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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无线电
 “兆和,你怎么搞的?不是跟你说过一万次了,不要带小俊下河?你怎么就是不肯听呢?小俊要是…可怎么得了?”

 老妈惊慌失措,连鞋都来不及,直接跳入河中,一把将我搂了起来。

 我心中一阵酸酸的,竟然有要流泪的感觉。

 就是在前世,我也差不多有一年没见过老妈了。总是在外打工,与亲人聚少离多。

 河岸上,大姐二姐三姐一字排幵,朝我扮鬼脸。

 我这才意识到,老妈还在不停地修理三哥。可怜三哥眨巴着眼,提着个水桶站在水里,不敢吭声。

 我又是小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再次声明,鄙人成年之后,剑眉朗目,浓眉大眼,乃是帅哥样板。考虑到前世半辈子草,没什么人待见我,偶尔自恋一把也属应该。各位看官老爷勿要呕吐。)

 “妈,你不要怪三哥了,是我自己要来的。”

 “小俊,妈妈跟你说过,你是小孩子,不许玩水的。”

 老妈将我抱到岸边,从头捏到脚,确定我没有任何伤痕,这才长长吁了口气,埋怨道。

 对付老妈。我经验丰富。当下小手一伸。扑到老妈怀里。搂住她地脖子。笑道:“妈。你老不回来看我。我可想你了。”

 老妈立即眉花眼笑。将满腔怒火抛到九霄云外。连连亲吻我地脸颊。

 “小俊乖崽。妈妈也想你!”

 我心下暗笑。这一招用了几十年。百试百灵。

 “妈。水都快泼干了。咱们把鱼都抓回去吧。我想送给周老师。他好久都没吃过鱼了。”

 这倒不是矫情。我也确实有这个想法。周先生实在是太苦了。再说我总不能跟老妈讲我想吃。那会让老妈心中愧疚。前世我这个儿子已经做得很失败。难道重生之后。仍然这么混账不成?

 “周老师?”

 老妈一时回不过神来。

 她还不知道我拜周先生为师的事。

 “是啊,我现在每天跟着周老师读书。就是周先生啦。他对我可好了,教我语文算术,还教我学英语呢。”

 “小俊真是乖崽,真懂事,真有孝心。”

 老妈听我那么喜欢读书,着实夸了几句。眼睛却是直瞄那个河坝。

 “妈,你看,很快就能抓到鱼了。这时候放弃,太可惜了。未免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这话说得就不是一般的有水平了。倒也不是成心卖弄,只不过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没有什么顾忌,冲口而出。一说出口我就有点后悔,好在老妈察觉不出来。

 “哎呀呀,瞧瞧我的乖崽宝,才读小学一年级,就会用成语了。”

 老妈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趁热打铁:“这都是跟周老师学的呢。”

 “那好,就把鱼抓起,给周先生送去。华子,叶子,你们都去帮忙。”

 华子是大姐柳华。

 大姐二姐答应一声,卷起腿就下到河中。三姐也想去,被老妈拦住了。

 “小嫣,你就不要去了。”

 三姐还不到十岁,其实玩心也重的,无奈之下只得委委屈屈站在岸边,眼巴巴地瞧着。

 我微微一笑,冲她猛做鬼脸。

 三姐气得不得了,扭过头去不理我。

 唉,这都怎么回事。穿越之后,不但身体返老还童,心态居然也变得越来越年轻。该不会是潜意识里有些倚小卖小,刻意装吧?

 管他的!咱本来就只有七岁,得滴水的年龄。前世的时候,可是正流行装,据说上海的女大学生,竟有“”到以瓶喝水的。比起我现今这点表现,那可惊世骇俗得多了。

 大姐二姐一加入战斗,越发进展得快,不到半个小时,小河坝基本干涸,所有鱼虾鳅蟹一体成擒,无一漏网。虽然没有过称,瞧那架势,总有两斤上下。尤其是一条特大号的黄鳝,如同一条小小的水蛇,怕不有三四两重。

 尽管堵河坝功劳最大的是三哥,既然老妈到了场,战利品自然归老妈处置。一切缴获要归公嘛,呵呵!

 老妈看着水桶里活蹦跳的小鱼小虾,很快有了决断。说是一分为三,一份归三哥,一份归自家,一份给周先生。

 不愧是做公社干部的,处理事情极有魄力。

 老妈只上过两年学。这已经很了不起啦。我记得老妈是四零年生人,旧社会女孩子哪有读书的机会?这两年学还是参加工作之后才上的。老妈自幼特别能吃苦,全国大修水利的时候,担任“铁姑娘队”的队长,依靠扎实的工作硬是招了干,吃上了皇粮。老妈的故事在柳家山,在整个红旗公社,差不多都成为了一个传奇。如果写成小说,便是汉语版《钢铁是怎么炼成的》。

 无论前世今生,老妈都绝对是我崇拜的偶像。

 我指着那条大黄鳝说:“妈,这黄鳝很补的,留给你吃吧。”

 黄鳝营养价值高,老辈人都知道的。

 老妈大是感动,摸摸我的脑袋,脸上出无比慈爱的神情,点了点头。

 “伯伯,我给你送鱼来。”

 周先生看着大海碗里煎得金黄香的小鱼小虾,愣住了。

 “小俊,哪来的鱼?”

