

 霍旭青和王佑鑫又互视了几眼,笑得更大声。

 “到底什么事?”这下水柔不得不好奇。

 “我要去接舞蓉下班了。”讲出来搞不好会挨水柔几记水袖,王佑鑫决定以伟大的老婆做后盾,把皮球推给霍大律师去解决。

 “你说不说?”水柔只好把箭矢指向霍旭青。

 “你和那位医学博士怎么啦?”霍旭青敛笑端详她。

 水柔愣了愣,才叹:“瞒不过你,对吗?”

 在“七圣”中,他和她在个性与品味都很像,所以两人一直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她的心事,他总是这帮兄弟里最早察觉的,其他人曾经想撮合他们,可惜他俩都不来电。

 “你现在这失魂落魄的愁容,连最迟钝的时焱都看得出来。”霍旭青揶揄。

 “这么明显?”水柔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

 “天权”时焱是他们七人中,不,搞不好是金氏纪录中最寡言的人,他不问世事,经常只是躲在角落闭目养神,若是连他都注意到,那的确是很严重。

 “你多久没照过镜子?”霍旭青用指背摩挲她的颊,那柔和的轻抚,包含了兄长的疼惜和伙伴的关怀。

 “我…”水柔心头发热,这不也是她开夜车回来的原因吗?

 “慢慢说,咱们有一整晚的时间呢。”他曲肱为枕躺到草坪上。

 “他…有女朋友了。”水柔幽幽抱著膝盖而坐。那个“他”自然是贺羲平。

 “哦?”霍旭青等著下文。

 “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她住进他家好几,但他说是他妹妹。”水柔圈著脚边的绿草把玩,她气贺羲平的不诚实。

 “搞不好真是他妹妹也说不定,或许是他美国的朋友,来台湾晃两天。”职业病使然,霍旭青立刻提出假设,而且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贺羲平不是偷腥的料。

 “我常看到他俩又亲又抱。”水柔换个方向转著草。

 “外国人打招呼总是比较亲热嘛。”

 “不一样,他之前说梦话,就叫过那女孩的名字。”水柔妒火中烧,她揪著手边的一堆草。

 “我第一次看你这样,你总算像个‘人’了。”霍旭青衔草浅笑。

 “咦?”她百思不解。

 “你始终沉着得不像凡人。不卑不亢,任何事务都能拿捏得恰到好处,态度永远是从容有礼。”他握住她的手。“当我第一眼见到贺羲平时,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好笨拙的一个人?”

 “当然不是。”霍旭青大笑。“我在敬佩造物者的巧妙,故意安排这么一块宝来平衡你的足智多谋。”

 “男人总是见不得女人比他们强。”水柔嗤之以鼻。

 “没错,这个时代的女人一直在成长,男人却志得意满地停在原位;等到发觉时,肩上扛著的五千年悠远历史,却让他们低不下头来。”霍旭青认可她的论调,因为这是事实,不过那不是他俩今天要探讨的问题。“谈谈你对他的感觉吧。”

 “该怎么说…”水柔十指合,往前延展伸懒。“原先看到美国FBI来的传真,上面的丰功伟业让我以为他会像表哥伊恩的霸气冷酷。”

 她仰望由特殊设计、能反外界星空的天花板。“或班杰明的幽默自信,时焱的慵懒沉静,‘玉衡’拓跋刚的火爆狂傲,再不然就是王佑鑫的活泼滑头。”

 红酥手一比,她睇著他。“或是你的慧黠稳重。”

 “呵呵。”霍旭青扬漫笑。

 “没错。”水柔对他发出的哂笑表示赞成。“上述的那些,他通通都没有。事实上,他和我周遭的男人完全不同。”

 “确实是,要找到像他这样的人也满难的。”霍旭青调侃。

 “就是嘛。”水柔也笑。“他憨厚、害羞、笨拙,连句话都说不好,可是偏偏…”

