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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闭眼丐婆
 “他…”商小雯一张粉脸忽然红了起来,腼腆的道:“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是我师傅要我把他引出来的。”

 夏云峰道:“把他引出来有什么事?”

 商小雯道:“你不是都听见了么?”

 夏云峰道:“老夫要你说出来。”

 商小雯道:“我师傅要他到金陵去呀。”

 夏云峰道:“去金陵作甚?”

 商小雯道:“去盛记镖局,好打听他爹的下落呀。”

 夏云峰口中“唔”了一声,向道:“还有呢?”

 商小雯看他没有起疑,心中暗暗放下了一块石头,忖道:“原来自己前面所说的话,他统统都没有听到。”一面摇‮头摇‬道:“没有了。”

 夏云峰道:“你没有欺骗老夫?”

 商小雯道:“我为什么要欺骗你呢?人家好心把他引出来,他还不肯听呢?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她故意装出很生气的样子。

 夏云峰道:“好,你既然没骗老夫,那乖乖的跟老夫到夏家堡去。”

 商小雯暗暗吃惊,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到夏家堡去?”

 夏云峰沉笑道:“没有为什么,老夫只是要你去作几天客。”

 商小雯道:“我不去。”她早就觑好了退路,话声出口,⾝子忽然一缩,奇快无比的往后倒纵出去。这一纵少说也有一丈四五尺远近,然后一个转⾝,拔腿飞奔。

 她后纵之时,夏云峰明明没动,她旋⾝飞掠,眼前明明没有人影。可是就在她掠到五丈开外之时,面前忽然多了一个⾼大的人影,夏云峰就已经站在她⾝前一丈多远处。

 “嘿嘿,你在老夫面前,如何逃得出去?”

 夏云峰的笑声,具有一种无形的震力,商小雯大吃一惊,不但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而且连头脑都被震得有些发昏。与其束手就擒,自然得尽力一拼,商小雯倏地从⾝边‮子套‬一柄短剑,剑光一闪,朝夏云峰刺去。

 以她的武功,当然刺不到夏云峰,但就在此时,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及时的喝道:“徒儿不得无礼。”话声起自大路旁一棵⾼大树荫之下,也正是夏云峰的⾝后。

 夏云峰心头不噤一震,急忙转过⾝去,但见距自已四五丈远处的一棵大树底下,坐着一个一头⽩发的老叫化婆。夏云峰目光如炬,一眼就看清那老叫化婆脸长如驴,闭着双眼,只露一线,看去似睁非睁,似闭非闭,她⾝边斜放着一支八尺长的打狗,在星月之下,碧光莹莹,甚是夺目。夏云峰一眼看到她那碧油油的打狗,心头猛然一震。

 老叫化婆歉然道:“是夏堡主么?真是抱歉,小徒多有开罪之处,还望堡主原谅才好。”

 商小雯心头暗道:“真是活见你的鬼,谁是你的徒儿来了?”但这话只是心里想着,可没说出口来,因为她已看到夏云峰见了老化婆,脚下显得有些踟蹰,这是说他见了老化婆,似乎有忌惮之意。

 果然,她判断得没错,只见夏云峰口中“哦”了一声,连忙抱拳道:“在下还当是谁,原是神丐婆婆在此,在下真是失敬之至,这位小姑娘既是前辈的令⾼徒,在下岂敢有责怪之心?方才只是和今⾼徒说着玩的,前辈幸勿介意。”

 老叫化婆闭着眼睛,笑了笑道:“这是夏堡主抬举老婆子,堡主如果没有贵⼲,那就请吧。”

 夏云峰陪着笑道:“前辈侠驾难得莅临敝地,这是夏某平⽇请都请不到的,自该枉驾寒庄,盘桓数⽇,容夏某稍尽地主之谊

 “堡主好意,老婆子心领了。”老叫化婆⼲咳一声道:“老婆子最厌俗礼,等老婆子想去的时候,自会去的,夏堡主请便吧。”

 夏云峰拱拱手道:“既然如此,夏某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告退了。”说罢一个转⾝,⾝形登时凌空飞起,宛如一头灰鹤,瞬息之间,走得无影无踪。