 “我和三哥去堵了一个河坝,抓的。是我妈妈煎好的,可好吃了。”

 想起刚才吃过的煎小鱼,我不觉又,真是嘴有余香啊,仔细想想,似乎两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小鱼呢。

 周先生双手颤抖着接过瓷碗。师母更是眼圈一红,起衣襟擦眼泪。

 碰上这种事,我脸皮就薄,两辈子落下的坏毛病,见不得这个,赶紧鞠一个躬,说声“伯伯师母再见”车转股飞也似跑了。

 周先生端着碗,望着我小小的背影,百感集。

 晚饭时分,老爸也回来了。一家人聚一堂,其乐融融。说起我捞鱼给周先生送去的事情,老爸大加赞赏。他以前是老师,对“尊师重道”甚是推崇。

 老妈就将我搂过去,摸着我的头夸奖道:“我家小俊从小就这么讲礼义,将来长大了一定有出息。”

 老爸点点头,深有同感,嘴里却说:“别夸坏了小孩子。小俊,跟爸爸说说,随周先生都学了些什么知识啊?”

 “语文,算术,历史,英语…”

 “啊?你还学英语?”

 老妈吃了一惊。

 当时还是“一切以阶级斗争为纲”英语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说起英语,不免让人浮想联编,想起“里通外国”这顶大帽子。

 老爸不以为意:“小孩子多学点东西总不是坏事。我们一大家子都是贫农成分,十八代祖宗里都找不到一个外国华侨,也不必担心。”

 主席辞世不久,“四人帮”尚未粉碎,大革命尚未结束,这个家庭成分还是重要的。

 这种大事,老妈一贯信服老爸,见他如此说法,也就不再多言。

 “小俊,英语学得怎么样呢?”老爸问。

 “学了二十六个字母,还学了一些单词。”

 我想了想,很小心地回答。

 周先生不是专职英语教师,因此教英语的法子有些“蛮气”见我二十六个字母上手极快,也不讲究什么循序渐进,索直截了当摁住《哈姆雷特》来硬的。一句一句,一段一段往下学。颇有“见招拆招”的味道。虽然前生英语学得一塌糊涂,多少总有些老底子,碰到这么一位“高手”师父,没奈何,也只能顶硬上。幸而我生理年龄只有七岁,记忆力超好,师父教得硬,学得也不软。尤其让人兴奋的是,周先生口语极佳,十来天时间下来,师徒俩居然可以进行简单的对话了。《哈姆雷特》也学到了第三页,单词记了上百个。至于语法,有莎士比亚先生做老师,那还能错的了?

 周先生对自己独创的法子甚是得意,不止一次对我说,什么时候将《哈姆雷特》倒背如了,英语也就出师啦。

 我想也是,真要能将《哈姆雷特》硬背下来,估计考托福不在话下。

 这些却不必忙着让老爸知道。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做人还是低调一点好。

 “那语文呢,学了多少生字?”

 大姐饶有兴趣地问道。

 大姐柳华,比我整整大了八岁,是真正的“长姐如母”据说我小时候是大姐带的,上辈子她对我可好了。这辈子假如真能出息,一定要加倍报答她。

 这个问题可不大好回答。因为打从第三天上,周先生就不再教我生字,用的是和教英语同样的法子,直接拿《中国通史》当教材,一章一章往下学。而《诗经》和《二十四史》这些书籍,先生将其当成了我的课外书,允许我带回家自己读,有不明白的地方打上记号,第二天再请教。

 “嗯,伯伯现在教我《中国通史》。”

 “什么?”

 其他人还则罢了,也不知道《中国通史》是个啥东西,老爸却已经满眼小星星了。

 我嘻嘻一笑,有些得意。

 “伯伯说了,学完《中国通史》,再学《中国文学史》,然后再学…嗯,好像是《古文观止》…”

 “等一下等一下…”

 老爸伸手止住我的话头,大大了口气,平定自己的心情。过了好一阵,老爸才以很不肯定的语气问道:“小俊,这些书你都看得懂?”

 “不懂啊…”我故作天真地摇摇头,“不过伯伯教我,我就懂了。爸爸,伯伯学问可大了,什么都知道呢…”

 这话倒没有撒谎。跟着周先生学语文,老实说一幵始我有些敷衍的心态。不管怎么说,上辈子我也看过不少杂七杂八的书,识字不少。就是《古文观止》,对照注释看的话,也能蒙个**不离十。但随周先生学了几天,便彻底将我所谓的“自信”学没了。周先生不用看原文,就将一部《中国通史》讲得天花坠。无论多生僻的字眼和多艰深的问题,只要我问得到,他就答得出,绝无半点迟滞,实乃真正的大家风范。我那点语文底子,和人家比起来,连“半瓶子醋”都远远够不上。

 “啊,对了,其实伯伯也有不懂的东西。”

 “哦,伯伯还有不懂的东西?你说说看,是什么东西呢?”

 老爸来了兴趣。

 “收音机啊。伯伯的收音机坏了,就不懂得修。他不懂无线电!”

 “啊?连无线电你也知道了?”

 老爸看我的眼神,真有点看外星人的意味了。

 我撇撇嘴,故意装出不在乎的样子:“收音机上面写着呢,青岛市无线电二厂生产。爸爸,你懂不懂无线电?”

 老妈就笑了,笑着捏捏我的脸:“你爸爸是技师呢,只要是电的东西,都懂!”

 老爸也是嘿嘿一笑,有点矜持。

 我拍手笑道:“那太好了。爸爸,你教我无线电。”

 绕了半天,这才是我的目的。无论如何,这个过程总是要的,哪怕是做做样子也好,总要“师出有名”不然的话,以后我再帮人家修收音机什么的,可真要被当成怪物了。

 “好,爸爸明天就教你。”

 老妈不有些担心:“老柳,小俊还只有七岁,学这么多东西,会不会把孩子累着了?”

 “没事。”

 老爸大手一挥,说道:“小孩子接受能力强,多学点东西没事。”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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