 “可是偏偏他对你的胃。”霍旭青追出她的衷曲。

 “嗯。”水柔点头。

 “那他对你呢?”这个才是重点。

 “本来我认为他应该也喜欢我,但现在又不确定,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我原先以为的那个人。”贺羲平憨怯的微笑,皎洁的荧眸、话讲不全的薄,以及研讨案件时的犀利与自如,这些强烈的对比,著实令她感到困惑。

 “那你就先确定呀,如果你是顾虑到那个外国女人,为何不直接向他问个明白呢?”霍旭青鼓励。

 “我不想做第三者。”水柔将脸埋入腿中。

 “情会分歧与第三者毫无关联,对方要是爱你不够深,每个人都能成为第三者。”或许是律师师久了,霍旭青在观察事务时所切入的角度,和常人向来不同。

 拍拍她,他说:“去确定吧。”

 ***

 天还未亮,贺妙仪便让乒兵哩乓兵当的声响吵醒,她挣扎地爬起来,半眯著惺忪睡眼,循音来到厨房,贺羲平在里头忙得正起劲儿。

 “你在干什么呀,羲平?”她打了个好大的呵欠。

 “做…便当。”贺羲平兴高采烈。

 “做便当?在清晨三点钟?你没发烧吧?”贺妙仪摸摸自己的额头,又踮脚摸摸他的额头。

 他昨不是在水柔的实验室里窝了一天了吗,怎么还会如此“起疯”?

 “我…昨晚邀…请水柔,今天…和我…一起去…命案现场…做勘察。”贺羲平喜形于,心花朵朵开。

 “你‘邀请’女孩子去命案现场约会?还带便当?”贺妙仪瞠目结舌,睡意全失。

 “也不…不算…约会啦。”贺羲平忸忸怩怩,定神思考了一下,他又赧然地手。“我…也不晓得…算不算。”

 “Oh…MyGod!”贺妙仪夸张地大叫,她简直要昏倒。“哪有人邀女孩子去那种地方约会?还…还带便当?”

 “不…不好吗?”贺羲平著眉角,盯著他做的爱心便当。

 “好?好?”贺妙仪越喊越大声。“好你的头啦好,根本是烂透了!”

 “但、但是…”他觉得不错啊,又可以工作,又可以和水柔在一起,又可以一起讨论,又可以一起吃便当,一举数得耶。

 “没‘但是’啦,去那种沾过血的场所,谁还吃得下你做的便当?”贺妙仪一掌挡住他的废话,翻手端出少女情怀的幻想。“约会呢,自然得去一些罗曼蒂克的地方,或来个气氛浪漫的烛光晚餐。”

 “‘罗曼…蒂克’在…哪里?”他对台湾不,前几天带妙仪出去玩,也是靠地图,他从没听过这个地名啊。

 “蠢啊。”贺妙仪赏他一记爆栗。“难怪你以前的女朋友全部跑光!”

 “我…”此话虽伤,但麻烦就在事隔多年,他仍不知问题出在哪儿。

 “我问你,你是不是爱上了小龙女?”贺妙仪拉他坐下来,未上妆的巴掌小脸漾著兴奋的光采。

 “我不是…杨过,不…不可以…爱上…小龙女。”贺羲平一本正经地瞪著她。

 “笨笨笨。”贺妙仪用力捶桌子。“我指的是隔壁的邻居水柔啦。”

 “她呀…”贺羲平肘抵桌面,两手捧著腮,准备动动脑。

 “算了,你也甭想啦。依我瞧呢,十之八九错不了,不然你干么没事就往人家的屋子瞧,跟我出去玩的时候,心里还念念不忘该向她报备一声,对吧?”贺妙仪摆明了看不起他。“嘿嘿,你别想骗我。”

 “我…从…不骗人。”贺羲平自幼在家,除了妈妈管教,还有五个姐姐和后来的两个妹妹管,所以别说是骗人,他连说谎的草稿要怎么拟,都有问题。

 “呆唷你,反正你相信我,我分析得绝对正确。”贺妙仪慎重地抓住他的两臂宣布。“贺羲平,你听好,你…恋爱了。”

 “我…恋爱了?”如果这是恋爱,那么他要说,感觉真好。

 “不过呢…”她长吁短叹,追溯往例,她对他并不看好。

 “哦?”贺羲平连忙将全副注意力都用上。

 “虽然水柔也满喜欢你的,不过呢,你的前途必定坎坷。”当然,被她前晚穿著浴袍那么一搞,真应验了“先天不良,后天失调”不坎坷才有鬼哩!