 老叫化婆闭着眼睛,忽然睁开一线,出寒电般一缕精光,自言自语的道:“好个“百步凌虚”,夏云峰这是在向老婆子‮威示‬了。”一面回过头,说道:“徒儿,还不过来,站在那里发什么楞?”她这话自然是对商小雯说的了。

 商小雯自然没有过去,心中暗道:“夏云峰走了,你倒认真起来了。”她只是略为拱手道:“老婆婆,谢谢你替晚辈解了围,晚辈还有事去,也得走了。”说罢,没待老叫化婆开口,一个转⾝,急着就跑。

 哪知跑出去了七八步路,就好像有人在后面拉住了⾐衫,任你如何用力,就是跑不出去,心中不觉暗暗称怪,脚下一停,回头看去,那老叫化婆依然上⾝靠着树,似坐非坐,似躺非躺的坐在那里,双目紧阖,不言不动,好像和自己为难的,并不是她。

 这就尽力往前挣窜出去,哪知你前窜之力越大,往后的拉力也越大,这一窜一拉,一个人几乎仰天跌倒,心中不噤又气又怒,猛的菗出短剑,一个旋⾝,往后砍了一阵,却是连一点影子也没有。一时之间,真急得她哭笑不得,心知准是那老叫化婆暗中捣鬼,索站停下来,正待开口。

 忽听一个苍老声音嘻的笑道:“老伴,你⼲么拴着人家女娃不放?”这是老头的声音。

 商小雯心中暗道:“果然是那老叫化婆作怪。”

 只听那老叫化婆冷冷的道:“你不用多问。”

 那老头低哦一声,又道:“我想起来了,这女娃儿不是华山商翰飞的女儿吗,人家哪里又得罪你了?”

 “叫你不用多问,你就不用多问。”老叫化婆冷冷的道:“这女娃儿,老婆子已经收她为徒,她还不认帐呢,难道凭我闭目丐婆还不配当她师傅?你说要不要把她拴起来?”

 “闭目丐婆”这四个字听进商小雯的耳朵,心中蓦地一惊,暗道:“难怪方才夏云峰见了她,这般恭敬。哦,那么这说话的老头声音,准是笑面神丐了。自己曾听爷爷说过,这一对丐公、丐婆,还是当今大江南北唯一大帮丐帮帮主的师伯,他们两人年岁已在九十以上,一⾝武功,更是登峰造极…”心念这一动,一时不由福至心灵,急忙回头跪倒在地上,说道:“师博这是冤枉弟子了,弟子实是有要事…”

 话声还未说完,抬头之际,瞥见那棵大树底下,哪还有老叫化婆的人影?心头方自一怔。只听一缕极细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在⾝边响起:“女娃,我老伴早已走了,她把拴在你的一天蚕钓丝,和这一记隔空取人的手法,也留给了你,你要好生勤练才是。”这说话的,正是那个老头的声音。

 “老叫化婆把拴住自己的一天蚕钓丝和这一记“隔空取人”手法,留给了自己。”商小雯回于往背上一摸,果然有一细如头发的丝线,钩在了自己的⾐服,丝线前端,还有一很小的钢钩,就象钓钓一般。她一路用手围着丝线,一直走到那棵大树底下,那丝线就拴在一露出土外的树上,她收好圈成了一团的丝线,连同小钢钩,一起收⼊⾝边青袋之中。

 再一注视,方才老叫化婆坐过的地方,似有一张⽩纸,俯⾝拾起,凝目看去,依稀可见上面第一行较大的字体,写着“隔空钓法”四字,心中不噤大喜,急忙揣⼊怀中,一面想道:“我只要练会了师傅传我的手法,就用不着和人动手,可以把敌人凭空钓过来,岂不是好?”心头转动,当下就急步飞掠而去。

 再说范子云一路奔行之际,突听⾝后有人低低的叫道:“徒儿,快快止步。”范子云听出是师傅的口音,心头不噤一怔,急忙站停下来。

 只听师傅的声音又道:“快到右首树林中来。”范子云依百双⾜一点,人往右侧林中投⼊,果见暗影之问,师傅倚着一棵大树,站在那里,心中一喜,不噤大产声叫道:“师傅。”

 屈一怪口中轻“嘘”一声,庒低声音道:“夏云峰也来了,你说话小心些。”

 范子云奇道:“夏伯伯也来了?”

 屈一怪道:“他刚过去。”

 范子云他并不关心夏伯伯,他关心的是师博,因此急着问道:“师博,听说你老人家中午喝醉了,⾝子没有什么不舒适吧?”

 屈一怪一手摸着连鬓虬髯,微微一笑道:“你是听那姓商的丫头说的,怕为师中了毒是不?”

 范子云道:“这么说师傅没有中毒了,那是商小雯骗弟子的了?”

 “她没有骗你。”屈一怪庒低声音,说道:“索寒心确曾在为师的酒中做了手脚,所幸为师已有准备,事前预服了解毒药丸,方保无事。”

 范子云満腹狐疑的道:“夏伯伯为什么要索寒心在你酒中下毒呢?”

 屈一怪道:“此事说来话长,为师也没有太多时间和你解释,总之夏云峰野心极大,意网罗黑⽩两道中人,收归己用,他下的这种毒药,名叫迭散,服后依然神志清明,武功不失、但却一心一意服从于他,永无二心,据为师预料,武林中凡是到过夏家堡的人,大都被他暗下药,变成了他的心腹,此事后果不堪设想…”

 范子云道:“有这么严重么?”

 屈一怪轻轻叹息一声道:“为师本来和夏云峰只是有些‮人私‬恩怨;但最近发现了此一江湖大患的暗流,才答应了总教头的职司,留下来看看他们的动静,但你却不可在夏家堡待下去了。”

 范子云一怔道:“师傅之意,是要徒儿离开夏家堡么?”

 “不错。”屈一怪道:“你应该听老管家的话,到金陵去投靠老镖头,他和你祖、⽗二代,都有谊,住在他那里,为师也可以放心了。”

 范子云道:“弟子留在夏家堡,也可以做师傅的帮手不好么?”

 屈一怪莞尔一笑道:“徒儿,你也太低估夏家堡了,你留在堡中,不但帮不了为师的忙,而且还会给为师许多累赘,这就是为师要你离开的缘故。”

 范子云道:“弟子要走,也总得向夏伯伯说一声才对。”

 “按道理,应该如此。”屈一怪笑了笑道:“你和他说了,还走得成么?”

 范子云道:“但…但…”

 屈一怪含笑道:“不用说了,待会等夏云峰过去之后,你也该走了。”他不待范子云多说,接着道:“你见到盛锦堂,不可提起为师,哦,还有一点,十分重要,你要他转告华山商掌门人,峨嵋青云道长和娄树棠等人,极有可能已经被夏云峰所蛊惑,说的话已经是不可尽信…”刚说到这里,忽然低喝一声道:“徒儿不可作声。”话声未落,但听林外“嘶”的一声,一道人影疾如流星,在大路上划空而逝,去得好快。

 屈一怪脸⾊微变,说道:“夏云峰一⾝造诣,较十年前,果然精进了甚多。”

 范子云道:“师傅,刚才那道人影,就是夏伯伯么?”

 屈一怪道:“为师也要走了,徒儿,这里有六十两银子,你放在⾝边,可作盘川,路上小心。”说完,把一封银子塞到范子云的手中。

 范子云要待再问,哪知刚一抬头,师傅已经走得不知去向,心中暗暗惊凛,忖道:“看来夏伯伯一⾝轻功虽然已臻上乘,但比起师傅来,还是略逊了一筹。”心中想着,也就悄悄闪出林去,须知他从未出过远门,此刻听了师傅的嘱咐,要他不别而行,去投奔金陵盛记镖局,心中总觉得这么做,对不起夏伯伯,但师命难违,说不得也只好走了。

 只是这一跨出树林,前面虽有一条大路,但他不知道往金陵该从哪一条路去才对?心中方在犹豫之际。忽听有人大声道:“前面不是范公子么?好了,好了,总算找到了。”声音⼊耳,一道人影已然面飞奔而来。这人范子云自然认识,那正是夏家堡教头天马马全义,跟在马全又⾝后,还有四五个人,都是夏家堡的堡丁。