 “你…别胡说,人家…她…她不会…看…上我。”初尝恋爱喜悦登时冷下来,继而取代的是股失落。

 “拜托,有点信心好不好?你成天处在我们‘七仙女’之中,是白混的吗?”

 嗟!大概只有她这个笨哥哥,才看不出人家的心意唷。

 摇头复摇头,妙仪复叹息。“只是你居然约人家去命案现场,实在有损咱家姐妹的脸。”

 “我…”会吗?他到现在还是觉得这个主意不差啊。

 “我啥呀我,就这么办吧,谁教咱们是兄妹,一会儿天亮,我重新帮你约她和我们一起去别的地方。”贺妙仪拍脯“我包你玩回来之后,便得到小龙女的芳心。”

 “你…还要玩?”贺羲平呻

 “干么?你又要赶我?人家这次可是在帮你。”贺妙仪噘高小嘴,打死也不承认是自己爱玩。

 “我没…没赶你,我…要工作。”贺羲平为难地看着她。

 “哎…哟,田伯伯那儿随便讲讲就oK了嘛,你前几天打电话,他不就叫你陪我多玩两天的吗?”贺妙仪最会利用圣旨来人。

 “田…伯伯…是客气。”贺羲平咕哝。“况且…这两天已…已经玩过了。”

 “你晚几天工作会世界末日啊?”贺妙仪发嗲,但她毕竟寄人篱下,故又扯著他的手撒娇。“我不管啦。”

 “不行,我…来台湾…是工作,不是…玩。”贺羲平对工作的认真度,是非常坚决的。

 “哼!”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她愤愤地舞著拳。“那你的这段恋爱就等著夭折吧。”

 ***

 这是一起很明显的三角关系情杀案。

 事情发生在贺羲平来台湾的前几天,死者的老公王阿富,因怀疑死者了男朋友,于是忿而举起家里的菜刀,将其活活砍死,死者总共被砍了二十一刀,警方获报赶到现场时,刀仍在死者的腹中。

 “根据王阿富的供词,命案发生的那天晚上,他和死者大吵了一架,被死者赶了出来。”水柔记得资料上是这么写的。“接著,他到附近超商买酒,然后边喝边开著车晃,直到醉了,才随便找个地方停车睡觉。”

 贺羲平把手套和口罩给她,两人分别戴上后,他推开现场的大门,一股气跟著冲出来。

 由于王阿富和子都没什么亲人,警方已将此地封锁,加上凶宅无人敢接近,连邻居也陆续搬走了两户,因此现场的保持与当晚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份森寒的腐蚀味。

 “你为什么想来这里看?警方已经破案啦。”水柔终于问出心中的疑窦。

 之前他看到这桩案子就格外有兴趣,昨晚他来实验室时,她正好在埋首整理此案的验尸报告,他也凑热闹地跟著研究,后来还约她一块儿到此“一游”

 “直…觉。”贺羲平耸耸肩。

 做他们这一行,敏锐的直觉很重要,它常会成为破案的关键。

 “虽然王阿富不承认,但当初警方到达时,现场的门窗全部深锁,且并无被破坏的迹象,所以才会找邻近的消防队。”水柔又道。也就是说这是一桩密室杀人案件。“故凶手不是有大门钥匙,便是人,所以死者才会放他进来。”

 见贺羲平不置可否,她提出有利的实证。“王阿富没有不在场证明,依照超商提供的录影带显示,他买酒的时间和案发时间相当接近,所以警方研判,他是酒后杀人,再开车想溜,却因过量而醉得不省人事,警方逮捕他的时候,他还在车内睡觉。”