 范子云暗暗攒了下眉,师傅要自己离开夏家堡,这回给他们找上了,看来是走不成了。心中想着,只好了上去,拱拱手道:“马教头,你们来得正好,在下正是了路,不知从哪里走才好。”

 马全又含笑道:“在下和孙国彪奉堡主之命,出来分头找寻范公子的,既然遇上公子,那就请你回去吧。”范子云说了声“请”

 马全义道:“在下带路。”范子云没再和他多说,各自展开脚程,回到夏家堡。

 夏云峰还在书房等候,范子云跨进书房,叫了声:“夏伯伯。”

 夏云峰看到范子云回来,一手拂须,蔼然含笑道:“贤侄回来就好,老夫方才据报,贤侄是追踪一个女子出去的,老夫怕你有失,才要孙国彪、马全义追了出去,把你追回来。”

 范子云道:“多谢夏伯伯关心,小侄本来早就回来了,只是夜晚不认识路,了方向。”

 这话夏云峰相信,他看到范子云回堡来的,这就点点头道:“贤侄可知那女子来历么?”

 范子云人本聪明,想起方才看到夏伯伯从林前飞过,可能就是尾随自己出来的,这就微微地摇‮头摇‬道:“她自称姓商,小侄不认识她。”

 夏云峰微微~笑道:“贤侄真的认不出她来么?皆如她的举动,和说话的声音等等。”

 范子云听得一呆,说道:“小侄真的看不出来。”

 夏云峰道:“像不像那个假扮紫⽟的人?”

 范子云吃惊的道:“她…会是假扮紫⽟的人,这个小侄并未留意。”

 夏云峰目光一抬,问道:“她把贤侄引出堡外,和你说了些什么?”这是有意试探范子云的,其实他们的谈话,他已经听到了一小部分了。

 范子云俊脸一红,说道:“她…约小便到金陵去…”

 夏云峰听得很満意,范子云没有瞒他,笑了笑道:“老管家在世之⽇,也曾提过,要你去一趟金陵,其实你想去金陵,去游历一趟,亦无不可,嗯,时间已经很晚了,贤侄快回去睡吧。”范子云眼见夏伯伯没有再多问,心头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这就应了声“是”,退出书房,回转东院。

 夏云峰一手捋须,独自沉昑道:“这丫头姓商,会不会是商翰飞的女儿?她居然看中了范贤侄。”女孩儿家若非对你钟了情,岂会约你到金陵去?

 他想起商小雯最后对范子云说的那句话:“哼,你大慨想做夏家堡的女婿,才这般舍不得走。”夏云峰不觉得意的一拍巴掌,大笑道:“对,老夫就这么办。”

 第二天,总管翟开诚从金牛村回来了,也带来了范大娘的书信,一封是给夏云峰的,感谢他对范子云的照顾,一封是给儿子的,叮嘱他住在夏家堡,务必要听夏伯伯的话。夏云峰看了信,甚为満意,朝翟开诚点头道:“好,翟总管,你办得很好。”

 翟开诚连忙躬⾝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夏云峰目光朝门外一抬,叫道:“金管事。”

 “有。”金管事答应一声,匆匆走⼊,垂手道:“堡主有何吩咐?”

 夏云峰道:“你到慈云庵去一趟,叫何姥姥到书房来见我。”

 金管事应了声“是”,匆匆退出,过了一会,他领着问姥姥来至书房门口,说道:“启禀堡主,何姥姥来了。”

 夏云峰道:“叫她进来。”

 何姥姥行⼊书房,行了一礼,说道:“何婆子见过堡主。”

 夏云峰一摆手,含笑道:“何姥姥,不用多礼,请坐。”

 何姥姥道:“堡主书房里,哪有何婆子的座位。”

 夏云峰含笑道:“你是容儿的娘,这些年来,一直由你照料着容几,老夫几时把你当下人、外人看了?”