 水柔是当时的验尸官,她永远忘不了那惨不忍睹的尸体,用“血模糊”来形容并不夸张。“邻居也说,他俩常常吵架,不过那晚吵得特别凶,还不时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最后是因为一直听到尖叫,邻居越想越不妥,才报的警。”

 “嗯。”贺羲平站在卧室门前。死者是在这儿被警方发现的,仍躺在地上血泊中、用白笔画的人形框框,代表一个生命的终止。

 现场依旧处处可见挣扎的痕迹,干涸变的斑斑血迹怵目惊心,凶手的残忍令人发指。

 “由这些混乱…的情况,死者是…从厨房一路…躲到客厅,再…爬到卧室。”贺羲平剖析。

 想想多恐怖呀,凶手居然能毫无忌惮地杀人、砍人,虽不至于是在大庭广众,但隔了一道墙的旁边上下都有邻居ㄝ。

 “如今罪证确凿,凶刀上全是王阿富的指纹,他要跑也跑不掉。”水柔赞成他的推敲,但她认为他想翻案是白费力气。

 “我家的菜刀…也都是…我的指纹。”一陷入案情,贺羲平的口吃就没那么严重,言辞上亦懂得反驳。

 “你相信王阿富说家里是他掌厨的话?”水柔扬起细适宜的柳叶眉。

 “你若杀了人,会把…凶器留在现场,而且是最…明显的地方?”这太不合情合理了。

 “他喝醉啦,醉汉的行为本来就不在常规中。”

 “是吗?我…只是觉得有…哪里不对。”贺羲平换上特殊眼镜。透过镜片的绿色萤光,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眼无法看到的证据,像沾在墙上的小血迹、家具上的指纹等等。

 “你到底想找什么?”事实已然摆在眼前,水柔不解他的动机。

 “不…不知道。”贺羲平直率地摇头。“要找到了…才知道。”

 “嗳,也只能这样喽。”水柔认命地戴上特殊眼镜。她是法医人类学家,专门负责尸骨的分析,到现场勘察其实是第一次。

 “死者的…男友呢?”贺羲平忽然开腔。

 “经调查,死者的男友可能是绰号叫阿海的卡车司机,不过他那天晚上在家里和朋友打麻将,有四个人帮他做证。”水柔不晓得他问这干么,他在资料上不是看到了吗?

 “他那天不是…不舒服?”贺羲平就是看过阿海和那些人的供词,才感到事有蹊跷,因为在时间上太巧了。

 “没错,阿海的朋友说阿海那天拉肚子,跑了厕所好几趟,后来干脆回房里休息。这之间,其中一位叫阿旺的,曾空去房间探过一次,还喊了他几声。”水柔有点不明白贺羲平在想什么。

 “不过阿海…没回答,不是吗?”贺羲平反诘。

 “嗯,阿旺想他八成是睡著了,也就没再吵他,接著他们打了整夜麻将,直到第二天早上,阿海才起来和他们一起吃早餐。”水柔渐渐嗅出不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是哪儿。

 “阿旺有进去…房间确定阿海…‘真的’躺在上,还是…仅在门口大略…瞄一眼?房里的灯…是暗的,还是亮的?”这些答案关系了阿海有无涉嫌犯罪。如果房灯是暗的,阿旺又没进去,那上就算是用枕头盖著棉被,门口的人可能也看不出来。

 “这…”那时警方已认定凶手是王阿富,因此似乎没追究得那么仔细。“你的意思是…”

 “阿海家和…王阿富家很近。”贺羲平一步一步地导她。

 “他们是背对背的两栋公寓,后面只隔了一条防火巷…”两家的地理位置若以大门计算,大约要走十分钟,但若是后面能直通…则仅需一份钟。“慢著,你该不是怀疑阿海杀了死者?可是阿海住五楼,死者的家在三楼,除非…”