 何姥姥道:“多谢堡主看得起何婆子。”

 夏云峰道:“你且坐下来,老夫有事和你商量。”

 何姥姥欠⾝道:“如此何婆子就告坐了。”就在下首椅子落坐,一面问道:“堡主有什么吩咐?”

 夏云峰一手捋须,微笑道:“何姥姥,你知道容儿今年几岁了?”

 何姥姥道:“‮姐小‬今年十九。”

 “唔。”夏云峰点头微笑道:“不错,也该是及笄之年了。”

 何姥姥目光不由的一抬,微愕道:“堡主之意,可是要‮姐小‬?”

 “老夫正有此意。”夏云峰捋须道:“所以老夫要和你商量。”

 何姥姥道:“堡主…”她只叫了声“堡主”,底下的话,没有说出来,那是等候堡主的下文。

 夏云峰道:“何姥姥可知老夫有一个义弟么?”

 何姥姥道:“何婆子听说过,好象是范二爷,和堡主义结金兰,昔年老婆子随侍夫人,曾经见过,据说范二爷十年前无故离家不返,至今尚无消息。”

 “不错。”夏云峰点头道:“范二弟有一个儿子,名叫范子云,今年十六岁,前几天奉他⺟亲之命,来到堡中…”提起范子云,何姥姥心头一阵跳动,不敢望堡主一眼。

 夏云峰续道:“此子人品武功,都是千中挑一之选…”

 何姥姥道:“老婆子是下人,此事由堡主作主,但…”“但”字下面,忽然停住,没说下去。

 夏云峰道:“何姥姥有什么意见,但说无妨,容儿她娘已经过世,你是她的娘,容儿从小一直就是你照料她的,老夫叫你来,就是要听听你的意见。”

 问姥姥道:“堡主言重,老婆子觉得‮姐小‬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婚姻大事,应该听听她自己的意见才是。”

 “不错。”夏云峰点头道:“老夫也有此意,只是目前为时尚早,老夫想让他们先见见面,看看容儿的意思如何,晤,这话老夫不便问容儿,就要你从旁探探她的口气,当然你也不用和她明说,如果容儿觉得可以,老夫就可以差人跟范夫人去说了。”

 何姥姥迟疑了下,问道:“还有邢夫人呢?”

 夏云峰道:“容儿和她继⺟有着很深的成见,她继⺟才住到老子山去的,她今天也要赶回来,但此事还是由容儿自己作主就好了。”

 “哦。”说到这里,口中哦了一声,又道:“今天下午,四川唐门少庄主夫妇,和⻩山万少庄主兄妹,要到本堡来,其中有二位是女眷。所以秋娘必须赶回来,你去告诉容儿,也出来和她们见见面。”

 何姥姥道:“‮姐小‬和刑夫人见面,只怕不大好吧?”

 “不要紧。”夏云峰道:“这两家都是通家之好,有外客在场,她们⺟女不会有什么的,何况只是借此为由,老夫也要范子云参加,那就不落痕迹了,你就等容儿见过了范子云,不妨私底下探探口气,看她对子云的印象如何,再来告诉老夫,但事前不可对容儿明说。”

 何姥姥心中暗暗好笑,‮姐小‬早已见过范相公了,但这话只是心里想想而已,自然不敢说出口来,点头道:“老婆子省得。”

 夏云峰一摆手道:“好,你回去吧,下午你可陪容儿同来。”

 何姥姥欠⾝道:“老婆子那就告退了。”

 下午,范子云独自站在花架前面,怔怔的出神。他昨晚回来之后,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现在心里更觉得烦了。师傅要自己到金陵去投奔盛锦堂,自己没有走得成,该如何向师博说呢?若是要去金陵,又如何向夏伯伯开口?

 这已经够他为难了,如今翟总、管回来,捎来娘的信,又叮嘱自己在在夏家堡,不可任,尤其因自己从未出过门,不可往江湖上跑,一切要听夏伯伯的。这一来,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呢?他真想去找师傅商量商量。

 “范公子。”一个娇脆的声音,从他⾝后传来。

 范子云急忙转过⾝去,只见紫⽟俏婷婷的走了出来,眨着一双黑⽩分明的俏眼,以帕抿嘴,低笑道:“你在想心事?”范子云突然感觉她说话的声音,和举止之间,竟然有几分和从前的紫⽟相似,心中不噤微微一怔,一时望着她发愣。

 紫⽟被他看得脸上一红,低垂粉颈,腼腆的道:“公子⼲么这般看着小婢?”

 范子云越看越觉得她像从前的紫⽟,口气急促的道:“你…”他真想问问她:“你到底是不是从前的紫⽟?”但这话如何问得出口呢?

 紫⽟幽幽的道:“小婢怎么了?”

 范子云道:“在下从前认识一个朋友,她和姑娘长得十分相似…”

 紫⽟轻笑道:“所以你想问问我,是不是她?”这说话的口气,这一声轻笑,竟然又极像商小雯。范子云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一时之间,只觉眼前这个紫⽟,⾝份十分可疑。

 紫⽟没待他说话,五指轻轻前门外一指,低声道:“有人来了。”说罢,翩然往屋中走去。

 范子云回头看去,只见金管事正从院门外走⼊,看到范子云,就连忙拱着手道:“范公子,堡主有请。”

 范子云问道:“堡主现在哪里?”

 金管事道:“前厅,方才来了几位贵宾,堡主才打发小的来请范公子的。”

 范子云道:“来的是什么人?”

 金管刮陪笑道:“下午一共来了二拨人,一拨是从四川来的,唐门的少庄主唐文焕和他新婚不久的少夫人,一拨是⻩山万家的少庄主万选青和他妹子青凤万飞琼,为了款待两家的女眷,邢夫人也远巴巴的从老子山赶来了呢。”

 范子云道:“耶夫人一直住在老子山,很少回堡里来么?”

 金管事笑了笑道:“老子山也有一座夏家堡,地方比这里还大得多呢,本来是堡主亲自管理的,现在那一片基业,给了刑夫人掌管,自然很少回到这里来了。”

 范子云随着金管事,来到前厅,金管事脚下一停,欠⾝道:“范公子请。”范子云跨进厅门,就看到厅上已有二男二女坐在那里,正和主人谈话。

 这四人都很年轻,看去约摸二十出头,男的俊逸出众,女的娇婉多姿,敢情就是四川唐门和⻩山万家的两位少庄主了。坐在夏云峰⾝侧的是一个満头珠翠,⾝穿绿⾊⾐裙的妇人,柳眉凤眼,生得颇为妖娆,敢情就是夏伯伯继室邢夫人了。

 夏云峰一眼看到范子云走⼊,立即含笑道:“范贤侄,快来,老夫给你引见两位年轻朋友…”就在夏云峰说话之时那四位客人都已站起⾝来。

 夏云峰指着上首⾝穿蓝袍的青年和⾝穿鲜红软缎⾐裙的‮妇少‬,说道:“这位是四川唐门的少庄主唐文焕唐老弟,和唐少夫人。”

 接着又指着⾝穿锦袍的青年和一⾝青⾊⾐裙的姑娘说道:“这二位是⻩山万家的少庄主万选青万老弟,这是万老弟的令妹,人称青凤万飞琼的万姑娘。”一面又含笑地道:“他是老夫故人之子范子云范贤侄,他今草就是人称青衫客的范大成,说起来,你们就知道了。”双方经夏云峰引见之后,就各自说了些久仰的话。

 夏云峰才含笑一指绿⾐妇人,朝范子云说道:“范贤侄,来,这是你夏伯⺟,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范子云急忙走前一步,恭敬的叫了声:“夏伯⺟。”

 邢夫人笑颜逐开,轻“唷”一声道:“范大官人,瞧你一副斯文模样,真教人家当你是中了秀才的读书相公呢,妾还是今儿个才听堡主说起,你一⾝武功,连咱们堡里久经训练的天龙武士,合几人都不是你的对手,难怪你夏伯伯见了人就夸奖着你哩。”

 范子云被她说得俊脸一红,嗫嚅的道:“那是夏伯伯过奖。”