 “除非…什么?”贺羲平越来越欣赏她的冰雪聪颖。

 “除非他会飞,才能不经过大门,又痹篇在客厅打麻将的朋友,由公寓后面从五楼飞到三楼来行凶。”水柔目前唯有想出这个可能

 “我们来看看…能不能飞。”贺羲平笑得很有把握。

 ***

 环顾这两房两厅的平面,只有厕所和厨房的窗是与后栋相对。

 厕所窗太小,贺羲平于是打开厨房的窗户,外面另封有铁窗,铁窗上装有逃生门,而逃生门是唯一的通路。

 “锁住的。”水柔指著逃生门上扣著的锁钥。

 “目前的通讯…那么发达,也许他能叫…死者先打开。”这是很容易解决的问题。

 “你认为…”水柔沉。“他利用进厕所时打电话给死者?”

 “邻居不是说过…王阿富夫…吵得很凶吗?这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身为鉴识人员应懂得举一反三。

 “所以阿海听到争吵结束后,就立刻打电话过来,接著死者放他进来,两人或许一言不合,他动了杀念。”水柔透过铁窗审视对面的五楼,已经抓住贺羲平要描绘的草图。“等杀完人逃出去,再把锁匙扣好,再用绳子爬回自己的家,换上干净的衣服,躺回上?”

 “也或许不是…临时起意,他是…早有预谋,所以才能做得…这么…周详俐落。”贺羲平拿出万用钥匙,三两下就把逃生门的锁打开,他伸出头缜密地检视铁窗上的每一寸。

 “因此不管王阿富会不会和死者吵架,他那晚都会杀她?”水柔蹙额。说真格的,她会想辞掉法医一职,主因不外乎是眼前的这一切血腥令她憎恨厌烦。

 “不。”他否决。“王阿富…那晚一定…会和死者吵架,不然就没…那么顺利…背黑锅。”

 “你是说,这也是在阿海的算计中。”乍觉骨悚然。

 “嗯,应该是阿海…事先吩咐死者…当晚和王阿富…谈判之类的。”他陈述出脑海里的见解。

 “说不定也是他要死者赶王阿富出去的,他再藉此机会杀人,反正他有不在场证明,而邻居的证词对王阿富铁定不利。”水柔惊呼。人通常会被先入为主的观念所主导,阿海便是利用人的这个弱点,来完成这次的栽赃。

 “你会不会…壁虎功?”这条防火巷并不宽,依阿海能设计出如此周密的杀人计画,应该会考虑到有可能成为证物的东西,要用得越少越好。

 “壁虎功?”水柔杏眼圆睁,话题怎会突然转到那儿?

 她随他的视线看过去,他正在估量与对墙的间距,她顿悟。“你认为他…”

 贺羲平领首,他朝下指著防火巷的地面。“你看,那么脏表示…很少有人走动。”

 “所以就算他出现在这上面,合著是三更半夜的,根本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水柔拍手叫绝,又一次领教到“专家”的厉害。“你刚刚进来前,在楼下观察的就是这个?”

 贺羲平的分析不是不可能,她和警方怎都没有考虑到此层面?

 “你懂了。”贺羲平原先只是怀疑,在看到现场后,他就知道他的判断没错。

 “倘若真知你所言,那阿海这个人就太可怕了,我们差点让一个冷血凶手逍遥法外。”水柔不寒而栗。

 “这些目前也…只是假设。”他的工作模式恰好和律师背道而驰,他是先假设每个人都有罪,再逐渐剔除人数,最后留下的,也就是嫌疑最重的。

 但前提是必须要先找到证据,他的假设才能成立。

 “嗯,这里交给你,我负责客厅。”水柔由不信到支持他的揣测是对的,她非要让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为她这么多年的法医工作,画下完整的句点。

 她走出厨房来到客厅,东看看,西瞧瞧,大门忽然被人从外往里推开,她以为是附近好奇的小孩。

 她笑着走过去说:“小朋友,这里不可以…”

 话声未落,来人似乎吓了一跳,或许是没料屋内有人。在她尚未来得及看清是谁时,对方已使尽全身的力气推她一把。

 水柔因为没有防御,整个人立刻飞摔了出去…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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