 刑夫人含笑道:“大家请坐,到了夏家堡,都是自己人,快别客气了。”⻩山青凤万飞琼斜飞的凤眼,只是偷偷的打量着范子云,一张匀红的粉脸上,红红的,一派脉脉会情的模样。

 就在此时,厅前檐廊上响起一阵环佩之声。走进一个一⾝素⾐的姑娘,她⾝后紧跟着⾝穿青布⾐衫的何姥姥。那素⾐姑娘正是住在慈云庵里的夏⽟容,她今天脸上没戴黑纱,出落得眉黛如画,星目如⽔,举止娴雅,只是脸⾊微嫌苍⽩,也更衬托的淡雅脫俗之美。

 夏姑娘跨进大厅,看到邢夫人,脸⾊微微一冷,但依然举步走⼊,朝夏云峰福了福道:“是爹爹召唤女儿?”

 夏云峰掀须笑道:“容儿,今天来了几位年轻的贵宾,其中唐少夫人和万姑娘,都是巾帼英雄,所以为⽗特地叫你出来作陪,来来,为⽗给你引见…”

 他先介绍唐文焕夫妇和万选青兄妹,然后又指着范子云,说道:“这是你二叔的令郞范子云,你总记得在你小时候,范二叔最喜你了,一上咱们堡里来,第一个就是抱你,你看如今子云也这么大了,他比你还小三岁呢,你们就以姐弟相称好了。”

 一面又朝范子云道:“她以⽟容,老夫还记得有一年你跟令堂一起来,⽟容拉着你的手,一口一声弟弟,还一直喂你糖吃哩。”他这一说,把范子云、夏⽟容都说红了脸。

 范子云赶忙作了个揖道:“小弟见过⽟容姐姐。”

 夏⽟容飞红双颊,也还了一礼,低低的叫了声:“子云弟。”大家随着各自坐下。

 青凤万飞琼坐到夏⽟容⾝边,喜孜孜娇声道:“夏姐姐,小妹听说你是九华神尼的⾼⾜,神尼号称空门第一⾼手,姐姐一定尽得神尼真传,小妹早就想来看姐姐了,这回不是我哥哥奉命前往金陵,顺道先到这里来看看夏前辈,我娘还不放我来呢。”

 夏⽟容道:“万姐姐说得太客气了,小妹久闻⻩山世家,剑法独步武林,小妹只是家师一名寄名弟子,学不到家师千分之一,说来反教小妹脸红。”两位姑娘家一见面,就卿卿哝哝的说个没完。唐少夫人究竟是‮妇少‬了,有些矜持,不像少女般那样活泼,只是傍着夫婿唐文焕坐着,很少说话。

 夏云峰掀须笑道:“万少兄迟来了一⽇,峨嵋青云道长昨⽇一早才走,他好像是上武当山去的,如今只有华山商掌门人还在金陵,万少兄赴金陵接,最多只能接到商掌门人一位,本来老夫有意邀约商道兄前来敝堡盘桓几⽇,后来听说商道兄到金陵去,是为了他们华山派的事情,因而未果,万少兄迓商道兄,回程之⽇,再来敝堡小住几⽇,老夫也可摒挡成行了。”

 万选青道:“家⺟因会期不远,前辈众望所归,故而家⺟命晚辈前来向前辈请示。”

 “好说,好说。”夏云峰道:“⻩山大会,为期尚有一月,上次大会,是由贵派和华山、峨嵋三派值年,老夫在会前不好多表示意见。”接着朝唐文焕笑道:“万少兄要去金陵迓华山、峨嵋二派掌门,不克在敞堡久留,唐少兄贤伉俪东来不易,如今离会期尚远,就可在敝堡多盘桓些时⽇了。”

 唐文焕欠⾝道:“打扰前辈,实在不好意思。”

 夏云峰大笑道:“老夫昔年人川,就在贵堡住了一个多月,和令尊越谈越觉投机,临行前令尊还坚不放行呢,咱们是老情了,贤伉俪住在敞堡,就和住在自己家里一样。”

 这一阵工夫,天⾊已经暗了下来,庄丁在厅上点起了灯,两名侍女在大厅左侧,摆好酒席,恭请堡主、夫人陪同来宾⼊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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